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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chapter 60

  • 作者:迦南之野
  • 类型:情感
  • 更新:2021-08-01 16:09:57
  • 字数:8490字

“这个问题很活泛。”那人似乎觉得很有意思,“在我看来,或许就是你想过的生活。”

“那你怎么知道我现在的生活不是我想过的?说到底,你还不是在用你的要求,你的眼界来看待我?”

“如果你愿意弃暗投明,一切都是可以从头再来的,你可以拥有新的生活,也可以得到更好的人生,你应该明白前面哪一条路对于你而言才是最好的选择。”

房里黑着灯,空荡荡的,轻微的煤油混杂着说不上来是动物还是人的腐烂气息在鼻尖萦绕,走廊的光线从铁门底部缝隙透进来,隐约可以见到右边靠着墙的手术床。谢景不知道在这种房间里放置这种床的意义是什么,如果是关押犯人,谢景倒更宁愿是放个木板床,起码睡着要舒服一点。他不太喜欢和医院有关的东西,医院寓意疾病,也象征新生和死亡。

“什么?”

“什么才算是正常的生活呢?”

“他是那边的人,依我之见,应该尽早抹杀,即使拉拢了,也不敢确定他今后会不会真心愿意为我们工作。”

“是这个理,像这样的人,本来就不应该存活在这个世界上。”

“你看看,你看看,他这个样子,怎么可能真心为我们做事?”“我看,就应该立刻把他抹杀,要是到时候他把我们的计划抖落出去,那怎么办?”“在地底待久了,是见不得光的。”

“考虑什么?”

“如果你愿意帮助我们实施围剿计划,我们会给予你补偿,你肯定也想过正常的生活的吧?你也不愿意一直待在那个地方的。”

……

见不得光?

光是什么?他同样觉得这个东西很活泛,好像并不是单指一个物理学名词。那些人声吵嚷喧杂。其实他不太记得后面那些人说了什么的,他也不记得自己是为了什么才答应的。他只记得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有光从窗口照射进来,落在墙壁上,仿若一条带着细闪的缎带,尘灰在光束下飞舞,就像是活过来了一样。

“怎么样,你考虑得如何?”有人严肃地问。

“有人吗?”他喉咙很干,说话嗓音嘶哑低沉。

没有人说话,四周寂静无声。

他走到门边,尽管他知道门是不可能打开的,但他还是伸手扭了扭了门把手——纹丝不动。

“嘭嘭嘭——”他用力地拍了拍门,“有人没有啊?放我出去,我要出去!”谢景此刻并没有时间观念,他不知道过去多久了,一天?还是两天?

白夜会不会在外面已经很着急了?他看不见自己,会不会生气?

“咔哒——”铁门下方的方形小门被人打开,有人递进来一个餐盘,里面放着新鲜的还冒着热气的食物,谢景马上蹲下身去,小门被关上了,才刚刚透进来的一点光亮瞬间消失。

谢景脸色铁青,他站起身刚要抬脚踹上去,正对面的墙壁上突然出现一道投影,滕至晖那张似笑非笑地脸赫然出现,“谢景,如果你把饭踢了,我可没心情吩咐他们给你准备新的。”

谢景一手扶着额角,用力呼了一大口气,接着抬脚把餐盘一踢,汤汁飞溅满墙,肉块骨碌碌滚了一地,滕至晖下意识的闪躲了一下,突然意识到不对,有些尴尬的抬手捂住唇假咳一声,“咳咳,那你还是饿肚子吧。”

谢景狂躁的情绪简直压制不住,他抬手一拳砸在门上,“咚——”的一大声,听到投影那面的滕至晖心都跟着一颤。因为长时间的滴水不进,谢景的嗓子现在可以说是干得冒烟,他嘶吼一声,“操!你们他妈要死了是不是?给老子开门,开门!”

“谢景啊!”滕至晖苦口婆心,“你呢,就先冷静一下,等你想通了,我们再放你出来,你现在的情况实在是太不稳定了,很有可能影响到其他人。”

“放我出去……”谢景不知疲倦地一拳一拳砸在门上,他像一只暴怒到极致的困兽,每个字都带着长期压抑的血性,“你们放我出去……我要出去……”

滕至晖眼里满满都是不赞同的神色,他微微摇了摇头,“你别浪费体力了,这个地方你又不是没有待过,你出不去的。”

这个地方你又不是没有待过,你出不去的。

出不去的?

曾经他以为自己出来了,这些道貌岸然的人答应给他的自由,全部都是空话,都是骗人的,都是一群骗子!

他视线在房间巡视一圈,终于忍无可忍,抬着桌子砸向了连接外界的摄像头,哐当,桌子倒在地上,摄像头冒着火星,几下之后,墙壁投影终于扭曲消失,屋里顿时漆黑一片。

谢景胸腔剧烈起伏,他强行提起最后一口气,抬着桌子拼命地往门板上砸去,“开门,你们他妈的给老子开门!”

门把手呼啦一旋,门顿时打开,谢景因为惯性往后连退了好几步,外间光线一下子照射进来,让谢景放下桌子,下意识的抬手挡住眼睛,刺眼,很刺痛的感觉。

黎宪一脚把桌子踢开,“你他妈在干什么?”

谢景喘着粗气,双眼赤红,眼底布满血丝,额角鬓发都被汗水濡湿,衬得他的脸色冷厉青白无比。

房间灯光一下子被打开,光亮登时充满了整个空间,更加显得谢景就像是一个无处遁形的囚犯。

“你看看你干的好事,你他妈的就不能老实本分一点?”黎宪站在屋子中央,指着满地狼藉,和被谢景砸坏的摄像投影装备,“你他妈的是发什么疯?不让你出去了吗?好吃好喝的给你准备着,你他妈的是神经病吗?你这个样子和那些发狂的畜生有什么区别。”

谢景听到他说的话了,但是他没有在意,他只是扫了黎宪一眼,紧接着闪身越过黎宪就想往外走。

这个操作显然是超脱了黎宪的想象,他甚至没能及时反应过来,等谢景走到门口,他才怒吼出声,“你们几个干什么吃的,给我拉住他啊,眼睛瞎爆了吗?”

几个跟着黎宪进来的随从七手八脚的把谢景拉住往里面拖,他们知道上面对这个人的态度很是模糊,所以也不敢动粗。

谢景双手挣扎,瞪着黎宪,“你们放开我,我要出去,让我出去!”

“谢景!”黎宪沉声一吼,“你小子,别他妈的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信不信我让你没办法活着走出去!”

黎宪这话不是开玩笑的,他是真的生气了,后面跟过来的滕至晖听到这话,顿时呆了一下。

屋子里一时鸦雀无声,滕至晖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他招手示意黎宪的随从放开谢景,然后把他们撵了出去,关上了门,和事佬般地劝说道,“行了,行了,他现在什么样子你看不见是不是?你还刺激他,别到时候真刺激得出什么事了,你自己又要后悔!”

“我后悔个屁!”黎宪铁青着一张脸,“你看看他这个样子,刚开始就说了,只是让他换个地方。你看看他这个狗脾气?是不是想造反啊?”

“我没想造反。”谢景扫视他们两个一眼,干涩的喉结上下一滚,“我只想回去。”

黎宪滕至晖同时一愣。

“我不知道你们不让我接近六处的人,你们也没有说过不是吗?”他好似妥协一般自嘲一笑,“我只是……”他不能说是白夜让他去的,谢景手指微微蜷着,他磨着后槽牙,“我只是……只是,想过得好一点。我不知道你们不让我去,毕竟你们也没有说过,难道不是吗?”他又重复一遍。

黎宪瞪着眼睛,别过脑袋,不想说一句话。

滕至晖看看正在往后退,直至把自己退到墙角的谢景,又看了看自己身旁选择沉默是金的黎宪,最终还是决定出来以身证道,“咳咳……谢景啊。”他瞅瞅把头埋着,正在装鸵鸟的谢景,说道,“虽然当初确实是没有明确表明过不让你和辖区六处的人有联系,但是我觉得这个你应该是明白的,毕竟你的身份特殊,我们当时给你弄学生的身份,也是你自己要求的,既然是这样,你就应该好好的读书才对啊,”

“我不明白。”

“啊?”滕至晖瞬间卡壳。

“是,身份是我自己选的,但是我成绩可以,我能顺利拿到高中毕业证。而且就像你们说的一样,身份是你们给的,可是你们给我的是一个已经获得神都通行证的身份,所以我为什么不能进六处工作?为什么?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吗?”

滕至晖更卡壳了,因为不要说是一个考取了通行证的了,就算是身在神都,还没有考取通行证的,照样都可以拥有神都的公职人员考核资格。

黎宪脸色一沉,吼道,“胡说八道,你以为你跟他们一样!”

“呵!”谢景喘息着笑起来,嘲讽道,“看,明明我说得句句在理,可是你们只会说我是胡说八道,问你们我是犯了什么错,你们又都说不上来。”

滕至晖举手作投降状,“诶,别一棍子打死一船人啊,我可没有说。”

黎宪顿时一大个白眼翻过去!

“我不在乎你们的看法,我现在只想出去,你们没有权利限制我的人身自由。”

“你做梦!”黎宪一字一顿道。

“……”

“你小子是不是安逸日子过得太久了?忘记你以前什么身份了?你是个从犯罪组织出来的人,你以为你以前犯过的错都能一笔勾销了?你现在还是个危险份子,你以为你能出去,是因为上面信任你?我告诉你,谢景,是老子想方设法地给上面保证你不会出差错,才给你谋了个身份,你还真以为自己洗白了?”

谢景眼底里血丝纵横交错,一口气哽在胸腔里,他想往后退,但是已经没有退路了。

满地狼藉的禁闭室里,灯光都不足以照亮外面恹恹的夜色,惊雷闪电当头而下,豆大的雨点混合着狂风呼啸而至,所有令人心神剧震的轰鸣最终都和那些窃窃私语杂糅在一起,从耳膜直刺进脑髓里——

你是个从犯罪组织出来的人,你以为你以前犯过的错都能一笔勾销了?

你现在还是个危险份子。

还真以为自己洗白了?

这是一间封闭的屋子,谢景一点都不陌生,曾经他戴着镣铐,被关在这个地方足足半个月。房间比起在地下室长廊的禁闭室,是可以透光的,因为这并不在地底。这里只有一张床,一方桌子,和恭海市局的审讯座椅很像,但这个是正方形的。谢景知道现在是深夜,因为并没有光从窗户投进来。

谢景站起身子,头还是很痛,脸颊也并没有消肿下去。他微微伸着舌尖触了触颊肌,一阵疼痛立刻连着神经从大脑传递过来。

是的,他以为自己活过来了。

“为什么还要带我回来?为什么?”谢景抱住头,只想把自己缩进黑暗深处的墙角,一遍遍神经质地重复,“我不会再做不好的事情了,我不会做,我没有做过,为什么要带我回来?”

“你想活着吗?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如果你答应的话。”

我想回去,我要回去,让我回去啊!

谢景身躯痉挛,好似被一只无形的手卡主了咽喉,整个人不住的呛咳起来,“咳……嗬咳……”

他猛然一睁眼,整个人直接从床上滚了下来。

也有着永远不会消失的血迹。

有人在他的耳边说,那声音好像是隔着潮水,时近时远。谢景双手被拷着,坐在审讯椅上,他的脚也被捆住无法动弹。暗处中有人影晃动,人群在不远处交头接耳,带着疑虑、质疑、嘲讽的眼神好似一个个黑黝黝的洞口,从中发散出令人胆寒的恶意,直直朝他围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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