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奇扶额：“很明显这不是。”

“只是开玩笑啦。”格雷格嘻嘻哈哈地说，“这个十戒帮做事怎么一点逻辑也没有。”

“你说你就是拉斯维加斯警局犯罪鉴证科的？”格雷格再次向阿奇确认，“这是不是说明以后我们就是同事了？”

“对。我是专门搞电脑技术鉴定的。”阿奇被格雷格这反复重复的问题搞得有点烦躁，他翻阅着手机新闻，随意道：“等你来了就知道这份工作和你之前做的没有多少不同——你想出外勤还有得磨呢。”

他刚刚拿到了这回犯罪鉴证科培训通过的执照，等他去拉斯维加斯警局报到时，他就是个一级CSI了。虽然一级只是个入门等级，但这还是让他十分兴奋。

“哇哦。”格雷格惊叹道，“这也是我们的工作内容吗？寻找失踪的英国王冠——酷！”

阿奇已经懒得给这位新同事泼冷水，他怀疑以格雷格这样咋咋唬唬的个性，想熬到三级CSI出外勤还有很长很长的路要走。

“你看新闻了吗，格雷格？”

阿奇想着自己一个月前帮忙鉴定的那段视频，心不在焉地说：“嗯？什么逻辑？”

“什么？没有。有什么大新闻吗？”

阿奇把手机递给他看。手机界面上正是十戒帮发声明的视频。

“这根本就说不通嘛。”格雷格说，“既然十戒帮要报复美国，那又和英国王冠有什么关系？而且等等，我怎么不知道恐怖分子什么时候和中东反抗军沆瀣一气了？”

阿奇从自己的思绪里回神，揶揄道：“从你嘴里突然出来「沆瀣一气」这种高级词汇还真有点让人不太适应。”

毕竟格雷格从头到脚看起来都在往一个新生代潮人方向打扮——一头金发上挑染了白色，脖子上挂着装逼必备beats耳机，衣服裤子背包各种supreme。

格雷格像一只患有多动症的猴子一样在候机座椅上动来动去。

不过阿奇不知道吃了什么东西吃坏了肚子，为避免同时耽误两个人的行程，最后格雷格只能自己先办理登机手续。

等他放好行李找到自己的座位时，旁边已经坐了一位女士。

格雷格眼尖地看到那位女士正在看他写的那本黑帮小说！这简直是天大的缘分啊，在纽约坐飞机都能遇到自己的读者！

他扭扭捏捏地在那位女士旁边坐下来，脸上竟然还染上了两朵红晕。

要是阿奇在旁边，一定会嘲笑他，这可不是一个潮人脸上该出现的纯情表情。

梅丽莎想趁着去拉斯维加斯的路上，把那位山德斯写的黑帮小说看完。鉴于许多历史都以野史戏说的方式记录下来，说不定这本书能给她一点启示。

“咳。”格雷格假装咳嗽一声，惹得那位女士从书本里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然后对他友好地点了下头。

他立刻回以一个灿烂的微笑。

这是个不错的开始，格雷格！

格雷格给自己打气。虽然他的一切装扮都在坚持不懈地往「潮」上靠，但其实他本人却意外地单纯。他还没有这样和女孩子搭过讪，唉，要是他有那个本事也不会到现在都还是个光棍了。

一番心理建设之后，格雷格有点突兀地开口说道：“我读过这本书。”他边说边不自觉地晃着身体，好让自己不要那么紧张：“你觉得这本书怎么样？”

梅丽莎有些诧异地抬头，看了身旁这位年轻的小哥一眼。虽然不解，她还是友好地回答了问题。

“事实上，我还没有看完。”她说，“文笔还不错，不过相比黑帮小说，我觉得这一段更像是个廉价的爱情故事。”

格雷格的嘴巴撅了起来，脸也涨红了。

“那可不是什么廉价爱情故事。”他争辩道，“那是有事实考据的，才不是什么仿写的爱情桥段。”

“噢。”感觉到这位小哥的情绪，梅丽莎合上书，转过头来真诚道歉道：“这只是我个人感觉，并没有冒犯的意思。如果让你感到不快了，真的很抱歉。”

这样诚意的道歉让格雷格感到非常不好意思。

“不，是我太过于激动了。”他挠了挠头，又舔舔嘴唇，有点尴尬地解释：“只是，我是说，这本书的作者就是，是我的朋友。”

“那真的很对不起。”

梅丽莎看着眼前这位年轻的小帅哥，有一种看到长大成人的彼得的错觉。彼得也和他一样话多又很容易害羞，不知道他自己有没有感觉到他的脸已经红得像西红柿一样了。

她继续道：“我是说，这本书写得很好，只是感情部分有点儿，怎么说呢，过于梦幻了，好像在看《暮光之城》那种爱情小说一样。”

提到故事内容，格雷格顿时来劲了。

“实际上，那是来自布莱恩家族的真实故事。”他凑近了说，声音不大，仿佛在说什么秘密：“我……的朋友在拉斯维加斯调查走访了很多地方，才拼凑起来这个爱情故事的。就是拉斯维加斯的布莱恩家族，你知道吧？”

梅丽莎显出了很感兴趣的表情。她点了点头。

“那我告诉你一个内部消息。”格雷格舔了舔嘴唇，凑得更近了，“书里没写。那位奥莉薇小姐和小彼得森并不是完全的悲剧结尾——据说，他们育有一个女儿。”

奥莉薇和小彼得森都是小说里的人名。

梅丽莎的脑袋转得很快。

“你是说，对应到现实中，那个布莱恩在外面也有一个女儿？”

格雷格点点头。

“不过是大的那个。”他小声补充，“就是今年出意外的那个。那个女儿是他唯一的后代。”

“哇哦。”梅丽莎的心情很复杂，因为他说的「那个女儿」很可能就是指她自己。“这个消息真的是……”

“你是去拉斯维加斯旅游的吗？”格雷格的思路早就跳过这一段，顺势开始了新的话题，“顺便一提，我叫格雷格，很高兴认识你。”

“我叫梅丽莎。”梅丽莎应道，“也很高兴认识你，格雷格。”

“如果你在拉斯维加斯需要一个导游……”

格雷格的话没有说完，因为阿奇终于气喘吁吁地赶上了航班。

“累死我了，”阿奇一屁股坐到格雷格旁边，喘着粗气，“差点就没赶上。我是登机口最后一个进来的。我就不该吃那根热狗，那人一定是去完厕所没洗手，把沙门氏菌传染给我了。”

话题被打断之后就很难再续上。梅丽莎托腮不知道在想什么东西，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

“真是谢谢你了兄弟。”格雷格转头面向阿奇，阴阳怪气地说，“我差点就能要到电话号码。”

阿奇：“？”

“你在说什么？”

“看到靠窗那位女士面前的小桌板上放着的书了吗？”格雷格小声说，“那是我的书。我和她正聊的开心，直到你过来说了一堆屎尿屁的胡话。”

“我没说屎尿屁，我说的沙门氏菌。”阿奇说着探头往最里边那个座位看了一眼，然后睁大了双眼。

那不就是一个月前他在那段送检视频里看到的女人吗？

格雷格不解地说：“你干嘛？我得说好我先来的。”

阿奇调整了下面部表情和坐姿。

“我没想和你抢。再说，你确定人家会理你这个小弟弟？不说年龄，她看起来比你成熟多了。”

“也许她就需要我这样有活力的小弟弟呢。”格雷格最后不服气地说。

他伸手揉了揉肚子，那里正咕咕叫。他又看了眼时间，邀请道：“再一会儿就要登机了，想去下厕所吗？飞机上的厕所用起来可不太舒服。”

“说得没错。”格雷格点头接受邀请，“你永远都想不到那些人会在飞机厕所里干些什么。”

潮人从来不说「沆瀣一气」，他们一般都说「一伙的」。

“嘿！”格雷格傲娇道：“我祖父母可是北欧人，而且我说了我真的是个作家！”

纽约肯尼迪机场的候机大厅里，格雷格·山德斯正和这次培训中新结识的朋友阿奇·约翰逊聊天。

“有机会一定拜读您的大作。”阿奇笑着说，他又看了眼手机屏幕，回答道：“恐怖分子从战争中获益，他们随时可以倒向任何一方，两边都可以是他们的合作对象。”

“有道理。”格雷格点头沉思道，“就和以前的黑帮一样。而且，「恐怖分子」四个字又是谁才有权力定义呢？每个人都以为自己是那个提线人，可每个人都不过是个木偶罢了。”

阿奇皱眉道：“老兄，这回我相信你真的是写黑帮小说的了。你这话有点无政府主义的味道。”

格雷格仍然难掩兴奋：“那是迟早的事。我最大的问题就是枪法不太准，不过我想这个可以通过培训解决。”

“嗯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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