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不少人闻言神色凝重，暗暗思量。

“要不要趁着大雪纷飞，连夜下山另谋出路。”

柏棠轶贵为九堂之首，“天奎堂”堂主居于上座右侧，姜猛山、郑遂二人位于下方左侧，孙千雨位于下方右侧，四人脸色极为难看。

“神阴门”鼎盛时期，共设有九堂，门徒近千余人，如今却不过百人，九大堂主仅剩其四，堂主之名已然名存实亡，诸人对此讳莫如深。

嘈杂声不断，有人切切私语，有人闭目凝神，有人瞧不出喜乐，总之各怀鬼胎，不知在想些什么。

“依我看，老门主此时不在是好事，若是回来痛心疾首，指不定哪些人陪葬呢。”

这时，有人嘀咕道:“吴磬门主突然身死山下，为何不见老门主身影。”

旁边之人悄声道:“你才来没多久，不知这其中门道，我都来两年了，还没见过老门主的影子呢，听说已经……”

诸人声若蚊吟，可哪里逃得过，那四人的耳目，柏棠轶闻言眉头紧蹙，心烦意乱之意颇深，但也不好发作，微微抬首，眼眸扫过诸人，温声道。

身后一人低沉道:“这话你也敢乱说，小心你的舌头被人割了去。”

一年纪稍年长的大叔，似乎知道些内情，不曾跟风，插嘴道。

“诸位安静，眼下是“神阴门”危难之时，我等需更加团结一致才是，不可私下妄言，只要度过此关，相信在场的各位，日后定有一番前程。”

“现在你们各司其职，守好山门，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即向我等汇报，都下去吧！”

诸人一怔，随后说了一声是，脸上情绪低落，躬身退去。

那人话未说完，但瞧他的眼神与手势，也知晓其中意思。

“呵……这鬼姥，倒是把自己摘的一干二净，我四人尚且脱不了干系，又岂能如她心意。”

沉默片刻，转头对着孙千雨说道:“孙兄，你足智多谋，不知可有应对之策。”

“你下去吧……”孙千羽没有回答他，而是朝着那蓝衣刀客说了一句，沉吟良久，无奈道。

“老门主仅有吴磬一个儿子，而他又没有留下半点血脉，老门主的狠辣你我皆知，可想而知，当他得知噩耗，难道没有杀我等之心？即便为了顾全大局不杀，不死也得脱层皮。”

柏棠轶见他没下文，他的死对头，姜猛山却言辞不悦，鄙夷道。

“尽说废话，这是事还要你说，我都心知肚明。”

姜猛山惊呼道:“对了，不是还有副门主么？”

话音刚落，却见孙千羽投来异样的眼光，又看了看郑遂二人，肃穆地道:“就在今天下午，我突然收到消息，副门主与三大堂主相继殒命在外，派出去调查之人，至今稍未归来，而且不久前，杨午堂主以及他的两位兄弟也死在外面。”

“什么？竟有此事。”郑遂三人异口同声道。

“本想第一时间告知门主，却一天没见着身影，此事便搁浅了下来。”孙千羽又道。

“孙白毛，你究竟是何意思？明知今夜是我“苍莽堂”之人守夜，你却不知会一声，居心何在？”姜猛山霍然站直，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道。

孙千羽也从椅子上窜了起来，怒斥道:“姜老猿，这事的后果有多大，你那猪脑子也不想想，我敢轻易说出口。”

姜猛山虎目怒视，刚要坐下，脑子里灵光乍现，脱口而出，问出了一个致命的问题。

“今夜之事，与你有多大关系？”

郑遂二人愕然，随后眼眸变得深邃，目光纷纷投向孙千羽，抱有怀疑的态度。

孙千羽被扫来的目光盯的如坐针毡，矢口否认。

“姜老猿，你莫要血口喷人，此事与我扯不上半点关系。”

孙千羽反咬一口，狐疑道:“倒是姜老猿，你的行为极为可疑，今夜不但是你“苍莽堂”守夜，而且在我等三人攻向那道士之时，你却躲在人群中避而不战，此刻却反咬我一开口，以你平日里的猪脑子，眼下看来极为诡异。”

“你，你……看我不杀了你。”姜猛山一莽撞人，哪里斗得过孙千雨这等有城府谋略之人，登时哑然，愣是还不回嘴，怒喝一声，便要提刀砍人，却被坐在一旁的好友郑遂紧紧拽住。

“孙兄，你想找背锅之人，我可以理解，但是把我二人当软柿子拿捏，绝非易事。”郑遂手掌摩挲刀柄，斜目视之，似笑非笑道。

“哼，那便管好你的兄弟，不要让像条疯狗一样乱咬。”孙千羽冷哼一声。

见姜猛山还要拔刀相向，郑遂低沉道:“你给我座下。”

“三位冷静一下，莫要伤了和气，这不是起内讧的时候……”柏棠轶见苗头不利，做起了和事佬，抬起手再压手示意，扯着嘴，浅笑道。

“不瞒各位，据柏某人所知，五年前老门主重伤不愈，之后便很少露面，甚至这三年消失踪迹，因此暗地里柏某人查到了些眉目，大概能猜到老门主身处何地……可还记得三年前，吴磬门主下了一道禁令。”

“柏兄说的是……”孙千羽静默，不久后，眉峰一挑，脱口而出:“那座旧宅院。”

“孙兄，所言甚是。”柏棠轶颔首道。

“我等四人当初也是被迫加入“神阴门”，又被吴盗花种下‘丹毒’受限于他，饱受此毒之苦数十年，多年来寸功未进，难入道海境，谁也说不准与这毒有没有关系。”

柏棠轶眼眸扫过三人的脸上，顿了顿，又道。

“而且，各位兄弟就不曾想过，“神阴门”创立之初至今，一甲子是有的，虽不负当年盛况，当时门人少说也有五六百人之多，哪像现在不过百人之数，难么，这些人去哪了，尤其是这三年来，要说我等江湖人死于江湖争斗没话说，可是这么多人没了踪影，门主对此怪事也是敷衍了事，是否太过诡异了些。”

郑遂默然，随后隐隐想到了什么，心中掀起一片惊涛骇浪，却一本正经道。

“柏兄何必拐弯抹角，不如挑明了说。”

柏棠轶瞟了他一眼，轻呵一声，继续道。

“柏某人三个月前，月夜下潜入旧宅，进入到一座地窖中，便闻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稍未深入便被一人发现，逃离之时却见那人出来追击，我怀疑他身上有伤，又或者在做着血祭的仪式，分身乏术，但我肯定那是吴盗花的声音。”

此言一出，“天奎堂”中陡然静默下来。

孙千羽手指敲击桌案，眉峰斜挑，目光投向柏棠轶，低沉道:“柏兄，你此言又是何意？”

“柏某人所言非虚……说这么多，只想知道二位作何打算？”柏棠轶与孙千羽对视良久，略过姜猛山，眼睛落在了郑遂的身上，缓缓道。

“柏兄所图之事，究竟有多大的把握？”

郑遂闻言，心中不禁想到山门前一役，他究竟扮演者怎么样的角色，这背后没有他的谋划，他不相信以孙千羽的才智，看不出端倪来，然而，这话他不能说出来，只好试探性的问道。

柏棠轶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看了一眼孙千羽，笃定道。

“这个就得看孙兄有何想法了？不过，柏某人相信你有了答案。”

孙千羽不再揣着明白装糊涂，眼眸中寒光掠过，盯着那口棺椁沉吟半晌，冷声道:“可图之！”

听了半天，姜猛山也没弄明白所图之事，到底是何事，期间还被好友郑遂硬生生瞪了几眼，将他晾在一旁，急得他一直干瞪眼。

“不妨这样可行，孙兄你……我等三人前去旧宅……将吴盗花引来此处……然后……”柏棠轶将郑遂、孙千羽招到跟前密谋起来。

姜猛山则被郑遂瞪回座位上，径自生闷气。

“还不够，这锅还得甩到鬼姥身上，我们要师出有名，以免落人口舌。”孙千羽听了柏棠轶的谋划，插了一嘴，悄声道。

郑遂二人闻言一怔，随即，恍然一笑。

“有胆识，有谋略，可堪一用。”一道平静如水的声音乍起，贸然闯入姜猛山四人耳中，皆是骇然失色。

蓝衣刀客身形一颤，小声道:“说这事，她一妇道人家不掺和，全凭四位堂主定夺。”

柏棠轶闻言，一掌拍在桌案上，啪的一声，五指形的凹坑显露出来，冷言道。

姜猛山是个脾气火爆之人，若是柏棠轶再不说话，他就该爆发了，正当他要说话之时。

木门被一蓝衣刀客推开，见到来人，虎目中一道精光闪过，忽道:“如何？那鬼姥怎么说？”

“天奎堂”议事厅。

蓝衣刀客被似乎被他的眼神吓到，支支吾吾道:“鬼姥说……”

姜猛山猛然拍案，怒斥道:“说什么？”

“你这斯，话都说不利索。”

议事堂的中间放着一口棺椁，即便棺椁盖的严丝合缝，时间又过去许久，可是一股刺骨寒意还在朝外发散。

诸人不敢，也不能靠近棺椁半丈之内，就连将尸首，也是姜猛山四人花费了一番功夫才弄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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