荼折空忽然笑了，挑眉道:“我为什么要救？他们又不是我什么人。”

“况且人生有命，唯有自渡。”

下空的江面上，金色雷光闪动，红色火焰缭绕的是一座修罗场，裴糊瞧的真切，见得他的眼中充斥着那些流光。

即便身在此处，也能感受到“赤翼青蛟”凶戾之气，不是他如今可以匹敌的，若是设身处地，他能做到什么程度，尚未可知，却也不见得比那两个人做的更好，即使他不想承认这一点。

一人白衣飘飘俊美异常，瞧着随和，一人浅蓝长袍荡起，鼻子有一刀疤，流露出一抹深沉。

裴糊沉吟片刻，疑惑道:“你为何不出手？”

眼神徐徐收回，看见裴糊的眼神中，有跃跃欲试，也有迟疑犹豫的神情，似乎看穿他的心思，默了默，缓缓地道。

“你想救他们，但是又很矛盾，因为你觉得他们对你不友好，嘲笑你，调侃你。”

“我这样做不对么？”裴糊有些糊涂了，听不懂他在说什么，懵懂的问道。

裴糊撇过头，怔怔的看着他，心底是错愕的，因为在荼折空深邃的眼眸中，他似是一滴透明地水毫无秘密可言，沉默不语便是最好的答案。

荼折空又继续说道:“又或者你在想，即使你去帮忙了，他们领不领情暂且不说，那头修了数千年的“赤翼青蛟”你是敌不过的，去送死么，你们并没有过命的交情。”

荼折空摸了摸少年的头，摇头道:“不，你没有错，人性使然而已。”

“嘲笑你也好，调侃你也罢，这都不算什么，往后你会遇到形形色色的人，刺耳的声音会不时地萦绕耳边。”

“届时你该怎么办？打杀吗？或许是一个不错的办法，但是打不过怎么办？”

“你心里始终憋着一口气，但是又说不过他们，真打起来也够呛，即是如此为什么要救他们呢。”

“我去你奶奶个腿。”

抬手间“地狱红莲”朝着着它的头颅镇压去，铺天盖地的火蛇喷涌而出，“赤翼青蛟”似乎觉得他太吵，随之长啸一声一争高低，滔天的青色妖气弥漫，金瞳戾气横生，金光忽一闪，吞吐大量的绿色风刃。

嘭！

嘶鸣般地火焰爆裂声突起，花两生瞬间震飞出去数丈之外，右臂垂落不受控制的颤抖，体内的气血翻涌、沸腾，似乎要踏入下一境界，但是差了临门一脚。

侧身飞出的墨小白绕到了“赤翼青蛟”的脑袋后方，一个纵身跃起，左手探出抓住一条赤色的长翼，骑在它的脖子上，死死地夹紧双腿，右手握着“青铜印”青芒肆虐，狠狠的朝着它的头颅轰杀而去。

“孽畜，纳命来。”

“赤翼青蛟”痛吼一声，一头扎进江里，他依旧抓住赤翼，死死的不放，他打小水性极好，即使在水下，他也无所畏惧，右手高高举起“青铜印”，再一次砸下，水浪翻涌青光粼粼。

哗啦啦！

墨小白被它带出水面，“赤翼青蛟”猛烈地甩动头颅，却是毫无用处，少年一度要脱手而出，喘着粗气，在缓缓心神，“青铜印”这等杀伐重器，威力霸道不假，对荒气的消耗却着实太多。

花两生飞奔到墨小白的边缘，由于“赤翼青蛟”拼命挣扎，暂时他也近不了身，正在试图破境，寻求一线生机。

当是时，任是谁也没料到的事，头颅染血的“赤翼青蛟”青芒大放，响彻云霄的嘶吼声爆发出来，随之突破了道海二劫境。

就如今的局面来说，这无疑是雪上加霜，墨小白、花两生的心底皆是咯噔一声，面色深沉，眼眸杀意森然。

“杀。”

少年低沉一声，忽地疾风劲走，血袍猎猎作响，随着长发疯狂舞动，“青铜印”重重地轰下，“赤翼青蛟”惨叫一声，终究将墨小白狠狠地甩飞。

倒飞而去的墨小白瞧见鲜血淋漓的“赤翼青蛟”，露出颇有深意的冷笑，嘴唇蠕动低吟一声，吐了句:“乱剑式。”

噌噌噌！

噗嗤！

“赤翼青蛟”又岂是那般容易对付的，用尽体内仅有的荒气，十多柄青剑插入它的头颅，竟然还是不死，可见它的可怕之处，金色的竖瞳越发璀璨。

花两生心头一颤，以猫弓之姿扑出，欲要接住力竭的墨小白，却不料水中掠出一条青色蛇尾，猛地一卷，正在往身前拖拽。

他只感觉到一股巨力缠绕住他，浑身的骨头快要散架，微眯的眼睛，陡然一睁眼，身上传来钻心的疼痛，却又无可奈何。

一眨眼的功夫，墨小白被它的尾巴，挑在巨大的头颅前，如深渊般的凶戾竖瞳凝望，发出低沉的哞哞声，残破的赤翼抖动不再那么厉害。

花两生爆喝一声，侧向一步跃起，体内一股不属于他的精纯佛气攒动，血液在沸腾，心脏“砰砰”直跳，随着右手托着的“地狱红莲”镇压而下，终于破境了，佛气陡然一增，佛气暴动，火焰腾飞。

“敢伤我二哥，佛爷送你入地狱。”

嘭！

“赤翼青蛟”又是惨啸一声，巨大的头颅陡然一歪，束缚墨小白的那股力量将他甩飞，那种窒息感如潮水褪去，以仰面蜷曲的姿势坠落水中之前。

眯着眼的墨小白瞧见，花两生依旧与“赤翼青蛟”近身肉搏，却隐隐约约看到他身上，一缕缕黑气缭绕。

倏然，眼瞳陡然收缩，心里咯噔一声，惊起一片水花，落入江中缓缓地下沉。

打心底喃喃着。

“好困啊。”

……

江面上的红光洒落而下，少年缓缓地闭上了眼，碧绿的江水，柔柔地包裹住身子，却是凉凉地。

他做了一个梦，梦里有花，梦里有草，梦里有老头。

“啊哈哈……呵呵呵……”一个牙牙学语地小不点，走在草地里，晃晃悠悠，说不定下一步就倒了。

“来，来……慢点走。”老人在他前面张开怀抱，缓缓地退着。

“啊，呜呜呜……”小不点一个屁墩，坐在草地里愣住了，然后哇哇大哭。

“哎呦，哦哦……不哭，不哭。”老人赶忙抱起小不点安抚。

下一刻，却听他微怒道:“小王八蛋，又尿裤子，这都第几回了。”

言罢，小不点又是阵阵狮子吼，似能呼风唤雨的仙家手段。

话说两头。

花两生嘴上这么说着，但是身体却很诚实，一转身，“佛陀金身”乍现，皮肤顿时由脸部蔓延到全身，呈现暗金色光泽，扯嗓子大喝道。

“茫茫尘世，悠悠众口，何其霸道，你能够做的是学会辨是非，分黑白，你得用心看人，不仅仅是用耳听声。”

荼折空见裴糊低头沉思，一脸茫然的呆样，温声温语道。

迷雾的上空，稀薄了许多，却站着两道人影。

“糊涂蛋徒弟，这事急不得，某一天你会懂的。”

“或许是一件事。”

“……又或许是一个人。”

荼折空脸上流露出几分浅浅的笑意，也不知道他在笑什么，或许是觉得“赤翼青蛟”还值点钱。

毕竟从柳府出来说，并没有从陆招绎那里弄来多少修炼资源，又或许是在笑他们两个人撑不了多久，沦为他的口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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