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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9章 陈十八

  • 作者:出云的卫星
  • 类型:历史
  • 更新:2021-09-03 18:45:36
  • 字数:10782字

我刚说完,任氏的眼睛一下就亮了起来,亮的吓人,就像七天没吃肉的饿狼。她扑通一下就跪在地上,对我磕头,声音尖利地大声谢我。刚才那仙女般的声音荡然无存。

“你起来吧!你不用谢他。那十贯钱是买我命的钱。”陈十八放下了手里的碗,生无可恋地对他的女人说道。

陈十八家的房子是三十里铺少有的瓦房,但很多瓦已经破损,就是一些石板挡住了破损的地方。窗户上的纱更是旧的都看不出原来的模样。

进了堂屋,就发现一个三条腿的桌子用土砖支撑着,这就是他家唯一的家具。堂屋的灶膛上,一个修补过的铁锅烧着水,铁锅修补处还在漏水。灶膛里火红的木材遇到锅里滴落的水,不时发出爆裂的声音。

进了陈十八家的院子,我就发现院子的破败。这里的人家的院子不管大小,里面都有生活的气息。即使是冬天,地里依然种着菜蔬。这个院子就只有荒草,荒草从石板间冒出来,都有半人多高,很多藤蔓都在院子里的果树上肆意妄为生长,最粗的藤蔓都有我的手腕粗了。院子里除了一口水井,基本就看不到让生活的痕迹。

我这个人心软,从来都见不得人将日子过成这样。我对身后的四虎子说:“四虎子,你去陈十三家,和主母拿十贯钱来给陈十八。”

东屋传出了窸窣的声音,应该是有人下了床。我想陈十八家大概和陈十三家是一样的,卧房里也是只有一张床,家徒四壁。

掀开肮脏的门帘,走出东屋的是个妇人。这个女人黑瘦,颧骨很高,豁牙浪齿的,就是在这岭南之地,长成这样的女人也不多,大概此人就是在腊肉上淋尿的任氏。

他的女人抬起了头,一双小眼睛疑惑地看着我。

“你快叫十八出来吧。承奉郎忙忙的,没时间等他。”陈九叔对这个侄媳妇没有一点的好声色,他路上就和我说过,陈十八过去根本就不是这个样子,就是娶了这个女人之后,他才变成这个样子的。陈十八经常说活着没意思,一点盼头都没有,有了儿子以后还是如此,人越来越懒,还开始变得不知羞耻。

陈十八端个大碗出来了,碗里的米粉还没吃完,上面还有一块火腿肉。这肉就是任氏淋尿后给拖回家的,

“大官人,十贯可买不了我男人的命,他还有老婆孩子要养活的。最少也要五十贯。”这个女人咬牙切齿在和我讨价还价,商品就是她男人的性命。

陈十八满脸的冷笑,听他女人和我纠缠。

“你错了,我如果要买你男人的性命,我会出更多的钱。我和土匪买人命,每个女人我都开价二百贯,这些女人我都不认识。我为了解救邻居的女人,我给了一千贯。我可以告诉你,我从来都不会出钱让人替我去死。你现在离开这个屋子,否则这十贯钱我不给了。”我说完这些话,任氏连滚带爬地跑出了家门。女人滑稽的样子引来了陈十八的大笑,他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族长来了。”任氏的声音出奇的温婉好听,我听见她的声音简直不能相信,如此动人的声音是从长相如此丑陋的女人嘴里发出来的。昨天早晨她一直在大喊大叫,声音凄厉。我根本没发现她声音的美妙。这个声音听起来有些熟悉,是不是她昨天也温柔地说过话,让我的右脑给记忆下来了。还是我在哪里也听过这样的声音,我一时也想不起来。

“你疯了吧?家里就一只吃饭的碗,你还给打破了。你让我用手抓饭吃啊。”不知躲在哪里偷听的任氏又跳了进来,对着陈十八大骂。

陈十八一脚就将任氏踹出了堂屋,关上了门。任氏在门外开始撒泼打滚。被我带来的卫士给架走了。

“你大爷爷已经死了,你就是在记恨他也没用了。兄弟之间,我和你爹的关系最好,你说说看,我做族长后,我可亏待过你吗?你的十亩地是我给你从我大哥家要出来的,你的地是我让人给你免费种的,就连种子也都是你九叔我出的,是不是啊。你的儿子也是我给送到学堂的,束修我没用你出过一文吧,都是全族给你筹得。这些我都没说假话吧?”陈九叔开始语重心长,我看的出陈九叔其实对陈十八很好。不好!也创造不出这样的无赖。看样子昨天他让陈十三用鞋底抽陈十八也是做给我看的,他是想让我看见,陈十八已经被惩戒了,好给陈十八留一条命。

陈十八听了陈九叔的话,一屁股又做回了灶台上,垂着头开始掉泪。

我实在是奇怪当年发生了什么,就开口问陈九叔:“九叔,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啊,为什么陈十八的爹会去土匪窝。”

听了我的问话,陈九叔支吾起来了,眼神游移。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上山求土匪减免索要的粮食,结果被土匪绑了肉票。土匪索要一百贯,大伙凑不出来那些钱,结果他爹就没回来。”

陈九叔刚说完,颓废的陈十八再次怒不可遏起来,他大声咆哮:“你撒谎!我爹不是为了求免粮,我爹和我说了,就是你们比逼他上山去死。我那时家里有地,箱子里有金子。呵呵!一百贯,就是二百贯我家也出得起。我爹是府学博士,每月两贯的俸禄,我去求我爹的同事,一百贯我三天就能拿回来。”

陈九叔听他说出这些话来,下意识地就要伸手去捂陈十八的嘴。我见状一把将陈九叔的手拉住,对他说:“你让陈十八说!”我眼带严厉,我觉得陈十八身为府学前辈的孩子,我身为他父亲的同仁,我有权知道真相。

“陈十八,我曾在府学做过博士,也算你父亲的同仁。你有什么委屈就和我说,我给你做主。”我用自己最温柔眼睛看着陈十八,希望我的眼神能传递我最大的善意。

“哇!”陈十八大哭,跪在我的面前。拼命给我磕头。“王叔叔!王叔叔!我爹爹冤啊!给我爹爹报仇啊!”

我连忙扶起了他。此时的陈九叔是满脸的尴尬。一屁股也坐到灶台上,灶台上还烧着水,温度不低。一下子就被烫的呲牙咧嘴,立刻又站了起来。

“你说吧!金判司就在村子里,我不能给你父亲伸冤,我可以请金判司还你公道。”我拍拍他的肩,对他说道。

“孩子不是我的,那婆娘嫁给我时就大着肚子。长房凑钱让那孩子读书,谁知道他们安的什么心?我要休妻,他们还不允许。”我万万没想到,他不说自己父亲的冤屈,却先丢出了这样一个炸弹。我立刻就变得外焦里嫩。自古清官难断家务事,我却卷入了离婚案,我立刻就一个头两个大。

我看向了陈九叔。陈九叔立刻就开始咳嗽、吐痰、擤鼻子,然后又开始咳嗽。

“九叔,你说说吧?”我也不知道他还演出多久,就出言问他,不让他在我面前继续表演。

“咳!咳!承奉郎,这都是我大爷定下来的,那时我也不在村子里。我在江上跑船,具体是怎样的我也不知道啊。我陈氏到三十里铺定居一百多年啊,从没有人休妻啊。我也是怕规矩从我手里破了,我无法和祖宗交代啊。再说啊,那个孩子是不是他的种,我不是当世人如何能知道啊。”陈九叔咳得脸通红,费力地和我解释着。

“孩子是不是你的真的很重要吗?她嫁给你以后是否有不轨的行为啊?”我很费力,但是我也只能如此说。唐初,人力是根本。隋末战火燃遍了华夏大地,成年男子被强迫参战,大量的年轻男人死在了战场上。唐太宗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曾经试图推向刘邦的“剩女税”,也就是向家里有超过婚嫁年龄而未出嫁的人家收税。这件事被岑文本劝谏了,说刘邦推行这个税后,大量的女孩被遗弃,造成了社会的动荡。唐太宗纳谏改变了政策,对于二十岁以上的男子,十五岁以上的女子,和那些妻子死了满三年的男人,丈夫死了满三年的女人,必须向官府申请配婚。配婚人数、新出生人口数是对官员考评的重要项目。唐朝规定,刺史、县令以下的官员,如果能够让男女婚配及时,那么就会考评为优秀,否则考评为劣。张九娘就因为一直被官府逼迫婚嫁,她才打起了我的主意。所以,对于大唐,男孩是主要的,男孩就是生产力。彩依说过,有些子嗣单薄的人家,还喜欢娶大着肚子的女人,不仅这样的女人证明她们有生育能力,而且女人生下的孩子也是随夫家的姓氏,一样可以传宗接代。华夏是从宋代程朱推行理学后,提出了存天理灭人欲,才开始大力推行三从四德。此时的大唐,还没有那么强的贞洁观。五胡乱华后更是如此,胡人的很多婚姻传统也影响了汉人,大唐收留亡父小妾的行为比比皆是。

陈十八摇了头,我见他如此就表示,就想着能劝和不劝离,继续对他说道:“就是嘛!人家和你好好过日子,你干嘛要休妻呢。你自己生个孩子也就是了。”

“王叔,我是说我不知道她是否有偷人。我和她成亲九年了,我没和她睡过。她和别人是否睡过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她就是我的魔障。我本来要走遍天下去找我妹妹的,她就像恶魔一样缠住了我,我怎么都脱不开。我当初怎么那样傻呢,就是因为她的声音,我就同意了和她的婚事。”我的天啊,结婚九年,夫妻竟然是没有同过房。这两个人都在相互折磨啊,这到底为了什么啊。现行《婚姻法》第三十二条的规定,“双方因感情不和分居满两年的,可以认定夫妻双方感情破裂。”现在这两个人竟然是分居了九年。

我决定管这件事,不幸的婚姻让人痛苦。大家都别相互折磨了。

我让四虎子将任氏带回了堂屋,任氏开始四处找四虎子拿回的十贯钱。

“你不用找了,钱我不会给你的。我只会给我同仁的孩子。不过你也有挣钱的机会,你刚才和我说过,我要买你啊男人的命,你和我要多少钱来着,五十贯是不是?”

任氏的眼睛在急闪,看看我、看看陈十八、又看看陈九叔。

然后她笑了,笑的像一只小狐狸。

“承奉郎,你说过的。你为了救个邻居的女人,你可是给了一千贯的,当然那女人是你的相好,您愿意花那么多的钱,可你也说了,陈十八是你同仁的儿子,我打个对折,你给我们娘俩个五百贯的抚养费就行。”这女人眼里闪烁着智慧的光。

“陈九叔,这里是十贯钱。你拿给她。带她走。我会让陈十八出休书。你们陈氏愿意出钱继续养她,或者我让官府给她配婚,都听你的。”我对站在一旁不发一语的陈九叔说道。这种贪婪的女人就是《渔夫和金鱼》中渔夫贪婪的老婆,我绝对不能让这样的人如愿。

我等待女人的大哭大闹,没想到女人却一点都不着急,用最温柔的声音对陈九叔说:“九叔啊!你说怎么办啊,人家不要我了,我带着我的儿子去跳河了。到时任家会和你们陈家好好算算这笔账的。”

陈九叔立刻激动起来,大声说道:“你要闹,就去找大房闹。我不管!拿上你的钱,你愿意跳河就去跳河。绝户也不绝户我家。”

“哈哈哈!”陈十八在大笑,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五十贯,我最后问你一次!你答应还是不答应?”我再次高声问道。

“答应,答应!这个窝囊废爱死不死,您随便处置他!”任氏对我是满脸的笑容,伸手朝向了我。

我这一刻脸开始抽搐,我知道这天籁一般的声音像谁了,我从她的声音想到了俞薇薇。她有些的发音像极了俞薇薇。老天啊,你竟然用此种方式再次提醒我,让我不要忘掉自己的使命。

我让四虎子再次去找馨儿要钱。让陈十八写和离书,这个和离书只要让金判司盖个章就生效了。陈十八不算出妻,只是二人感情不合离婚。

陈十八真的从东屋里找出了笔墨纸,上面是厚厚的灰尘,看样子有好多年,他都没用过了。

他处理掉灰尘,开始研磨。因为不需要写多少字,他很快就将墨研好。

他开始写字,看到他的字,我再次傻了,傻的目瞪口呆。他竟然写了一笔的启功体,启功,雍正的九代嫡孙,原姓爱新觉罗,和大老金一个姓氏。他的曾祖父自愿去除封号,参加科举考试,考取了殿试二甲第三十七名。被光绪皇帝遴选为庶吉士,他祖父也参加了科举考试,考取二甲一百零九名,成为皇族里唯一的父子双进士。启功自小受教育于著名的史学家陈垣,这陈垣巧好是广州府人。启功的学识、艺术造诣受陈垣的影响最大。陈垣任过北京师范学院的院长(现北京师范大学)启功也追随老师到北京师范大学认了教授。

我拉住他,对他大喊:“俞薇薇在哪?你不说实话,我立刻就杀了你。”我知道自己疯狂了,我被这鬼老天给逼疯了,我知道的。

陈九叔有些惊慌,厉声问陈十八:“杀死你爸爸的是土匪,你瞪我做什么?”

“你们长房做了什么恶,你自己不知道吗?”陈十八听了陈九叔的话愤怒起来,啪地一声将手里的陶碗掼在了地上,手指陈九叔,大声地质问。他现在是血灌瞳仁,他额头上的短发都因为愤怒立了起来。

他的脸肿的很厉害,大笑牵扯到了他的伤,他痛苦地闭了嘴。

我之前看过陈十八的样子,除了他身上的破绸衣,肮脏的乱发。他其实是个英俊的年轻人,他只有二十多岁,我真不知道他如此的年轻,就这样混着,到何时才算一站啊。

陈十八家里陈十三家很近,怪不得我们一早烤火腿陈十八就能闻到香味。

“承奉郎不要我的命吗?可我真的只有这条命了。家里没什么能值十贯钱了。”陈十八坐在土坯搭建的灶台上,端起了碗,继续吃米粉。

“陈十八,我问你。你也是读过书的,你怎么会将日子过成这样啊?”我太奇怪了,为何一个读圣贤的人,竟会自暴自弃到如此。那日他和陈十三一家胡搅蛮缠,其实里面有很大的智慧。他能在陈氏一族里蹭吃蹭喝,也绝对是个有手段的。如此之人怎会将日子过成了烂泥。

“呵呵,读书人。我就恨自己读过书。我还知道要脸,我要是真能不要脸、不要命,我的仇早就报了。”陈十八说话时,恶狠狠地看向了陈九叔。他毒蛇一样的眼睛吓了陈九叔一大跳。

堂屋的中堂上悬挂着一幅画,被烟火熏的黄黑,看不出原来的面目。两旁的对联到还能勉强分辨。上联是:一帘花影云拖地。下联是:半户书声月在天。此联雅致,一看这户人家的原主人就是个饱读诗书之人。

“陈十八,你出来吧。承奉郎来了。”陪我一同前来的陈九叔开始喊屋子里的陈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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