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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1章 一锅浆糊

  • 作者:出云的卫星
  • 类型:历史
  • 更新:2021-09-03 18:46:27
  • 字数:10760字

“金阳,你等着瞧!从明天起,我就叫你在广州城寸步难行。你儿子是在番禺书院读书吧,你可看好了他,别一不小心,被拍花子的乞丐搞走了。”冯央就如同一个混混,当着御史、州府的司马、南海县知县几个人的面,毫不避讳地威胁金阳。

“我给你十个狗胆,你胆敢动金判司家人一下,我灭了你满门。”冯央的咆哮声刚落,远处就传来了一个洪亮的声音。

“你就是如此做御史的吗?你就是如此将百姓的性命视如草芥吗?圣人言为:‘古之为政,爱人为大。’、‘民为邦本、本固邦宁‘你也是进士出身,你的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面去了吗?”

“你。。。你。。。你。。。”

我不知道廖巡察使和我有何冤何仇,竟然也建议放火烧死我。

“冯公是我的恩师,他为人最是刚直不阿,他要知道自己的远亲在广州如此的胆大妄为,他还不知道要如何的痛心疾首呢。我奉劝你要奉公守法。我的府衙里有多个状纸,都是告你和番人沆瀣一气,番人大耳窿放高利贷,逼死人命,都是你巡城营在身后支持。你不要让我抓到证据,我要是找到证据,必然要将你下狱问罪。”金阳没给冯央一点面子,这个冯央其实就不是官员。巡城营隶属于广州府,是广州府出钱成立的,冯央自称巡城校尉。在大唐正式的官职里,根本就没有巡城校尉这个职务。

我从王怿口里得知,尚书左丞冯元常被贬,要来广州接任王方庆的广州大都督。冯元常虽然只是正四品官,但他之前的官职是尚书左丞。我前文说过,唐朝自李世民起的尚书令虚设,尚书令的职责由尚书左丞、尚书右丞代领。尚书左丞、尚书右丞也被称为宰相。

很不幸,冯元常被贬,和我有关。李千里、魏光乘、张重将我那块有天然佛像的碧玺承奉给了天后,武则天大喜,命人将其摆放在朝堂上给百官观赏,冯元常对此很是不满,当即奏道:“这种事纯属谄媚狡诈,不可以此欺瞒天下!“武则天闻言大怒,当即贬其为陇州刺史。他在陇州屁股还没坐稳呢,现在又要调任他做广州都督。

“是谁?你敢不敢报上名姓来,老子先灭你的满门。”冯央一听有人如此看不起他,立刻就激动了起来,大声问是谁喊的话。

现在冯央也得到了消息,他们冯氏的族亲要来广州任都督了,现在人还没到,这些冯氏族人倒是先跋扈了起来。

我现在总算是搞清楚院外的情况了,外面的人分别隶属于五个衙门,判司、南海县知县、广州团结营、巡查御史、广州府。这些人里,除了金判司,其余的四个人都想搞死我。

“老夫裴行任!”一个矍铄的老人分开了胡同里的兵丁、衙役向我走来。

是裴行任到了!呵呵,我实在没想到,裴老头为了救我,竟然亲自来了。

裴行任身穿便服,只带了八名卫士就来了,苏锦和魏光头紧紧跟在了裴行任队伍的后面。

广州的冯氏其实和冯元常没什么密切关系。要说联系,只能说冯盎的祖先和冯元常的祖先都是长乐人。但他们冯氏从十六国北燕时,就分成两部分,一南一北。这和琅琊王氏和太原王氏的关系很像。

“来人,将冯央带下去。”薛司马皱着眉头一挥手,让人将冯央带走。

冯央意识到求裴行任也没用了,他也不再哭闹,起身狠狠地拍掉了裤腿上灰土,唱着小曲,转身离开了现场。

“王卫星!”裴行任在门外一声大喊。

“到!”我立正高声答喝。

“卸甲!”裴行任再喊。

“全体都有,卸甲!”我在院内高声喊喝。自己开始脱身上的甲胄。

院内外我的卫士一声喊喝之后,也开始哗啦啦动手解甲。

没用一分钟的时间,众人就卸甲完毕。手中的长武器也和盔甲一起整齐地放在了地上。

“整队,报数!”我一声大喊。

七个人站成了一排,开始报数:“一、二、三、四、五、六、七。”

我小跑几步到了裴行任的面前,立正敬礼开始报告:“裴将军,我部七人,到庙街执行训练任务,现全员到齐,请裴将军指示。”

“好!好的很啊,都是好兵啊。”裴行任看见一行威武的士兵,不由得老怀大慰,开口就夸奖了我们。

“感谢裴将军的栽培。敬礼!”我带着头在此给裴行任敬礼。

裴行任被我的马屁搞的有点尴尬,他瞪了我一眼,随后命令我们道:“你们拿好自己的装备,和我回营。”

“大将军,不可啊。王卫星涉嫌人命案,他应给交给我们县衙审问的。”谢知县第一个跳了出来,阻止裴行任将我带走。

“王卫星,你杀了人了嘛?”裴行任严厉地看向了我。

“报道裴将军,我没有杀人。从正月十五,我一直在城西的军营,一步都没有离开。我部军法官冯若琳可以作证。刚才南海县的衙役赵捕头和我说,这个杀人现场内有我遗落的手帕。我这块手帕是在晋阳王氏的婚礼上,当着众人的面,丢在地上的,很多人都亲眼看见的。此屋内被杀死的老妓是我的亲属,我完全没有杀她的动机,请大将军明察。”我知道裴行任是在给我解释的机会,我连忙将自己的不在场证明、以及对我有利的证据都拿了出来。

“你这些天所有的时间都在军营吗?据我所知,你可是在自己家睡觉的。你不会趁着晚间进城杀人吗?”薛璋暗哑的喉咙里,又发出了声音,我听着他的话,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

“薛司马,我们在新兵训练,我每晚都要给兵士讲课讲到戌时。那时城门早已关闭,我用吊篮上城,各城门一定会有记录。薛司马可以查阅城门记录,就知道我说的是实话。”我看了一眼这个薛司马,此人长得很高大,四十岁上下的年纪,衣服、头发、胡须整洁,一看就是世家出身。对这个人我是一点都不了解,之前都说新来的广州府别驾姓独孤,没想到人到了,却姓了薛。薛礼到我家几次,也没和我说过此人,我下次见到薛礼,一定要狠狠地踢他的屁股。

“即便如此,你也可能派手下人行凶杀人啊!”一直没说话的廖御史跳了出来,开始诬陷我雇凶杀人了。

“廖巡察使说的对,钱贵和你有仇,你一定是让人跟踪他,见他来庙街嫖妓,就趁机会进了房子将两人杀死了。钱贵发现凶手是你的属下,临死前用自己的血,在被子上留言,指明了你就是凶手。”谢知县一下子就找到了借口,编着故事诬陷我杀人。

“谢知县!赵捕头和我说里面的死人是钱能,我和这个人都不认识,我如何和他有仇?我又因何杀了他,我希望你能给我说个明白。”

呵呵,就这个糊涂官,竟然还要升官去洛阳,我呸!你就等着我玩死你吧。

“这个。。。可能。。。。大概。。。。”谢知县听了我的话,果然是磕巴了起来。

钱贵可是在薛家的帮助下,冒名顶替回到广州的。这个谢知县当着薛司马的面,揭露了薛家的不法行为,薛司马现在可是他的顶头上司,这可让他怎么交代啊。呵呵,我都帮着他头疼。

“你们连死的人是谁都没搞清楚,就一口咬定王卫星唆使手下杀人吗?廖御史、谢知县,你们二位既然指认王卫星唆使杀人,那你们就拿出证据来,我们判司绝不会姑息这样的不法之徒。”金判司开口了,让那二位拿出证据来。

“这个。。。。那个。。。”廖御史也被谢知县给传染了,转着一双母狗眼,看看这个、看看哪了,一时也说不出话来。

“王卫星说的都是一面之词,现在城门关闭,也不能派人出城调查他说的是否属实。我看不如这样,今夜王卫星先行收押到府衙大牢,明日谢知县、金判司一起派人去找冯若琳调查王卫星这几日的行踪。如果王卫星所言属实,明日就先将他放了。如果以后查出是他雇凶杀人,我们再抓捕他。”薛司马根本就没被谢知县的说法激怒,他捻着自己的短须,出了个主意。

“不可!”

“不可!”

金判司和裴行任两人先后发出了反对的声音。

“王卫星属于我部府兵,他即使犯罪,也是用军法处罚他。他今夜随我回营,我将他押入军法司监狱。明日你们问清楚了,我负责放人。”裴行任坚持我是军人,我犯罪也该是由他来处罚。

“裴将军,这可不行。王卫星是在广州城内犯罪,管辖权在我广州府。这个可是有多次判例的,刑部发文多次说过此事。你不信可以问金判司。”薛司马的公鸭嗓子再次发声了,他显然是对我不怀好意。他的行为让我太诧异了,现在薛家和我是全面合作的伙伴关系,他为何不顾两家的情谊,非要将我羁押到府衙大牢呢。

“不行,这点事情老夫说了就算。你一个小小的州司马也要违抗都护府都护的决定吗?”裴行任人老成精,他见薛司马坚持在府衙大牢羁押我,就知道他可能要对我下黑手,连忙依托自己的身份,逼着薛司马罢手。

“裴大将军,万事不能脱离律法吧?廖御史,裴将军用官威逼着我枉法,你身为御史,不该弹劾他吗?”薛司马的丹凤眼也瞪了起来,手指廖御史让他表态。

“嗯!!!!!廖御史你要弹劾我吗?”裴行任的目光如同刀子一般,射向了廖敏。

“我。。。我。。。。我。。。。”廖敏再次口吃,他现在应该就是待罪之人,自己的一屁股屎还没擦干净呢,他哪里敢弹劾裴行任啊。

“大家都不要吵了,按照唐律,王卫星杀人一案,该交由判司侦破。嫌犯也该由判司羁押。今夜,王卫星!由我带回羁押,明日问清楚他这几日行踪。如果调查后他所说属实,明日下午我放他出狱。否则,继续羁押到审清此案。谢知县,让你的人离开这里,案件的证物移交给我。这个案件,判司现在接手侦破。”金判司给了自己的决定。他负责广州的治安案件,受刑部和广州府双重领导。按照唐律,所有的恶性案件,必须交给判司终结调查。

听了金判司的话,裴行任转头看向了我。我眉头微皱,权衡了一下,对裴行任点了点头。

“好吧,就按照唐律,王卫星今夜就让判司衙门先羁押吧。”裴行任见我点头了,知道我在判司衙门不会出事,也就开口同意了金判司的提议。

“你们呢?”裴行任一双虎目又看向了谢知县和薛司马。

“这如何能行。。”谢知县转着小眼睛,边说边看薛司马的脸色。

“就这样吧!金判司先行收押。金判司,你要注意啊,此人现在可是嫌犯,你要是不将他投入大牢,让他给跑了,一切罪责都要由你来承担。”薛司马斜着眼睛,睥睨着金判司。

“薛司马放心,金阳不是枉法之人,我不会给王卫星特殊待遇的。”金判司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给了薛司马一个满意的答复。

这一刻,我真是心酸啊。我的命可真苦啊。我真不知道是招惹了什么脏东西。我可是不久之前刚蹲过土匪的监狱,现在在广州城又要被人给下狱了。

“张班头,带人保护现场,明天一早接宋仵作勘验现场。王卫星,我要给你带上镣铐。让你的卫士退后。”金判司看大家都同意了他的建议,就赶紧下命令,接手这个小院。并让衙役给我带上镣铐。

“我派人送你去判司大牢。”裴行任竟然没有走,坚持要自己的四名卫士送我去大牢。

“大将军,多谢您的好意。我的卫士都在,您带的人少,还是让他们保护您回家吧。”

我感激地向裴行任行礼,我刚要伸出手行礼相谢,一只手上就被一个衙役麻利地带上了镣铐。

这套镣铐至少有五十斤,套着这玩意我根本就没法跑了。

“老金,你可真不够意思。你给我戴这玩意干嘛?我是士大夫,你没听过刑不上大夫吗?”我对老金很是不满,趁着裴行任他们都离开了,开口埋怨他。

“我为了你,前程都搭上了。不给你带上镣子,我出不了这口气。”金判司笑着调侃我。

“你还不连夜破案,真要我去大牢住一晚啊。你叫人打了灯,我去现场看看,看有什么能帮到你。”我实在不愿去大牢过夜,哪里的跳蚤、臭虫很多,我去一晚上,我怕自己被这些寄生虫给咬死。

“薛司马,你饶了我吧。我就是喝多了酒,嘴没了把门的。我哪里敢威胁金判司啊,金判司,你帮我说一句好话啊。”冯央在地上转着圈地磕头,求裴行任能放过他。

“薛司马,你叫人将他拉下去,他在这里聒躁的让人头痛。”裴行任出言让薛司马将冯央整走。

“裴都护,小人该死。小人晚上多喝了几口猫尿,散了德行。请你饶过小人吧。”冯央发现自己骂了裴行任,知道自己这回该倒霉了,连忙跪倒在胡同里,磕头如捣蒜。

“你万幸不归我管理,否则我现在就让人砍了你。狗一样的东西,还敢威胁官员,是谁给你撑的腰。薛司马,此人隶属你们广州府,你是他的上属,他威胁金判司,你没有听到吗?”裴行任须发皆张,右手双指指点着薛司马。

“谢知县说的没错,王卫星专会操弄妖法。为诛杀此獠,烧几间民房又能算得了什么。”

“裴公,我刚刚上任广州府司马,在这里就是两眼一摸黑。这个冯央是太混蛋了,我明日就上书毕刺史,裁撤掉冯校尉。”薛司马给裴行任恭敬地施礼。薛司马和裴行任没有直接的统属关系。但裴行任是正四品上的高官,薛司马现在还穿着五品上的官服,他的级别比裴行任低了了很多级。

薛司马是来顶替段别驾的职缺的,广州是上府。唐朝规定,有三万户的府就是上府,上府别驾的官品是从四品下。薛司马本来该升一级就任广州别驾的,但他手里只有武则天的手谕,还没有吏部的公文和授印,他不能行使别驾的权利。因此现在只能被人称作司马,而不能称为别驾或是同知。

冯央就是个跳梁小丑,只有他将自己看成了了不起的人物。现在上面有人看他不爽了,他立刻就被人当成了垃圾给丢了出去。

金判司听了廖御史的话,是出离了愤怒,手指廖敏,连续三问让廖御史哑了火。

“金阳,我劝你少趟这趟浑水。你以为护住了王方庆的嫡孙,你就能飞黄腾达了嘛?王方庆最多半年就要离任。我不怕告诉你,继任的广州大都督姓冯。你现在如此执著,小心日后有人和你算账。”冯央撕破伪装了,开始明目张胆地威胁金判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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