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晨勾了一抹邪笑，再次低头凑到阮晓晓耳边：“他叫什么？”他相信，一个可以不顾危险出手杀人的人，一个可以在杀人不遂之后还能冷静演戏的人，绝对不会这么轻易放过害死自己的家伙。

果然，下一秒他就听到阮晓晓爆出了那个人的名字：“薛真。”

他不像其他人那样饿得身心发慌，精神很不错，随时准备战斗。

最重要的是他的眼神。张晓说，这个人的眼神就像一只正在捕捉逃窜猎物的鹰，犀利迅猛。他虽然看张明的次数不多，但每一次看都发觉他很恼怒。

不仅神色怪异，而且他的兴奋指数越来越高，仿若在参加高考，面色严峻紧张，却激动得四肢乱摆。

阮晓晓的神情已经出卖一切，余晨更加肯定张晓指出的那个家伙就是他们要找的人。而阮晓晓的确就是张明的目标死亡玩家。

余晨起身走向阮晓晓，风纪扬亦是走到张明的身边，两人同时在他们的耳里嘀咕了两句。

张明脸不可置信地看向阮晓晓，而阮晓晓亦是脸色煞白，她低着头，手脚发颤，根本不敢与任何人对视。

薛真。

阮晓晓惊恐万分，急速喘息，她忽而抬头怨毒地望向那个人。如果不是他，她也不会冒险去杀张明，失手还被他们逮住。

是他低估了余晨他们，才让自己陷入险境。

余晨冷笑，和他的名字还真是不般配。

薛真就是那个在戴长峰死后，出来阻扰余晨他们调查后反而被余晨吓得尿裤子的家伙。以为他尿裤子是个极为胆小的人，所以，一开始余晨并没有把他放在心上。

现在看来，这人的演技，不上奥斯卡天理难容。

末了，余晨拍了拍阮晓晓的肩膀：“我们会让张明亲手了结你，这样，张明能拿到一份食物，对我们也有好处。”

阮晓晓：“他从挑战赛第一局就叫薛真。好像还有个哥哥。”

余晨问：“你们是抱团杀人吗？单双数，或者其他方法。”

阮晓晓猛地抬头望向余晨，匪夷所思地望着他：“怎么可能抱团？”她顿了顿，解释道，“也许大家都有这种想法，因为协同作战总比孤军奋战的好，但是当初在游轮上，我们并没有接收到抱团作战的游戏规则，而且……”

阮晓晓无意识地叹了一声：“而且人心隔肚皮，就算之前关系再好，我们也不会直接告诉对方，谁是我的目标玩家。不知道谁是谁的目标，怎么找同伴？”

的确，对面的关系远不如他们这八个人的关系，要坦诚相对比登天还难。

余晨点点头，看着阮晓晓极为认真地说了最后一句：“阮晓晓，你是NPC。”这是一句陈述句，而非问句。

阮晓晓一脸茫然地看着他，许久都没有反应过来。

余晨挑眉并没有解释。

风纪扬和张明谈好话，走过来瞥了一眼阮晓晓，拍了余晨的侧腰，示意他往后靠一点。

风美人搂着余晨往上走了走，确定阮晓晓没法听见后才道：“我忽然想起一个事来。”

“嗯？”

风纪扬：“我之前问过你，他们的凶器是怎么藏匿的。”

“对。”余晨回答后又笑了笑，“我不是让你不要跟游戏世界计较吗？”

风纪扬蹙眉。

余晨见他脸色不对，也严肃起来：“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问了张明，他的凶器是凭空出现在他脚下的。”风纪扬认真且郑重道，“就在他要杀人的那一刻，匕首出现了，他捡起来就刺向戴长峰。”

余晨和风纪扬向来有一种默契，对方只需要把事情说清楚，他们就能明白彼此想要表达的内核是什么。

风纪扬把这件事告诉他，就是要告诉余晨，这边游戏的设定太不现实了。

一如戴长峰死亡后，是像电子画面一般消失的。

余晨开始怀疑，他是不是漏了什么。

风纪扬再次提醒他：“第一局别墅杀人案，于清妹妹的死，你还记得吧。”

“记得。”

“挑战赛开始，在游戏里死去的玩家，他们的尸体从来不会凭空消失。”风纪扬道，“能凭空消失的只有背叛游戏的NPC，如陆声，邱园，小佟。”

提起邹舒佟，两人都是一阵沉默。

风纪扬到现在还时不时地会想，如果当初没有避她带着自己找余晨，她是不是就不会消失。

余晨疑惑：“戴长峰是NPC？”他这次还真没转过弯。

风纪扬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如果他不是NPC呢？”

“那就是游戏设定的问题。”余晨终于反应过来，“因为游戏环境和游戏设定的问题，所以才会出现尸体凭空消失，凶器凭空出现的可能，这里很可能不是接近现实世界的八十一世界，而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虚拟世界。”

风纪扬点头。

挑战赛开始，他们经历的所有世界可能离谱了点，但都是无限接近现实世界，甚至在一开始，与现实世界相连，给他们画地为牢在特定的地点活动。

从尾山村开始，一切都变得不正常起来。

余晨蹙眉思虑，好久才重新望向风纪扬，四目相对，他道，“我们需要冒险做个实验。”

“杀人。”风纪扬道，“杀一个绝对不是NPC的人。”

对余晨和风纪扬而言，杀一个在游戏里的玩家很容易，而且他们可以让这个玩家和戴长峰一样，陷入休克后将他巧妙地“淘汰”，并送出游戏。

只要确定他们目前存在于一个完全虚拟的世界，那么就可以放开执行他们的下一步计划。

这个实验的难度在于，要杀一个绝对不是NPC的人。

而且如果他们的猜测错误——非NPC不会从这个世界消失，那被杀的原主玩家将必然死在这里。

对面有十五个人，在与他们有牵连的四个人中，至少有两个是NPC，即张明和薛真，而戴长峰和阮晓晓也不能排除嫌疑。

要选定下手的目标还真是极为困难。

余晨把张明拎到他们身边问：“知道对面哪些是NPC吗？”

“不知道。”张明摇头。

余晨：“骆震没让你们相互协作吗？”

张明张着嘴急需要投：“除非是有重大的活动和任务。比如像在游轮上掉包原主玩家，即便如此那也是一个联系一个，不会全部都私联。”

余晨松开张明。

他们再次陷入困局。余晨趁着空档把阮晓晓的话告诉了风纪扬，让他也时刻注意薛真。

“我吧。”

沉默半晌后，风纪扬突然开口，望着前方平静地对余晨道：“我不是NPC，杀了我，可以确保计划的万无一失。”

“你有病啊？”余晨慌不择言，他无法明白风纪扬是怎么会想到牺牲自己的，但是他知道，一旦做了这个决定，他就会认真执行。

风纪扬目光在对面那十几个人的身上又扫了一遍包括坐在他们这边的阮晓晓：“要是对面全是NPC呢？”

余晨一怔，笑出声来：“你有病。”真神经，能有这种想法。如果都是NPC，骆震那家伙就不会设计掉包了。

“掉包。”余晨猛地抬头望向对面。

他当初在和假风纪扬在甲板下看见的过准备掉包的NPC，那么和这些NPC有着一模一样的脸的不就是原主玩家？

也就是真正的自然人。

那群人里，总有一张脸是他能记得的！

风纪扬见他神色不对，抓住他的臂膀，正准备劝说，没想却被余晨一手甩开，他起身就往他们睡觉的地方走去。

“余晨！”风纪扬赶紧追上。

余晨却没有理会他，反而越走越快。

到了后边，他径直走到他睡觉的位置，从墙壁底下找出一把匕首，那是张明杀戴长峰的匕首，还在。

“余晨，你干什么！”尽管风纪扬已经极力压低声音，但陷入紧张和困境的人睡眠总是浅一点，风纪扬的声音加上余晨的动静，把所有人都给吵醒了。

于清揉了眼，拧眉望向拿着匕首冲出去的余晨赶紧跳起来，跟着风纪扬一起跑着追上去。

其他人也察觉不对，赶紧爬起来。

余晨反手握着刀柄，经过阮晓晓的时候，吓得她瘫在了地上往后退了好些。他身上的杀气太重，就像刚从战场屠戮回来的将军，还没杀够，还没杀完，还要嗜血，还要吃肉。

戾气包围了他的全身，他径直走向对面，黑色的雾霾笼罩他的身上，像一个从地狱爬回来的死神。

余晨阔步走过去，然后三步做两步地踏上台阶，毫无预兆地抓住一个臂膀上纹着小猪佩奇的强壮男人。

男人惊恐地看着举着匕首的余晨滚了滚喉咙，又瞄了一眼闪着寒光还有丝丝血腥味的匕首，本来就几天没吃东西而苍白的脸色，此刻已经跟死人一样。

余晨面无表情地扯着他的领子问：“你是人？”

男人赶紧点头，他也不知道余晨问这个煞笔问题是想做什么。

脑子还没转过弯，匕首已经插进他的腹部，男人双颊和额头上都渗出了冷汗，蜡白的脸上除了恐惧和绝望，还有恨意和疑惑。

旁边所有人惊恐地怔了一秒，随后四下哄散开来，不敢靠近这要命的魔王。

于清等人早已目瞪口呆，捂着嘴不可置信地看着余晨杀人。太过于突然，太过震惊，太过不可思议。

风纪扬赶紧跑过去。

余晨咽了咽喉咙，握着刀柄的手，又拧了下，男人痛不欲生五官扭曲非常，他惊叫着将双手抓在余晨的衣服上，张嘴想问为什么，但是他已经没有力气了，毫无血色的唇只是动了动便放弃了。

余晨闭上眼，不可闻地叹了一声，凑到他耳边说：“你等会休克五分钟左右，系统会在你休克一分钟后宣布你死亡，之后你会回到现实世界。”他说着，顿了顿，闭上眼，不可闻地叹了一声，“如果你没有离开这里……那我很抱歉。”

他话音才落，男人双手边从他的衣服上垂落下去。

风纪扬跑到跟前，看见已经闭了眼的男人，火冒三丈！他一把扯住余晨的衣服怒声呵骂：“你真他妈是个疯子！”他推开余晨赶紧蹲下身，试图抢救。

但没用，这边没有任何的医疗措施根本救不起来。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男人死去。

余晨垂落着双手说不出的憔悴，这一刀他好像用尽了气力。他大口喘着气，无声地望着男人的“尸体”，脸上蒙上一层阴影。

从男人腹部抽出来的刀子还在滴着红色的血，鲜红的珍珠一颗一颗落在地上，再绽开。

他垂眼看着风纪扬的蹲在地上的背影：就算下地狱，我也不能让你出事。

“ID该死的网络又卡了，已死亡，淘汰出局。”男系统声按时响起。

余晨和风纪扬都紧张地看向地上已经“死亡”的男人，他们瞪大双眼，心中无比希望他和戴长峰一样，能瞬即在眼前消失。

然而两分钟过去了，这个家伙依旧没有消失。

余晨忐忑的心渐渐悬下来，实验失败，他杀人了。

余晨明白，这个薛真应该也是NPC。

“薛真是他的真名吗？”

“你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吗？”余晨又问。

阮晓晓现在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不知道，但是他从一开始就跟骆云走得很近，而且好像不是第一次来游戏。”

张晓走后，余晨又观察了会儿，那人时不时地低着头，普通人很难捕捉到他的神情。也得亏张晓的眼神好，像相机捕捉镜头一般才能察觉到怪异。

“怎么说？”

“在挑战赛的时候，他经常帮骆云办事，对很多地方很多游戏规则都很了解，而且一些游戏内设定的不为人知的故事都有了解。”阮晓晓冷笑，“上一局在游轮，你们挨着搜我们的房间，他反应最大，好像生怕你们察觉到他什么秘密一样。”她已经破罐子破摔了，她现在还抱有幻想，希望自己的配合能让余晨他们饶过一命。

若是死了，她也不想就这么放过薛真。

最重要的是，这个人很关心张明和阮晓晓。

张晓：非常符合大佬们给的人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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