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是我往他饭菜里加草木灰被发现啦？”

“师傅，我们这是去哪？”

每日挑水、做饭、洗衣、耕田，日子忙碌而又充实。要不是对于山下的世界充满好奇，真的隐居在这里也不错。

日子一天天过着，没有一丝波澜。这一日早晨，了缘破天荒的在吃完早饭之后，没有回房补觉。

可惜他十岁就承担生活的重担，太久远的事情实在有些想不起来了。

“也不对啊？师傅平时打我不挑地方啊？这都走了三四里了，这是要把我拖出去埋啦？

正当本尘惴惴不安的时候，了缘开口了，“跟我来。”

还是一如既往的言简意赅。

“山下。”

“点头个毛啊？求情啊？我平时怎么教你的？”

本尘对着本因不停使着眼色，后者只是微笑不答。本尘终于绝望了，认命一般的跟着了缘走了。

本尘心里一咯噔，“悬崖绝壁，不知深浅，我站在旁边都脚软，师傅平时一副随时要倒毙的样子，怎么可能下得下去？”

想到这儿，本尘十分疑惑不解，“师傅……”

“不用问，跟着。”

本尘求助地望向本因，后者对他鼓励地点点头。

这些话落在本尘耳朵里，便只剩下闷雷滚动。

过了半晌，了缘不死心般又往前面走了几步。

“轰隆隆……”

如果前面一声雷只是因为来得突然才能吓到人的话，那这一声雷，那怕你提前做好准备，用双手捂住了耳朵，都能让你心惊肉跳。

列缺霹雳，丘峦崩摧！

飞鸟投林，鸟兽匍匐，本尘只觉得自己心脏跳得如同擂鼓一般，冷汗涔涔而下，瞬间呼吸急促，面红耳赤。

天雷之威，一至于斯！

了缘抬头，有些厌恶地看了看天上。又回头看了看本尘，终于还是叹了一口气，“我们回去。”

了缘的话一出口，本尘感到的那种压迫感瞬间消失，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师傅，刚刚打雷是老天不让我们出去吗？”

了缘看着徒弟，目光复杂，不过还是轻轻点了点头。

本尘心中一动，“师傅你会法术？”

了缘摇头。

本尘有些失望，不过还是不死心的问道：“那你是怎么知道，打雷是老天不让我们出去的？”

“和你一样，猜的。”

本尘绝倒，又问：

“那我们原来准备下山干嘛？”

“接你师娘上山。”

本尘越发好奇了，“师傅，你不是和尚吗？”

“嗯，你师娘也是尼姑。”

了缘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本尘待在原地，一肚子疑问，“和尚？尼姑？什么乱七八糟的？再说了你去接你老婆为什么一定要带上我啊？”

本尘摇摇头，百思不得其解。不过也只好先回去再说了。

山上本因抬头看了看天，不满地哼了一声，“给脸不要脸的东西！”

话音未落，身体就化作一道流光，直冲天际。片刻之后，云雾中有一金甲天神如同炮弹一样砸向地面，把几百里外的半座山头都轰塌了。

本因做完这些，重新回到山头盘坐，看着回来的师傅和师弟，点头微笑。

了缘对他摇摇头，“不好，不好。”

本因双手合十，低头礼敬。

了缘有些愠怒，“再这样你就出去，我不要你陪！”

本因匍匐在地，五体投地。了缘仍然无动于衷。

本尘却有些怒了，“师兄做什么啦？你一回来就发这么大火？

哦，我知道了，你是没有接到师娘，迁怒师兄对不对？

这样，你冲着我来。欺负师兄算什么本事？师兄性子好，不和你计较。我可是不依，我又没有犯错，你还能打我不成……”

说到最后，他自己也有些不自信，仔细回想，“师傅到底有没有无缘无故打过我？”

在得到否定答案后，他的底气是越来越足，挑衅似的看着了缘。

“本因将本尘吊起来打。他前天将草木灰和在你我下饭的咸菜里，该打。”

“我……”

直到本尘被剥光吊在树上，他都没有想明白，这件事情了缘是怎么知道的？如果他当时就知道了，为什么还吃得那么香？

“莫非是我做梦的时候自己说了出去？”

不过本尘倒是不介意用自己的一顿皮肉之苦，来免除本因的责罚。

“我这个傻师兄，以后怎么办哟？只知道念经，要是下山了还不得被别人欺负死？”

荆条抽在身上，本尘神游太虚。足足被荆条抽了四十九下，本尘就和没事人一般，些许皮外伤他早就习惯了。

有些潜移默化的改变，不容易引起人的注意：曾几何时本尘也是轻轻捱上一鞭子，就会痛得哇哇大叫的。

穿好衣服，他用手指戳了戳本因的头，埋怨道：

“师傅要你抽我，你就下死手？亏得我还帮你求情。”

本因笑笑，“一码归一码，你受罚是因为你犯错。不是因为帮我求情。”

本尘“嘁”了一声，不再和这个认死理的师兄计较。

“对了师兄，你跟得师傅早些，你见过师娘是什么样子吗？还有今天师傅说是去接师娘，结果被雷声所阻，师娘到底在哪？又该怎么上来？”

“见过。”本因点点头。

“在哪里见的？是在外面吗？师傅刚刚说，“要你出去，不要你陪。”你们是不是知道怎么出去？只是一直在瞒着我？”

本因低头默念佛号，心神却在与师傅交流。少顷他就径直离去，没有再回答本尘的问题。

本尘还想跟上去纠缠，了缘慵懒的声音传来，“去做饭。”

本尘恨恨地转身离开，心中颇为不甘。

“明明知道你们不简单又怎么样？还是什么都不和我说。就算知道下山的办法，也不愿意告诉我。

莫非就想把我留在山上做牛做马？师兄肯定没有这样的坏心，肯定都是师傅的主意。”

本尘思绪如潮，心里一直在诅咒着无良师傅。手上却也不慢。生火、煮饭、炒菜，每一件都做得有条不紊，无他，唯手熟尔。

接下来的日子又回到了和从前一样。仿佛白天的事情没有发生过一般。三人各忙各的，只在吃饭的时候才短暂的聚在一起。

要说变化也有一些，就是最近听师兄念经，他有些听不进去了。不是他性子浮躁，实在那念经的声音听得久了，总让他烦闷欲呕。

本尘起了好胜之心，“师兄念得，我听不得？哪有这种道理？”

连续几天，吃完晚饭之后，他就守着本因，直接和这件事情卯上了。

从那天开始，每日黄昏的时候，都能见到本尘从本因的房里跑出来，蹲在桂花树下哇哇大吐。

从最开始的不到一分钟，四五天后已经可以坚持四五分钟了。

本尘刚刚吐完，脸色惨白。不过颇有些志得意满，山上没有什么消遣，能找到一些挑战性的工作很不容易。

本尘在院中铺设了一块草席，和衣躺在上面。方才魔音入耳，心绪不宁，得让他好好缓缓。

此时已值盛夏，屋内如同蒸笼一般。为了纳凉，在太阳下山之后，本尘就挑来寒潭之水洗地，一连洗了几遍，方才让暑气退散。

此刻躺在上面，吹着凉风，听着蝉鸣蛙叫，当真惬意得很，不知不觉因为听经带来的烦闷感，也烟消云散了。

望着天上的星空，本尘总是浮想联翩。广阔无垠的浩瀚星海，能让骄傲的人变得谦逊，能让浮躁的人得到安宁。

本尘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陷入了沉睡，在梦中今日发天雷阻路的神将，被他一拳砸到了地底。

脚踩仙剑，瞬息万里。

满头青丝用玉簪扎起，仙袂飘飘，引来无数仙子欢呼雀跃……

本因瞧着师弟因为做梦不断变换的脸色，嘻嘻笑道：“师弟对于外相执念甚深，这一点比师兄可是差远了。”

了缘缓步走到二人身前，“窥探他人梦境，该打！”

本因双手合十，“恭领师傅责罚！”

“祖师相前，诵经百遍。”

本因笑着躬身退下。

了缘皱着眉头，喃喃自语，“光头有什么不好？以至于在梦中都耿耿于怀？也罢，也罢，就将这三千烦恼丝还与你吧。”

了缘袍袖一挥，本尘头上即刻浮现青色的发茬。

“禅师止步！”

云雾中有金甲天神，神态威严，语气严肃。

本尘无法，虽然满肚子狐疑，也只能亦步亦趋紧紧跟在了缘身后。

山头原本不过方圆十里，十年间本尘都不知道走了多少趟。绝对没有路径可以下山的。

本尘现在努力在回想，“在我自耕自种之前，我们三个人每天吃的是什么？”

“轰隆隆……”

在本尘的记忆中，山上从来都没有打过雷。这雷来得突然，且声势浩大，让快要忘了雷鸣的本尘吓了一跳。就连了缘都停下了脚步。

他举起右手，示意本尘止步，竖起耳朵听着，也不知道到底在听些什么。

一双眼睛不时朝着本尘身上扫量。弄得本尘自己都开始有些犯嘀咕，“我今天没有做错什么啊？不会又要把我吊起来打吧？”

没错！每次本尘犯错都会被吊起来打，而且是倒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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