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武帝可不是刚刚登基的毛头小子，他坐在帝位上已经五十年了，可谓是深谙权术之道，他想要整治自己可谓是手到擒来。

“看我们家小七都已经高兴地懵了。”待内监们离开，方家女眷才从暗处走了出来，看着依然保持着接旨动作的方禹宁调侃道。

方禹宁跟随老爹出去迎接圣旨，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春闱主考官必定是新任的丞相方舜天的时候，结果大监的口中却是念出的方禹宁的名字。

“方家七子，博古通今、满腹经纶，年方二十为儒道半师，其才名冠绝天下士子，今特封方家七子方禹宁为殿阁大学士，出任主考官一职……”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丞相府接到了圣旨，洪武帝关于今年次春闱的考核的主考官人选已经裁定。

只是思来想去，他依然没有什么头绪。

在他分析了种种利害后，他得出了一个结论，那就是怂。

洪武帝毕竟是乾武帝国的主宰，掌控着帝国亿万万臣民的生死，虽然他是丞相之子，儒道半师，但如果洪武帝硬要处理他的话，那结果自然是十死无生。

方禹宁回过神，朝着众人致意，然后拉着老爹朝书房走去。

只是，他想要装怂，但老皇帝却不给他这个机会。

在听到老皇帝下旨让他来做春闱主考官的时候，他的心中就不停地在思考老皇帝究竟有什么阴谋在针对他，而这些阴谋不会引起院长大人和道祖两位一品大人物的注意。

不管如何，老爹在朝中数十年沉浮，所谓姜还是老的辣，自然有几把刷子。

他固然熟读历史，而且还有另一个世界的历史作为印证，但毕竟属于纸上谈兵，面对真正的朝堂事还是有些稚嫩。

“爹，你说老……陛下究竟是什么意思，为何任我为主考官？”方禹宁一着急，差点儿把“老皇帝”三个字说出口，好在他很快反应过来，才没有说出大不敬的话。

所以，他并不适合和洪武帝去硬刚，至少在他的武道修为未达到三品之前。

因此，皇室中的人不可能成为儒生，哪怕是太子伴读也不行。

方舜天笑笑:“你以为帝国丞相就那么好当的？儒道在帝国拥有巨大的能量，这可不光是在读书人身上，更多的是其他方面的影响。如果丞相人选没有儒道背景，儒道不答应，万民恐怕也不会答应。”

“王丞相之所以能成为丞相，在其不再是太子伴读的时候，他进入了圣院学习，毕业后便登上朝堂，并且靠着曾经的太子伴读的身份一步步爬到了丞相的位置上。至于他是如何成为儒生的，这个为父倒是不清楚。”

方禹宁有些恍然。

他之前听王丞相是太子伴读，便下意识地认为王丞相和老皇帝的关系很好，最起码远超出君臣之谊，现在看来，事实并非如此。

或许在王丞相进入圣院后，老皇帝便对自己之前的太子伴读有了疏离，而眼睁睁地看着对方在儒道的护佑下进入了朝堂，最终一步步成为丞相，却又无可奈何。

甚至，他觉得，老皇帝对王丞相有些许敌意，才在对方朝堂论儒失败后立即罢免了丞相之位。

可怜红颜多薄命，最是无情帝王家。

他很清楚，老皇帝可不在乎什么少年伴读之谊，只要惹他不高兴，该杀还是得杀。

“不对啊，老爹，那你是怎么成为丞相的？即便陛下属意你，但你毕竟算是狠狠打了儒道的脸面，儒道岂会让你成为丞相？这可不是陛下一意孤行就能达到的。”方禹宁疑惑道。

方舜天笑了笑:“那还不是因为你！”

“我？”方禹宁更是愣神。

“当然，如果不是你提出的那些治国之策，我在朝中的威望也不会在短短时间内就能达到如今这种地步，如今我有陛下支持，朝臣支持，更有万民支持，丞相之位自然把握更大，当然，这还不足以让儒道低头。”

方舜天说道:“真正让儒道做出让步的，便是你成为儒道半师的身份，这个身份是儒道对你的认可，当然为父也沾了点儿光，他们也不会太阻拦为父成为丞相的事情。”

“原来这还和我有关系啊。”方禹宁有些意外，却又是在意料之中。

“好了，为父还有事务要处理，至于你成为主考官的事情，如今已经明旨诏令，自然是无法更改了。与其揣摩陛下的心思，倒不如好好斟酌一下关于春闱的事情。”方舜天起身，便要离开，“对了，春闱事关重大，你要上心一些，好为帝国甄选出一些人才出来。”

听到老爹的话，方禹宁终于定下心来。

不管老皇帝想要做什么，只要他防备着些，至于其他的，就按照人家的意思办就是了。毕竟胳膊拧不过大腿，不，是大象腿。

既然打定主意，方禹宁便不再茫然。

当然，他有必要去拜访一下老丞相，虽然老爹认为王丞相不会点拨自己，可他却不这么觉得。

吩咐阿福准备车驾，方禹宁快速回到房间整理好一切，便坐上马车朝着王丞相家赶去。

哒哒的马蹄声在皇城宽敞的青石板路上响起，谱写出一道优美地旋律，路上还有一些马车不疾不徐地赶路，车灯上写着不同的府邸名字。

不过，他们在看到方禹宁的马车时都会第一时间让路，毕竟方家目前不光有一个丞相坐镇，而且还有一个圣院半师，万一冲撞了他们，后果不堪设想。

方禹宁透过半透明的帘子只能看个大概，对封建社会的阶层有了更深刻的体会。

人们常说宰相门前七品官，还真是现实。

他相信，哪怕阿福只是驾了一辆空马车，这些人也会礼让，这是对丞相府的敬畏。不过好在大娘治家严明，家里的下人外出做事都很有分寸，既不能给别人仗势欺人的感觉，也不会堕了方家的名声。

不过大半个时辰，马车便停了下来，显然已经到地方了。

方禹宁跳下马车，将无锋背在背上，然后手中提着一个木匣子，示意阿福在外等候，他轻轻叩响王丞相家的大门。

“砰”“砰砰”

“咯吱。”

一个青衣小厮模样的男子打开了大门，脑袋探了出来，看到方禹宁，疑惑地问道:“这位公子，敢问您找谁？”

“方家方禹宁，前来拜见王阁老。”方禹宁微微拱了拱手道。

王丞相被撤去了丞相一职，但人就保留阁老的身份，所以方禹宁直接以王阁老来称呼。

“方家方禹……是你……”青衣小厮脸色一变，眉头紧皱，双眼微微眯起，打量着方禹宁，“我家老爷身子不适，无法待客，还请见谅。”

方禹宁伸手拦住正要关上的大门，笑道:“王丞相患得是心病，而我正好带了一剂心药，你去回禀王阁老，想来他是愿意见我我的。”

青衣小厮没有拒绝，也不敢拒绝，“蹬蹬蹬”地跑了进去，很快就出来了，打开大门，拿过大门旁边的扫帚在门前轻扫了一番，郑重道:“老爷有请，还请公子移步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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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老爹，他是太子伴读，怎么会成为儒生呢，而且还成为儒道在朝堂的代言人？”方禹宁问道。

他记得虽然儒家掌控着半个朝堂，但却和皇室属于泾渭分明的存在。儒家承认皇室在帝国的绝对掌控力，而皇室也必须认可儒家在帝国中的重要地位。

方舜天摇摇头:“陛下的心思最难琢磨，如果朝中若有一个人能读懂陛下的意思，大概就是老丞相了。只是，老丞相如今成为阁老，而且他在儒家诸多儒生面前的地位岌岌可危，这全都是由我方家而起，他肯定不会为你答疑解惑的。”

“王丞相？”方禹宁一愣，他没想到王丞相竟然还有这份本事。不过他很快皱起眉头，如果王丞相真的很了解老皇帝，那他不至于在老爹提出重商之道的时候非得提出朝堂论儒来阻止。按道理，他在朝堂上和老爹互相争执大力阻止已经对得起他儒生的身份了才对。难道，王丞相发起朝堂论儒还有其他的原因？而这个原因竟然要胜过儒家的面子？

接下来的几天，方禹宁一直在思考洪武帝为何会对他产生恶意的，他不相信空穴来风，也不愿怀疑自己的灵觉，总觉得自己被一股恶兆笼罩着（恶是凶恶的恶，兆是凶zh……当我没说，这个梗挺有意思的）。

“王丞相曾在陛下年幼的时候就陪伴在陛下身边，曾经的太子伴读，之后的朝堂柱石，如果不是这次朝堂论儒让他栽了大跟头，否则丞相之位恐怕也只有等到他死的时候才会易主。”方舜天感慨道。

方禹宁并没有听老爹对王丞相的褒奖和赞叹，心中不断对王丞相这个人进行分析。

太子伴读，当朝丞相，这些身份都足以让他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上人，事实上他也做到了。

直到方禹宁上前接过圣旨，他整个人都是懵的，心中不断盘算着老皇帝究竟想要做什么。

在确认了老皇帝对他有恶意后，方禹宁对于皇朝之事就有些抵触，尤其是对于和宫城中那位有关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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