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别是刑部左侍郎所说的犯人失踪之事，虽然概率极低，但身负厄难之力的他岂能不会中奖？

天牢的阴气越来越甚。

一个时辰。

两个时辰。

没有太阳，方禹宁只好在心中默默估算着过去了多久。

他的心神全都注意在所谓的隐秘上。

依然没有任何变故发生，他好像被遗忘在无名的角落里一样，在这片静默的空间内等待死神的降临。

“还有两天时间，便是春闱大考的日子。”方禹宁自语道。

方禹宁不得不增加气机来抵抗这股寒冷。

所以，他还需要熬过二十四个时辰。

如果只是终日黑暗、死寂，他并不担心自己会撑不住。

但他的修为毕竟只是炼气境，实力太弱，持续的消耗下，他根本无法坚持多长时间。

终于。

在进入天牢的第二日第三个时辰时，他终于坚持不住，气机消耗殆尽，整个人陷入了无尽的寒意当中。

春闱大考开始之时，便是他走出天牢之日。

他不觉得这里和天牢有关，以天牢遍布的阴气和鬼蜮之力，不可能孕生出如此祥和的气，哪怕是物极必反也不可能。

他更怀疑这是另外的世界，所以他才有自己已经死去的念头。

“当然没有，你现在处于吾的身体里，或者说，你的意识来到了吾的身体里。”

周围的“云团”一阵蠕动，从四面八方传来一道声音，回答了方禹宁的问题。

“你的身体？你是谁？”方禹宁出了最开始的惊措外，在转动几个念头的时间里已经调整好形态，既来之则安之。

“吾？吾乃九州地脉。”声音回答道。

“咳咳咳”

方禹宁哪怕有所准备，也被对方的答案惊到了。

他的嘴巴张开，几乎能塞下一个鸡蛋，好大一会儿都没有合拢。

“九州地脉？已经存在了成千上万年的老古董了？”方禹宁连忙行礼，“前辈好。”

“成千上万年？那倒不至于，吾的意识诞生不过千年而已。”自称九州地脉的声音回答道，“实话告诉你，吾并非真正的九州地脉，只是祂的一份而已。如今，吾只是乾州、渝州、云州和兖州四州之地的地脉，同时也是这四州之地上的王朝龙脉。”

“四州之地的地脉？乾武帝国的龙脉？”方禹宁终于知道为何中原之地上存在过的大多数朝代最多只有四州之地的疆土，究其原因是因为他们只有四州之地的龙脉。

忽然，周围的“云团”再次爆发出非常猛烈的震荡波动，甚至影响到了方禹宁身边的“云团”，紧接着，一个个“云团”突兀地消失，就好像玩开心消消乐组成了一长排一样。

“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事了？”方禹宁焦急地大喊道。

周围一片沉寂，地脉没有回答。任凭方禹宁连番询问，也没有结果。

良久，周围的震荡终于消停了，方禹宁发现，他周围的“云团”竟然足足少了一半之多。

这时候，地脉的声音也响了起来，不过声音中透着十分的虚弱和疲惫:“皇道镇压，每天都要经受一次的。”

“什么皇道镇压，这皇道镇压对你是不是有很大的伤害？”方禹宁连忙问道。

对方本属于九州地脉，如今化作四州地脉，在一定程度上就相当于九州大陆，当然如今只能算作四州之地。

作为生在九州大陆长在四州之地上的生灵，应当对九州地脉报以最崇高的敬意。

这也是方禹宁对地脉格外担心的原因所在。

“是的，皇道镇压限制了吾的成长，甚至还在不断地削弱，让吾时刻处于虚弱状态，再也没有力量干扰四州之地的天道运行。”地脉低声说道。

听到这话，方禹宁心头顿生无名之火，他恨恨地说道:“究竟什么是皇道镇压？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皇道镇压竟然连四州之地的地脉都能钳制，甚至不断削弱到最低限度，这简直太可恶了，就好像人们赖以生存的河流上游，却有人不断地排放重金属废水，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是握住了整个四州之地的命脉。

四州之地上的生灵，可以说乾武帝国的人，都是仰赖在这四州大地上生存。而地脉被不断削弱，这就意味着这四州之地的资源再生能力被削弱，新生儿出生后的天赋也在不断被削弱，假以时日，九州大陆上最繁华的中原之地终将变成一毛不拔之所。

“皇道镇压，便是四州之地上的皇朝之人特别修炼的皇道，而皇道对吾有着极大的损害。”地脉解释道，“每隔一甲子，九州大地会迎来一次潮汐，吾新生的力量也会变得更强，但每次努力杀死修炼皇道之人，却会有一个新的皇族接替，继续修炼皇道。而吾也陷入虚弱期，根本无法再杀死对方，除非再等一甲子。”

听到地脉的话，方禹宁心中一愣，他回想起老爹曾说过的皇朝隐秘，帝国皇帝每隔一甲子便会退位让贤，即便皇帝退位时春秋正盛，但以往的岁月里从未见到过有太上皇现身，就好像历代皇帝在退位后就驾崩了。

现在，他才明白，原来历代皇帝并非驾崩了，而是转修皇道，以皇道来镇压地脉，也就是帝国龙脉。一甲子过后，又有新的皇帝退位后来接替其父皇，一代复一代，从未有断层。

“算起来，皇室倒也是挺可怜的哈。”方禹宁忽然产生这种想法，身为九五之尊，四州之地的主宰，竟然在即位一甲子后，就不得不转修皇道，镇压龙脉，然后在一甲子之后遭受龙脉的强势冲击，身死道消。

“为什么会这样？你乃四州地脉，帝国龙脉，帝国与你休戚与共，皇室应该对你好才是，怎么会修炼皇道来镇压你呢？”方禹宁问道。

地脉摇摇头:“吾也不知其中缘由，但皇道能够针对地脉，可见创出皇道之人绝非凡人，或许这可能追溯道吾之本体分离的原因吧！”

方禹宁挑了挑眉，他恍然大悟，地脉所说很有道理。如果单纯的只是历代皇室，根本不可能做出这种事，而他们不得不一甲子子继父地来镇压龙脉，那便是有根本无法违背的理由。能够让一代代帝国皇室连反抗之力都没有，背后之人的实力绝对惊天动地，而历代皇室只不过是别人用来镇压龙脉的棋子罢了。

“那该如何解决这件事，让你有恢复的机会，难道要推翻帝国，覆灭皇室？”方禹宁问道。

“无用的，推翻了帝国，又会有一个新的帝国诞生，新的皇室依旧会得到镇压龙脉的资格，到时候只是换了一个皇室来做罢了，根本无法解除吾之困境。”地脉阻拦道。

方禹宁扶额，赶紧这任务还有接力的能力，如此的话，哪怕帝国被推翻也无济于事，对地脉来说只是换了一批傀儡而已。

“如何解除吾之困境，绝非一朝一夕之事。不过你身负如此雄浑的气运之力，或许有朝一日，你能够帮吾终结这一切。”

“可是，我现在还处在天牢里，天牢阴气袭人，而且还传闻有犯人无缘无故失踪，我能否活到离开天牢也尚未可知。”

“犯人失踪，是被修炼皇道之人吞了。”地脉说道。

“吞了？吃人？”方禹宁瞬间对皇室的同情心烟消云散。

“准确地说，是吞噬气运。”地脉说道，“皇道，是专门针对吾所创立的道，对付气运之力有着不可思议的手段，失踪的犯人都属于气运不俗之辈，吞噬了他们的气运，可以提升自身的皇道之力。”

“怪不得老皇帝竟然对我产生了恶意和一些其他心思，敢情那老家伙看上了我的气运之力，他把我送到天牢里来，肯定是想要让他老爹吃了我，还真是一个孝子贤孙啊。”方禹宁自语道，“就是不知道皇室修炼的皇道能否把我身上的厄难之力收走一些。”

“不过你放心，你的肉身吾已经保存了起来，等你的意识回归，便会苏醒。”地脉说道，“你现在要回归么？”

方禹宁连忙摇头。

躲在四州地脉这样的大家伙身边，安全性毫无疑问无限攀升。虽然地脉遭到皇道镇压，而且虚弱不堪，但瘦死的骆驼终究比马大，挡住洪武帝那饥不择食的老爹不成问题。

只是，这种光明和平常的光明不同，因为他的周围到处都是充满了白色的氤氲之气，他整个人就好像置身于云彩当中。

“这里是什么地方？”方禹宁心中疑惑，“难道我已经死了？”

“难道，我方禹宁竟然要被冻死在这座天牢么？”

方禹宁感觉自己的意识都已经变得迟滞，至于身体，早就冻僵了，哪怕心脏砰砰直跳，也很难把血液供输给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

就在他的意识逐渐越来越模糊的时候，忽然间，他感觉自己好像进入了娘亲的怀抱，周围充满了温暖，如凯风，如热流，浇灌在他的身上。

“这是……”

方禹宁睁开眼睛，他发现自己不再处于一片黑暗之中，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片柔和的光明。

……

七个时辰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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