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也有人听吩咐行事，依言将试卷放入石桌旁边的水盆里。

“这试卷该不会就这么废了吧？”

往年如此，今年的考题本就在外流传了数日，理当更是如此才对。

但方舜天似乎是忘了这一茬，根本没有安排搜身的环节，就让考生进入了考场。

按照惯例，考场在穿过察事楼的时候要经过搜身一关，严防杜绝一些考生夹带小抄。

考场一片哗然，很多人都不解地抬头看向察事楼楼顶，很想知道这个命令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不多时，试卷分发完毕，所有考生都看着面前的试卷，很多人面露喜色，甚至自语出声:“还真是之前泄露的题目，如果不是有陛下诏令，我压根不会相信。”

试卷分发完毕，便是鸣金启卷之时，也意味着考生可以开始动笔了。

很多人心中忐忑不安，紧紧地盯着试卷。

方舜天没有理会他，看着诸位考生，朗声道:“所有人将试卷放入水盆当中。”

“放入水盆？”

可是出人意料的是，试卷放入水中，并没有丝毫损毁的意思，显然是纸材不一般。

还不等他们赞叹的时候，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试卷上原本密密麻麻的蝇头小字竟然逐渐地变淡，三五个呼吸后，竟然完全消失不见。

旁边仪制清吏司的王郎中手持鼓槌，看向方舜天，等待着主考官的命令。

“很好，试卷可以拿出来了。”

方舜天看着所有人都完成了吩咐，继续开口下令。

众考生还沉浸在题目和之前不同的转变中没有出来，茫然地将试卷从水盆里拿出来放在石桌上。

“鸣金，春闱大考正式开始。”方舜天朝着旁边的王郎中示意道。

王郎中也是一脸懵逼，不过他毕竟不是下方的考生，第一时间反应过来，鼓槌狠狠地砸在金锣上。

锵——

金锣如雷动，轰然传遍整座贡院，所有考生们也被这一声金锣敲醒，意识回归，看向面前的试卷。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朝廷不改换试卷。”众士子们这才恍然大悟，只是事已至此，他们也只能埋头做题。

察事楼上，礼部尚书看着这仿佛是幻术一般的一幕，怔了好久，也是恍然大悟:“怪不得方公子当日要亲自校卷，原来这考题里竟然还藏着这样的玄机。”

顿了一下，他猛然意识到:“如此的话，春闱大考的题目也没有遭泄，那三司那边肯定要对丞相大人一个交代。”

礼部尚书的话说的很隐晦，虽然他说的是三司那边，但实际上，他指的是陛下。

三司的背后便是陛下，三司只是陛下手里的剑。

“监察大人，小儿曾身为主考官，为此次春闱大考呕心沥血，为防止考题外泄，特意制造了这番障眼法。因此，在考题遭到泄露的时候，他明明有机会证明自己的清白，但为了春闱大考甘心入天牢，还请监察大人能还小儿清白。”方舜天抬头朝着察事楼角楼说道。

“丞相大人放心。”一座角楼中传出声音，不过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察事楼角楼中，安置的乃是此次春闱大考的监察官。

监察官无品无衔，但却是超然的存在。

他们每一位都有着三品甚至以上的实力，乃是帝国的中流砥柱，被尊为帝国客卿。只有每逢大事，这些客卿才会出动。

而春闱大考能够让帝国派出四位客卿充当监察，可见帝国对春闱大考的重视。

方舜天脸上浮现笑意。

有监察官开口，自己的儿子在天牢受苦的日子就要结束了。

每尊帝国客卿都是超然的存在，他们即便不干预国事，但地位之高，哪怕是洪武帝在这些人面前也无法随意摆谱。

一位三品甚至三品上，其自身蕴含的能量是相当强大的。

而他自身，也即将迈入这个行列。

贡院的春闱大考计划施行得十分顺利，而地牢之中，此刻的方禹宁却很不好受。

不知为何，洪武帝的老爹竟然不断地对地脉施压，在短短五个时辰的时间里，早就退位五十年的老皇帝竟然镇压了地脉四次。

这直接的结果就是地脉越来越虚弱，笼罩在方禹宁身边的“云团”也越来越少，甚至有出现真空地带。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方禹宁焦急，“难道洪武帝的老爹发疯了，不顾结果地镇压地脉不成？”

修炼皇道镇压地脉虽然无往不利，但并非没有代价，每一次镇压的代价就是自身寿元的减少，如果皇道修为迟迟不突破，能够勉强镇压一甲子已经算是历代皇帝表现优异了。

洪武帝的老爹如此不顾寿元而不断镇压，这般两败俱伤地疯狂，让方禹宁不得不怀疑这老家伙已经疯了。

“难道，这老家伙知道我的存在，知道自己的皇帝儿子送来了补品，但因为吃不到，所以才如此疯狂想要迫使地脉放了我？”方禹宁猜测道。

他并不知道事实上洪武帝和自己的老爹是无法沟通的。

“吾的气运之力大减，根本无法承受对方皇道之力的压迫，如果再来一次，吾恐怕要陷入沉睡了，数年之内都无法苏醒。”地脉对方禹宁说道。

“那有什么办法么，能让那老家伙消停一会儿？”方禹宁问道。

“有，只要你能击败他，哪怕只是让他受伤也足够。”地脉说道。

方禹宁嘴角露出一抹苦涩，让他击败一个活了上百年的老妖怪？这根本就是天方夜谭嘛。

上百年的岁月，哪怕是一头猪，也能修炼到很高的层次，绝不是只是修炼了数个月的他能够比较的。

更何况对方可是老皇帝，自身天赋绝对不差，即便转修皇道后也必定不凡。

“非你所想那般，皇道和气运相仿，都是比较特殊的存在，并无多少攻击力。”地脉解释道。

“嗯？皇道也没有攻击力？”方禹宁愣了一下，很快大喜，如此的话，那倒还真是一个好消息。

“不对吧，即便皇道真的没有攻击力，那历代皇帝是怎么吃了那些身怀气运的犯人的？”方禹宁疑惑。

既然身怀气运，那肯定不是普通人。

身怀气运，头角峥嵘，打小就属于出类拔萃的那种，修炼天赋也不会太差，成就自然不可能低。这些人能被老皇帝吃掉，老皇帝的实力很显然不会弱。

“那是天牢的效果，这座天牢，乃是吾之囚牢，而历代皇室之人，便算是狱卒，他们对这座天牢有一定的掌控力，借着这些力量，他们才能吃掉那些气运不凡之人。”地脉解释道。

“竟然是这样？”方禹宁有些意外。

“而你无需借助肉身来战斗，以意识与对方碰撞，就不会被对方掌控的天牢之力镇压。”地脉说道。

方禹宁点头:“好，你都这么说了，我再推辞就不像是有恩必报的武夫了。”

说着，他伸手朝背后摸了过去，结果却摸了一个空。

“无锋不见了。”方禹宁惊了一下，很快意识到这里乃是意识体。

“意识体本就属于无形无态的，你的身体也不过因为你自身的潜意识形成的，至于兵器，捏可以以意识构建。”

在地脉详细的介绍下，方禹宁以意识凝聚了一把无锋剑重剑，挥舞了两下，朝着地脉点点头:“我准备好了，你可以送我过去了。”

“好。”

地脉的声音落下，方禹宁身边的“云团”开始朝着他挤压了过来，一团接着一团，很快就将他裹成了粽子一般。

“这地脉该不会想自己吃了我吧。”方禹宁的心里闪过一个对地脉很不尊重的念头。

下一刻，他就知道自己多想了，包裹在他周身外围的“云团”好像棉花遭到了烈焰的炙烤，一部分变得暗淡甚至消失，但依然有一部分补了上来。

方禹宁被云团之间的一条极其细微的小缝隙掠来的气息划过，便感觉到整个人就好像遭到重锤碾压一般剧痛。

可以想象，如果没有地脉的护佑，他根本无法经受这些。

这时，云团开始剧烈地晃动，被包裹在其中的方禹宁感觉这粽子随时都要炸裂。就在他以为地脉坚持不住的时候，忽然间云团离身，而他自身却处于一片特殊的空间当中。

“不对，考题和之前的不一样的。”又有人惊叫道。

大家连忙仔细看去，只见试卷上的题目果然和自己熟悉的考题不同。原本的题目很多，想要全部记下不现实，但记下前面的一部分还是很轻松的，很多人不由地去寻找自己熟悉的题目，结果自然不言而喻。

整张试卷变得空白一片。

“这……这是怎么回事，考题呢，没有考题如何考试？”考生们再次哗然。

看着考生有条不紊地进入考场，外帘官员们开始分发试卷，礼部尚书犹豫了很久终于忍不住发问道:“丞相大人，不进行搜身检查么？”

“快看，试卷上的字又出现了。”有人盯着水盆，大叫道。

众人低头望去，只见原本洁白如新的试卷上又浮现出一层密密麻麻的小字，就好像之前消失的字又回来了一样，大家这才长舒一口气。

不过，他们的气还没有出完，风波又起。

“无妨。”方舜天淡笑道，胸有成竹地说道。

礼部尚书和身旁的左右侍郎面面相觑，根本不知道方舜天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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