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四皇子乃是嫡皇子，他是皇后所出，而方家和皇后的弟弟孙忠全有不少龃龉发生，以四皇子的性格，即便是为了掌握帝都三大营之一的亲舅舅，也不会放过方家。

“看来，得想办法将这个皇太子给废了，否则方家接下来的日子很不好受。”方禹宁心中暗道。

自古帝王继天立极、抚御寰区，必建立元储、懋隆国本，以绵宗社无疆之休。朕缵膺鸿绪、夙夜兢兢。仰惟祖宗谟烈昭垂。付托至重。承祧衍庆、端在元良。

昊天有命，皇王受之。立嫡以贤，春秋之义。嫡子浩吉，日表英奇，天资粹美，立为皇太子，适禀天地之仁，含日月之耀，道光三善，孝着十伦顷者，承守器之重。载稽典礼，俯顺舆情，谨告天地、宗庙、社稷。

奉天承运皇帝，昭曰：

就算没有当日皇城大街上发生的事，方家和四皇子也不会和睦相处。

“竟然立四皇子皇甫浩吉为太子？”方禹宁自然是第一时间得到消息，眉头微皱，太子之位被皇甫浩吉拿到了，这对他来说可不是好消息。

事实上，对于诸位皇子的了解，他更多的是来自大娘给的资料，包括他们的人品、学识、能力、性格等等，但最直观的感受便是当日在皇城大街上的遭遇。

虽然洪武帝现在和方家也互不待见，但洪武帝是属于老谋深算的那种，城府极深，喜怒哀乐自然不会表现在脸上，哪怕是针对方家，也都是绵里藏针。

三皇子皇甫浩源性格鲁莽冲动，对方禹宁来说并不算什么，但是四皇子皇甫浩吉就不一样了，这个人的性格他当日也分析出来了，属于睚眦必报的典型。

而当日他算得上是将四皇子羞辱了一顿，而今皇甫浩吉成为皇太子，肯定会想办法报复回来。

面对这种手段，方家倒是还能应付。

但皇甫浩吉不同，他成为皇太子迟早会辅政，一旦辅政，在着手对付方家，他可不会像自己老爹一样懂得隐藏自己，到时候软硬皆施，方家不一定能够承受得下来。

这倒不是说皇甫浩吉比他的老爹更厉害。

那一日他见到了三皇子皇甫浩源和四皇子皇甫浩吉，并且发生了一些冲突。

来到前厅，果不其然，皇甫浩吉已经到了，老爹正在作陪。

门外站着十八名御林军，全副武装，黑甲银面，好不威风。

方禹宁没有理会便要进去，却被一名御林军拦住了：“太子当前，岂可冲撞！”

方禹宁怒目而视：“找死么？”

那名御林军并不认识方禹宁，不过很快他就意识到自己拦的是什么人。方家男丁稀少，但却有一人，最为难缠，便是方禹宁。

但他丝毫不为所动：“太子万金之躯，非请不得入内。”

方禹宁看着拦住他的御林军，面无表情地说道：“你再说一遍？”

“太子……”

那名御林军有恃无恐，正要说话，不过却被打断了。

打断他的是一柄重剑，上百斤重的重剑狠狠地砸在他的胸口，直接将他砸飞了出去，撞在了前厅旁的石麒麟上，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大口吐着鲜血。

“真是找死。”方禹宁手握无锋，望着剩下的御林军，“还有谁要拦我么？”

有几人不由地手握刀柄，便要出手，却被其他人拦住了。

这里是丞相府，而且丞相大人亲自坐镇，他们能将方禹宁如何，一旦真伤到分毫，他们恐怕无法走出丞相府。

他们虽然是御林军，但说到底也只是高级护卫而已。

“轧坏了我们家小诗诗最喜欢的花，五百两银子，三日内送到府上，否则后果自负。”方禹宁收起重剑，连看都没有看一眼就走进了前厅。

“太子殿下大驾光临，在下有失远迎，还请恕罪。”方禹宁微微行礼，然后毫不客气地坐了下来，自顾自地端起茶杯，一副根本不把新册立的太子放在眼里的表情，“不知太子殿下此来所谓何事？丞相府虽百无一用，但好歹能襄助一二，略尽绵薄之力。”

皇甫浩吉脸色难看，方禹宁从一开始就如此不给他面子，这让他成为皇太子的好心情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当今陛下登临大宝已有五十载，距甲子之期已经不远，倘若殿下登极，必免不了甲子之数。时光短暂，还望殿下珍重，且活且珍惜才是。”方禹宁看着愤怒的皇甫浩吉，继续火上浇油道。

“你……”

皇甫浩吉握着茶杯的手不由地用力，茶杯应声而碎，茶水顺着指缝流出，滴答滴答地落在地板上，发出清脆地响声。

过了好大一会儿，皇甫浩吉才将自己的情绪平复了下来，他看着方禹宁：“本宫依旧记得当日相遇时方公子的场景，公子之言，本宫受益匪浅，故而本宫今日来，是特地来邀请公子任太子少师。”

“太子少师？”方禹宁摇摇头，“殿下说笑了，这不够资格。”

“方公子切莫妄自菲薄，以公子儒家半师的身份，任太子少师绰绰有余。”皇甫浩吉道。

方禹宁再次摇头：“殿下也说了，在下乃是儒家半师，若担任太子少师的话，那将来能够担任太子太师的人选恐怕只剩下院长大人了。殿下想要让院长大人担任太子太师？恕在下直言，殿下的资格怕是有些不够。”

“本宫何曾说要院长大人任太子太师了？”皇甫浩吉“噌”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神情略显激动。

圣院院长大人，帝国柱石，一品大能，如此人物岂会任太子太师？

皇甫浩吉再自负，也不敢产生如此不可理喻的念头。

“殿下，时辰不早了，今日殿下成为太子，想来皇后娘娘还等着与殿下喝庆功酒呢，不如殿下早些回去？”方禹宁端起茶杯，浅浅抿了一口道。

皇甫浩吉脸色阴晴不定地看着方禹宁，良久才甩袖而去。

“殿下请记得让麾下的御林军送银子过来，方家清贫，还等着银子修葺花园呢。”方禹宁在背后提醒道。

皇甫浩吉一个趔趄，重重地踩在充当人凳的仆役背上，钻入马车。

等到马车离去，方禹宁脸上的笑容才收敛了起来，看向坐在一旁的老爹：“爹，孩儿越俎代庖，爹不会怪孩儿吧？”

“你激怒太子的目的是什么？”方舜天反问道。

方禹宁沉声道：“逼他先出手，然后想办法废太子。”

“废太子？这不可能，乾武立国以来，从未有过废太子的先例。”方舜天摇摇头。

方禹宁道：“事在人为，等废掉皇甫浩吉，先例也就有了。”

“而且，老皇帝把皇甫浩吉立为太子，很大程度上便是为了给自己亲自出手的机会，皇甫浩吉不过尔尔，老皇帝的真实目的才是关键。”

“虽然甲子之期将近，但时间还剩下十年之久，如此急着立皇太子并且让其辅政，是不是太着急了一些？”

“所以，我才要激怒皇甫浩吉，让他尽快出手，如此我们才能更好地应对，甚至找到破绽将他从太子之位上拉下来。否则等到老皇帝为其做好谋划，到时候我们要面对的就不是皇甫浩吉一个人了，而是老皇帝的组合拳。”

“宁儿言之有理，看来为父真的老了。”方舜天既欣慰又感慨地叹道。

“爹才不老呢，爹马上进阶三品，到时候寿元会再次延长，正是春秋鼎盛的时候。”方禹宁笑道，“爹不过是被一叶障目了而已，以前官场争斗都是和其他官员，而这次不同，对手乃是洪武帝，有所不适也是很正常的。”

接下来，父子二人就着如何应对皇甫浩吉的反击以及怎样才能将皇甫浩吉拉下太子之位讨论了起来。只是，乾武帝国并无废太子的先例，方舜天一时半会儿也没有好的主意。

方禹宁倒是有一些想法。想要废太子，无非就是两条路，一条是让洪武帝亲自废除，一条便是民意相迫百官力谏。

想要让洪武帝亲自废太子，那只有皇甫浩吉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惹怒洪武帝才行，比如说举兵造反谋朝篡位，又或者私会后妃秽乱后宫，这些都足以成为废太子的理由。

而要让民意沸腾百官请谏，这更加不好操作，毕竟皇甫浩吉目前还没有涉政，根本牵扯不到民意上去。

一时间，方禹宁有些心烦意乱，最终只好拱拱手辞了父亲回到自己的小院。

阿福拦在方禹宁面前：“老爷说，让公子不要出面。”

“不用。”方禹宁摇摇头，让开阿福直接赶往前厅。

正所谓硬的怕横的，横的怕愣的，皇甫浩吉便是那个愣的加神经病的。

正想着，忽然，阿福急匆匆地赶了过来，连忙说道：“公子，太子来了。”

翌日，大朝会过后，陛下册立太子的诏令便才能够皇宫中传出，很快就遍布帝都的大街小巷，并且以最快的速度朝着帝国的四面八方覆盖而去。

“太子，来了？”

方禹宁眯起眼睛，没想到这皇甫浩吉竟然这么沉不住气，大朝会上才被立为太子，现在就上门挑衅了？

“随我去看看。”方禹宁道，将无锋负在背上，准备去前厅。

于洪武三十八年，授胤礽以册宝。立为皇太子。正位东宫、以重万年之统、以系四海之心。

布告咸使闻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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