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为什么只有50岁以上的居民才要…”

“别再问了，”女孩明显有些不耐烦地打断道，“‘共同目标’，‘优先级下降’，你明白吧？”

刚才他为了重新获取好友列表已经重新启动了游戏，结果聊天框连带着好友界面一并消失了。他甚至找不到刚刚的对局记录。

用于保存的媒介用尽了？杨棕宸不禁回想起夏凯老爷子刚刚说过的话，他转过身去，发现破木椅上空躺着一本厚重的旧书，老爷子却不见了踪影。

杨棕宸摘下耳机，眉头紧蹙。

“没什么奇怪的吧？”女孩用奇怪的眼神望着他，“保障居民身体健康啊。”

他立马关闭了电脑，起身快步行至店的前台附近，询问了一个正在玩拼装玩具的女孩。

“你是说老板吗？他刚刚被管理层喊去例检了。”女孩回答道。

“好吧，不说别的。麻烦告诉我例检的场所，我有急事。”

“是呀。我爷爷说，50岁及以上的居民必须每个月接受一次例行体检。”

“为什么？”

“我怎么会知道？别问了，可以吗？”

女孩不再看他，继续忙起了手上的事。

杨棕宸无奈地放弃了询问，女孩确实没撒谎，对“本地人”的居民而言，管理层所在的办公区域是非公开的，即便是被管理层人员因为各种原因请去的那些人，也无法获知这一信息。没人知道管理层的人员在哪工作，就更不可能有人知道所谓“例检”在哪进行了。

“例检？”杨棕宸皱眉。

食堂的每个窗口都摆放着数量可观的，不同种类的食品。杨棕宸拿着从食堂门口取的盘子转了一圈，最终在盖浇饭的窗口取了一碗鸡杂饭，顺手在一旁的窗口取了筷子，一盘烩白菜，一瓶果汁，以及一碗番茄蛋汤。

“嘿！”

杨棕宸的后背被人快速地用手指戳了两下，他扭头，发现一个体型微胖，鼻梁上架着一个巨大圆框眼镜的男孩正用单手拖着一份海鲜汤面，另一只手拿着一杯酸奶，贼兮兮地盯着他。

这是他的同学，“秩序课”的同学，李俞寒。

李俞寒在班里几乎是绝缘体，从不跟任何人有深入的交往。但杨棕宸似乎是个例外，他们总能找到共同话题，杨棕宸也逐渐识破了他外冷内热的伪装。

“为什么一下课就跑了？”李俞寒把面放到了一边的空座位上，“我还有事要找你商量。”

“什么事？”杨棕宸把餐盘放到了李俞寒的面旁边，“又是‘文学创作’？”

“我大概可以规划到第七章，有个点需要讨论一下，然后差不多我就可以……”

“慢着，”杨棕宸打断了他，“我不得不很沮丧地告诉你，就在一个多小时前，我发现电脑也不能记录文字。”

“是吗？用电脑记录本来就是奢望，我凭借记忆讲给别人听就足够了，我能创作出足够精彩的故事。”李俞寒坐下，举起筷子，开始吃面。

“你不想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吗？”杨棕宸也坐下，开始大口享用晚餐。

“我知道啊。李帆文不是说过么，纸张之类的物品在世界毁灭后失去了作为信息媒介的重要功能。”李俞寒喝了一口酸奶，“也就意味着我们不能像图书馆里的那些书的作者一样把内容写在纸上。”

“这话我倒是第一次听，我当时应该睡着了…但无论怎样，电脑不一样！”杨棕宸道，“‘小神童’那个夏凯老爷子跟我说，店里的电脑都是些保存功能损坏了的残次品，因为用于保存的媒介用尽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哦？”李俞寒来了兴趣，“意思是…电脑没有保存功能，是因为缺少了某种媒介？也就是说，如果我们能找到媒介，就可以恢复电脑的保存功能！”

杨棕宸往嘴里快速扒饭，并喝了一口汤，说道：“但刚刚听你那么一说，我就在想，如果那种媒介和纸其实确实是同一种性质呢？那不就意味着就算我们找到了新的媒介，它也同纸张一类的东西一起随着世界毁灭而失效了吗？”

“别打消我的积极性，”李俞寒道，“你这等于自己又把自己否定了。万一我们能找到媒介呢？”

“那你得先知道媒介是什么吧。”杨棕宸微微摇头，“对了，刚刚我玩猜忌的时候，电脑好像故障了，凭空多出了一个聊天区。”

“哦？然后呢？”

“我匹配到的那个家伙跟我说，他不在隔离区里。而且不知道世界已经毁灭，还问我是不是会出现幻觉，会不会时空错乱。”杨棕宸转开果汁的瓶盖。

“哟？所以外面有幸存者？”

杨棕宸点头：“而且还不知道世界毁灭的事情，但很明显他察觉到了异常。”

“时空错乱和幻觉该不会就是世界毁灭的‘后遗症’吧？”李俞寒猜测，“他们生活在灾难后的世界，饱受着灾难带来的影响，但却仅仅是…察觉到了异常吗？”

“你想表达什么呢？”杨棕宸夹起一颗卤鸡心送入口中，细细品味。

“末日的基调终究是淡了。”

李俞寒耸肩，端起碗尝了口面汤，评价似地说道。

既然“任何依存于物质的生产都是无用的”，那么烧菜做饭这种旧世界的根本性生产劳动也不能幸免。

但第一食堂似乎得到了管理层赋予的特权，工作人员可以花费一些时间在烹饪食物上。

既然询问无果，杨棕宸也只好先作罢，他离开了“小神童”，右转下行，往居民区的方向走去。

位于三号域西南侧浮台二层的第一食堂此刻正散发着混合着的，诱人的香气。杨棕宸估计了一下，距离上次保卫人员的整点报时已经过去了很久，现在应该大约快到六点了。

时空错乱…？幻觉？

杨棕宸改变了主意，他转了个弯，往前走一段路，抬头就能看见第一食堂敞开的大门。

“本地人”的一切都是一成不变且老旧生锈的，但食堂除外——准确地说，只有第一食堂除外。

至少第一食堂每天都会更换菜品，不像三号域的那些零星的餐厅，只提供每天都一样的“钟点餐”，顾客只能在特定的时间吃上不够新鲜的食物。

他现在只想再跟夏凯聊聊，他有很多信息要传达，也有很多问题要问，或者至少——要把隔离区的出口位置问清楚。

杨棕宸确实动了离开这里出去看看的念头，但在这之前，他必须制定一个完整的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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