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没有给阿诺回答的机会，黑色的液体呈一条线顺着阿诺的皮肤渗了进去。

和现在简单粗暴给予力量或财富，以满足他们的欲望来引诱人们堕落的方式不同，古老的堕落仪式中双方的关系更加紧密，同时培养出来的半恶魔强大、忠诚，而且也被深渊和混乱的力量眷顾着更具潜力，不然也无法作为恶魔复活的容器。

听到这话阿诺安静了下来，顺着亚兰的引导躺在床上。

冰冷的木床板上铺的是一层干燥厚实的稻草，原本沾满血迹的床单已经被亚兰扔在地上。

“放松，我是在帮你。”亚兰强制的将阿诺按在床上。“你的虚弱状态如果放着不管的话要持续近一周时间，你的主人也会承受着相同的痛苦。”

“要开始了，忍着点可能有点痒。”

爱丽丝又去收集战利品了，只要是有价值的东西就算是玻璃珠她都不会放过，转过头米西娅就在坐在不远处靠墙的地上。

醒来后的第一时间阿诺就明白了自己已经不是人了，他如同在地狱门口走了一圈，最后被一个恶魔拉了回来——十一岁的他在这个普通人平均年龄不超过30岁（算婴儿夭折率）的世界里已经不算小了，再过两三年就能承担起家庭的重任了。

他身上的虚弱只是简单的生命力流失过量，但之后又被一次次的充满，加上米西娅的恶魔血脉过于强大，两者之间相互冲突交融，最后混成一团影响了身体内力量的平衡。

那些平时高高在上的职业者和贵族老爷轻易就将他的人生推入地狱，是她连续两次将自己从死神手中救回来的，那美丽、强大、充满力量的样子令他沉醉，即便她真的如同故事里说的那样，邪恶也好、卑劣也好，所有的罪恶和骂名他都愿意为她承担！

亚兰从【空间袋】中取出一瓶黑色的液体倒在手中，这些液体并没有到处流淌，而是安安静静的漂浮在他掌心。

既然他能挺过来说明最危险的时期已经过去了，只是后遗症作用在德鲁伊的身上更加明显罢了。

如果接受堕落仪式的是其他的职业者，可能只需要两天左右就能恢复。

做完这些亚兰就离开了阿诺身边，这边还有一个病人需要他照顾呢。

虽然在村头老爷爷的故事中，恶魔总是阴险狡诈又凶恶的生物，但他在她的身上一点也没有看出来。

“谢谢。”

接过他们双手递过来的热汤，亚兰真诚的向他们道谢。

用不知道什么东西混合在一起煮成的汤，味道真的不怎麽样，没有任何调料单纯将食物混合，表面的灰尘和泥土也仅仅是在雪地里搓洗了一下，掺杂着土腥味和细碎的泥土颗粒。

这还是他们将最干净最好的部分盛给他们。

“我不需要。”

看着刚才开门的那个小女孩将一碗汤端到自己面前，米西娅冷漠的说道。

“爸……爸爸说过，对于对你有恩的人，要加倍的回报。即使我现在没有任何东西回报你，但我今后一定会成为很厉害的人报答你们的！”

女孩冰冷的手握住米西娅炙热的手，坚定的将热乎乎的汤放进了她手中。

纯洁且坚毅的灵魂。

这样高品质的灵魂即使在诸神的信徒中也不多见，即便是米西娅也忍不住伸手抓向她，但被亚兰抓住了手腕。

“她被你打动了小姑娘，现在你很累了快去休息吧。”

轻微暗示术让小女孩自己回到了妈妈身边，互相依偎着进入了梦乡。

这个操蛋的世界没时间让弱者停下来哀悼、哭泣，冰冷的刻刀雕刻着每一颗柔软、多愁善感的心，将它们变得坚硬、麻木、习惯。

“我们约定过你不能对这些人出手。”

“哼，身为不信者你愿意让这种纯洁的灵魂落入神祗手中吗？”

“这不是我们需要讨论的问题。”

“切。”

米西娅挣开了他的手，现在她还不愿意与亚兰产生冲突。

“两位冒险者大人，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一个青年搀扶着老约瑟来到他们面前。

“我知道，你是想要我们护送你们前往奥古斯城对吧。”

“是的，我们这里只剩下老弱病残，想要靠自己的力量走到奥古斯去简直是痴人说梦，就想请你们两位护送我们。”

老约瑟从衣兜里掏出一枚磨得发亮的冒险者徽章。

“酬劳的话请你们不要担心，我曾经是一名d级的冒险者，还做过城主护卫队的工作，后来因为得罪了小人，在城里待不下去才带领一些小伙子来这里拓荒。我在城里还有一些资产和人脉，如果能回去无论是金渥克，还是超凡装备任你们挑选。”

亚兰瞟了一眼看不出有没有在听的米西娅苦笑：“抱歉，不是我不愿意帮你们。我现在身上还有很重要的任务，而且那边现在……真的没办法。现在圣武士在这附近大范围的搜寻恶魔，可能很快就能找到这里来……”

“如果担心你们圣武士盘查的话，我们村里有小伙子在城卫队里干，打点一下城防队放咱们进去是没问题的。”只要见到人就乱放侦测邪恶的圣武士，也是老约瑟当年冒险时最讨厌的对象之一。

对于受到压榨和迫害的弱者来说，圣武士们是最后的希望。

但对于那些偏向邪恶侧的人来说，他们就是一群固执于正义和公平的疯子！

讽刺的是最为厌恶他们的不是深渊的恶魔，也不是那些被他们送上火刑架的邪恶法师、巫妖和亡灵，最为痛恨他们的反而是那些掌握着权利和财富的贵族和商人。

特别是贵族阶层，他们的所有权利和财富的来源都是对最下层人们的盘剥。

教会与贵族和国家间相互妥协的条律，就给了他们这些有关系的人钻空子的机会。

【圣武士不得审判贵族，不得插手城邦事务。】

他们可以在城外搜寻恶魔的痕迹，也可以在城内“闲逛”时碰上帮会老大，但绝不能越俎代庖在城门处设卡，搜查每一个进城的人。

会有例外，但隶属于圣光教会的圣武士都会比较克制。

“我帮你们。”

米西娅突然插话进来让两个人都吃了一惊。

亚兰一脸“你脑子没病吧”的表情看着她，老约瑟喜出望外不断地说着感谢的话。

“约瑟大叔请给我们一点时间，让我们先商量一下。”亚兰客气的将他送了过去，转身面对着一脸“要你多管闲事”的米西娅。“我见过很多恶魔，只有那时候面对你时最古契约才有反应。”

“废话真多，要不是看在你帮了我的德勒斯，我才懒得和你废话。而且你的那什么破契约我根本不认识，你到底想说什么？”米西娅猛地拉住亚兰的衣领把他的脸拉到平视自己的高度。“还有不要居高临下的和我说话。”

小舌头舔过嫣红的嘴唇，随着一段时间的杀戮与毁灭，她的力量也随之水涨船高——达到了10级这个二阶与三阶的分水岭。

之前吞噬魔鬼信者夺取的魅惑力量也逐渐融入她的身体，让她的一举一动都带着些许诱惑在里面。

“原初的恶魔曾帮助我们的先辈毁灭了最古老的神祗，并且留下了这份契约，只有他们的后裔才能激活这个契约。我们对于神明的态度是一致的，我们是天生的盟友。只有在你们的帮助下不信者才能完成最终的使命，所以我不能看着你去送死。”亚兰盯着她的眼睛平静的说道。“现在奥古斯城里集合了整个物质位面三分之一的高阶圣武士，恶魔去那就是在找死！”

“那又与你何干。”

“啧，恶魔果然都是疯子！”

“那也比你们这些嘴上说着弑神猎神，却连见到圣武士这些圣光之主的走狗都要绕道走要好的多吧。”米西娅笑了。

绝对混乱的天性带来的不单是毁灭的欲望，他们从不知畏惧为何物，越是一脚踩在死亡的边缘他们就越是能爆发出更强大的力量。

“呼——别把我们的谨慎和你的愚蠢相提并论。”无信者将自己奉献给整个团体，每个人的行为最终都要服务于他们集体的目标。

亚兰懒得和她再争辩下去——一个正常人是绝对辩不过恶魔的逻辑的。

再争就要打起来了。

……

【空间袋——巫师们制作的道具，造价相当昂贵。从低级到高级分为三档，最低级的内部空间只有一个9x9x9公分的空间，使用的布料是经过巫师处理过的特殊魔法布料，防水防火，还铭刻有低级的魔法防护，但也有可能在战斗中损坏。损坏后东西会一股脑掉出来，也有概率遗失在空间裂缝中。空间袋越高级内部空间越大，也越不容易损坏。】

“让你还玩雪，不知道自己什么体质吗？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亚兰一边碎碎念着用湿毛巾帮她敷额头，一边从空间袋里取出药和药罐架在火堆上熬煮。

三个青年壮着胆子从外面搜集了一些物品和粮食，匀出了两条被子盖在了奥蒂莉亚和阿诺身上。

米西娅看了看床的另一边躺着的小女孩——她的身上气息让她感到非常不爽，但又若有若无的。

圣光的选召者【奥蒂莉亚·菲尔德】，菲尔德家族中最小的女儿，他们的家族里出现了众多强大的圣职者，甚至出现过圣光之主的【选民】。

亚兰将她放在房间里唯一一张床上，同时把阿诺也拉了过去。

如果不出意外奥蒂莉亚成年后就是新一任的圣光的眷顾者，成为他们神明毁灭任务中一个重大的阻碍，所以他们将她从菲尔德家中劫了出来，而亚兰的任务就是无论用什么方式都要在她十五岁之前阻止她前往圣光之主在下界的主神殿受选。

她的身上已经恒定了屏蔽神明感应的法术，只要她不出现在圣光之主的神殿或神像附近都不会被发现。

他们在无尽的岁月里和神明斗了不知道多少场，神罚和神之诅咒都不知道吃过多少发了，这点黑科技还是有的。

身下的稻草是他熟悉的感觉，从前每到麦子收割的季节父亲就会将他们床上铺了大半年的稻草垫子换下来，换成妈妈编的充满着麦香味的新垫子，那时候他还有一个小弟弟和他一起在新的床垫上闹腾、打滚，但现在就只剩他一个人了。

不，已经不是一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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