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这小乞丐看上去十五岁出头，一副啥也不懂的表情，要是没有和他打过交道，肯定会被他表面装的样子所迷糊。

“这小滑头，鬼头鬼脑的还挺聪明。”老乞丐嘴上不说，心里赞道。

忽然远处的水流声中混杂这一个少年的哀嚎声，由远及近，渐渐清晰。

“老乞丐，你把你爷爷放下来，奶奶的会点功夫了不起啊，天啊，这么高！给你开个玩笑至于吗？哎呀啊啊，杀人了，来人啊，乞丐杀人啦！”哀嚎的正是小乞丐，此刻他被老乞丐提在手中，在空中飞快挪移着，寒风打在小乞丐发愁的脸上，冻的他鼻涕直流，身体也因为恐高而瑟瑟发抖。

因为时已深冬，空地上堆着厚厚的雪，空地四周围着光秃秃的树，这里离东江不远，阵阵江水的哗哗声从远处传来。

老乞丐本来是有心看看小乞丐还能整出什么幺蛾子的，但绝对没想到小乞丐能整这么一出，这下老乞丐差点没有绷住，就差夸小乞丐“不要脸”了！

小乞丐撅着屁股，使劲往外拽着身子，经过几次努力终于将头抽了出来，接着小乞丐四仰八叉的躺在雪地里，干脆就不起来了，一脸无辜的样子，接着一把摸去脸上的鼻涕，小乞丐脑子里回想起刚才老乞丐轻轻跺脚震飞十多个壮汉的样子，就不禁的后怕起来，哆哆嗦嗦的爬起来道：“呜呜差点憋死，老前辈，您至于吗，晚辈我不就是和你开了一个玩笑吗，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把我当个屁放了行吗？”

老乞丐依旧乐呵呵的看着小乞丐表演，沉默不语，一个劲的品尝着酒壶中阳黄暖的滋味。刚才老乞丐属实是被小乞丐的倒打一耙给整乐了，现在他倒是还想看看小乞丐能整出什么幺蛾子。

其实小乞丐也不愿如此，只是身逢乱世被逼无奈，如此机敏，都是因为在这个残酷的世道之下打磨的结果，不止小乞丐一个孩子如此，所有无家可归，流落街头的如小乞丐般的孩子皆是如此。

遂即，扑通的一声跪在老乞丐身前，直接来个五体投地，同时嘴里还不停的拍这马屁。

“师父在上，受徒儿一拜，师父神功盖世，登峰造极，小徒我从小就流落街头，沦落乞丐，受尽欺辱，一直幻想着有一天，能有位贵人能救小徒于水深火热之中，今日我终于等到师父的到来，还请师父收我为徒，授我绝世武功，徒弟我定做牛做马，为师父马首是瞻，做一个惩恶扬善的大侠！”小乞丐拜完三拜之后，立身跪着，双手合十，涕泗横流，一脸崇拜的样子与刚才嚣张的样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小乞丐整这一出也是迫不得已，他不了解老乞丐的脾气，所以他就往最坏的方向想，他假设老乞丐是一个睚眦必报，杀人如麻的人，所以他迫不得已出此下策，他想看看老乞丐会做出什么表现，他也在赌老乞丐不会杀他，只有老乞丐有所表现，他才有机会根据蛛丝马迹中揣摩老乞丐的脾气，投其所好，溜须拍马。

其实对于老乞丐而言，老乞丐也并没有想着置其于死地，他也只是玩心顿起，想给小乞丐一个小小的教训，毕竟被人坑的滋味很不好受，更何况他一个看戏的路人甲。

见小乞丐此番模样，老乞丐也有心吓唬吓唬小乞丐。

老乞丐的无动于衷，沉默在小乞丐眼中就如同定时炸弹般，他也明白高手越是沉默动起手来越是凶狠这个道理。于是小乞丐眼珠子骨碌碌的一转心想：“妈的这个老头武功这么高，我打也打不过，逃也逃不掉，看他这个样子就是个有仇必报的小人，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要想个法子，不然今天不死也要脱层皮。”

盯着小乞丐跟前的这枚玉佩，老乞丐一个闪身出现在了小乞丐跟前，伸出手一把将小乞丐扶起来，在小乞丐的纳闷之中，老乞丐问道：“你可姓姜？”

这一问，小乞丐呆住了，遂即警惕起来，一把挣脱老乞丐的手掌，拉开与老乞丐的距离。因为知道他身份的人不多，除了家中的大人，在外基本无人知晓他的存在。更别说凤岳城告破之后，他身处的这座江康城了。

小乞丐警惕的盯着老乞丐道：“那你是谁，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不信姜，无名无姓，他们都叫我小虫子。”

老乞丐微微一愣，旋即沉声说道：“你哥哥可是姜焕！而你姓姜名蝉！”

没错眼前之人便是姜蝉。至于老乞丐如何辨别还请往后看。

听见姜焕的名字，姜蝉一股怒气涌上心头，双眼微微发红，双拳紧握，对于眼前这个陌生老头警惕更深，毕竟自己唯一的亲人哥哥被朝廷奸人害死，原本和谐幸福的凤岳城沦为一片火海，凤岳城百姓流离失所，流落江康城，成为城中的苦力。

“你究竟是谁，为何知道这些。”说着，姜蝉一只脚悄悄插入脚下的雪地，另一只脚朝向东江，他想的很清楚，一会儿若是老乞丐想对他动手，他就用雪和土来迷老乞丐的眼睛，然后转身朝着东江的方向跑，投江是他唯一的生路，因为他清楚老乞丐的武功，若是跑远了很可能被再次抓住。

这一切老乞丐都看在眼里，心里也暗自点头，眼中露出欣赏之意。

“你胸前的那枚离阳暖玉，整个姜家只有两块，一母一子，是前朝皇帝亲赐，母玉在你哥姜焕身上，而子玉则他弟弟姜蝉身上，我说的对么？至于我是谁，这个并不重要，你知道知道，你哥哥做的事情，我也在做就行了！”老乞丐望着姜蝉解释道。

听完老乞丐的话，姜蝉松了口气，但是并未完全放松警惕，依旧保持这原本的动作，“以前哥哥说过，要彻底实现变法改革需要得到支持，需要民心所向，要实现天下大同。”姜蝉并没有将话说完。

老乞丐见状心领神会，接过姜蝉的话继续道：“要实现天下大同，就要团结起来推翻当朝奸邪，就要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还有这不是你哥说的！”

话音刚落，姜蝉震惊了，低头望向胸前的离阳暖玉才明白怎么回事。

姜蝉眼见渐渐模糊，他看着眼前的这个老乞丐，仿佛想起了自己的哥哥，同时这段时间一直深深压在心中的悲伤再次涌现，顿时无数画面席卷姜蝉，哥哥慷慨赴死，凤岳火海废墟，姜家一夜之间只剩自己一人，风月城百姓深陷疾苦......姜蝉像是失去了支撑一般，跌坐在地上大哭起来，这是他自从哥哥死后第一次放声大哭！这段时间悲伤，仇恨，恐惧，所有的负面情绪交织，疯狂折磨他，他都扛住了，他依旧记得哥哥送走他时对他说的：“好好活下去！”

他恨当朝妖人祸乱朝纲，皇帝昏庸无能，放纵妖人害死他哥哥，使得凤岳城百姓流离失所。

他哀自己年幼，无法像哥哥一样守护凤岳百姓，眼见凤岳城百姓受苦却无能为力。

他惧这个如今的世道混乱不堪，自己该何去何从。

......

老乞丐默默的退后，退回大石头的位置，这一次他再次摸出酒壶，只是这次他没有心情再去品尝壶中的美酒，老乞丐呆呆的看着眼前的这个孩子，嘴中喃喃重复着刚刚他说的那句话：“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老乞丐耳旁回荡着姜蝉的哭声以及东江湍急的江水声，老乞丐抬头凝望着远方的天空渐渐出神，他的思绪仿佛被拉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

一阵寒风吹过

姜蝉的停止了哭声，缓缓起身，他将胸前的暖玉重新放回怀中，感受着胸口暖玉传来的阵阵温暖，姜蝉定了定神，朝着老乞丐的方向迈出脚步。

扑通

这一次姜蝉依旧跪在了老乞丐身前，姜蝉向着老乞丐深深行了一礼，道：“请老前辈收我为徒！”这一次姜蝉脸上不同于先前装出来的那般，无比的真诚，坚定。

望着姜蝉稚嫩脸，注视着姜蝉坚定的目光，老乞丐沉默了，片刻之后老乞丐问道：“你为何拜师？”

“为了完成我哥哥没有完成的事情，为了守护凤岳的百姓，为了守护天下的百姓！”姜蝉坚定的说到。

听完姜蝉的话，老乞丐笑了，不屑的说到：“就凭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儿？”

姜蝉听后旋即嘀咕道：“还不是要看你这个师父教的好不好了......”

老乞丐愣住了，他没有指望姜蝉能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话来，但是这句话他属实没有料到。遂即老乞丐笑道：“好好好！有胆量，你想学我可以教你，但是我要你对着这根锈铁棍起誓，你发誓以身为剑，为苍生开太平，若是身入歧途，当受苍生诛！”

说完老乞丐将那根看起来普普通通的三尺锈铁棍插到姜蝉面前的雪地里，顿时以空地为中心向外扩散，四周万籁俱寂，一切仿佛静止一般，而空中厚厚的云层顿时向四周扩散，露出蔚蓝的天空，太阳也出现在了上空，暖洋洋的阳光瞬间洒向大地，驱散着严冬的寒冷，一切的一切，仿佛都在等着姜蝉立誓，都在静静的倾听他的誓言。

姜蝉也发现了四周的变化，眼中目露震惊，他没有想到眼前这跟看起来普普通通的锈铁棍有这样的奇异之处，不过姜蝉很快恢复了平静，不再去关注四周的变化，坚定高亢的重复着老乞丐刚才的话：“弟子姜蝉，在此立誓，以身为剑，为苍生开太平，为天下正浩然！若身入歧途，甘受苍生诛，甘受苍生屠！”

话音一落，天空中的太阳发出比刚才更温暖的阳光照耀在姜蝉身上，仿佛在向姜蝉示意，同时锈铁棒表面上的锈迹如同融化般，慢慢的消散，而留下的只有一柄通体泛着七彩神光的剑，而剑柄处刻着两个金灿灿的字——苍生！

而就在锈棒消失，剑身出现之时，东江原本湍急的江水更加汹涌，水声震天，仿佛整个东江都在怒吼，周遭的一切都变得与往常不同......

江蝉看着眼前奇异的一幕，瞪大了眼睛，他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而陷入了深深的震撼同时一切的一切都恢复了原来的模样，只不过在姜蝉的感受中，四周更加的亲切了，姜蝉好奇的感受着四周，四周不再寒冷，取而代之的是阵阵比离阳暖玉更加温暖的感觉，让姜蝉全身酥麻，而锈铁棒也从剑的模样重新恢复到原来平平无奇的样子.......

老乞丐收回插在地上的锈铁棍，满意的看着姜蝉，只有他知道，姜蝉此刻的变化是因为什么，那是来自这个世界的认同！

“好，小蝉起来吧，以后你虚名叫江蝉，江水的江，真名叫姜蝉，对外你就用虚名，虽然一字之差，但是这是为了保护你，明白了吗?”老乞丐满意的注视着眼前这个徒儿说道。

“好，一切听师父的，对了师父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以后出去要是我没欺负了，我就报你的名字，我看谁还敢欺负我！”江蝉使劲的对着空气挥了一下拳头，狠狠的说到。

“臭小子，就你鬼点子多！为师我啊，我也姓江，我叫江天玄，只不过是江水的江，天下的天，玄之又玄的玄哈哈！”说着江东离敲了一下江蝉的脑袋说道。

“走，饿了吧？为师带你去吃大餐！”说完江东离带着江蝉消失在了原地。留下的只有二人的欢声笑语声。

.......

二人走后，东江湍急的江水声将二人的笑声改过，这里一切恢复了原本的安静

只剩下远处东江江水来回拍击江畔的回响，与阵阵寒风......

而就在这一切发生的同时，仙界林间阁大殿之中

一个身穿黑袍，满头白发的俊俏年轻人，正坐在大殿的主位闭目养神，他的身旁放着的是他的佩剑，忽然他的佩剑发出嗡嗡的震鸣声，一阵阵兴奋的神念从剑身传递给年轻人，年轻人双眼微睁喃喃道：“江天玄，是你吗？我的仙缘已经许久未向今天一样兴奋了！”

同时，仙界，玄天宗

一个身着翡翠鎏金色的中年人顿时睁开双眼：“是宗主的苍生剑！哈哈我就知道宗主没有死！”

老乞丐和江蝉这一幕产生的变化，如同死水丢入的巨石，使得原本平静的仙界掀起了惊涛骇浪......

忽然，一个老乞丐眼中的笑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难以掩饰的震惊。

因为就在小乞丐不断跪拜磕头之时，一枚刻有姜字的绿翡玉佩，不知不觉中从小乞丐的怀中滑出。

于是老乞丐清了清嗓子，正襟危坐，露出一副凶狠的模样，沉声道：“你看这空地如何，后面是落星山，前面是东江，到了春天四周枝繁叶茂，安静无人，真是个背山面水，杀人埋骨的好地方啊！你说对不对啊？”

说完老乞丐还顺便释放出些许修为，瞬间老乞丐四周的积雪被一阵气浪吹得四散开来，露出深黄色的土地，同时寒风骤起，吹得老乞丐的衣襟猎猎作响，一头乱蓬蓬的头发随风而动，森然之感顿时充满整个空地，此刻的老乞丐大有一副绝世高人的模样，居高临下俯视着小乞丐。

江康城外的一处无人空地

见老乞丐此番模样，这番话语，小乞丐心里咯噔一下：“完了完了，这个老杂毛，，武功这么高，心眼也太小了，这下真完蛋了，看他那模样是要动真格的了，呜呜我还这么年轻，还没有娶老婆呢，我没有.......”小乞丐心里一边叫苦一边肺腑老乞丐心眼小。

小乞丐虽然心里哭爹喊娘，谩骂老乞丐，但是脸上却没有表现丝毫，他也没有想到老乞丐油盐不进，遂即开始疯狂求饶，跪拜的动作更加夸张，哭喊的声音也更加的响亮，老乞丐不上套儿，小乞丐这下就真的没招儿了。

老乞丐盯着不断求饶的小乞丐，眼中笑意难以掩藏，如果小乞丐这时候知道老乞丐是吓唬他的，那么一定会破口大骂。

几个呼吸的时间，老乞丐一手提着小乞丐一手提着锈铁棒，一个闪身出现在了空地之中。老乞丐将小乞丐丢向雪堆，顿时噗的一声，小乞丐撅着屁股，一头扎入雪堆摔了个狗吃屎。

见状，老乞丐后退几步顺势盘坐在身后的一块大石头之上，乐呵呵的从腰后面摸出酒壶，往嘴里狠狠灌了一口阳黄暖，满足的咂咂嘴，看着小乞丐滑稽吃瘪的样子，老乞丐很是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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