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馍来咯！”樊江端着一屉刚刚从后锅蒸好的黄面馒头，掀开笼子，还冒着热气，氤氲而起，他又拿了一瓶海之蓝，打开瓶盖，取来几个酒杯。

看着这瓶酒，孙成才直瞪眼，不由得咽了一口唾沫，眼珠子都快要掉下来了。

“我方才听你提起叫它土著鱼，这鱼难道是咱们青石村产的？我咋丝毫没有听人提起过呢？”

也难怪陆为民疑惑，如今环绕青石村的白河水已经被污染的浑浊不堪，全是牲畜粪便，根本就没有养鱼的环境，只有山上经过上游留下来的山泉水，还算清澈，但是流到下游就不好说了，陆为民也不是没有想过搞养殖，毕竟通了白河水，也就有条件了，可是具体什么情况，他也不大了解，现在看到这两条鱼，陆为民就不禁计上心来，又有点痒痒。

“陆书记好眼光，这鱼可是宝贝咧！”樊江边剥蒜摘葱，边说话。

四四方方的小木桌撑起来，拿来了四个板凳，仇路用抹布把桌凳擦的干干净净，樊江掌勺，在灶房忙活炒菜，陆为民和孙成才则是帮着打下手，负责端菜。

这种弓鱼以前在青石村也算不少了，路过村子那白河水里，但凡夏天卷上裤腿，跳进去，一抓就是两三条，不到逢年过节家家户户也都过的滋润，至少有肉吃。

可眼瞅着那下游的河道淤塞，逐渐污染，天然的野生弓鱼就变得越来越少了，现在也就三大队的那个石雄，就他还在琢磨怎么养殖者土著鱼，要不然现在咱也吃不上这么肥美的鱼呢。”

陆为民见状咳嗽了一声。

陆为民嘴里暗自念叨着，记住了这个名字，他之前在访户的报道表上看见过这个人，确实是三大队的村民，不过那会正好遇上麦田打火的事情，去三大队继续访户的事情就被暂时搁置了，陆为民准备回去的时候，他就去趟那个石雄家里问个清楚。

陆为民的鼻子一向很灵光，他能嗅出来这鱼里面绝对有商机，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他一直记得这句话。

樊江给几人分别满上酒水，浓郁的酒香飘散，农家饭菜可口，忙活半天，着实还是有些饿了，樊江将满好的酒杯端到孙成才面前，“成才，来干一个！”

孙成才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又抬起眼皮子看了眼陆为民，连忙闭上眼，摆手道：“不了不了，樊大哥，还是你喝吧，我刚戒酒，已经滴酒不沾了。”

樊江有些纳闷，还以为孙成才开玩笑，现在看来倒像是真戒酒了：“那你不喝我可不客气了啊，这海之蓝就这一瓶，你下次想喝还没有呢！”

“石雄？”

“成才，来喝点哥炖好的鱼汤，酒虽然不喝了，但是也可以喝点汤，没得关系咧。”樊江拿了一个搪瓷碗给孙成才舀了一勺鱼汤。

孙成才的心里写下一个大大的‘忍’字，“你们喝吧，我出去抽会烟。”他有些无奈道。

看着孙成才的背影，仇路这才哈哈大笑，对陆为民道：“您这招可真够高明的。”

没过多久，那一瓶海之蓝和饭菜全被几人风卷残云清扫一空，仇路吃的肚皮浑圆，摸着肚子躺在那里，他酒量一般，但硬是撑着喝了一斤，整个人满身酒气，直打嗝，脸上红光满面，陆为民的酒量还是不错，大学和机关里面几年都练出来，怎么都是喝不倒他。

孙成才从门口进来，看到仇路已经倒在里屋的沙发上，打起了鼾声，气就不打一处来，“这厮怎么就睡了，这都下午了陆书记，咱今天啥时回去，不能等他醒过来吧？”

陆为民笑道：“是不能等他醒过来，你开车吧孙大哥。”

“我？我开车？”孙成才瞪眼，指着自己的鼻子，不敢置信。

“对啊，你这可是老司机了，那么多年跑长途的经验，还能开不了车？我可是听村里人说起过，你有青石山车神的称号啊孙大哥，我这车技也不咋地，刚喝了酒，这车肯定是不能开了，你不开这谁来开，不然咱们就只能在这山里露宿一晚了，等到明天早上醒了再回去？”陆为民问道。

说着，又朝着泡好茶的樊江喊了一句，“樊大哥，今晚在你们这空房将就一夜，不打紧吧？”

樊江提着一个茶壶，手里捏着三个杯子过来，整齐摆放木桌上，嘿嘿一笑：“陆书记要住这，好哇，反正没人，也能做个伴，不打紧不打紧……”

孙成才有些急了，愁眉苦脸的：“打紧，怎么不打紧，村里面还等着陆书记回去主持修路大局呢，岂能待在这后山的温柔乡里面。”

“嘿，你这个成才，倒还学会说话了，这嘴……”樊江吃吃地笑起来。

孙成才有些为难道：“可是我这好些年都没摸过车了，早就不知道什么感觉了，这开车有些不放心啊。”

“你有驾照吗？”

“有啊，我怎么可能没照，当年……”

孙成才又要吹嘘他当年的战绩，陆为民赶紧打住：“那不就得了孙大哥，一会咱两将仇队扶上后座，你来开车，把他帮我送回去，把我留在三社，我有点事。”

老实说，孙成才的开车技术还是一流的，尽管说这么多年没碰过车了，但是是不是老司机一上手就知道，陆为民坐在副驾驶的位子，无论是弯道还是斜坡，都开的有板有眼，物尽其用，陆为民想着这可不能荒废了，等到路修通了，他必须帮孙成才谋个差事。

下山后，转眼已然到了下午六点多，日头西斜，已经有进入秋季的感觉，时间在缩短，陆为民独自按图索骥，照着访户表上的地址找到了石雄家。

那是一处临近后山出水口的地方，有个淡水湖泊，清流从山间缝隙落下来，可以顺着湖泊流向下一台阶，分流而去，在旁边不远处修建了一处土房子，门口放着一座石墨盘，还系着一头驴子，正在慢悠悠地拉磨。

陆为民跳上台阶，朝着院里面走去，他看到不少人工池塘，里边空间很大，有的池塘呈现阶梯状，分层与外面的淡水湖泊贯通，不少鲤鱼和鲫鱼在里面穿梭，当然，还有他今天见过的那种土著裂腹鱼，次一级台阶，还有不少小鱼苗。

人工盘成的几十米宽的大水池，陆为民还真是头一次见到，可见这个石雄还确实是下了本钱的。

在水池的旁边，一个穿着花色汗衫和脱鞋，带着大框眼镜和半截裤的男子，正蹲在水池边仔细观察着水里的幼鱼，他时而捞起一条在手中翻转、查看，在苦思冥想着什么，突然听到脚步声，转头看到陆为民凑上来，吓了一跳。

“你谁啊？怎么走路都没声音？”石雄道。

陆为民微笑：“哪里是我走路没声音，明明是你太专注了，我这都来看了半天，你都没有发现我。”

“你是来买土著鱼的吧？可惜，没有好鱼卖给你。”石雄有些丧气地摇摇头。

“怎么就没有好鱼，这么多鱼，看起来都挺肥美啊。”陆为民问道。

“你知道啥，我们这青石村的鱼和别处的鱼是不大一样的，别处的鱼越养越重，我们这里的鱼却是越养越轻，别处的鱼只一斤就卖十块钱，可我们这里，像这种瘦身鱼。”

石雄指着旁边水里游动的青鱼和草鱼，伸出三根手指头：“一斤就可以卖到30往上，凭的是什么，就是个头和肉质！”

这话像是魔音一样灌耳，让孙成才十分煎熬，他差点就忍不住把嘴凑上去了，赶忙捂住嘴道：“赶紧拿走吧陆书记，我都戒酒了，现在可是滴酒不沾，说了不喝就是不喝。”

“呦呵，没看出来成才还有这份忍耐，兄弟服你！”仇路竖起一个大拇指，滋溜又是一口酒，吧嗒又是一口菜，看的孙成才是又难受又心疼，眼巴巴地瞅着一瓶海之蓝被三人干掉了三分之二，对整天酒不离手的人来说，那叫一个心疼，可是话已经放出去了，那就是一个唾沫一个钉，当着陆书记的面，他怎么可能反悔，让陆书记伤心呢。

陆为民哈哈一笑：“樊大哥，成才现在是浪子回头，真的戒酒了，我看咱们就别让人为难了，这酒我和仇队代他喝了，正好啊，一会回去他开车，我们也好歇会。”

孙成才愣神，这算哪门子话，他面露为难之色：“陆书记，那你们喝酒，我……我干啥？”

樊江一会的功夫就把两条土著鱼杀好，刮了鳞片，正在摘菜，做准备，看到陆为民不知道什么时候围了过来，眼睛却盯着那两条鱼看个不停，也难怪，这鱼跟平常陆为民见过的鲫鱼和鲤鱼长相都不同，而且一眼看去就不是一个档次，这鱼明显比较肥美，看着就比较新鲜。

“你吃菜啊，怎么你还不饿？”仇路反问道，滋溜一口，美滋滋地砸吧砸吧嘴。

“谁说我不饿，吃就吃，我吃鱼！”孙成才看着仇路的样子就来气，赌气地给嘴里塞了个馒头，夹了一块鱼肉。

“来，干！”三人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又各自满上一杯，陆为民还特地端到孙成才面前，“孙大哥要不要跟着一起喝两口？”

如果青石山的流下来的水真能够养出这么肥美的鱼，那这以后真要是搞起养殖也不是没有可能啊。

“可不是陆书记，咱们青石村盛产两种鱼，都叫土著鱼，但是细分起来，一种是青、草、鲤、鲫这四种鱼，此外还有一种很独特的鱼就是这种土著裂腹鱼，我们青石村本地人俗称弓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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