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想，梵蒂莎微抬下巴，释放一个美艳的笑容，“等着吧弟弟，搜完言宫就搜你的，不会落下。”

“噢……”木晹懒洋洋地应一声，似乎想起了确实有封文册，“我知道了……”

少年的表情真挚又困惑，杜戈忍不住和旁边的凡尔赛传递眼神。

杜戈：这位怎么会在？

“你们在言宫门口，等什么呀？我老远就看见这里乌泱泱一片人，是有什么活动我不知道的吗？”

它在言宫面前直不起腰杆，还能在怠宫面前输了气势？

凡尔赛：……这基本和城池塌了的概率差不多。

两人收回震惊的下巴，它们可真没想到，随口说的聚一聚，四舍五入后，还真能成。

它停顿一秒，“……对了梵姐姐，你的鼻孔好大。”

尚未对木晹的问话做出回应，另一边的梵蒂莎缓过神，恢复妄宫之主的傲气，直接说：“搜宫呢！不是给你们各个宫殿下文册了？”

面对怠宫，梵蒂莎似乎又找到几分曾经无法无天的感觉，毕竟怠宫虽然是上位圈，但也是众所周知的垫底存在。

什么？！

梵蒂莎猛地僵住，保持昂着脖子的状态，抬也不是低也不是，片刻后羞愤地咆哮：“木晹！你完蛋了！我要把你的宫殿翻个底、朝、天！”

这音浪太高，震得高空盘旋的雪鸮差点掉下来，杜戈和凡尔赛狼狈地捂住耳朵，生气地说：

今日，确实热闹。

“你跟鼻子过不去了是不是？”梵蒂莎挥开它的手，怒气不减反增。

“好好好……不提了不提了，帮忙这事，你看……”

“没门！连缝都没有！”

“哎呦我的老妹啊……”杜戈悔得肠子都青了，想让凡尔赛说几句好话，扭头时却看见那家伙正津津有味地看热闹——极乐宫从不错过任何有意思的事情——它只得自己苦口婆心围着梵蒂莎嗡嗡嗡。

戾君看着这场闹剧，脸上笑容早就消失，眼尾眉宇间郁气浮动，它拍拍不存在的灰尘，站起身，“无趣，我回宫了。”

在场几位，只有时刻留心它的杜宾注意到戾君的动作，礼貌地微笑颔首。

等妄宫的侍卫把言宫外围都搜完一遍返回街道，梵蒂莎仍然抱胸倚墙，一副生人勿近的气息。

木晹百无聊赖，蹲在墙头扯草根子玩，梵蒂莎不理喋喋不休的杜戈，对它挑眉道：“我现在就去搜你宫！”

“噢。”

黑如潮水的侍卫涌向街道另一边，顺便带走了垂头丧气的杜戈和假意安慰它的凡尔赛。

人群一下子远离，言宫又恢复安静，杜宾去将大门重新合上，咔嚓落锁声，似乎也将言宫和言宫之外的部分分隔开来，泾渭分明。

杜宾抬头，笑着问：“人家都去搜你宫殿了，你不过去看着点？”

“搜呗。”木晹无所谓地耸耸肩，“我宫里什么都没有。”

连花草都懒得在怠宫生长，更别说人了。

杜宾了然地点头，“那要进来喝一杯吗？”

木晹一扫厌厌的情绪，眉梢带喜色，像是星星落入眼睛里，忽闪忽闪放着光，它伸了个懒腰，轻巧地跃下墙头，灿烂地说：“好啊！”

……

就在梵蒂莎和杜戈纠缠时，木制楼二层的灯被人拧开了，身后骤然有亮光，吓得几人心口一跳，下意识往后看。

许生正站在楼梯口，捧着热茶淡淡道：“我以为你们会自觉上来讲故事，不是说好一人一天讲故事的吗？”

话是这样说，但许生的语气里全然无责怪，卫寻讪讪地走过去：“不好意思，给忘了，我现在就过去讲吧……”

等两人一前一后离开，凯撒拍胸脯顺气，“呼，刚吓死我了，还以为是谁。”

它说着，还想转身探头看外边的热闹，纪淮却拦住它，另一只手将布帘重新拉下，“别看了，已经散了。”

“哈？这么快。”凯撒意犹未尽地砸砸嘴，“也不知道下回再有这等场面要到什么时候了……”

纪淮走到桌旁倒了杯水，水波荡漾，眼前似乎又浮现刚才的画面——俊美少年在听到杜宾的邀请时，身上那一瞬间的明亮，以及精准投向第二层的希冀目光。

只是当时，卫寻在和许生说话，安德和凯撒才缓神，没人注意这小段插曲。

他扣紧茶杯，眸色下沉，心里有种说不出的烦躁，神使鬼差地问：“怠宫之主……是个什么样的生物？”

“嗯？”

凯撒一开始没听清楚，抬脑袋时就看见纪淮立在桌前，烛光将他高大的身影切割成两半，一半黑沉，一半明亮。他迟疑着问话时，退却几分历经世事的沉稳和从容，像是回到很多年前那个温润青涩的少年模样。

“我是问……怠宫之主……”

“哦，木晹啊，上回许生不是有跟你们说过嘛，它讲得挺关键的。当然，肯定没我详细啦！”凯撒骄傲地挺胸，很乐意被当成活字典，给人普及城池里的任何知识。

特别是当纪淮主动问它，凯撒更有种自豪感了。

“木晹嘛，掌管怠宫，一个字可以形容它，就是懒。它本体是头狮子，傲慢又懒散的……”

絮絮的声音在屋里响起，门窗一关，全然不会传到外边去。

……

卫寻跟在许生后面上楼，摸不清它对于自家门口发生的事是什么看法，按理说，有麻烦找上门，身为主人家怎么会坐得住？可许生像是无动于衷的样子，这份心性也是不一般。

她正胡思乱想着，冷不丁许生停下脚步，推开门扉笑着回看她一眼：“等你到了我这年纪，也会对任何无关紧要的事提不起兴趣。这是年岁赋予的，跟我的心性没多大关系。”

这样么……

卫寻走进屋里，等坐到软垫上时，她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刚刚……有提到这个吗？

她根本没开口说话！

“我……”

许生压下她的惊疑，说：“你都写脸上了，我就回答你一下。”

“啊？”

卫寻知道自己此刻的表情一定很多变，好在许生给了她足够的时间让她平复，还闲适地往后一靠，话家常似的聊几句。

“人和生物都一样，有时候挺奇怪。如果你参与进事了，就会被视为眼中钉，因为挡人路了；但你什么事都不参与，人家又要揣测你的用心，把你当成假想敌看待。”

“似乎你就是原罪，做什么都是错的。”

许生缥缥缈缈一笑，“所以随它们去闹吧，去绞尽脑汁、去费尽心力……反正又扳不倒我。”

也是，言宫身处高位，据说还年代悠久……卫寻忍不住低头抿嘴笑。

这么一下，气氛松快不少，卫寻想到后院方正的黑土地，问：“大人，我可以问您点事吗？”

许生挑眉。

“关于今早那本书，关于巢穴的事……”

“这些我可不打算回答你。”许生拒绝得也爽快，它面色不变，悠悠地说：“哎，差点忘了，你是不是该讲故事了？”

“呃……”

这么几次接触下来，卫寻也大概了解许生的脾性，它愿意告诉你的事一定会在合适的时间告诉你，而不愿意说的，一个字都不会透露。

既然人家已经摆好听故事的姿态了，卫寻只能收起失落，完成自己的任务，“好吧……”

她在脑中搜索故事，“要不今天就讲园丁和主人……”

许生皱眉——似乎听故事的时候它那张平淡飘渺的脸上才会流露出一丝鲜活，“你不讲《一千零一夜》了？”

“这是《安徒生童话》里的，偶尔也要换换口味嘛！”卫寻说：“你想听《一千零一夜》？”

兴致已经被另一本书勾起的许生纠结了一会儿，最后说：“还是《安徒生童话》吧，如果里面的故事不好听，你就得再给我讲一……两个别的故事作为补偿。”

“行……”

卫寻觉得，无论故事如何，她都可以做好再讲两个的准备了。

包括借道！

杜戈神色一变，一口老血差点涌上来，它急慌慌地去拉梵蒂莎：“那个啥，妹子，咱别冲动啊！有什么事好好说，我这也不是成心的你看，你貌美如花，赛比天仙，鼻孔小巧可爱，鼻子最完美了……”

“梵蒂莎你搞什么？我耳朵要聋了！”

“投诉！我要投诉！梵蒂莎你等着，我回去就写投诉信！你肯定是忘了被投诉信支配的恐惧了！”

杜戈、凡尔赛、梵蒂莎的表情有些呆滞，木晹略弯腰，又缓慢懒散地问了一遍。

“我真是天生欠你的吗？只要碰上你，准没好事！”

“人家不就说了句鼻孔大？这有什么？你仰着头鼻孔能不大吗？说事实还不乐意了……”

以上那些就算了，最后一句就不能忍了，容貌是女人最在意的一点，梵蒂莎也不例外，它气冲冲瞪着杜戈：“友尽！五个月内别来找我谈话，别来踏足我妄宫地盘，更别来向我提任何帮忙的要求！”

凡尔赛：你问我，我问谁？我可没邀请它！你难不成以为我私下叫它来了？拜托，木晹的性子明显不会帮我们，搅局还差不多！

杜戈：我只是有些惊讶……现在还真成了上位圈宫殿间的叙旧了，除了许生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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