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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松都三杰

  • 作者:张摸鱼
  • 类型:历史
  • 更新:2021-08-02 15:42:09
  • 字数:7076字

张闻歌早就知道父亲夜里练剑的事情,却没想到父亲的身手却比她想象得要厉害得多。

秦氏带了一坛张太直平时最爱喝的大梁花雕酒,又因为正午烈日当空,从冰窖中取了些碎冰来,并一些下酒菜和点心摆上石桌。

张闻歌赶忙说道,“父亲是不是口渴了?我刚沏了一壶上佳的云雾茶。”

张太直脚步往书房走去,连个正脸都没给闻歌,“我不要茶,我要酒!”

忽见张太直行色匆匆地回来,从院中直穿而过。脚步之仓促竟然连下人都来不及通传,母女二人都起身上去相迎。张太直却头也未回,只对秦氏说,“拿些酒来。”

数十道剑光在院中铺开,张太直虽然已经五十有余的人了,但是剑法之绵密,招式之灵动,说是壮年的身手也不为过。

这把宝剑自记事起就一直挂在父亲的书房,剑柄是黄铜打造,上面有雕着一只睚眦,口含着一块红宝石,十分威武漂亮。剑鞘上是乌木所制作,上有银丝缠绕的云纹,华丽又典雅。因这把剑太过漂亮,闻歌小时候没少打它的注意,总想拿下来玩,但每次都会被张太直抓住挨狠狠一顿手板。

有几个夜深人静的夜晚,她检查院中的火烛,偶然看见父亲一个人院中独自舞剑,一挥便是一声簌簌而响的剑风,月光倒影在剑上,如一道秋水,又如一道冰痕。夜黑看不见父亲的身影,只能看见那秋水冰痕如闪电一样在院中上下左右起舞。

秦氏站在一边,看了一会张太直练剑,看到夫君脸上岁月的痕迹和两鬓的斑白,神色也有些黯然。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要拉张闻歌离开,张闻歌却钉住了一样不肯走,于是便摇了摇头留下女儿自己一个人走了。

张闻歌今天总算是今天第一次在白天看到了这把剑的剑身,这剑身比她梳妆的银镜都要光亮,轻轻一转就是一道寒光,真是好漂亮的一把剑。

张太直用两根手指轻抚剑身,手指游走过后的镜面倒影出他苍老严肃的面容,他忽然心中一阵悲凉和愤怒,在院中开始舞剑。

院中只剩下舞剑的张太直,和站在角落里看他舞剑的张闻歌。

约摸练了一个时辰,桌上秦氏准备的碎冰已经化了一大半,张太直终于停下,却看到女儿还在。

他擦了擦汗,终于走过来坐下,倒了一杯酒,畅快地喝下。这酒已经被冰镇过,有着微微的凉意,他刚想倒第二杯却被张闻歌拦住,“这冰酒虽然舒爽,但您年事已高,又刚刚出了大汗,不能贪杯。”

白天练剑张闻歌倒真是头一回,父亲看到张闻歌,对她大喝,“这剑开过封,你站远一点。”

张太直摸着剑柄上的红宝石,声音苍老而缓慢,“今天是我最好朋友的祭日,我忽然很想他。”

张闻歌仔细追溯记忆,父亲平时孤高自许,除了官场上的同僚、龙家和朴家,并没有其他的人情往来。她想想不起这几家里有谁早逝符合父亲的描述,忽而想到龙四未见面就逝世的父亲,便试探地问道,“可是龙四的父亲?”

张太直一边细细查看剑上的划伤,一面摇头,“他是我的朋友,但不是最好的朋友。”

张闻歌觉得很奇怪,如果是更要好的朋友,那张家跟他们家的来往应该比龙家更密切啊,可是从小到大并没有这样来往的亲戚朋友。她只能继续试探,“既然是忌日,今天不给他扫墓祭奠一下吗?”

张太直还是摇头,“给他扫墓的人很多,不缺我一个,没什么好扫的。”

张闻歌看道张太直对这剑十分珍爱,“这剑是他送的吗?”

张太直点了点头,终于不再看剑,长叹了一口气,“人老了,就加倍地怀念从前。”

张闻歌看着父亲的老态,也有些说不清的难过,只想再引他说些别的内容,与是问道,“您这位朋友是个什么样的人?”

张太直忽然笑了,好像想起非常愉快的事情,“他……他就是个混蛋,当年号称第一神棍。可……他也是我最好的朋友,是这新罗最重情重义的人。自从他走了,新罗就好像没了人味儿,干巴巴的。”说道此处,他脸上忍不住有了悲凄之色。

张闻歌有些好奇,父亲从来严肃,竟然最好的朋友却被这样称呼,勾起了问心,“神棍?是不是像蒲言子一样?”

张太直摇头,又喝了一口酒,“蒲言子哪配与他相提并论?他当年能做到料事如神,连他去世几十年后的事情算到了,乃是神人中的神人。”

张闻歌张大了眼睛,“可您不是最讨厌巫医神通的吗?竟然能和这样的人成为最挚友?这第一智囊和第一神棍……真让人难以想象。”

张太直大笑道,“当年还有一个第一君子呢,那时候我们并称为松都三杰,整个松都的女人都想嫁给我们,就算嫁不了见一面也是好的。”

张闻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自己的老父亲居然会说出这么自夸的话,但这些她无处可查也无处可学的陈年历史,让她兴趣倍增,她赶紧给父亲又倒上一杯酒,祈求他多讲些。“那第一君子还在吗?”

张太直摸了摸胡子,“第一君子的名号是第一个没的,他拐了一个名门淑女私奔,一下子名声就臭了。”

张闻歌简直嘴巴像塞了个核桃,“啊?这什么破君子啊……”

张太直却摇摇头,“不,他就是因为太过君子,不愿辜负心上人的期望,所以不惜葬送名声前途,也要随她一起私奔。”

张闻歌摇头,“那这名门淑女也算不得什么淑女啊……作出这两败俱伤又损毁家族名誉的事情,也是头脑浑噩之人。”

张太直也给张闻歌倒了一杯酒,“闻歌,你出生长大至今,都活在太平盛世中,自然会觉得名节和荣誉乃是重中之重,但我们那一辈人,经历了王朝覆灭、国破家亡、瘟疫灾荒,那景象当真是:风吹白骨沙沙响,日落乌鸦凄凄啼……”

“生逢乱世即便是名门大族可能第二天就一文不名。在我看来他们反而是特别清醒的人,想要的,就自己争取了。”

张闻歌仔细咀嚼父亲的话,只觉得口里像含了千金重的橄榄。她也没料到父亲竟然对这样的事竟是欣赏肯定的态度。

她又忍不住问道,“那后来怎么样了?”

张太直又喝了一口,脸上露出得意的表情,笑道,“后来再见面的时候,我给他们做了证婚人。”

张闻歌简直颠覆了自己的世界观,她想起了父亲对龙四的拒婚的大家长作派,忽然怒道,“你既然赞赏他们自己做主婚姻,为什么对一舟如此苛刻呢?轮到别人离经叛道您就支持?轮到自己女儿你怎么就那么独断专权呢?”

张太直放下酒杯,皱眉道,“人家私奔那是摒弃了所有的前程,事后也不曾有半点反悔。锦衣玉食换成粗茶淡饭也是甘之如饴。一舟就拉倒吧,他要是有私奔的胆子算我看走眼了,我的学生我还不知道他吗?”

张闻歌还想辩驳但却毫无下手的地方,她只好回过头问,“那现在您还和那个第一君子有联系吗?”

张太直叹了一口长气。“很多年前就死了,只剩下我一个。神棍那时候说,他们两注定都短命,等我老了会在院子里一个人舞剑喝酒想念他们。”

张闻歌惊叹道,“他真的那么神……连自己短命都算到了!”

张太直起身,慢慢跺步,像是在回忆。“我认识他第一天。他就告诉我他活不过四十岁,叫我千万千万别想他。其实他活着的时候除了他家里人都没人信他的话,倒是他死了以后一桩桩一件件应验地越来越多,大家才开始相信他说的话。”

张闻歌心里有个可怕的疑问,最终她还是问了出来。“那他有没有说您什么时候……?”

张太直神色自若,仿佛早就料到了这一问,“有,他特地打造了一把削铁如泥的利剑送我,叫我一定要勤加练习,说我五十多会有个大劫,要是能挺过那一关就能安度晚年,子孙绕膝。”

说罢张太直又转身拿起桌上那柄剑,剑身转动,映出他的白发。

张闻歌看着父亲,缓缓道,“所以你今天想起他,忽然担心自己的命数,因而在院子里临阵磨枪拼命练剑?”

张太直看着剑摇头,“不,我从不信命,绝不相信。”

他持着剑又走到院子中间,摆起马步,起了一个剑势。

张闻歌再一次看父亲舞剑之前,听到了他铿锵有力地回答。

“我虽不信命,但我信我最好的朋友。”

张闻歌想伸手去那剑看看,却被张太直厉声拒绝。“这不是你该碰的。”

张闻歌有些沮丧,只能转头闻张太直,“父亲今天怎么忽然想起练剑了?”

张太直犹豫了一下,还是喝下了第二杯,“今天我就是想喝。”

张闻歌皱眉道,“宣慰司出了什么事吗?您今天不吭声就回来了。”

张闻歌与母亲刚用过饭,便沏了一壶张莫鱼带回来的云雾茶,母女二人坐在院中细细品茗,十分惬意。

张太直又喝了一杯,口中发出回味的畅快吐气之声,“今天本来就是宝君诞,宣慰司的官员都放假,我就回来了。”

张闻歌沉吟道,“好像我小时候以前也没有这节日。现在连宣慰司都过宝君诞啦了?”

张太直把剑放在桌边,“多个节日,也没什么不好。”

张闻歌从没看到父亲在白天要喝酒,觉得十分奇怪,回头一看,母亲却已经下去拿酒了。

不一会,张太直又回到院中,身上的长衫已经褪掉,只留着里面的常服,手里还多了一把宝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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