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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寒门贵子

  • 作者:张摸鱼
  • 类型:历史
  • 更新:2021-08-09 17:59:55
  • 字数:8612字

“于大人,这么早就走了,这春月的季税你核算完了?”

那个姓于的年轻人挺起了胸膛,“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现在我该奏报的应该是柳大人了,不过张大人要想抽问,于某也乐意奉陪。”

张太直表情已经很不悦了,“这点小事都不能忍吗?”

“大丈夫要行万里路,穿小鞋自然是走不好的,这滋味只有穿过的人才明白。”

衣服倒正好,可官靴却小了一码,让张莫鱼根本没法走。

那年轻人看到张莫鱼这样亲善,眼里很是感激,张太直本人的冷脸都好像看不到了。

张莫鱼接过了这突如其来的好意,有些惊喜,却没想到父亲在背后开腔,“一双官靴最少也要六金,你不是每月都要给余庆老家寄钱吗?何时变得如此阔绰了?”

那年轻人涨红了脸,“张大人是看不起于某吗?”

趁着这一老一小冷脸男人在那里喋喋舌战,张莫鱼一边换鞋一边凑到那个光溜溜的老金身边。“金伯伯呀,这人是谁啊,怎么我爹和他见了面就像斗鸡一样?”www.zcwok.com 传奇小说网

张莫鱼听出了自己父亲好像很讨厌这个年轻人,正在阴阳怪气,自己如果得罪父亲肯定是不好的,可是得罪那个年轻人的自尊心也是不好的。左右权衡之下,还是同情心占了上风,把票投给了这个寒门贵子。

“谢谢兄台,下次等我做新靴子的时候还你。”

老金看着那两个人叹气道,“这是老张太直和小张太直在吵架啊……”

张莫鱼一脸疑问,“小张太直?那不应该是我吗?”

老金笑了,身上的松弛的老肉连带着也抖了抖,“你啊,已经是父荫得继了,你父亲可不一样啊,想当年,他十七岁就从平庆那穷苦地方来松都打拼,一个人是无亲无友,无依无靠,穷得连饭都吃不饱,就靠自己一肚子书和一个好脑子,苦啊,到了三十多才算挣到了些地位,娶了个像样的老婆成了家,彼时汪首座都续了两根弦了,你爹啊,一直以来都是所有新罗寒门子的榜样……”

张太直笑道,“不是,我只是奇怪平时三餐一饼的寒门贵子,竟然也有这样豪掷新靴的大手笔。”

张太直指了其中一个书架子的最高处。

张莫鱼看着那梯子,“一般来说,到这种地方难道不应该有个低资历的小官员帮忙去爬上爬下打下手帮忙拿拿资料吗?”

随后他左顾右盼看了老半天,都没看到自己想象中的低阶小官员过来。

张太直很无语,“低资历的没有,无资历的倒是有一个。”

张莫鱼往门口看去,“嗯?他来了吗?”

宋七实在是忍不住了,抽出了腰间的檀香扇,假意扇风,实则遮笑。然后假意咳嗽了两声好心提醒张莫鱼。

张莫鱼听到宋七在咳嗽,“宋七,你喉咙不舒服吗?”

宋七咳嗽得更猛烈了。

张莫鱼好心去拍宋七的背,“诶,宋七,感觉你身体有点虚啊……”

张太直气急,也咳嗽了两声。

张莫鱼一掴掌,“看来此处空气不流通,你们都咳嗽了!”

又过了一会,张莫鱼一边爬梯子一边摸着自己的脑袋,那里真是痛得余韵悠长。

趁着张莫鱼爬梯取档案,张太直凝神皱眉,问宋七道,“宋七,我有一事不明,大梁间谍也不是什么稀罕事了,但以往都是特别处来负责查,这次为何……”

宋七正看着张莫鱼爬梯子,担心他大腿上旧伤复发站不稳,便伸手扶着梯子。

张太直继续问道,“宋七,以你的身世,如若真要入仕途,莫说汪首座都要为你开道,只要大王子帮你说一声,大秦使也未必是不能当的。那时你之于新罗,便如同李将军之于百济。可眼下你却来做特别处的苦活……”

没想到这房间过于安静,张莫鱼虽然在上面爬着却听得一清二楚,他抱了一叠税表慢慢下梯子来,大声说道,“诶呀,这有啥想不通的,大王子既然跳过特别处找宋七查,肯定是这件事不能被特别处知道,那肯定是私密又重大的事情……又跟糖有关的话……”

他说道这里已经快回到了平地上了,他想起了与红叶喂鱼的那盒种子,喃喃道,“大王子……糖……难道是他偷运柘树种子出海被大梁间谍盯上了?”

张太直听后瞳孔剧烈收缩了一下,随后露出了喜悦的光芒,没错,这事听着荒唐,却是最为合理的解释。

宋七发现张莫鱼竟然全部猜中,还说出来了,心里着急万分,暗中狠狠扭了一把张莫鱼的屁股,只把他扭得哇哇大叫,压低声音骂道,“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张莫鱼只觉得屁股好像被老虎咬了一口,关键是这老虎不是别人,居然还是宋七。他弹嫩的臀部可是红叶最喜欢的私人领地,独家专属,怎么……怎么允许他人染指?还他妈是个男人。

恶心!

他恶狠狠瞪着这个舅子,轻声呵斥道,“你是变态啊!”

宋七这才意识到自己此刻穿的还是宋七的衣服,情急之下失了态,差点穿帮,慌忙去看张太直,却发现他正背对他们似是在沉思着什么。

这头张莫鱼也抱着一大包税表下了梯子,宋七压低了声音对张莫鱼警告道,“你难道想害死红叶吗?”

张莫鱼也才明白此事非同小可,自己刚刚走了嘴,连屁股的仇都忘了,对着宋七赶紧做了一个对着嘴巴拉拉链的动作,意思自己以后会好好保持缄默。

随后三人都各怀心事,拿着税表去到另一个房间开始核对。

张莫鱼数学能力不错,他用一张散纸,把自己看到的文字数字翻译成阿拉伯数字,方便自己理解。张太直看在眼里并不做声。

张莫鱼看这些贸易的总数,发现除去两国大小年、海航通畅的影响,这两年的总税是有缺漏的,但是他忽然翻到叶家补税那一张报单,就一下子顿悟了,原来是这走私的老鼠仓越做越大了的缘故。

诶,他本来以为叶家是汪首座的白手套。现在才知道叶家其实是宋家,哦不,是宋七的白手套。

不对不对,虽然宋七要叫一声汪首座姑父,可老汪的宋家侄子那么多,却单单给宋七开方便之门呢?万一东窗事发,为这点钱替他背黑锅怎么都不划算啊,毕竟宋七背后是有大王子的呀……

等等,他刚刚好像看到了几百条条新罗去尾夏粮船的交付姓名。

原来如此,怪不得了,这么大的走私犯头子如此有恃无恐,说白了还是大王子的白手套和钱袋子啊。

真是白手套套白手套,套中套中套。

宋七倒是没抬头去看张莫鱼纸上画的圈圈鬼画符。他认真看着税表,拿着一个算盘计算着,他的算盘打得极好,房间里不停响着算珠子拨拉纷飞的声音。不停滴与张太直对问对答。

宋七一边打算盘一边加上自己的私糖私盐生意暗自核对,竟然发现登岸船报备的数字严丝合缝。

他苦神凝思看着这些登岸报备记录,竟然查不到一点异样,双手扶住脑袋几乎要崩溃,他只恨自己没法把丫鬟碧螺带进来,如果换做是神算珠碧螺,一定能觉察出到底是哪里有异样。

张太直把宋七暗自加数拨算珠的举动放在眼里,但只是捻着胡子不点破,毕竟这历年的账目他早就滚瓜烂熟,这宋七开私账也一直是户部心照不宣的秘密。

除了去年……那姓于的小子当着众人的面把叶家私盐的事情挑翻出来,差点闹得收不了场,只得汪首座亲自出来弹压,张太直又亲自平账,后又不得不弄出贱籍改籍风光大嫁的桃色新闻戏码把消息声音压掉。

宋七用算盘已经验了两次,从账目里却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有些心烦意乱,把面前三副算盘都清空了珠子。

张太直只是淡淡道,“宋七,这些都是经我过目的账核总的税账,能从账目里看出问题的人和船都早就交给隔壁特别处的老金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宋七这才发现自己把事情想简单了,张太直这样的老姜都查不出的账,岂是自己这块嫩姜拨算盘珠子就能抓出虫子的呢?

张莫鱼自己东看西看随便算了几笔,看到宋七和父亲都没指望自己帮忙,就拿起桌上的炒花生开始剥,吃剩的花生壳不但把自己写的草稿都遮掉,还堆起了一座小山。

他不但自己吃还给宋七和张太直各剥了一堆。

宋七低着头,“不可能啊……账怎么会没有问题呢?”

张莫鱼扔了一颗花生,用嘴精巧地接住,“很简单,账做过了呗。叶家私盐的账都能做平。还有什么做不平的账呢?”

宋七摇头,“可这些都是户部做的税表,如果真是做过的账,那岂不是……户部里有人……”

张莫鱼又剥开一粒花生,却发现里面两颗花生米有一颗花生是发黑瘪掉的,他把这剥了一半的花生放在宋七手里,“如果你确定船有问题,但账很平,那就是账错了。如果你确定账没问题,那就是你错了。”

宋七接过那个花生壳,看着里面一红一黑两颗花生若有所思。

最后他问张莫鱼,“那你看出什么了吗?”

张莫鱼摸着下巴,“凭我的直觉,我觉得这个记表官应该多查一下。”然后他抽出一张税表指着上面的名字。

张太直看到这个名字,眉毛皱成一团。

宋七接过这张莫鱼抽的那张表,看到上面的名字有点惊诧,这个名字下整理的税表数目是他核到现在最清楚最有条理的。

“为什么?”宋七和张太直几乎同时发问。

张莫鱼双手抱膀,“诶,这怎么解释呢?就是一种感觉,也不一定准的。”

张太直用手指摩挲着桌面,神情严肃极了。

宋七则是看着这个名字缓缓念了出来,“于泽诚。”

张氏父子和宋七汇合后,一同来到户部的档案室内,这档案室与别的屋子不同,一层却有两层楼高,小分室隔得更是迷宫一般,每个室内都有两人高的书架子铺放着密密麻麻的档案,旁边还有梯子可供爬上去取较为上面的文件。

宋七想到新罗之前从未产糖,所以最应该看的应该是历年大梁向大秦买糖的船舶在新罗靠岸交货港税的税表作为参照。此外还有今年春夏所有大梁船只的登记。

“这小于呢,跟你父亲年轻时一模一样,也是小地方出来,来松都参加考试一步一步考上来的,又聪明又能干,家境贫苦,又十分清高,平日里克勤克俭,简直就是活脱脱的一个小张太直啊,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老张太直一看小张太直就横挑鼻子竖挑眼,这都要走了,还不忘挑挑刺气气他……”

张莫鱼只觉得这鞋刚刚好,十分舒服,与这个小于大人也有了点怜悯和好感,寒门出贵子是极为难得的,他想不通父亲自己既然是寒门出来的,为什么对小于不但不同情还这么容嬷嬷。

“诶,这鞋好小,我这走不了路啊。”

他看着老金的灰色制服,“金伯伯,你这灰色是什么部的?兵部还是刑部?”

老金笑道,“这灰色是刑部,不过一般我们自己人都叫特别处,说是管刑法,但是其实都忙着抓大梁间谍的。”

张莫鱼觉得有趣,这个老金话多又和善,却没想到是个抓间谍的,真是人不可貌相。

张莫鱼寻声望去,只见更衣室走进来一位年轻人,比自己年长几岁,脸长得像斧凿刀刻出来的,一看就是个硬脾气的人,也穿着赭石色的官服,看来也是户部的。

那年轻人从自己的松木柜子里拿出一双很新的黑色官靴,送到张莫鱼手中,说道,“我素来脚大,这正好有双新做的鞋,张公子不嫌弃的话,就不妨拿去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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