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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1章黑吃黑

  • 作者:张摸鱼
  • 类型:历史
  • 更新:2021-10-05 08:50:04
  • 字数:11400字

章淮已经把烟锅伸在蜡烛处,火焰把烟丝拉扯成红色的丝线一样在舞动,时不时还蹦出一点火星子来,她抽了一口滚烫的烟又吐出,不一会屋子里就烟雾缭绕,把张太直呛得直咳嗽。

“那我可就进来了。”

他赶紧拉着闻歌躲到马厩的干草堆里,把妹妹藏在最里面,叫她无论如何不要出声,随后又铲了些马粪撒在周围还踩了好几脚,弄得十分恶心。

随后他自己偷偷地躲在屋后的角落,等待看事情下一步发展。

张莫鱼大感不妙,他本来预想那个叫王年的小军官总要回去多叫点人才过来找章淮老翁主要那“五箱黄金”,他和张太直原先计算的就是趁他们来黑吃黑的时候,他好趁机去救闻歌,三人能得以脱身。没想到闻歌赶巧自己想办法偷跑出来了,可更没想到这黑吃黑比预想的更早开始。

章淮老翁主回头从张太直手中抢过他正要递来的烟杆,“大晚上的你发什么疯!我养你那么大,没把你卖去松北镇的窑子换钱,你倒有脸过来要嫁妆!你想想要嫁妆是吗?你进门来我就给你!”

忽然一阵拍门声搅扰了她的陶醉。

章淮老翁主起身对着门扯着嗓子喊道,“要死吗?这么晚来拍门。”

“你进来吧。”www.zcwok.com 传奇小说网

章淮老翁主很是不满,往门口走近两步,“这么晚了,你不去伺候你丈夫,来我这里做什么?”

阿翠声音仍是温柔,“阿翠没有嫁妆,不好意思嫁人。”

“那我真就进来了。”

阿翠虽是一副志得意满的语气,可从声音的细微处,仍能感到她的恐惧。

章淮老翁主已经把门打开,但是过了好久都没人敢推门进去。

门外传来义女阿翠的声音,“干娘,是我,阿翠啊。”

章淮老翁主的大门被一众军官踢开,带头的王年捂着被烫伤的手上前威胁道,“今天我奉命来剿你们这窝马匪,识相的就把五箱黄金交出来,我就饶你们不死!”

章淮老翁主气得眉毛都要上吊起来,虽然她已经眉毛掉得没几根了。她以手做哨,狠狠吹了起来,哨声又响又尖锐,把进门的几个官兵耳朵都快吵聋了。

阿翠着急了起来,拉着王年急道,“我都说了你不能急,哨子一吹,全庄子就都起来了!”

王年赶忙打掉章淮的手哨,又一把她推倒在地上,“你吹了我也不怕,我是官,你是匪,是我许你活你才能活,我不许你活,你们一个都活不了!”

章淮恶狠狠地瞪着王年和阿翠,“没想到我养了条吃里扒外的骚母狗,这公狗一勾,这母狗就领着公狗来咬主人了!”

王年回头看了一眼阿翠,阿翠却低着头,不一会她咬着嘴唇又抬起头,“那你是什么?老母狗?对着那老公狗比我还骚呢!我都替你恶心!”

黑暗中,张太直和张莫鱼听了这话都竖起了汗毛。女人骂起女人来,可真是比男人都狠。

章淮半起身,头巾却被留在了地上,露出锃亮的头,上面却还残留着几根花白头发想给她遮羞,可就跟她地维持自己旧王室的尊严一样徒劳而无力。这老妇光头的样子看着十分骇人,众人眼里都是恶心和轻蔑。章淮也发现自己头顶一凉,也回头摸索着头巾带上,她看到张太直没出来,心里又气又庆幸,气得是他作为男人居然没保护自己,庆幸的是自己这狼狈的样子没被他看见。

“你们才不过二十多个人,谁剿谁还不一定呢!我死,你们也通通要陪葬!”

“太直!快出来!”章淮又往内室叫了几声。

张太直依旧在门后未动。

阿翠忽然得意起来,“哼,你看看你喜欢的那个缩头乌龟!干娘,我还是叫你一声干娘,你把黄金交出来,今天大家都不伤性命好不好?”

王年推开阿翠,走到章淮面前,“快说黄金在哪里?不说,我马上就把里面那个老头子杀掉!让你们去黄泉做夫妻去。”

他话音刚落,门外忽然也有一个男子的大声喊叫,“干娘!”

“阿孝!我在这里,你快来救我!”章淮听到自己义子的声音,像是看到了黎明的曙光,整张脸都舒展开了。

阿翠慌张了起来,整个人像一只蝙蝠一样飞扑到王年身上,“孝哥的刀很厉害的,年哥怎么办啊,要不我们今天算了吧……”

王年皱眉把阿翠一把推倒在地,并不理睬。转头走到门口对着门外大喊,“老弟,我帮你忙把你干娘杀了,你来做这里的老大,怎么样?”

外面沉默了一会,似乎在思量。头发散乱的阿翠捏紧了泥地的凸起,十分紧张,对方的回答决定了屋内每个人的命运。

过一会大家等到了听到那男声的回应。

“放你娘的狗屁!今天你杀了我干娘,明天你也能杀了我。这里是咱们说了算,不是你!你这种大秦人的狗腿子我早就想杀了!”

章淮听后大喜,她今夜是有人帮了。

随后张太直和张莫鱼就听到打斗声,还有女人的尖叫。

他想从窗户进去把张太直接出来,可乡下的土房子为了防盗,窗户只有一个人头那么大,而且很高,张莫鱼那个高个子也不过刚好把脑袋伸过去,他只看到两个人在刀剑相向。

不一会一个倒下,剩下一个站着的手里握着一把剑,不多的亮光照着他的雪白透亮的白发。

“爹!”张莫鱼激动得大叫。

“莫鱼!”舞动的白发也定住,认出了他的声音。

张莫鱼离开窗户,他发现这屋子是茅草的顶,又想起马厩外的梯子,立刻心生一计。

张太直拿着剑,埋伏在内室的门后,进来一个就杀一个,进来一个就杀一个,不管到底是军官还是章淮的手下,统统下了狠手。

他已经知道今夜两伙人要相争,无暇他顾,张太直凭着这把利剑和功夫,从这群混战中有极大的把握趁乱带着孩子全身而退。

最重要他今晚吃了章淮给的一只鸡腿,气力还算不错。

冲进内室的人已有三四个,都已经变成了躺在地上的尸体。

正当张太直想把一具尸体放在门口准备扳倒再进来的人时,忽然一束淡淡的光照在他手上,他抬头往光源看去。

天花板的角落里露出了一个洞。

“爹,门口都是人,你从屋顶出来,我们都在外面等你,快!”

张太直听后精神一振,他赶忙把尸体搬到床上靠在角落里,随后又劈剑杀死一个进门的冒失鬼。

张太直往床上叠了五个人,一面爬,一面用剑防着背后随时冲进来的敌人。

当他爬到一半,第六个人冲进来了。

是章淮老翁主。

“张太直!你要去哪?你不要复国了吗?”

那声音像是野兽在绝望的嘶吼。

“复你个大头鬼!”张太直一边扒着张莫鱼的手,一面用脚踢了爬到床上的章淮,正中她那颗可怜的脑袋。

可怜的章淮老翁主直接从床上倒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她自从见了张太直,慢慢地就沉醉在张太直口述的那个荣华美梦之中,连当年百般躲避她的张太直也朦胧之间变成了她的情深义重的郎君,好像他们都只是因为纪州王朝的破灭才耽误了情缘一样。

现在这一踢,终于把她的梦给踢醒了。她本来还想跟张太直今夜一起上这张木床说说枕边话叙旧呢。

是的,他们是一起在床上。

可惜他们唯一的身体接触也就是张太直的一踢。

章淮昏过去前最后看到的,是张太直爬到屋顶后留下的下半身。

张莫鱼和张太直跑到马厩,从充满臭马粪味的稻草堆里拉起瑟瑟发抖的闻歌。

三人骑着两匹马,赶紧趁着村里一片乱斗,赶快奔逃出去。

月光下,三人往北面的方向一路跑,一路跑,来到一片树林。

可两个男人要轮流带着闻歌,也并不熟悉路,跑得不快。

到了没几里地,还是被追来的几匹壮马给赶上了,围住了去路。

“三对五,我们有机会吗?”张莫鱼一数,发现对手有五个人,五匹马。

张太直很是无语,撇撇嘴。“你又不会武功,什么三对五,是一对五!”说罢又再次抽出了红宝石佩剑,然后操控着马头上前,做御敌状。

“我听到了干娘叫你张太直,你就是被朝廷通缉的那个要犯是不是?”

张莫鱼和张太直都认出了声音,这个带头的人就是刚刚赶来救章淮的义子阿孝。

“是又怎么样?”张太直扬着剑,仍是不松懈,剑在月光下好像一道雪痕。

阿孝摸摸马头,笑道,“不怎么样,你们跟我回去,要复国,还是少不了你们。”

张太直仰天长笑了好一阵,“你真以为还能复国?”

那年轻人面色却不改,“不管能不能复国,你要跟我回去。”

张太直冷笑一声,“既然出来,哪还有回去的道理。”

阿孝深吸一口气,“你要是不肯帮我复国,那我也只能做一个马匪,既然是匪,就是为了钱和女人,你的人头我拿去交给官差换钱,你的养女我要留着做老婆。这两条路你自己选吧。”

张太直忽然松开马的缰绳,改为一手握着剑,另一只手放在了剑柄末端。

忽然张太直手里射出一道寒光,剑尖飞插入一只在他侧面的一个马匪喉咙里。

张莫鱼有些着急,就这么一把剑,飞出去了,那不就束手就擒了吗?

没想到张太直忽然在空中像是拉着什么无形的绳子一样,这剑又回到了张太直的手中!

那个马匪却应声从马背上掉了下去。

“现在是一对四了。”张太直又把目光放在了阿孝身上。

“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儿子女儿给杀了!”阿孝忽然调转了方向去那匹载着张莫鱼和闻歌的马,准备劫持。

张太直忽然又飞出剑,这次距离杀不了那个阿孝,但是却可以刺他的马,那马受惊,一声大叫,开始发狂,阿孝开始控制不了马,可马却越来越狂躁,剩下的三个伙伴都知道这很危险,都在尽心吹着马哨,希望能让马儿安静下来。

张太直本来想趁乱逃走,可他胯下的马也是敌方的马,马哨在吹着,他怎么指挥马都不听他的,他本想刺马的屁股,可他还要顾及那一对儿女,张莫鱼这种骑马的新手,能不让闻歌掉下来就不错了,还要刺激他的马的话,只怕莫鱼和闻歌都要死在马蹄之下。

张太直只能兵行险招,自己下马,也让儿子女儿下马,然后在两匹马和刚刚击杀的那个马匪留下的那匹马的屁股上刺了一剑,那马虽然听得懂马哨的指令,但在剧痛之下仍旧像远处奔逃。

阿孝还在努力稳住那受伤的马,嘴里却在指挥同伴。

“阿八阿九!快去追马!快去!”

两个同伴听了阿孝的指挥赶快去追那三匹重要的财物。

此刻还是黑夜不比白天,马一旦逃了就再难找回来了。

在这种穷苦的村庄,一匹马的价值比一个人还要金贵,阿孝对张太直赶走的三匹马的反应真是比张太直他们三个人逃掉还要强烈。

现在只剩下阿孝和另一个马匪,还有张太直三人。

另一个马匪看着努力自顾的阿孝,和眼前的张太直,准备直接干掉这个白头发的老头,可又忌惮那老头非凡的剑术,怕他暗算人或者马,于是只是盯着他博弈。

张莫鱼发现了这个好时机,赶快拉着闻歌,慢慢后退,直往林子里走。

他已经看过张太直杀人的各种手法,张太直只有两个时候会被限制发挥,一个是敌方人数太多受重伤,另一个就是自己和闻歌两个在一旁受累赘。

他拉着闻歌偷偷往林子深处走。闻歌很着急自己的父亲,却经不起张莫鱼的拖拽。

“爹怎么办!”

“他可以的,你在只会拖累他,我先把你带去安全是地方再去帮他。”

张莫鱼一边带着她一边往林子里走。

不知走了多久,张莫鱼在月光下看到一棵枝叶茂盛的合抱之木,立刻做了决定。

“闻歌,你快踩我的背,爬树上去躲起来。”

然后张莫鱼蹲了下来,示意闻歌踩着自己的背爬上去。

闻歌左右四顾已经不知道父亲在哪个方向了,她现在只能听从张莫鱼这个不太坏的主意。

张莫鱼感到背后一阵快速的痛压之感,然后闻歌抱住了树,张莫鱼随机把闻歌的脚板架在自己的的肩膀上,然后狠力站起来,把闻歌送到更高的地方。

闻歌借着张莫鱼的身高优势,到了树的一处高的粗枝干上。

“你把手伸给我。”闻歌上了树以后以为张莫鱼也会上来,自不量力地想去拉他一把。

张莫鱼却挥手拒绝。

“闻歌,不到天亮或者不到我叫你,你别下来。你要是害怕就学布谷鸟叫,我也会学布谷鸟叫回应你。”

闻歌很是害怕。“你要去哪里?”

张莫鱼咬牙道,“我毕竟是男人,我要去帮他,你在这里好好躲着,睡觉的话记得把自己绑在树上,掉下去会死的。你是爹唯一的血脉,不论如何都要活着,好好活着。”

闻歌很害怕,“哥哥!”

张莫鱼捏着嘴巴叫了一声,“布谷——”

“记得我说的吗?学鸟叫,不能说话!”

闻歌双手捏着树干,心情复杂,“布谷——”

随后林子里只有两只布谷鸟的叫声,一只鸟在树上焦灼不安地叫着,声音凄厉而可怜,另一只鸟却越叫越远,直到树上那只鸟再也听不到为止。

闻歌在树上被蚂蚁咬了好几口,可是她一点都觉察不出,她满脑子想得都是父兄的安危,她忍不住掉眼泪,却不敢哭出声来,生怕被敌人发现。

每次害怕的时候就听从张莫鱼说的,叫“布谷——”,后来她才发现自己的嗓子都已经哑得说不出话来了。

等她终于因为心力交瘁而睡去,在这之前她听从了张莫鱼的嘱咐,用行李里的几件衣服系成绳子把自己的腰绑在树上以防自己掉下去。

等到天蒙蒙亮的时候,她才被一阵布谷鸟声吵醒。

“布谷———”

闻歌赶快往地上看,树下竟然是张莫鱼背着张太直。

张太直虽然脸色疲惫连银白都头发上都沾了血,但是抬头看到闻歌安好,发自真心地笑了出来。

张莫鱼对着闻歌挥手叫她下来。

“布谷———”

天亮了。

“他姥姥的,我今天非宰了这个老妖婆不可!”

张莫鱼一听这是那个小头领的声音,心想父亲还在屋子里,这么多人要冲进去,只怕对张太直不利,心也抽紧了起来。

终于有一只手把门推开了,章淮老翁主抓住了这只手,用滚烫的烟袋锅狠狠的烫上去。

门外却传来一个男人的惨烈叫声。

张莫鱼正偷笑着,忽然看到村庄一下子多了好多火把,他感觉不对劲。定睛一看,拿火把的人都穿着官服。正要往章淮老翁主的屋子这个方向过来。

张太直听后立即从内室的墙壁是取下那把红宝石佩剑,然后抽出剑躲在内室的门后。

“年哥!年哥你怎么了!”

这回终于变成阿翠的声音了。

两人小吵过几句后,章淮老翁主的烟瘾犯了,张太直便帮章淮装烟丝,十分恭顺。

章淮老翁主得意地欣赏着张太直给他装烟丝的认真颈头,只觉得自己好像又变回了青年时那个逍遥快活睥睨众生的人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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