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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章落跑新娘

  • 作者:张摸鱼
  • 类型:历史
  • 更新:2021-10-05 08:50:13
  • 字数:10772字

“戒指是死的,人是活的,你就说橘子好不好吃吧。”

闻歌的口腔里填充满了浓浓的橘子味,那是她久违的酸甜可口,连胃液都被逗引了出来,她也顾不得什么矜持,直接头低下把张莫鱼喂她的剩下小半个橘子吃完了。

如今的境况,钱,还是得省着花。

张莫鱼看在眼里,跑过去跟卖橘子的小贩试吃了一瓣橘子,然后挑了几个黄绿的橘子,价也没怎么讲就付了钱,让小贩拿纸袋子包好,然后塞在闻歌怀里。

自从离开了松港她就没有吃过水果了,实在是有点馋。可一问价格,真是连还价的欲望都没了,站起来退得老远。

张莫鱼沉默了一会,从纸袋里拿出一个半黄半绿的橘子,然后剥开拿了一片吃,确认还算甜,就喂了一半塞在闻歌的嘴里。

张莫鱼低头看着自己的空空如也的手,

指,轻叹一口气,“我前天来这里的时候把红宝石戒指当了……”

张莫鱼看着妹妹的馋样先是偷笑,随后是一阵心酸,他发现闻歌才是最可怜的那个人,他尚且在大梁还有个不知姓名的父亲可以投靠,再说自己是个男子,忍得下苦扛大包也可以活下去,忍得下无耻也可以去做赤脚医生,再不济去卖脸皮做倒插门女婿混口饭吃。可闻歌这样的小姑娘父母双亡,要怎么活,她不穿男装连上街都不敢去。

张莫鱼虽然脸上还是微笑,但那笑已经带着一丝苦意,“爹说的对,连阵营都不同,还做什么痴想呢,我又不可能再回去了,还不如当了戒指好做盘缠……我还想等会买头驴子,再往北都是山路,驴子善走山路,驮着你好轻松些……”

闻歌低着头,只觉得歉疚。“这不是真心话……你平常有事没事就喜欢看着那枚戒指发呆……”

张莫鱼轻轻扒掉闻歌嘴边的一点橘子的白碎皮。他有些理解张太直逼他成亲的心境了,找个不会伤害她的人照顾她是多么迫切的需要。

张莫鱼理着闻歌的碎发,他感觉闻歌像他的小女儿似的。

闻歌已经吞咽完了橘子,然后意犹未尽地拿着橘皮放在鼻子前闻,“这个留着泡茶,也很好喝呢!”

闻歌瞪大了眼睛,压低了声音,“你不是说那个戒指是……是齐丽丝送你的定情信物吗?你怎么就当了呢!”

闻歌点头如捣蒜,“对。”

张莫鱼又有些害怕,“那……印章现在还在吗?”

闻歌把橘子纸袋扔给张莫鱼,赶紧拿出自己随身的针线包来,“我觉得这个印章印出来的鸡爪槭叶子形状很别致,留在身边想做花样的,我看看……还在!还在!”

是的,这枚小印章居然还在。

等他们再清醒过来的时候,两人已经去客栈开好了房间,且肚子里已经各存放了半只烧鸡。

张莫鱼把失而复得的红宝石戒指的戒指放在手里把玩,喃喃自语道,“没想到离了她,却还在受她的福泽……”

闻歌想了一会道,“哥,我们等会去买口棺材再买马车,直接把爹带回大梁好不好?”

张莫鱼收起了红宝石戒指贴身收藏,想了下,然后把闻歌领到窗边。

闻歌顺着张莫鱼所指,看到了许多带着铺盖的男女老少,浑身都灰扑扑地蜷缩在街道处,一有人经过,他们其中就有人过去纠缠乞讨。

闻歌不解张莫鱼的用意,“你是说雇这些乞丐搬棺材吗?”

张莫鱼却是摇头,“傻姑娘,他们不是乞丐,他们是从北边北谷镇逃难的难民……前天我来镇子的时候他们就在了,近来边好几路百济军南下,老百姓害怕百济军屠城,就往南跑,你看到的还算是运气好的顺民了。我听说,再往北一点,像章淮那一伙的又民又匪的只怕更多……我都不知道现在该不该继续往北走……”

“马车和棺材?闻歌……我们是在逃命,不是笃悠悠去探亲。”

闻歌低下头,她怎能不知道这个道理,可是她还是保留着一丝幼稚的幻想,想给父亲一个体面的厚葬。

闻歌把吃得干干净净的烧鸡骨头放在油纸包里卷好。“嗯……”

门外忽然响起了敲门声,原来是店家送来了张莫鱼要的洗澡水。

闻歌看着那一大桶洗澡的热水,眼神亮得像个三岁的孩子,她实在是太向往了,他们连日来连干净水都极少喝到,更不要说这热水澡这样荒淫无度的享受了,现在这满室的白色热水蒸汽简直多闻一下都是折寿。

“来,给你好好洗洗晦气。”张莫鱼把闻歌推到澡盆前。

闻歌忽然看看张莫鱼眼神有些躲闪。张莫鱼以为她是嫌奢侈,大声催促,“叫你洗你就别客气了。”

闻歌却非常退缩,连头也不敢抬。

张莫鱼明白了她满脸臊红,终于悟了,她是在害怕他索要夫妻义务。

他连忙嘴里故意嫌弃,“诶……这一小桶哪够我洗的,我等会去镇上找找有没有澡堂子,好舒舒服服搓个背,那才洗得过瘾呢。你一个人在这,一定把房间门反锁好,知道吗?”

闻歌这才抬起头,眼神满是感激,猛烈地点头。

张莫鱼拿了个橘子在客栈楼下剥着,眼睛却守着妹妹的窗户。

他觉得自己渺小,又觉得自己很强大。

他现在是闻歌的唯一的监护人了,要肩负起保护她的责任来。

他刚要把一片橘子送到嘴里,忽然手里的橘子就不见了,他急目一追,那是一个又瘦又邋遢的乞丐,或者说是难民吧,抢走了他手里的奢侈食物,然后一路跑到隔壁巷子。

张莫鱼简直是本能地去追,事后回想他才觉得自己愚蠢,一个橘子而已,他不该这么冲动的。

这巷子是个死胡同,那瘦乞丐正努力吞咽着他的橘子,张莫鱼觉得自己更蠢了,不但白追,还要看对方表演吃他的橘子。

张莫鱼摇摇头,也不想打他。只是叹气安慰自己道,“算了,当我请你吃的吧。”

正当他要调头走的时候,忽然一个熟悉的女声钻进他耳朵里。

“莫鱼,是不是你?”

张莫鱼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而这声音又是如此熟悉,连忙上前去查看。

那乞丐把自己的面前乱发撩起来,虽然又脏又臭满脸泥污,可那眼睛骗不了人,因为那眼睛实在是太漂亮了,那是他曾经的未婚妻,柳司罗的眼睛。

“小柳……!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又脏又臭柳司罗扑在了来不及躲闪的张莫鱼怀里,“莫鱼,能见到你实在是太好了……”

……

闻歌本来觉得洗剩的那一大盆热水就这么倒掉十分可惜,毕竟买来是那么得贵,没想到居然被另一个更脏臭的姑娘给用上了。

张莫鱼本来还觉得洗澡可以再忍一忍,结果被柳司罗这么一扑,他也受不了了,但是热水实在是太贵了,他还是去后院自己打了几桶井水直接擦洗擦洗。

诶,秋天露天洗井水澡,真不是件享受事,冻得都起鸡皮疙瘩了。

他想,权当是锻炼体魄了吧,可不能太娇气,后面的路连井水澡都未必有的洗,趁早开始习惯,是好事。

等他再上楼,那桶洗澡水则是已经彻底冷了,还发黑。不过房里已经多了两个又干净又香的漂亮姑娘。

柳司罗披着湿头发,她这一路都十分爱惜自己的头发,小心编好藏在衣服里,只留下表面一层弄得脏臭。现在整个清洗干净了,又是一位头发丰美的姑娘。

她现在穿着张莫鱼的衣服,露出雪白的脖子,正津津有味地吃着张莫鱼包袱里的干粮,一张干硬大饼,她吃得太过香甜以至于让张莫鱼和闻歌看笑了,好像那是了不得的什么佳肴美味。

“你说你是逃出来的是什么意思?”张莫鱼给柳司罗倒了一杯水,他是真担心她这个吃法被噎死。

闻歌因为刚刚帮她洗澡,已经知晓了大概,于是就替她作答。

“新罗的宣慰司要招安盘踞在松原西山的虞阿山,但是虞阿山的条件是要嫁一个高门的绝色美女给他。柳姑娘改籍以后恰好符合条件……于是就被选上了……”

张莫鱼立马脱口而出问道,“不是传说松原西山很穷的么,她父母怎么舍得?”

他一问完就后悔了,他忘了柳司罗比他们先一步成为孤儿。

柳司罗把干硬的大饼放下,低下了头,嘴里不知道是因为含着干粮还是因为悲伤带着哭音,“我爹娘死了呀……”

屋内的三人都都垂得很低。怎么这么巧,这屋内三个人现在都算是孤儿了,简直是孤儿开会。

过了一会,闻歌率先抬头帮柳司罗解释道,“有传言说虞阿山……有……有花柳,还有许多暗病,但是柳姑娘的嫡母为了儿子的官途顺利还是跟宣慰司签了婚书。谁知走到半路,给她送嫁她的人都得了风疹天花,她就趁乱逃出来了……一路要饭过来的。”

是啊,柳司罗已经得过风疹天花了又康复了,可不是正好比那些倒霉蛋多了一条命。

张莫鱼看着柳司罗忽然也有些同情,“这不是自己亲生的女儿,就不管死活地往火坑里扔吗?不过……你这样逃婚,宣慰司岂不是要抓你?你怎么胆子那么大?”

柳司罗擦了擦嘴边的吃的饼渣,小小一堆白色放在手里看着发呆,“嫁给那样的人跟死了有什么区别呢?”

张莫鱼抿了抿嘴,有些无奈,他现在也婚姻不自由,不知道如何评价这件事。“那你怎么还往回走呢?回松港不还是要被宣慰司拉去送嫁的呀。”

柳司罗摇了摇头跟拨浪鼓一样,湿头发的水滴都甩在了张莫鱼脸上,“我不是回松港,我是要去百济!”

张莫鱼和闻歌对视了一眼,有点不敢相信,“你……去百济?”

柳司罗睁大了她的鹿眼纯真地点了点头,“我舅舅在百济,我想去投靠他。”

张莫鱼有些不解,“你舅舅?”

柳司罗着急解释道,“我娘其实是纪州朝金丞相金家的小女儿,后来复辟之乱的时候,金家其他人都顺利去了北面,唯独我母亲和小姨母没赶上马车留在了新罗,被罚成为了贱籍,再后来我娘就嫁给了我爹。其实我有很多姨妈和舅舅在百济呢!昭昭就是我舅舅的女儿啊!”

张莫鱼若有顿悟,哦对,昭昭是柳司罗的表姐,昭昭当时也是从百济来的,柳司罗确实在百济有亲戚可以投靠。

“可你怎么会在松北镇呢?”

柳司罗把手心里的白色饼渣一点点地捏起放在嘴里,样子十分楚楚可怜却又很斯文,恢复了张莫鱼初见她的样子。

“我本来想走露白潭那条路的,但是路上遇到了很多难民,他们说百济军和新罗兵在那里正面交锋,百济军还要经常屠村。听人说松原北山这条路太平些,我就来了,结果走到这,就打到这……现在只有松北镇附近有大秦军驻扎,百济军一时半会忌惮不敢过来,而且这里要饭找地方睡也容易点。”

张莫鱼和闻歌都感叹她的曲折,尤其张莫鱼叹息道,“难为你一个女孩子,都扮成又脏又臭的乞丐了……”

柳司罗低头露出了微笑,“我也是遇到了个贵人,我遇到一个老乞丐人很好,教了我很多东西,他说我长得扎眼,一定要越脏越臭才好,他还一路保护我,可惜……前两天秋凉,他晚上没抢到避风的位置睡,早上就再也没醒过来……”

说道这里她美丽的脸本来泫然欲泣,忽然把那双鹿眼的眼波送到了张莫鱼这里,“幸好……我命不该绝,又遇到了你们!”

张莫鱼不知道是该开心还是该难过,挤出了勉强的微笑来,“我们现在也是新罗的逃犯,松北镇只是因为消息不灵通管的也不严,我们多呆几天说不定扮成乞丐也逃不过,马上就要走的。”

柳司罗有些急了看着闻歌求助,“你们不是也要去百济吗?我们可以一起走啊,正好带上我吧!”

张莫鱼皱眉看着闻歌,闻歌也意识到自己似乎刚刚洗澡的时候有点言多必失,低下了头。

但张莫鱼随后想到柳司罗跟他们处境和立场也是差不多,也算是同是天涯沦落人了。

“也不是不行,不过能不能到百济我现在还不知道呢,走一步看一步吧……”

晚上张莫鱼打着地铺睡不着觉,起来看看床上熟睡的两个姑娘。月光下,闻歌侧睡蜷缩着身子像只小猫,清秀的脸上终于脱去了终日来的愁苦,有些像沉睡的芙蓉。柳司罗仰睡,散着她一头黑色的长发直蔓延到床脚,容颜艳丽像是一朵盛开的玫瑰。

只不过不知道她们是白天太累还是怎么了,白天轻声细语说话的美女晚上竟然也是一个磨牙一个打着轻轻的呼噜。

这压根没法睡了。

只能说,一晚上跟两个美女共处一室到底是难眠啊。

张莫鱼像个家长一样给她们掖了掖被角,然后幽幽地叹了口气。

一个都怕照顾不好,偏偏现在变成两个了。

难不成上天看他失去了红叶,给他一下子来两个补偿嘛?

消受不起啊。

闻歌听到红叶遍山后好像想起了什么,“哥……宋七跟我求婚之时,曾经送了我一枚小印章,他说但凡我在他开的产业里看中什么,凭这个印章应有尽有……”

张莫鱼怎么可能不知道这枚印章!他立刻比划道,“是不是这么大,墨烟冻石做的,有黄铜盖的?”

张莫鱼笑着点点头表示赞同。

随后橘子带来的快乐慢慢淡去,她看着张莫鱼心情复杂,提议道,“你先把当票留着,等我们找到龙三,再回头把这戒指赎回来吧。”

闻歌看着一筐橘子,那绿皮滚远的果子好似包着一层油蜡在发光,她喉头有些忐忑,可是清香的酸甜气味还是钻到她的鼻腔里。

张莫鱼摇摇头,“不必了,反正那家当铺也是宋七开的产业,就当还给她了。”

闻歌把橘子皮放在纸袋里一起包好,然后问道,“你怎么知道那是宋七的产业?”

张莫鱼指着巷子斜对角一个遥远的写着“當”的幌子解释道,“凡宋七开的产业,都要在店堂里挂一个红叶遍山的挂画,当年合欢楼的大堂就是,我一看就认出来了,一问当铺的朝奉,也确实是。”

闻歌捧着橘子不但没有感动,反而有些急,“你买什么橘子!这才刚到松北镇,一路上盘缠还不知道怎么办呢!”

张莫鱼摸摸闻歌的头,露出他的洁白牙齿来,“不怕,哥有钱。”然后拉着闻歌去一处无人的街角,但遵从财不露白,只敢拉着闻歌的手去摸自己胸口藏的钱袋,闻歌隔着钱袋的布料摸到好多金叶子,有些惊诧,“你哪来那么多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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