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幻想小说网 > 历史 > 净都传

第146章望北多歧路

  • 作者:张摸鱼
  • 类型:历史
  • 更新:2021-10-09 16:39:25
  • 字数:14248字

随后她发现自己已经离边境很近了,另一头就是百济。说起百济,她立马想起了昭昭,那位命运比她还惨烈千百倍的表姐。不过叹息之余也让她想到昭昭的父亲,也就是她的亲娘舅在百济的净都,是个不大不小的官。

现在论起血缘,这位百济的娘舅就是最亲的亲人,况且昭昭乃是唯一的女儿,从小备受疼爱,柳司罗想凭着自己与昭昭的五六分相似,也许舅舅见了她会别有一番疼爱,再不济随便嫁一个表哥做正妻前程倒也是好的。又或者运气好一点,舅舅愿意把她当做是昭昭,找个更好的金龟婿作为金家官场上的桥梁也不一定。

而是一句时时刻刻灌在她脑海里的真理:婚姻乃是女人的第二次投胎。

柳司罗的第一次投胎,虽投得身份尴尬,但总算得了个衣食不愁的家,又有一副极佳的皮囊。

不过柳司罗母亲教给她最大本领,既不是伽倻琴,也不是什么酥油泡螺的厨艺秘方。

她逃了以后立刻想去哪里?这好夫婿并不会天上掉下来,凭着美貌嫁个土财主安生也是不甘心。

只不过,天意作弄,柳司罗的投胎之路真是一波三折,张莫鱼、龙四、宋七送到嘴边的大好胎盘竟一个也未得。不过得了个改籍倒也不算颗粒无收。www.zcwok.com 传奇小说网

谁知这母女刚想再度奋斗一把之时,这斗志最昂然的老一辈却折戟沉沙退出了伟大事业,不过横死倒也不算最痛苦,起码看不到自己花一样的女儿被人当做货品去送给土匪示好的噩耗,这种精神上的破产可比生命的结束可怕多了。

想想当初与昭昭相认的时候,母亲端出了拿手的酥油泡螺和糖壳饼,这表姐脸色沉静泰然,一点乡巴佬的样子都没有。可见昭昭在净都的生活景况未必是输过松港的。所以不论是哪一种结果,去百济净都找她的官舅舅肯定是去做山里土匪的老婆要强上百倍的。

做压寨夫人实在是与她的志向不合,倘若是换到现代,一个尖子生大学志愿填错,尚且可以想办法考研去补救,可真去了松原西山那个穷地方,柳司罗这样的尖子生连个改嫁良配的希望都无了,那是万万不能接受的。

如若家中还有点亲情,她倒是念着亲情也不好意思逃走,可她父母偏偏双双去世,嫡母和亲弟更是卖了她做前程铺路的砖,这真是睡觉送枕头的事情,逃起来真是连一点后怕都没有。

只可惜,年轻人的宏图大志速来如同放屁,来得快,去得也快。柳司罗原以为自己最大的优点就是比那些纨绔子弟闺阁小姐能吃苦耐老,殊不知她自己其实也是个小姐。

所谓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时难。起先开的头是不错的,先扮做乞丐弄得脏丑无比来自保,又遇到了一个老乞丐好心帮扶她,可吃糠咽菜的日子超过了十个指头,到底还是熬不下去,老天好像是听到她的呼救似的,让她遇到一个愣头青大摇大摆在街上吃着新鲜橘子,让她能逮住机会过个嘴瘾。

结果上天给她一个更好的礼物,这愣头青竟然不是别人!就是张莫鱼。

按照常理来说,都说事不过三,再上进的人每次奋进都遇到厄运,第四次也总该认命拉倒。可偏偏柳司罗从小被培养出了个百折不挠锲而不舍的优点。

张莫鱼被菜粥的香气叫醒。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到一条辫子又粗又长在摆动,发尾还有一条红色布带在跟着动,像一朵随风而动的凤仙花。

定神一看,原来是柳司罗在一个小炉子上小心看着火,炉子上的砂锅冒着徐徐的白烟,正是那菜粥香味的来源。

闻歌也被柳司罗结了一个一模一样的辫子垂着,发尾也坠着一朵布带系成的小凤仙花。比起之前的小女孩样子多了一丝女人味。她正在和柳司罗有一句没一句地聊天,手里却没闲着,拿着针线上下翻飞,缝补着张莫鱼的衣服。

张莫鱼看着这两个少女有条不紊地忙碌着家务,觉得非常温馨,脑子里忽然蹦出四个字。

说完他自己都笑了,怎么会有这么无耻的念头。

柳司罗听到了最后那四个字,心里起疑,“什么妾?”

张莫鱼急忙捶着腰掩饰,“我说我睡地板腰酸,你们也不知道谢谢。”

闻歌倒是心思单纯,“那你自己现在去床上再眯一会。等粥好了,我们再叫你。”

柳司罗听后立马低头看粥,用玉手轻轻一挥气味闻,脸上是那种急切报喜的表情,“粥好了,我给你们盛出来。莫鱼你也洗手来吃吧。”说罢她便拿着竹勺开始盛粥。

等张莫鱼洗完脸做到桌边时,两个女孩子却都笑眯眯守着粥碗不动,只等张莫鱼坐下拿起筷子,她们好像得到某种默契一样拿起筷子准备吃。

张莫鱼明白这是这两人从小的教养所致,眼下是把自己当成了一家之主,他也懒得去跟她们细究,直接把香气扑鼻的菜粥往嘴里送。

“这粥是什么做的?怎么那么好喝?”

“不过就是粥里放点菜叶子,撒点盐调味。”

张莫鱼真是碗都想啃了,他已经好久没吃到这么可口的食物了,吃得又快又响。

闻歌也是吃得很香,然后惊喜地看着柳思罗,“没想到你的厨艺竟那么好……”

柳司罗脸上也有些被夸赞的得意,“是我娘教的。”

张莫鱼擦擦嘴,“这菜粥是不是有什么秘方?”

柳司罗笑着摇摇头,“菜粥哪需秘方,不过就是二心罢了,一是耐心一是细心。真要动用秘方的都是像酥油泡螺这种大宴席的菜了……”

张莫鱼点点头,对闻歌嬉笑道,“听到没,好好跟人家学学,要不以后嫁不出去!”

闻歌皱眉瞪着张莫鱼,一言不发,张莫鱼却感到有一只小脚踩了自己一下,他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立刻回避了闻歌的眼光,咬着嘴唇。

柳司罗看在眼里,但只当做兄妹二人的斗嘴,于是调解道,“我才要跟你妹妹学这了不得的女红。你看看这身男装经过她针线一改,简直跟定做的一样,我再练十年都缝不出这种好似熨烫出来的针脚……”

张莫鱼怎么会不知道,他的衣袜大部分都是出自闻歌之手,都是舒服好看又耐穿。

“要是到了哪天我们没钱了,你们两个手艺这么好,刚好一个做针线摊,一个卖吃食,到时候肯定赚得不错。”

闻歌笑了一下,“我们做工出力,那你呢?”

张莫鱼理直气壮地说道,“我做老板负责给你们算钱啊!”

三人都忍不住笑了。

柳司罗看桌上风卷残云,便要收拾碗筷去洗。张莫鱼看了便主动抢过碗要拿出去洗,“你这男装加长辫子的,太扎眼了,还是我去洗吧。”

柳司罗听了这话摸了摸自己大辫子,有些不好意思,她也是早上打扫房间做早饭,就把头发习惯性地编成了辫子,后来闻歌醒了,觉得这辫子加凤仙花发带结好漂亮,对这辫子是看了又看摸了又摸,于是柳司罗也给闻歌顺手结了一条细辫绑上发带结,两人此刻像两个无忧少女般弄起闺房之乐了,全然不见了在松港时暗中互相不对味样子了。

张莫鱼看着这两条辫子,一瞬间有个奇异的妄想。

他立马被自己的这臭不要脸的妄想给吓坏了。他拍拍自己的脸,生怕自己再想下去要认不清自己了,赶快把碗叠起来拿出去洗。

他决定等会要用冰冷的井水再洗把脸清醒一下。

晚上做梦是香甜,白天做梦那是发病。

房内的两个姑娘互相摸了摸辫子笑了笑,准备重新梳头。

柳司罗帮闻歌小心解开辫子,一边问道,“我们后面要怎么走?是不是去松原北山先找龙四?”

闻歌听到龙四的名字愣了愣,眨了眨眼睛,沉默了半天才回答道,“找……找他做什么?我们是要去百济……”

柳司罗用手指给她梳着头发,声音十分温柔,“我还以为你爹带着你们往北走,是想把你托付龙四呢,你们两家交情深,且松原北山都是他的地盘。”

闻歌只觉得很尴尬,只能解释道,“诶,我们现在这样,找他不是害他吗?”

柳司罗觉得有点道理,可又觉得哪里不对劲,“可你又说要去百济找龙三,龙三不就是龙四的姐姐吗?他一定跟百济有联系,现在越往边境走越是兵荒马乱,我们肯定要找他啊。”

柳司罗把闻歌的头发拢起来,准备给她盘发髻,她的头发不多不少,又像动物的腹毛一样柔软,十分容易盘。

闻歌将一把的头发放在胸口,自己用手梳着幽幽说道,“可我爹生前一直嘱咐,不让我再见他。能不见还是不见吧……”

柳司罗摸着闻歌的头发,对这个女孩子她有些微妙的情绪,

闻歌家里又全然落败,比自己未改籍之时还惨得多。可闻歌都已经落魄如斯,还没把龙四这一条光明大道放在心上,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柳司罗想起了城门口相送被拒绝的那天,手里抓头发的手劲不知不觉也重了,只把闻歌疼得诶哟了两下,赶忙躲开柳司罗,改为自己盘头。

但她还是怜惜闻歌的,决心要把脑子不清楚的闻歌往正路上领,耐心开解她,“我听说过,之前是你爹有些看不上他,可……现在你们都落难了啊!再说他一直一片痴心等着你……”

闻歌连忙扭头急忙问道,“什么一片痴心?”

柳司罗看到闻歌话里还是有两分紧张龙四,看来闻歌还是有救的,便顺了口气,于是也找了床沿坐下解开自己辫子,“去松原西山的路上,送嫁的几个人聊天,说起露白潭跟居山野求婚,露白潭想把独生女嫁给龙四,两龙并一龙,条件非常优厚,但……龙四不肯,还是自己出面拒的。”

说道这里,她彻底放松了心情,理头发的动作也轻快起来。起先她以为是龙四嫌她身份低贱,可知道露白潭的那位独生女也被拒婚,原来是龙四自己死心眼,她心里也就平衡了些。

闻歌听了这段新闻倒是有些忐忑不安,好像替谁辩解一样眼神左右躲闪,“是吗……大概他是……不急成亲吧,男儿志在四方,可能他还想再做一番成绩再成亲也不一定。”

柳司罗倒也不跟她抬杠,只是认真梳着自己的头发,故意叹气道,“也许吧……不过算起来龙元舟已经三十多了,到现在才一个儿子,居山野也是大摊子,按道理龙四这头应该是被催婚催得厉害……肯定是心里有人才会这样的。”

柳司罗想怂恿闻歌去找龙四,凭着龙四这种痴心,肯定会娶她,以龙家的势力藏住她也不是难事。

这是对闻歌真是个极好的归宿。

不过嘛……闻歌已经家道中落,嫁也只是偷偷摸摸嫁,跟侍妾无异。

只不过柳司罗没想到自己逃脱了做侍妾的命运,闻歌却要落进去了。

张莫鱼已经洗好了碗,走进了房间,也听到了柳司罗说起龙四,怕妹妹尴尬于是赶忙插嘴道,“诶,我早就说龙四死心眼,心里老想着我,之前就老写信叫我陪他去山上浇大粪,再这样下去真是被大粪耽误婚事了……”

闻歌和柳司罗都被张莫鱼一本正经的表情加上胡说八道的内容给逗笑了。

等柳司罗装扮好男式发髻,自己照了照水盆,又看看闻歌,摇摇头,“脸上这么干净不好,我去院子里找点细泥来抹点,你等我。”

张莫鱼也倒是没跟出去,而是关紧了房门,背对着闻歌,忽然发问。“闻歌,你老实告诉我,你心里还喜欢龙四吗?”

闻歌忽然被张莫鱼这么一问,心惊肉跳又心乱如麻,急忙开始理自己刚刚缝补好的几件衣服。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张莫鱼终于鼓起勇气转过身来,看向闻歌,“那你是决定把婚事当真了?”

闻歌怀里抱着衣服,转头看了张莫鱼一眼又迅速回避,“我……我……”

“我不知道。”

闻歌是真的不知道。

张莫鱼走向闻歌,忽然要俯首要亲她的脸,闻歌吓得不敢动弹跟条砧板上的死鱼一样僵直了身体,双眼紧闭。

想象中的湿润亲吻没来到脸上,倒是有只手在摸她的头顶心。

“傻妹妹……”

闻歌睁眼,只看到张莫鱼冲着她咧嘴笑,原来是跟她闹着玩。

“张太直虽然不是我的亲爹,但恩情比亲爹更高,既然我答应了他照顾你一辈子就会照顾一辈子,但我想……未必要拘泥于誓言做夫妻。松北镇往北是北固镇,北固镇再往北就是松原北山了,去百济的话,于情于理都绕不开找龙四帮忙。其实爹已经不在了……只要龙四心意不变,就没人反对你们了……当然,你们现在论身世身份地位是高低差了些。但就像龙再山和宋珍的那个故事一样……真情可贵……”

张莫鱼一路上已经开始觉得跟闻歌这种相依为命的感情也很好。他用自己现实主义的一半去衡量过,如果这辈子如果没法跟红叶再续前缘,再找一个终身伴侣的话,闻歌确实是良配。脾气合得来,也平素能逗乐说话,还一起共患难过,最重要就像张太直说的,出身和立场是相同的。

但是,感性的一面他还是喜欢闻歌做他的妹妹。

他想带闻歌去再见一次龙四,一来,他们去百济确实需要龙四的帮助,二来,如果他们是真爱,他觉得还是尽力成全他们。

闻歌看着张莫鱼,她心里的大半依旧当他是哥哥,只是从游手好闲的哥哥变成忠实可靠的哥哥了,毕竟经历了那么多事。

但也是因为经历了那么多事,她心里的另外一小半也慢慢把张莫鱼当做一个男人看待了,不过只有一小半啊。

说起龙四吧,从前总觉得他像一条锦鲤在自己心里不断地用尾巴扫出涟漪,如今提起模糊地倒像是前世发生的事情。

仔细回想,那时对龙四的痴应当是夹杂了对父亲的倔。

那时她不懂事,只觉得父亲心太偏。

要不叫黄金是世上最坚韧之物,一摸那冰凉凉的黄金,闻歌的倔病就被砍破了大半。

有个成语叫做一字千金,但实际上世间上许多事是一金胜过千言万语,尤其是表达真情这件事,看一个男人爱不爱你,到底还是真金白银摆在眼前最具说服力。

须知道世间的大丈夫有两样东西最贵,一就是他身上所有的钱,二就是他眼中的泪。

钱是英雄胆,泪是伤心处。

张太直无疑是个真正的大丈夫,能屈能伸不说,才智超群,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

这样的大丈夫把钱和泪都给了闻歌,爱得实在是货真价实,黄金不管沉没沉,至少真真切切在闻歌手里摸过,临死那天他还在为没能给她陪嫁而难过地哭出来,这泪更是比黄金价更高。

要知道秦氏死的时候他倒是未曾落泪,物以稀为贵,张太直这种铁石心肠的英雄泪才叫人觉得价胜黄金,也可见闻歌在父亲心中之地位之重。

相比龙四那些书信里的小诗词和小礼物,小巧趣和大情义,闻歌还是会比轻重的。

这两个男人放在天平上,那还是张太直在天平上更沉些,龙四那头的小儿女之情在秤盘上高高翘起。

闻歌在心里把这些比较又日常过了一遍,自然还是听从父亲的遗愿。终于开口说道,“恩情恩情,我想我跟爹一样,是恩在前,情在后的。真不真情……爹说得对,才相处了多久,怎么就真情了……”

只是跟张莫鱼的婚事她也是暂时没主意,不过来日方长,去大梁的路那么长,她总有一天会想好怎么接受这个婚姻的吧。

张莫鱼看到了床头挂的红宝石佩剑,想起了自己怀里的红宝石。

“我想她之于我,就像龙四之于你。”

闻歌把衣服放在床头的包袱皮里压平,语气转为平淡。

“那你也不把戒指当过了吗?就像你说的,不是一路人,就别钻牛角尖了,我……早就不去钻了……其他的事情等去了百济再说吧。”

张莫鱼被说愣了,他感觉妹妹好像真的把龙四给放下了,他也不想再费脑子了,至于那个拜堂,反正闻歌年纪还小,等去了百济甚至去了大梁再说也不迟。

“那就等去百济再说吧,我想等到了百济边境安全的地方后就跟柳姑娘分手……毕竟不知道之前老爷子飞鸽传书找来接我们的那个高手什么时候能跟我们接上头,带着她在身边没个说法。”

闻歌继续理着衣服,说笑道,“说法?那自然是未婚妻啦,这么个绝色佳人,还做得一手好饭,你不妨娶了跟我路上做个伴。”

张莫鱼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柳司罗在门口,左手捏着一团半干半湿的细泥,右手捏着门把手。

她来得晚,倒是听到了最后一句。

闻歌看到她因煮粥和打扫习惯编的长辫子绑得凤仙花结露出了小女孩对大女孩的艳羡。她就温柔地也给她编了了辫子做了一样的装扮,一面编她一面回想这女孩从前何等的金尊玉贵,总在龙四身旁独占青眼,还有宋七上门重聘求娶。本来样样都高她一等,谁知也是个苦命,沦落成了逃犯之女,更是父母双亡。虽然还有个哥哥比她此刻要强些,但是将来哥哥也是要结婚成家的,不会像现在这样一辈子这么照顾。

她想到这里,就生出一种姐姐般的心肠来,决心等会把菜粥第一碗盛得厚厚的给她吃。

仔细想,张莫鱼虽然是当初三个投胎对象里面最弱的胎盘,但是给她的供养和帮助却是最大,龙四虽然样样优选,可到底是无情冷漠,宋七更是把她当成蝼蚁。

反倒张莫鱼是个忠厚可靠之人,中间去喜欢那个大秦女子也是因为被自己伤了心。现在又同是天涯沦落人,什么前缘都断了。一样都是逃难,却也没有对她不管,给她吃还给她洗澡,最要紧张莫鱼也算是个长得体面的男人,会看点小病,将来去了百济,做个医生倒也是不错的。最重要是对她有情有义,她心里想的是,路上好好依靠于他,两人要是有了真情,将来在百济没有合适的佳婿,她就好好珍惜上天给的缘分。

柳司罗正煮着一锅菜粥,她一闻味就知道,这锅粥味道不会差,她的厨艺可是母亲手把手教的,松港城的女人再暗地里刻薄她母亲,去请她们母女帮厨的时候也是陪着笑的,尤其谁家的大宴席,若端不上来她母亲做的酥油泡螺、糖壳病,总要逊色几分。

此刻闻歌又给她改衣服,她的心就更是成了软绵绵是一摊,好似贝壳里的软肉,一点劲都没有。

有的女子很奇怪,虽然总喜欢悲悲戚戚跟比她身份高的人做楚楚可怜状,仿佛她们是世间最可怜之人,但她假如遇到比她更低下倒霉的女子,却又自动切换到了女观音看到人间疾苦忍不住落泪。比如烫坏了脸的昭昭,她是真心可怜她一步步从天堂掉落到地狱,但可怜完之后总又反过来想想自己的情况还算安乐,她总要用这种自上而下的慈悲确认自己不是最底层的那个。

不过她本身在施展这种慈悲的时候总是真的温柔真的善良。

如若这皮囊能在第二次投胎上打了翻身仗,那柳司罗的第一次投胎也可算是全面的胜利了。

故而她们母女俩在这第二次投胎上花费的脑浆子真是比当地人博清华还要劳心卖力,生怕毁在自己的怠慢上。

阅读净都传最新章节 关注https://www.smrhm.com/article/88705.html

(快捷键 ← )上一页 目录(快捷键 enter) 下一页(快捷键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