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大晚上打电话给我是有什么事么？”

“哈哈哈，这话讲的，当爹的想念儿子，打个电话不是天经地义么？”

突然，云雾深处一道暗红色的光射出，带着毁灭一切的死亡气息，斩在他的身上。

“嗡——嗡——”

李然向着云雾深处走去，他想拨开云雾看看里面隐藏的是什么东西。

“拜托！你也不看下时间，国内现在已经凌晨两点了诶！你苦逼的儿子明天还得上课啊！”李然十分无语地说道，他起床打开了灯，将手机拨到免提，又到客厅倒了一杯白开水，返回卧室。

他记不得自己在梦中经历了什么。

手机还在震动，将他的思绪拉回现实。

“行了行了！已经感受到你满满的父爱了！有事你就快说吧，大晚上我还要睡觉。”李然揉了揉太阳穴，翻了个白眼说道。

“喂，爸！”

“诶，宝贝儿子！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啊？”手机里传来中年男人慵懒而富有磁性的嗓音，隐约还夹杂着海浪拍打沙滩的声音。

“咳咳！我听你妈说，你很抗拒出国？”

“还好吧，也没有说很抗拒出国，只是相比出国发展，我更愿意待在国内，我觉得国内的环境更适合我吧。”李然往水杯里扔了两颗泡腾片，用细长的调羹绕顺时针慢条斯理地搅动着，就像化学实验课上搅拌烧杯一样。

“这样啊……”电话里男人的声音有些许的遗憾，“宁愿去龙虎山当道士，也不愿意出国么？”

来电显示是加拿大的号码。

“这话你可以找你爷爷抱怨去。”男人懒洋洋地说。

“那，那还是算了吧。”李然嘴角抽抽，记忆中那个爱穿中山装，从来不苟言笑的严肃老人的身影浮现在他的脑海里，让他忍不住一个哆嗦。

不过，他依旧抱怨道，“你们好歹早点跟我说啊，早知道我就该痛痛快快地玩三年！还学个屁啊！”

“怎么不用学？你不会以为龙虎山很容易进吧？”男人笑着说。

“什么意思？”李然问。

“你可以把龙虎山理解为一所顶尖的私立大学，遵从军事化管理。它不通过高考招生，而是有一套严格的内部考核体系，难度绝对比考清北要难得多！你爷爷还一直担心你能不能过初试呢！”

“如果我考上了，需要在山上待多久？”

“五年，当然，也可能会更多，这得看你自己的表现。”

“你好像对里面的情况很清楚。”

“哈哈哈，当然是因为我也是过来人啊！说实话，作为父亲，我还真不忍心把你送进龙虎山那个地方，那里的日子，啧啧……可有你爽的！”

“喂！你是在吓唬我么？”

“呵呵……”男人笑道，“具体情况等你去了就知道了。而且，我提醒你，不要试图偷奸耍滑，故意考试摆烂。否则，你亲爱的爷爷会用他的方法让你成功通过考核。”

电话这头沉默了。

“喂？喂？儿子，你还在么？”

“爸，你之前问我要不要出国是吧？我突然觉得外出留个学也挺好的，增长增长见识，避免做井底之蛙。”

“哦？是么？”男人充满戏谑的声音传来，“你确定想好了？”

李然如小鸡啄米，点头连连，“想通了，想通了。”

“对了，你这边答应了也没用啊！我爷爷那边怎么说？”他追问道。

“这你就不用担心了，你爷爷那边是知道的，而且……这里边本就有他老人家的授意。”男人压低了嗓音。

“靠！”李然跳了起来，“你这么一说，我怎么感觉有陷阱呢？你们不会是在国外给我挖了什么大坑吧？”

“放心放心！你爸我还能坑你不成？我可以向你保证，你去的地方绝对要比在龙虎山放松得多！”

“毕竟那里前几年改革过啊。”男人嘴角带着笑意，低声喃喃道。

“什么？”

“没什么，既然准备出国，那就好好享受剩余的假期吧！晚安，儿子！”

“诶等等！我托福还没来得及考啊！”

“没事！用不着了那玩意儿，这两天会有一封信寄到你那儿，记得查收！拜拜！”

“嘟嘟嘟……”

李然还没来得及问是去哪所大学，电话就被挂断了。

他仰着头，望着天花板上的吊灯，怔怔出神。书桌上的闹钟指针已经转到了两点四十，但是他现在睡意全无。

登上了QQ，这个时间点所有人都下线了，好友的头像都变成了灰色。

班群里的消息停留了女生们对学校外新开的那家甜品店的讨论。

白天的时候，他还在为小伙伴路明非的即将出国，而感到略微的伤感。

转眼间，他自己也要出国了，一想到即将离开故土，离开那些熟悉的同学，还真有点不舍啊。

两天后，他果然受到了一封寄信。

拆开信来一看，李然愣住了。

卡塞尔学院？

他没想到居然会是这所大学，这还真是……缘，妙不可言。

“喂，请问是古德里安教授么？”他果断拨通了信上提到的那个联系号码。

“我是李然。”

……

富春居，S市里一家很有名的高档消费茶馆。

三楼的包间内，李然正翘着二郎腿坐在金丝楠木茶桌旁，手里端着紫陶茶杯，微微颔首，细细品味着黄山毛峰那股独特的醇厚甘甜。

他眼睛微眯着，脑袋轻摇着，清脆悦耳的琵琶曲透过屏风，萦绕在耳畔，久久不绝。

坐在他对面的是一位英伦绅士打扮的银发魁梧老人，不过，他似乎对这种中国古典式雅趣并不太感冒，面前的茶水也几乎未动。老人的身旁伴着一个年轻靓丽的中国女孩，她头戴一顶棒球帽，一头酒红色的长发随意地披散在月白色小背心上，外罩着一件紫色竖条纹的短衬衫，下身是一件牛仔裤。女孩双臂交叉着抱着胸前，脸上也是一副好无聊的表情。

对方似乎都在期待李然快点结束他的品茶时刻，好快点正式进入话题。

而李然还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托对方的福，他这是第二次来这里。第一次来，还是去年小天女生日的时候。

虽然他是个富二代，但几乎没有体验过富二代该有的奢靡生活。

他们老李家一贯秉承着不是一番寒彻骨，怎得梅花扑鼻香的教育宗旨，从小他就被灌输“厉行节俭，艰苦奋斗”的红色思想。每个月的零花钱也只有可怜的二十块。这令他的同学们都曾一度以为他是一个家境贫寒的穷苦高中生。

终于，李然结束了对二人的“折磨”时间。

“看来这里的茶不大合二位的口味啊。”李然面带微笑地说道，“早知道我应该约在咖啡厅的。”

“没有没有！”古德里安连连摆手，脸上挂着亲切的笑容，“事实上，早在七年我们就开设了一门有关中国文化的课程，我和一些老家伙们偶尔也会开个中国茶会。”他笑着说，“如果你来卡塞尔学院的话，我想这门课程你应该可以轻松拿到高分！”

李然低头抿了一口茶后，抬眼问道，“教授，关于卡塞尔学院的信息麻烦你能给我说一说么？老实说，收到你们的信后，我也上网去搜了一下卡塞尔学院，不过很可惜，网上几乎找不到任何有关的介绍。”

“当然可以！这本就是作为招生老师的义务！”谈到这个话题，古德里安眼睛一亮，他从黑色的公文包里取出一沓资料，递到李然面前，并在李然翻看过程中给予相应的介绍。

“如你所知的，我们卡塞尔学院与芝加哥大学是联谊学校，而在一年一次的帆板大赛上，我们已经连续三年压倒芝加哥大学了！”古德里安眉飞色舞地说道。

通过一张张照片，从简约大气的学校图书馆，再到古典华立的音乐馆，银发老人像一个富有经验的导游，向李然完美地展示出卡塞尔学院的辉煌不凡。而当老人说到李然入学后每年会有36000美元的奖学金时，他明显感觉到对方握着茶杯的手在颤抖。老人对此表示很疑惑，据他所知，李然家明面上的家庭条件也是相当的优渥，36000美元虽然不少，但也不至于令这个小家伙这么失态才对，然而他并不知道李然一个月的零花钱只有二十块。如果他了解过李然家的教育方针，就不会奇怪了。

从台面上的这些资料看来，卡塞尔学院似乎的确是一所很“正常”的大学。

李然稍微有些放下心来，他之前还在担心卡塞尔学院和龙虎山一样是一所坑爹的军事化学院呢。

“对了教授，你们招收我是因为我父亲的原因么？”他追问。

“并不完全是。”古德里安挠了挠头发，有些尴尬地说道，“事实上，即便没有李振军先生的来信，我们依旧会给你发邀请函。不过，那样的话，你也就未必会接受了。”李振军正是李然父亲的名字。

“为什么？我很特殊么？”李然手指轻扣着茶桌，眉头微皱。

“你的确很特殊。”古德里安的脸上呈现出少许的凝重，前倾着身体，认真答道，“你是个很优秀的孩子，值得卡塞尔学院为你伸出橄榄枝！”

“就因为我的学习成绩好？”

“是，但也不完全是，我们看中的是综合素质。”古德里安感到有些口干舌燥，端起了桌上他一直未动的茶水，喝了一口。

“好吧，我想……我大概了解了。”李然点了点头道，声音有些低沉。

双方沉默了一会儿，直到红头发女孩的哈欠声打破了寂静。

“诺诺，注意点淑女的形象，在这种场合打哈欠可不太礼貌！”古德里安提醒道。

“你们还没谈完啊？我差点都快睡过去了。”红头发的女孩揉了揉眼睛，满不在乎地说，随后又伸了个懒腰，月白的小背心被拉起，露出了像羊脂玉般白皙紧致的纤腰。

古德里安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似乎对于自己这个女学生的教育问题上已经放弃。

“所以……你愿意接受我们卡塞尔学院对你的邀请么？”古德里安目光十分热切地盯着李然，语气中充满了期待。

“我想卡塞尔学院应该会给我带来不一样的惊喜。”李然微笑着回答说。

“这么说，你同意了？”古德里安激动地从座位上站起来。

“当然！”李然摊了摊手，表情上很放松。

“声纹验证通过，获得本人亲自授权，流程开始。李然，编号A.D.0012，接入卡塞尔学院。我是诺玛，很高兴为您服务，您的机票、护照和签证将在三周之内送达，卡塞尔学院，欢迎您的加入。”桌子上，古德里安的手机里传来一个清越的、略显机械的女音。

“欢迎加入卡塞尔学院！”心头悬着的大石头终于落下，古德里安长舒了一口气，十分绅士地向李然伸出了右手，脸上挂上了自信的笑容，“你会喜欢那里的，我保证！”

“不信？你可去打电话向你爷爷求证一下，看看我有没有骗你。”

“可我怎么从来都不知道？这事你们从来没有征求过我的意见！”李然气愤地说。

“咳咳！”，李然被水呛到了，一脸懵，“什么鬼？我什么时候说要去龙虎山当道士了？”

“你爷爷没跟你说么？”

孤寂的云巅，云雾缭绕，九根巨大的石柱支撑着金色的殿堂，殿堂的深处被雾气笼罩，看不真切，隐隐有雷霆般的咆哮声传出。

“说什么？”李然非常的茫然地问道。

“啊，是这样的，你爷爷打算等你高考后，就送你去龙虎山进修。”男人的声音明显带着一丝笑意。

“what？”李然瞪大了眼睛，“爸！你不是在开玩笑吧？这玩笑可一点也不有趣！”

李然猛然惊醒，从床上坐起身来，拉开了睡衣，胸口剧烈的起伏，大喘着粗气，像是刚刚经历了铁人三项一般。他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连枕头都被浸湿了。

他努力回想着梦中的一切，然而梦醒了之后，却又什么都记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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