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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第三十三章 取之于蓝

  • 作者:意止空檀
  • 类型:情感
  • 更新:2021-08-02 16:54:20
  • 字数:8752字

叶子栖低低“嗯”了一声,抬起头向颜路勉强扯出一个笑。

张良的目光落在取蓝的喉间,瞳孔蓦的放大,他再一次蹲下身,戴上手套,掰开他的嘴,看了看,然后用镊子伸进喉咙夹出了一根比手掌短一些的挂满了肉块血液与黏液混合物的木棍:“这,也许就是致命伤。”

叶子栖快步穿过林子,回到濯园的院子里。

晚霞绮丽绚烂,叶子栖雅兴大发,摆出茶具烧水煮茶,准备一赏美景。

已近黄昏,黯淡的光被细竹戳的支离破碎,稀稀拉拉的洒落一地,荒径杂草丛生,连片的竹枝张牙舞爪,将扭曲的影子蝤结在一切,说不出的狰狞诡异。

颜路看着一边面无人色的裹在斗篷里缩成一团的叶子栖,柔声安慰着:“取蓝的表情很安详,死的时候应该没受太多苦。”

手中水桶砰然落地,脏水溅了一身,叶子栖浑然不觉,只是不可置信的看着井中人乖巧安详的眉眼,颤声唤着:“取蓝……”

指节捏的咯咯作响,叶子栖缓缓仰起头,睁开紧闭的眼,那双黑得无瑕的眼睛里,透露出让人不寒而栗的气息。

叶子栖只觉得胃酸上涌,捂住嘴别过头不去看。

“取蓝已经出现尸僵,大概是死于两个时辰前。水井周围没有挣扎痕迹,说明是先在别处被杀死然后才肢解投尸的,凶手很可能是认识的人。尸体破碎,再加上被水泡了许久,所以目前很难判断到底哪处才是致命伤。”张良绕着看着被安放在白布上的碎尸走了一圈:“尸体被肢解的很随意,但值得一提的是死者右手小指被折断,然后缝在了掌侧小指的指根处。”

“肢体断口平整,颈肉平滑,是死后被利器肢解;刀痕左深右浅向右延伸,可以判断凶手的习惯手是右手;每个断口处只有一处刀痕,说明凶手手法娴熟,是个惯犯。再加上濯园周围和井水里都没有太多血迹,可以推断取蓝被杀时血液流动缓慢,应该是处在昏迷状态或者被放过血,但是鉴于取蓝身上并无撞击等至昏痕迹或是致使大量流血的痕迹。所以几乎可以判定是被药物迷晕。”

“如果良没有记错的话,这根钗子可是子栖的?”话音一落,整个议事厅的气氛顿时变得微妙起来。

说话间张良已经将钗子在水盘里漂过,用白布擦干后捧到叶子栖面前,只见那簪子做工粗劣,正是张良昨天拿来给叶子栖绾发的那根。

叶子栖愣住了,抬手摸了摸头发,只见早上出门前绾发用的三根钗子,不知何时,只剩下了两根。

“我不会让你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去的。”透着寒意的声音从齿缝间挤出,叶子栖深吸一口气,提步赶往议事厅。

“大师公莫不是怀疑子栖是凶手?”叶子栖佯怒,掩盖着没有不在场证明的焦虑。

“子栖不要误会,投尸之地位处濯园,子栖又是第一目击者,难民会成为下一个目标。掌门师兄此举,只是为了保护子栖。”颜路赶忙解释。

“原来如此,是子栖唐突了,大师公勿怪。”短暂的缓冲让叶子栖的大脑重新理清了思绪:“其实有四个理由可以证明子栖不是凶手,而是有人嫁祸。”

“哦?”

“第一,取蓝是我的朋友,而且与子栖没有任何利益纠葛,最近也不曾吵过架,子栖没有作案动机。第二,是凶器,如果子栖真的是凶手,为什么要用明知道会被认出的自己的物品行凶?第三,是手法,如果人是子栖杀的,那么为什么不事先取走凶器,而是留在这里徒增嫌疑。如果人是子栖杀的,为什么不藏尸别处,而是扔到濯园的井里,污染自己喝的水?况且这么恶心的事,子栖怎么下得去手!最关键的,第四点,三师公也说过,凶手的习惯手是右手,可是众所周知,子栖是左撇子。”

“但是子栖却是右手用兵器。”颜路轻轻补充道。

“没有有力证据和不在场证明,所以子栖的嫌疑最大,对吗?”叶子栖反问。

伏念点了点头:“种种迹象确实对子栖十分不利,如果没有人能够证明,在发现凶手之前,子栖恐怕就要一直待在议事厅了。”

“老夫可以作证。”木门被推开,一位身着儒服的老者走了进来。那位老者约有六七十岁年纪,身子骨却颇为硬朗,气宇轩昂,眉目间满是浩然正气。

“荀师叔。”齐鲁三杰连忙起身相迎。

原来这位便是取蓝口中的荀夫子。叶子栖扯掉斗篷,跟在三位身后作揖:“晚辈见过荀夫子。”

“子栖小友不必拘礼,快快坐下吧。”荀子倒是平易近人,摆手示意叶子栖落座。可是……叶子栖看了看坐在主位上的荀子,然后是左右首的颜路伏念,以及坐在自己座位上正以看热闹的笑容看着自己的张良。

荀夫子您是老糊涂了吧,这哪里还有能坐的位置啊……叶子栖很尴尬。

“子栖怎么还不坐下?”张良偏偏好死不死的附和,气得叶子栖牙根直痒。

“三师公,子栖有一个问题。”

“子栖但说无妨。”张良依旧是一脸看热闹的笑容。

“三师公可知道什么叫站着说话不腰疼?”

“既是站着说话,又何须腰疼?”张良故作不解的看着少年。

“子房。”颜路笑的很无奈。

伏念看着以上情景也很无奈,命案当头,确是没一个正经的。当先生的捣乱,当学生的回嘴,自家老二非但不加以管束反而使眼色袒护,而这一切竟然还当着师叔祖的面……真是教导无方贻笑大方啊……

伏念清了清嗓子,坐下几人这才静下来。

目光扫过议事厅的每一个角落,看到墙角阴影里卷起来立着的一方竹席,叶子栖的眼里划过一丝了然的笑,复向荀子揖道:“荀夫子稍后,子栖这就坐下。”说罢拖过竹席,在张良对面最下首铺好坐下,同时还不忘给对面那位递一个挑衅的眼神。

荀子点了点头:“子栖小友真是不拘一格。”

不拘一格?这词也太中性了吧……叶子栖一愣,只能把这意味不明的话当作夸讲:“荀夫子谬赞。”

“荀师叔移驾而来,可是为了帮子栖辩白?”伏念终于将话绕回了正题上。

“不错。”荀子也恢复了严肃的神情:“午间时候,老夫让取蓝去藏书阁取几本书,许久也不见其归来。开始的时候老夫只道是小孩子贪玩,未曾加以理会,直到黄昏时分,才察觉出不对。老夫找了几个地方都不见人,想起取蓝曾几次提过濯园的子栖小友曾为他讲授《中庸》,于是便过去看看,这才发现取蓝已被投尸井中。”荀子沉吟一下:“老夫准备离开之时,子栖小友也赶了回来。老夫隐匿于竹林之后,正好见证了子栖小友整个发现取蓝的过程。”

“尽管子栖小友的处理方式有条不紊,事后思路也很明晰,但从当时的表现来看,起震惊悲痛之情不亚于老夫,事故老夫可以为子栖作证。”

“多谢荀夫子。”好深厚的内力,监视了这么久,我们四个人居然一点都没有察觉,幸好之前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不然此刻恐怕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叶子栖暗自捏了一把汗,心说以后可得小心点了。

“子栖小友不必多礼,老夫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事。”荀子说罢便站起身:“该说的都说完了,老夫便不留了。”

四人忙起身相送。

待荀子走后,齐鲁三杰交换了个眼色,伏念对叶子栖道:“此事来龙去脉,师公们已大致了解,小圣贤庄是读书讲学之所,子栖回去后还应谨言,切不可引起恐慌。”

“诺。”

“那子栖先回去吧。”

“子栖告退。”

出了议事厅,没走两步便看见荀子站在湖边,叶子栖知道是在等自己,忙趋步上前,在老者身后作揖:“荀夫子。”

“子栖小友。”老者缓缓回过身:“见到今日这般惨状,小友依旧可以果敢冷静的应对,实是大大出乎老夫的意料。”

“夫子谬赞,子栖只是知道活人远比死人可怕,子栖既然能与活人相交,那么又为什么要害怕死人呢?”已经不是第一次见了,有什么好怕的。

荀子闻言点了点头:“老夫今日见小友谈吐不凡,可称少年英才,若假以时日,必可成为子房第二,但是有几句话老夫还是要提醒小友。”

“学生洗耳恭听。”

“蓬生麻中,不扶而直。白沙在涅,与之俱黑。小友天资聪颖,又能够来到小圣贤庄求学,实乃造化所赐。此后一定要用心于学,受先贤教化,切不可为追求功名而误入歧途啊。”荀子似是想起了故人旧事,长声叹惋。

“学生定不负夫子教诲。”

“天色不早了,老夫要回去了。子栖小友,我们改日再聊。”

“子栖送荀夫子回去。”

“不必了,竹林的路不好走,小友今日受惊不小,应早些休息才是。若是以后有时间,可随时来半竹园找我。”

“诺,子栖恭送荀夫子。”

房间里,毛笔用了一半,随意的泡在笔洗中。一卷手札半卷着摊在桌上,印着叶子栖和子衿有生以来最端正的字迹。前些日子刚给取蓝讲完《中庸》,两位小先生正商讨着一起给取蓝出份卷子,可谁知题目刚刚编号,可答案却只能是空白了。

叶子栖坐到桌前,翻开手札。世界安静得仿佛凝固,悲伤像藤蔓后反劲的破土而出,残忍的绞杀了之前的惊惧紧张和愤怒,将叶子栖紧紧缠绕。叶子栖放空自己,似乎又一次听见那个稚拙的声音一声声叫着子栖姐姐。

“丁掌柜怎么没来?”

“今天客人多,我们掌柜的抽不开身,所以吩咐小的来送饭食。”

“您请。”

“烦请小兄弟引路。”首发l https://www. https://m.

“姑娘刚感了风寒,快关上窗户,切莫再着了凉。”

“小小年纪看这么大部头的书啊,取之于蓝而青于蓝,你也对的起你父母的期许了。”

“取蓝之所以来这里读书,是因为我也想通过文试,让荀夫子高兴一下。”

“那你要加油啊,看书有不会的可以随时来问我。”

“那我叫你子栖姐姐,可以吗?”

“子栖姐姐,你这样扫不但扫不到叶子,还会把扫帚弄坏的。”

“那你来啊。”

“子衿哥哥,她凶我。”

“子衿哥哥这么会心疼人,子栖姐姐不如以身相许了吧。”

回忆一幕幕涌现脑海,叶子栖紧紧抱住竹简。仿佛这样就可以抱住取蓝,不让他离开自己。

“那位朋友此刻身在何处,可否请来一叙?”

“这个……就有些难办了。”叶子栖看了张良一眼,心中暗骂师姐为什么好死不死的顶着他的脸出门,搞得现在连证都不能给她做:“子栖的那位朋友浪迹萍踪,除非她主动现身,没人能找得到她。”

“是我的。”寒意爬上脊背,叶子栖已经认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子栖今日称病缺席,凶手在濯园投尸,为什么到现在发现?”伏念板着一张脸。

回到小圣贤庄正赶上晚饭时间,叶子栖在外面吃过了,就直接往濯园走。

“回大师公话,子栖今日虽然请的是病假,但实际上是出门见了一位朋友。”叶子栖看了眼取蓝的尸体,轻声道:“还是取蓝帮我开的门。”

“两个时辰前子栖身在何处?可是与位朋友同行?”张伏念接着问。

“子栖身在桑海市集,确实与那位朋友身在一起。”

轴承辘辘转着,桶边擦过井栏,将水花沥在桶沿身上。叶子栖只觉得夕阳无限好,将瑰丽的红色晕染在桶水里,欣然将脸贴近水面,却在闻到平日里速来甘洌的井水中闻到了一丝腥臭。

叶子栖猛的看向水井,只见一个被泡得灰白的头颅仰面浮在井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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