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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第五十七章 黄粱枕空

  • 作者:意止空檀
  • 类型:情感
  • 更新:2021-08-02 16:54:45
  • 字数:9140字

如果走出心中的阴霾便能融入新的生活,那这世上又何妨再多一对影子和匕首?

想到这里,子衿轻轻笑了,一杆羊毫沾足了墨,一笔一画的写道:“张轸子衿,恭祝大哥大嫂白头偕老,永结同心。”

想不到,不知不觉间,那个比武时用着不常用的那只手完虐他的小丫头,已经变成他这般重要的人并且也要嫁人了。

子衿心头一阵温暖的怅然。

几个时辰后,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就要成亲了,而他,却依旧逃避着去选择究竟用哪一种身份去见证这个时刻。

可是她来了,虽只有短短几月,可带给他的快乐却比那幽禁在大宅和心里十几年的快乐还要多。

因爱生恨,终究还是爱比恨多。如果他真的在乎你,或是他真的后悔了,你愿意会再给他一次机会吗?

我说兄长啊,人这辈子是为了自己活的,爱自己所爱,恨自己所恨,自己有欲.望就去奋力厮杀去争取满足,自己快意就好,又何必在乎别人怎么看呢?

他吹干了墨汁,将请柬小心翼翼的放在抽屉里,拂袖起身。

她真是天生的说客,不知不觉间竟让自己对这个冷血无情的人,再恨不起来。

她总说欠了自己的,却不知自己才是欠了她的。若不是她,自己恐怕还纠结于黑暗的过往里,夜夜做着国破家亡的梦,日日演着相逢不识的戏。

他要快快将这个答案告诉她。

明媚的阳光照得濯园里的装潢越发璀璨,子衿快步穿过竹林,喜气洋洋的叫着叶子栖的名字。

一声、两声,没人应答。

这张帖子的空白的,我伤了右手,虽无碍写字,但是我那笔烂字实在是不好意思填请帖,所以名字你就自己写吧,想怎么写都行,但是只有这么一次机会,想好了再落笔哦。

子衿神思一凛,快步沿路返回,他要去六艺馆取一把剑来。

只是想打乱我的计划……吗?

叶子栖听完章邯的分析,顿时心情大好,心也不慌了腿也不抖了,章邯离开后,登时又恢复了那待嫁女郎的好心情,几乎是一路蹦着回的小圣贤庄。

然而,她还没蹦哒几下,就再也蹦跶不起来了。

因为张良正提着凌虚,面色不善的站在她身前。

“夫君,你怎么也在这里,几时来的?”叶子栖压住自己窒息一般的感觉,一边笑着,一边不动声色的盘问。手机\端 一秒記住《www.》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我来的很早,全都听到了。”张良表情晦暗:“你究竟是谁?”

叶子栖的笑容褪得惨白,她默了默,左手不动声色的握紧了那根铁箭,言简意赅的答道:“在下,隐卫无痕。”

阴影里张良的身影不可避免的抖了一下,随即是一声自嘲的轻笑。

那笑声如利刃一般直直插入叶子栖的心里,让她低下头,甚至不敢看向他的方向。

“子栖,你知道吗,我其实从未停止过怀疑你,只是我对你信任到连自己的怀疑都不愿信罢了。”张良轻轻叹了一口气:“你从未向我问坦明过叶殷的事,我也从未放弃过追查雨轩的死因,那天晚上,我根本就没有睡,所说呓语,不过是不想拆穿你罢了。”

“原来你也在计算我,那我便没什么好良心不安的了。”叶子栖桀然一笑,想着许久以来张良接近自己其实不过是在验证自己的怀疑,可自己竟然愚蠢的信了他的情话,被他一次一次的玩/弄于股掌之间,他却悠然的如同看耍猴一般的旁观着自己为情所困的独角戏。

那会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呢?当自己无比煎熬的答应与他在一起,他是什么样的心情呢?当自己一次次被利用却只因他一句淡淡的解释就冰释前嫌的时候,他是怎么想的呢?当自己将贞烈纲常抛诸脑后,在他身/下婉转时,他又是怎样看自己的呢?是一个披着贞烈外衣的荡/妇吧,这样的我连我自己都厌恶啊!

“事已至此,说什么都没用了,谈判吧。”叶子栖声音干涩的打断,她怕再想下去,自己会当场疯掉。

若是这样,还不如装作自己也从未爱过,至少,还能挽回那么一丝尊严。

“无痕大人不要忘了,谈判是要在双方筹码对等的前提下,才可以进行的。”

“张先生怎知我手中就没有筹码,此时此刻,您的手中只攥着我一条命,而我手中攥着的,是儒家上下所有人的命。”叶子栖深吸一口气:“其实最开始的时候,关于儒家和墨家的计划是一同制定的,陛下之所以迟迟没有动儒家,只是因为长公子的阻拦以及我还没有将搜集到的证据交上去罢了。我已将线索留给了可靠的同僚,若我死在这里,恐怕他会很快沿着线索将我所隐瞒的东西公布于众,到时候,儒家的下场恐怕还不如墨家。”

“不过若我活着离开这里,我至少可以以我的立场帮那些无辜之人洗脱罪名。”就像我一直做的那样。

“用我一命换我一诺,你觉得怎样?”叶子栖的声音宛如叹息,她的许诺太为空泛,连自己都不能全然说服,更何况是张良?

“两位师兄行事清白,众弟子也是危言危行,子栖手中所掌握的,也不过是良与墨家有故的证据,想以此连坐如家罢了。既然良的师兄与学生本就没有过失,那么良自有办法帮他们脱罪。”

荧惑之石乍现,还伴着有关秦亡的传言,信众最广的农家也牵涉其中,连影密卫都调离了桑海,儒家的事,短时间想必已经掀不起太大的浪了。

只要有缓冲的时间,他又何尝没有办法撇清儒家?

“况且要得子栖这一诺,未免风险太大。”

“说到底是你不信我。”叶子栖惨然,一颗心如坠冰窟:“也是,你我走到这步,哪个不是处心积虑,既然如此,是我输了。”

她深吸一口气,喃喃道:“成王败寇,万古皆然。”

张良看着叶子栖一步步向他走来,张了张口,抱着最后一丝侥幸心理想要说些什么,可看着叶子栖眼睛里是毫不避让的慷慨赴死的神情,犹豫了一下,终是把话咽了回去。

明里暗里交锋这么久,他们间若是有一个能被策反,都不至于沦落到这个地步。

思量间叶子栖已经走到张良身前,在他还沉浸于自身情感之际,垂在身侧的左手骤然发力,带着倒钩的铁箭猛的向张良心口刺去。

张良一惊,下意识的拔剑去挡,金属相击的“琤琅”一声,没有任何招架之力的叶子栖直接被震得飞了出去,直落到悬崖边上的土石衰草间。

叶子栖强撑着爬起来,一口鲜血毫不作假的涌出,只觉得胸腹间被贯穿的地方裂来一般的疼,她蹭掉嘴角的血印,眼睁睁看着那紫色的裾角提着剑一步一步走近她。

连一个随手的防御都招架不了,她还有什么资格来放手一搏?

成王败寇啊。

她仰起脖子,直视着张良的眼睛:“动手吧。”

张良第一次有了种手足无措的感觉。就在不久之前,他还喜气洋洋穿过红绸点饰的竹林,去那幽静的小院给他的新娘送嫁衣,想着此后二人琴瑟和鸣的温馨生活,想着即便是子栖有着可疑的地方,可是他们毕竟有情,只要他一面与她好好相守,一面将她好好的保护起来,让她的牙齿和利爪不再伤人,久而久之,哪怕她的心是冰做的,也能被他捂化了。然后等到将来天下承平,他便带她归隐山林,再不过问这个让他们离间煎熬的事道。

可谁料想不过是须臾之间,事实就戳破了这一切,一切的一切想着他最坏的推断倾轧而去。之前越是欢愉,此刻就越是痛苦。

如今再想来,这个女人一直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算计了情感,算计了师门,甚至算计了自己的身体,当真可怕。

这样的人,除了杀掉,他别无办法。可他偏偏下不了手。

“无痕大人贵为人臣,引颈受戮是你该有的死法。”

“我已无力再战。”叶子栖闭上眼:“既然结局都是一样的,讲这些虚的还有什么意思。”

山风贴着面颊呼啸而过,将人的五感刺激得无限敏锐,叶子栖感觉到凌虚微微颤抖的剑尖,感受到它架上颈侧的冰凉刺痛。

啊,结束了啊,终于。

叶子栖微笑。

“住手!”一声大吼从树丛中传来,待叶子栖分辨出说话之人是谁时,吓得往前一个激灵,脖子与剑锋一擦,鲜血染红了半边领子,幸亏张良把剑一闪已经跟那人杠上了,不然少不得扑剑而亡。

“哥哥,十八年前你已经害死墨清了,难到现在还要杀了她唯一的徒弟吗!”叶子栖呆呆的看着提着木剑与张良交战的子衿,心里翻涌的并不是命不该绝的欣喜,而上一阵绝望。

她是希望他们兄弟相认,却不想是在这样一个情况下。

这个局中,她唯一不想牵涉的就是子衿啊。

“子衿,你不要意气用事。”张良一闪手腕将剑锋躲开张轸的要害,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这个一贯温和的弟弟,动起真格来完全是不要命的打法:“她其实是……”

“她是什么人我再清楚不过!她早就告诉我她叫叶无痕了!如果她真心想要害儒家,你们早就死上千遍万遍了!”子衿一边打一边红着眼冲着张良咆哮:“你这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只知道通过算计别人来保护儒家,也不想想你自己究竟做了什么!”

“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你就别想动她分毫!”

叶子栖呆滞的看着木剑的碎屑被剑气震得满天乱飞,脑子里只是循环着一句话:他全都知道他全都知道他全都知道他全……

造孽啊!

顷刻间两人已经过了七八招,子衿本就不是张良的对手,再加上兵器不合,饶是张良处处避让,也占不到丝毫的便宜。他看着不远处面目呆滞半身染血的叶子栖,几乎是声嘶力竭的吼道:“叶子栖!快跑啊!快跑啊!我快拖不住了!”

叶子栖被这大喝震得回过神来,子衿白衣褴褛的样子映入眼帘,让她热泪盈眶。

分神间,张良的剑尖迎向他的心口,虽勉力避开却依旧在胸口留了长长一道红痕。

那抹红色深深的刺痛了叶子栖的眼睛,她踉跄的站起来,忍着内外交织的疼痛,深吸了一口气。

让我死吧,死了就不用看着这些糟心事儿了。

叶子栖闭上眼睛,一步步向身后的悬崖退着她本就摔在崖边,是以没几步就退到了尽头。

脚跟踢到悬崖边缘才有的碎石,叶子栖感受到山风在撕扯着她背后的衣服,呼号着掩盖了子衿的哭喊,她想象到脚下的云涛滚滚,整个人又开始抖了起来。

噬牙狱下面是海吧,我不想想喂鱼啊!

马上退潮了,我不会被露出来的礁石捅穿吧。

啊啊啊好高啊!

叶子栖强撑着让自己扯出一个笑来,她知道这笑一定比哭还难看。

“子衿,我最后求你件事。”

“你你你你先回来,一切好商量。”

“那算了。”叶子栖叹息一声:“本来想让你替我好好活着的。”

她伸开双臂,向后仰去,像一只巨大的鸟,在云层间翱翔坠落。

好大的风啊,我都听不到喊我名字的声音了。

终于特么解脱了。

子衿皱了皱眉头,轻轻端起杯子一嗅,不由手一抖。

那是国破家亡的血腥味,他再熟悉不过。

子衿有些担心,伸手重重的扣了扣门。

这一扣,竟把虚掩着的门扣开了。

子衿看着桌上的红色名牒,迟迟不能落笔。

整对着大门的窗子敞开着,外面的沙滩上是两行脚印,一行深而急一行淡而缓,许是不只有一个人像他一样准备寻迹而去。

桌上,灼灼如火的嫁衣妖娆安静的躺在托盘里,亮眼的正红色映得旁边杯子里的水都淡淡的红。

子衿弹了弹杯子,却惊讶的发现,那红色并非映衬,而是那水本身的颜色。

其实我挺能理解张良的,人在年轻的时候,总觉得自己生来就注定不凡,他们像疯子一样不顾一切的去追寻所谓的大义所谓的梦想,从而把许多真正重要的东西看淡了……直到他们失去了,才知道曾经所不看重的,有多么重要。其实张良所经受的痛苦并不比你少,只是他不能表达出来罢了。”

毕竟,伤口只有不去触碰才会愈合,他还要继续活下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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