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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第一百零七章 含章可贞(有修改)

  • 作者:意止空檀
  • 类型:情感
  • 更新:2021-08-02 16:55:34
  • 字数:7662字

“所有大夫都是这么说的,可您既是神医总该——”韩显不甘心的纠缠道,可眼神一落到那竹简上的公子二字,瞬间收了声。

王临之扫了他一眼,做了个“请”的手势。

医馆和饭馆并排开在江边,两家的院子中间打通,哑巴大夫与紫衣寡妇互相帮衬,一日开医馆一日开餐馆。

巴陵万万没想到自己堂堂巴氏少君有朝一日居然能受到歧视,内心还有点小激动,这一激动他的心疾又犯了。在床上躺了两日后,他决定采纳韩显的谏言,扮成普通的商人去看一看。

江州城新出现了一种叫染炉的美食,用猪骨芥末和茱萸熬成滚烫的浓汤放在有井字分隔的陶釜内,用筷子夹肉脍涮着吃。发明者是个爱穿紫衣的俏寡妇,和那位大夫一样,行事低调,对贵人们敬而远之。

王临之皱着眉抽出袖子,叹了口气又写道:这位公子的心疾为外感风寒时剧烈运动,致使邪气侵入心络,阻滞阳气血脉。如今病邪入心已深,汤药针石皆不可及。只能怡情养性,安居缓行,尤不能搬动重物。饮食宜清淡,蔬果鱼禽为佳,豆类等易生胀气之食不宜。更新最快 手机端:https:/m./

一阵“哔啵”声响起,韩显扬起龟甲,露着两颗虎牙冲巴陵笑:“公子,是大吉之兆。”

清晨的阳光从窗子照到床铺上,巴陵转过头,瞧见窗前那株枯了好几年的梅花不知何时发了个小芽。

“阿显,罢了。没事的。”韩显还欲再说些什么,却被巴陵抬手拦住。

竹简上四个字在再明确不过的表达了医生的态度,王临之看了眼前这个年青人一眼,面无表情的摇了摇头。

“这不可能!先生您再重新瞧瞧,我家——弟弟的病真的没法子了吗?”韩显抓着王临之的衣袖不松手。

“多谢大夫了。”巴陵撑着桌案慢慢起身,伸手解下腰间荷包轻轻放在桌上,复向王临之长揖:“叨扰了,告辞。”

王临之看都没看那沉重的荷包一眼,直接伸手推了回去,一指身后墙上挂的木牌。

上书八字:不至病除,不收财赀。

无能为力。

他整理好心情准备去找韩显,一回头忽然发现旁边饭馆的门前挂上了“歇业”的牌子,他分明记得这牌子他进医馆求医之前是没有的。

巴陵微微皱眉,诚然他病了多年,但习武时的直觉仍在。这样的情况让他放心不下,即便明知自己已是个病秧子,却仍不能袖手旁观。

门没有锁,巴陵放轻脚步,穿过正堂走入后院。那种让人不安的感觉越发浓重,他小心地绕上前去,远远透过一扇半开门看见一个身佩双剑的男子站在灶房中央,束着袢膊的紫衣妇人正背对着他切菜,旁边的灶上烧着热水,壶口里冒着汩汩白气。

“先生不必再说了,我是不会走的。”那妇人说。

“这是王上的旨意,墨先生若要违抗,只能恕我无礼。”剑客语毕,抬手按上剑柄。

“先生这是要对我这个孤弱妇人动武了?”笃笃的切菜声一下子停住,妇人放下菜刀转过头与那剑客对峙,声音不大却从里往外透着一股不容侵犯的威严。

“王命难违,得罪了。”剑客筱地拔剑,墨清分毫未动,迎着剑锋叱问:“王上的旨意是叫先生请墨清回咸阳,而不是叫先生将墨清绑回咸阳。您如此施为就不怕引火烧身吗!”

黑衣剑客动作一顿,剑尖堪堪停顿在女子眉心。墨清直视着剑客的脸,双眸明亮浑然无惧。

炉子上的水正巧烧开了,发出鹰唳般的哮鸣,对峙之局骤然打破,墨清眼神一动,转身将那水壶从火上移了下去:“先生即便要动手,不妨也先回去请过明旨。反正你们天罗地网无孔不入,清纵是逃也逃不远的。”

良久,剑客收剑入鞘,转身欲出门。

紫衣女忽的开口:“先生稍等。”

“清有东西要交给先生。”

剑客停步,女子在围裙上蹭了蹭手,一掀帘子走进内室,不多时取出来一卷竹简,双手呈递给剑客:“先生刚才未拿清的孩子作为威胁,此为义举。清投桃报李,自然也不会让先生空手而归,受责于御驾之前。”

“近年来巴氏遗族与大秦官吏冲突日剧,陛下心怀四境,身后不可有如此隐患。月余来清避居此处,多方探寻,得窥原因一二。并以此为据,草拟出一卷治策,想请先生一并带回咸阳。”

黑衣人一愣,墨清复上前一步:“陛下是千古明君,雄心伟志,视天下高于私情。先生将此卷呈上后,他自会明白臣在何处才会发挥价值,届时清之患可解,先生您也可在此结一个善缘。”

“咱们三方共赢,何如?”

在当着巴氏与巴郡江州县所有官员的面,突然自曝身份后。叶子栖本人是爽了,就是不知有多少利害相关者要彻夜难眠。

“所以说释放压力的最好方法就是把压力转移给别人。”叶子栖撩起衣摆,在软榻上翻了个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触上她光裸的脊柱,她瑟缩了一下,回头问韩论之:“你手怎么这么凉,是不是肾虚。”

“我不虚,是你虚。”韩论之放开手,对着帐外朗声禀报:“患者自述伤口逢阴雨作痛,触之觉凉。”

“啧啧啧,瞧你这两句话说的,字正腔圆跟读圣旨似的,没去当太监真是屈才了。”

“医者无性别,你现在在我眼里就是一坨肉,没什么可别扭的。大不必哗众取宠,讲这些有的没的。”

“咱俩都这么熟了,我有什么可别扭的。我就是觉得奇怪,”她拉过韩论之的袖子,压低了声音问:“咱王师傅也不是讲男女大防的人啊。再说了,若真要避嫌也不该是你来给我验伤。你给我老实交个底儿,老汉儿葫芦里到底卖的撒子药。”

韩论之扒拉开她的手,从匣子里取出银针在烛焰上炙烤:“没什么旁的情况,之所以我来给你看,是因为师父他已经看不见了。”

“……怎么回事。”

“老毛病了。”一根根银针缓而稳的刺入叶子栖的肌肤,韩论之平声道:“你也知道,师父年轻的时候被喂过死药,毒虽能解,却极大的损伤了身体本原。便是后来再细心补养,也难掩虚羸之象。盛年之时倒好,一旦到了暮年,先天之气不足,接连出现问题也是无法避免的……什么感觉,疼吗?”

“不疼,稍稍有点热,挺舒服的。”叶子栖将脸枕在胳膊上,继续追问:“老王的病,就没什么办法吗?”

“能用的法子都已经用过了,师父他……怕是大限将至。”

叶子栖没有再接话,只默默将脸埋到胳膊里,纱帐内一时间气氛静得诡异。

良久她悠悠一声悲叹:“所以人们都说医者不能自医是吗。”

“不是这样的。”叶子栖抬起头,韩论之蹲在她面前,正色道:“人之生死如草木枯荣,一切都是顺应天时而已。”

“为医者,知其道。法于阴阳,和于术数,饮食有节,起居有常,故能形与神俱,度百岁而终天年。师父遵循天道,已较常人多活了好多年,已没什么不满足的了。他能等到你回来,然后医治你,这是上天对于医者最大的仁慈。”

“你能明白吗?”

叶子栖望着韩论之的眼,这是她长这么大,第一次听韩论之一口气说这么多话。

她张了张嘴,最终只说出一句:“我不该叫你去咸阳的。”

“没什么不该,只要你开口,无论何时多远我都会去的。”韩论之重新起身,示意她穿好衣服,转过身去收拾药箱。

“你当年的骨伤恢复得还算不错,看来你还算听话,这几年没怎么在外面逞凶斗狠,用没长好的骨头去格挡别人的攻击。至于这次的伤……”他叹了一口气:“经脉不通,血瘀寒凝,你恢复的阶段都做什么去了。”

“结婚去了,然后还没结成,实在是太尴尬了。”叶子栖说。

“我不是在问你问题。”韩论之“啪”的一声合上针匣,下意识想回头又觉得不妥,僵着脖子道:“其实你不止是右手的问题,身上的伤对你平时的影响更大,是不是。”

对方没有做声。

“我在问你。”

“……确实,现在爆发力和持久力都变差了,几乎每次出手都是被人压着打。若不是胳膊腿刚接上的那几年练了一身闪避的本事,恐怕那时候我就不只是失踪几个月那么简单了。”叶子栖艰难的系着衣带,一边系一边笑:“这么一想我还真是个学以致用的典范。”

“反正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我就放平心态看看,这所谓的命运还能给我搞出什么花样。”

巴陵点点头,将手肘撑在后面的台阶上,仰头看着天上的流云。巴山很少有这样的晴天,阳光穿透冬日的寒冷,为他苍白的皮肤晕上一层暖。身前阆江奔涌而去,寒水拍击在岸,堆出千层白浪,巴陵走到江边,一振衣袖,大口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已经算是不枉此行了。

“咱们就这么走了?那老头儿分明就是懂装不懂,不想给您医治。”韩显扶着巴陵步下楼梯,神色忿忿。

巴陵停下脚步歇了口气,转头向韩显微笑:“对方既不想医我,强求也是无用。再说本就是我们欺瞒在先,犯了人家的忌讳。”

江州城新来了一位名医,大夫是个四十来岁的哑巴,长了一张棺材板脸,立了规矩只治平民不治显贵。

“这、话是这么说没错。可事关性命的事情您怎么就不着急呢。”

“本来就没报什么希望,自然也谈不上多失落。大夫方才不也说了,若保持心态平和。我兴许还能活得长点。”说话间巴陵已走下了吊楼,倚着楼梯扶手喘气,他依旧笑着,只是语气带着些自嘲:“阿显,别气。也许是我命该如此吧。”

“您别胡说,我之前不是算过,您是会有大作为的人,我算的卦从未出过错。这次也是,这次,一定会有好消息的。”韩显看着巴陵有些发紫的嘴唇,扶着他在台阶上座下,心疼道:“公子先坐一会儿,我去唤人抬步辇来。”

毕竟就如韩显所说,敢于恃才傲物的人定是有真本事在身的。万一,虽然他早就不抱什么希望,可万一,这次他的心疾,真的可以好转哪怕一点点呢?

巴陵放下手中账册,撑着身体又坐直了些。韩显拨了拨炭炉,将钻了孔的龟甲搁在纱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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