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仲有些好奇，但也只是好奇罢了。

能唤出素灵生神这种神异，却连地囚虫都处理不干净，显然能力也就那样。

若是单是这样，杜仲担心变不回来，当然会就此冷落此术。

因而也不知真鉴是不是考虑到了这一点，人非人之术不同于原术，其具有时间限制：

人非人，由人施展，将玉脉十八针之一插入非人之物的“似真似假之穴”，便可将双方灵性互换，人化作非人，非人化作人。

还是说前世里的“修仙者”，能问道长生的那种？

至于其他妙用，真鉴未有记录，还需杜仲自行体会。

……

至少郑行文遇到的“川先生”，显然还不是人类想象顶端的“仙人”，只是个超出常人常识，有些许神异之处之人。

比如，他这次通过真鉴记录的来龙去脉，也算是头一遭见到了这个世界人类一方对应精怪志异的群体。

看样子应该是“道士”一类的？修行符箓之道？

真要说起来，未来还不一定比得上有杏林见疾真鉴在手的自己！

收敛心神，杜仲将目光重新投向郑行文。

后者此刻已经彻底病愈，但还是老老实实地没有动弹。

杜仲弹了弹银针，脸上闪过一丝恍然，这次的信息量有点大，还需要好生消化消化。

但现在看来却是……深不可测呀！

郑行文望着王守志越发敬畏，而王守志见他望来，心里发虚，脸上却是含笑不语。

他可是和其父辈郑向槐一个级别的老油条，怎么会不知道此刻最好该如何表现？

接下来，郑行文又好生赞颂了杜仲一番，甚至还提议要去万丰楼好好地感谢，而杜仲却只是憨憨一笑，说是懒得去别处，只想回医馆休息。

而王守志故作高深，脸都笑僵硬了，自然也想回医馆，也赞同杜仲的话。

于是，三人再说了几句，便由郑行文将两人亲自送上了马车。

临走前郑行文还忽然想到了那烫手的“姜老凭证”，连忙跑了回去，重新归还给了王守志，说是看过就好，他拿着也无用。

王守志呵呵一笑，当然收下，手一接触匣子就发现了不对：

嘿，去的时候只有五两，回来的时候却变成了十两，就这点时间还生孩子了？

王守志心中了然，朝郑行文点点头，便道别了。

路上打开一看，哟，银子和银子生得却不是银子，反而是块上好的玉佩！

沉甸甸的，做工也算精致，换成三十两银子应该不难吧？

王守志心里美滋滋的，又望了杜仲一眼，对银子有些恋恋不舍，还是说了句：

“杜仲呀，今日做得不错，给医馆长脸了。

回去，我就从账房里挑二十两银子予你，到时候你想怎么用就怎么用。”

杜仲是假傻又不是真傻，当然看得见那块品质不错的玉佩。

只是他也乐得拿银两而不是玉佩，后者要用出去还是得找人换成银两，相较之下，王守志人脉广不会被克扣太多，但他却不一定。

故而王守志墨了些，他也不在乎，二十两就二十两吧，也是近乎大夫两个月的收入了。

杜仲憨笑着点头，似乎在思索该如何使用从天而降的银子。

到了半道上，杜仲却忽然唤了王守志一声，将头一转问了个问题：

“督医，是个油水多的位置吗？”

王守志眼睛微微睁大，显然对杜仲能提出这样的问题有些惊异。

不过这些日子，他倒也习惯杜仲偶尔机灵一下了，也没多想：

“油水多不多，那得看和谁比。

和管账、管粮的吏比，自然有所不如，但要是和脚力、拣子这些纯卖苦力的比，又好了不少。”

语末了，王守志自认这种比较还不算生动具体，杜仲可能难以领会。

于是，他拿过杜仲的医册，翻到了个人信息后面的空白页，开始说道起督医的职能，借此解释督医能捞到的“油水”。

督医，名称中有“督”一字，自然有其含义。

在领取医册上，督医没有太多可操作之处，可但凡有大夫想要往上爬就都绕不开督医。

譬如，受衙门委托制定商定瘟疫药方的机会、到婺州医学博士门下求学乃至辅教的机会。

这些东西，督医有责任按照名录上地址通知县里各个大夫，却自然有先后之别。

你要是在督医这儿留了铜钱银子，他不得第一批通知你？

如此一来，你自然就能得到更多的准备时间，甚至还能得到几句提点的话。

有道是“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即便是像王守志这种，能通过姜平寒的关系提前以书信形式与婺州医学博士沟通，进而提前预定下当年的辅教机会。

真正要去也还是得等辅教名额下放，要到督医这儿走一遍申请辅教的程序，最后等到了督医通知，这才能出发。

如此，回来之后，辅教的经历才能顺理成章地写到医册后面空白页上，成为官方认定的经历。

换而言之，督医无法决定你能不能去，但若真把关系弄僵了，硬要卡着你，你又去何处说道？

故而，即便大夫与督医理应是相互成就的关系，督医对大夫没有强制约束力，实际上大夫见了督医往往会礼让三分。

至于王守志……

郑行文瞥了王守志一眼，听父亲说过，这人曾到婺州医学博士门下辅教了二年，的确是城里医术一等一的大夫，但相比于去过太医局的姜平寒，甚至京城翰林医官院里的医官，还是差了些火候。

杜仲暗自点点头，便将十八根银针一一取下，逐次过火消毒，放回到玉盒之中收好。

“想必督医也感受到了病患已除，之前药方……就留着做个纪念吧，也不必再服用了。

杜仲所得之术，正是源自玉针娘娘的“盗人生之术”，也称“予人生之术”，或者按真鉴所述，名为“人非人之术”。

此外，若是还有担心可找医馆稍微调理身子，恢复得会更快。”

郑行文点头，快速将衣服穿好，连忙向杜仲施了一个大礼。

能够解决“川先生”都不好处理的残留病根，平仁医馆新进的小大夫医术功力十分了得，当然受得了这一大礼！

一日之后效力消失，人自然变回原本模样，而物也同样如此，只是灵性交换之下，双方该会各自有所感悟。

如此，便是真鉴奖励的“改进版-人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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