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倒是不假。我帐下的很多兵士早就开始对此事议论纷纷了。娘的，如果没有背景的将士打了败仗回来要砍头，而大汗的儿子们则不用，这消息一散开，嘿嘿，怕是没有人会提着脑袋为大汗卖命了！”

“赫将军，依我看，这事儿必须尽快处理，否则，军士有哗变的可能性！”

还好，这中年男子遇到了大胡子将军赫杰赧，才得以逃脱虎口。

这一变故，让秦汉对这位将军产生了好感。他排在这对父女的身后，也顺利得以进城。当走过官兵把守的城门后，秦汉回头仔细观看，发现这赫杰赧将军竟然很是面熟，这身形，面容，怎么看都跟以前曾经见过一样。

这一老一少，本可以去大明，但由于最近战事紧密，特别是褚英和汤古代在锦州城刚刚被熊廷弼、八王爷大败，因此，大明城池的把守愈发严密，没有官方发给的官凭路引，是无论如何不能通过的。因此，这两人朝南走了一半，转身又朝北走，直达盛京城，却没想到这盛京的守卫虽然没有军事防范的味道，但却有别样的凶险等在路上。

“哎，若是大汗迟迟不处理此事，未免会让众将士寒了心啊！”

白天，他先按照王爷提供的名单，在盛京城中绕绕，探听名单上大臣的府邸，准备当夜便开始投递这降表。首先便是额亦都、扈尔汉、何和礼、费英东、安费扬古这五个人，他们乃是努尔哈赤的肱股之臣，然后，再有一些文官大吏，秦汉数了数，也就二十个人而已。

他找了个客栈落脚后，便开始找寻自己的目的地。这些王公大臣的宅子都在宫门附近，几乎都是邻居，非常好找。秦汉溜溜哒哒一个上午，就找到了十多个人的宅院。

“你小子听到什么风声了？奶奶的，有意见归有意见，虽然大汗此次有护犊子的迹象，但也没说不处理。谁敢哗变，老子第一个饶不了他！”

“赫将军，如今太子被圈禁，很多大臣都着急催促大汗给此事做一个了断，您老人家怎么毫无动静？”

“我能有什么动静？我的顶头上司一直压着此事，我就是想有动静，也很难实施啊。”

“来，赫将军，干！”

“砰”两只酒杯碰在一起的声音从这家小店的雅间里传了出来。

“不知道大汗最近着了什么魔，什么都听那个干瘪老头的”

正想找地方休息会，他却听到一个人说话：

“赫杰赧将军，如若大汗真的不惩治太子和贝勒，你当如何行事？”

“这事儿轮得着我们操心么？”赫杰赧有点不满地说。在他心里，自己是一员武将，武将就是听令行事，战场上见输赢，而不是私下里嘀咕上级的安排。

但对方似乎不肯罢休，继续说道：“是啊，轮不到我们操心，我们什么都决定不了，但若是士兵不满，带兵出去打仗的可是我们。嘿嘿，到时候，遇到点强敌啊，挫折啊什么的，我们如何鼓舞士兵？毕竟，连大汗的儿子都投降了嘛。

再说了，如果真的有人当了逃兵，我们又该如何处置他们？

毕竟，褚英和汤古代也当了逃兵，啥事都没有啊！”

“你想怎地？！”

“倒不是我，而是我们将军。他想要联系联系好朋友，万一大汗护犊子，兵士乱了，大家好一起有个准备！”

“你是说纳齐将军？”

“正是！”

这纳齐将军乃是和赫杰赧顶头上司一样职位的将军。虽然大家都称将军，但在金人的官阶等级中，职位还是不同的，就像如今的上将和少将都是将军，但肯定等级不同。

“怪不得你这铁公鸡说今天要请我吃饭，原来是纳齐将军派你来的！”赫杰赧的语气有些不屑。

“嘿嘿，也不能这么说，纳齐将军不过是让咱们都有个准备。”

“嗯，你们准备怎么干？！”

“我们想，如果大汗连他自己亲自制定的军规都可以不理的话，那么，咱们这些刀尖上舔血的人，还要这样的首领么？……”

赫杰赧听了一惊，原来，这纳齐竟然想要趁乱造反！

“打住，打住，换个话题，这个事儿不是我们能操心的！”赫杰赧一听这个由头，立即转了谈话方向。

秦汉被话题吸引，借故上了二楼来，惊动了正趴在门口偷听的“小二”，他听到脚步声，赶紧推门进去，假装上了酒菜。

实际上，只有秦汉知道，这人一直在楼上。小二转身下楼的时候，看了看秦汉。

这一变故，本与秦汉的事儿没多大关系，他是无意中参与进来的。此刻转身要走，却见赫杰赧从雅间中走了出来，脸上有不悦之色。

此刻，离得近了，秦汉才注意到赫杰赧身材高大，就像一尊铁塔一般魁梧，脑子里瞬间就将眼前的人和记忆里的人关联了起来。

他定睛看去，果然，这人正和自己在监狱里认识的，外号铁塔的监友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赫杰赧有络腮胡子，还有这金人的装束，让秦汉没有立即将其认出来。

赫杰赧没有注意有人正盯着他看，他正有些怒气，大踏步地自顾自地走了。

等到他下楼，骑马远去的时候，却听见雅间里传来了一句自言自语：“哼，不识抬举，赫杰赧，这怪不得我了！”

秦汉知道，赫杰赧这类人的思维比较粗线条，他根本想不到自己来吃这顿酒，已经陷入了一种两难的境地。若是答应造反，则必然要做违背自己意愿的事情；如果不答应，对方已经将话说的如此明白了，赫杰赧就成了知情人。

不参与阴谋的知情人会是个什么下场，就不用多说了吧。

这样一来，秦汉得知努尔哈赤也面临着巨大的压力。王爷的计策更可能成功。

他酒足饭饱之后，继续按着名单寻找各位管家的府邸，不多时就基本探听清楚。看时间还早，就想去会会这赫杰赧。

赫杰赧住在盛京东城外的军营里，此刻，一般人很难混进军营，但秦汉又是不同。他看到扎营的地方有几个歪脖树，便轻轻一纵，跃到树顶上，向军营窥探，一眼就看到了将军的大帐，只轻轻一跃，就跳到了帐外。军营里此刻虽有驻军，也有人巡逻，但似乎并不紧张，没人发现秦汉的踪迹。

他看到赫杰赧此刻正在大帐中坐卧不安，看来，这个粗汉也注意到了自己现在的处境。

“将军，我冒然来拜访，不知道将军是否欢迎啊！”秦汉艺高人胆大，径直走入了大帐。在帐外守候的兵士只见眼前一闪，就听见有人在账内说话。

两个兵士赶紧跑进了大帐，却见账内站着一个人。

“你是何人？！”

“在下秦汉！早上在城门口与将军有一面之缘。”

“哦，如今你有何贵干？”说着，赫杰赧挥了挥手，让守帐的士兵退了出去。他打量了一下秦汉，虽然眼前这位男子十分健硕，身材高大，但看面容，不过是二十多岁的小伙子，且不像是军人打扮，说话客客气气的，因此料定对方不是来难为自己的，就算是要难为自己，动起手来，也未必能打得过自己。

“秦汉偶尔在酒肆听到一些事关将军的消息，特来相告。”

“哦？什么消息？”

“将军，你我二人就这么说话么？这是将军的待客之道？”

“哼！若是客人，自然不会如此对待。但谁知你是敌是友呢？”

秦汉如今与赫杰赧站的尽在咫尺，见对面的这个人正是和自己之前的狱友铁塔一般无二，不觉得有些奇特。

另外一只耳朵，正趴在二人雅间的门外，贼头贼脑地端着一盘菜，佯装成上菜的小二，其实不知是哪一方势力的密探。

这雅间里的二人浑然不知，还在继续对话。

“你是说范文程？我也瞅他不顺眼，满肚子阴谋诡计！”

秦汉坐在一家酒馆的一楼，二人说话的地方在二楼楼上，此时已经正午三刻了，街面上的人开始多了起来。此时的盛京城，一方面有城内人生活的需求，因此需要开发一些民间的交易，小商小贩必须要摆摊，卖菜，蛋，肉，这些都是必须的。另外一方面，金人有意派兵进攻大明，一雪前耻，有军事行动前，必须确保城里的人员受到管理，否则，就会让密探间谍有机可乘。

盛京是沈阳城的古地名，自从后金政权建立起来，便一直以盛京为都城。这盛京聚集了金人的绝大多数人口，因此，在东北地区也算是个超繁华的地域。南来北往的客商，贩夫走卒来来往往，顺带着也带起了一些娱乐之地，吸引了很多前来卖唱，说书，杂技表演的艺人。

因此，盛京地方官刚刚颁布了宵禁指令，这民间的摊贩，只能在正午后，到太阳落山这段时间摆摊。此刻，街上熙熙攘攘，人声鼎沸，远近都是商贩的吆喝声，嘈杂无比。

正因如此，这两人才会在酒肆当中，说起这事儿来，在他们看来，根本没人能听到他们谈话的内容，殊不知，隔墙有耳。

一只耳当然是秦汉的，秦汉修炼《玄空九章》，突破麒麟玄关之后，可听数十里的声音，非但如此，还能在其中选择自己关注的内容。

将军本是出门办事，路遇此事儿，解决完了便纵马而去。秦汉虽没想起来这人是谁，但一时半会也没时间调查此事，便先找地方先安定下来了。

王爷给的任务是将降表分发到各个金人的重臣手中，以秦汉目前的功力，完成此事并无需大费周章。但最好是夜里行动，这样方可确保神鬼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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