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在京都车站候车大厅坐等半夜后，牛犇坐上好久没坐的绿皮车。

车上到处都是人，也没有座号，大家随便坐。牛犇把手提箱塞进座位下面，就靠在座位上睡着了。一觉醒来，车已过石门。周围站着躺着到处是人，上个厕所都要挤半天。

“本来想与你一起回去看望叔叔阿姨，可两三年没有与爷爷奶奶一起过春节了，不想让两位老人家失望，这次就不陪你回老家了。”陆芸抱着牛犇的胳膊，望着他恳切地说。

“你有这个心意就行了。”牛犇很高兴，陆芸能想到自己父母，说明她心里确实有他。

牛犇早已在大堂等候，见陆芸进来，赶紧迎上来，拉着她回房间。二人亲热一阵后，陆芸就催牛犇抓紧买回老家的票，回去看望父母。

将东西收拾好后，陆芸就先走了，她下午就要与爷爷奶奶一起去南方过春节。

“你随考察团回国，走得很急，估计什么都没买。这些小礼品你拿着，回头分给家里人，特别是侄子侄女们。你这个当叔叔的，不能让孩子们白叫。”陆芸一边收拾，一边叮嘱。

听到这些话，牛犇心里不由一颤，他上前抱住陆芸，声音有点哽咽：“芸儿，真的要谢谢你！没想到你这样体贴关心。”

下午2点，在市长途汽车站等车时，牛犇意外碰上王国刚与小辣椒二人。3年不见，老王越发雄壮，小辣椒也日渐丰韵，看来小日子过得不错。

“那就订正月初十的吧，飞过去休息两天，正好上课。”

“那行。”

“哎呀，牛犊子，是你吗？想死哥哥了。”老王看见牛犇，确实十分高兴，他还欠着牛犇一个很大人情。当年，如果不是牛犇给他讲的那5分题，他当年肯定走不掉二本，更没有今天。

见二人热情寒暄，小辣椒在旁边微笑，这次没有呲牛犇。

上车后，两人坐在一起，继续聊天。这让牛犇想起那年在双梅镇一起坐车进城的事，一晃5年过去了，真快。

“你这个笨牛，还跟我客气什么。你估计什么时间回来，咱们要不要提前把机票订好？”

“哎，一言难尽。”老王有些惋惜，“你没见着小龙女，以前那么水灵的一个女孩子，差点被毁了。”

“怎么回事？”牛犇追问，大家毕竟同学一场。

老王看了看小辣椒，欲言又止。

“牛犇不是外人，你想说就说吧。”小辣椒发话。

原来，小龙女被她那个以前的辅导员徐翔忽悠了，为他流了2次产。两人最后不仅没有成，徐翔之前答应帮她留京的承诺也没有兑现，反倒是帮一个新挂上的女孩子，解决了北京户口。

小龙女那么好强，现在被人这么玩弄，一气之下切腕自杀，被人发现及时抢救过来了。

回老家后，靠着关系分到市财政局。她父母怕她想不开，就托人帮助介绍对象。这个外贸局的小王，老家就是市里的，人挺老实，也很喜欢小龙女，双方家长也满意，就这样短平快结婚啦。

小龙女的遭遇，让牛犇心中不由一疼。那个明眸皓齿，敢爱敢恨的女孩子，本质上是很好的，上高三时曾在大庭广众之下为牛犇鸣不平，甚至招来小人诬陷。

两人曾朦胧初恋，后来她与徐翔好上，牛犇虽然心中不满，只不过是一时情绪，当时大家都还小，也没有什么山盟海誓，因此，过一阵子就忘记了。

多年后，听到她现在的下场，牛犇心中不由涌起对徐翔的强烈愤怒。

恋爱不成，分手不算什么，徐翔不应该始乱终弃，喜新厌旧，更不应该忽悠欺骗。这不是情敌之间的恩怨，这是自家妹妹被外人欺负后的耻辱与仇恨。

车到县城后，老王与小辣椒回乡下老家了。牛犇则去了西大畈，他父母及兄弟姐妹们已经搬进城里了。临别前，牛犇请小辣椒安排一下，争取正月份走之前见小龙女一面。

回来前，牛犇没有通知家里。看到他突然出现，一家人都惊喜不已，母亲更是高兴得流泪。3年了，牛家最有出息的孩子，终于回国探亲了。

这个春节，牛家欢天喜地，侄子侄女们拿着美国带回来的小礼品，高兴得合不拢嘴。牛犇首先关心的是父母的身体，听说腊月份还做了一次体检，身体都没啥大问题，这才放下心来。

正月初四，小龙女的丈夫小王，随她父亲龙军去乡下奶奶那边拜年，她与妈妈留在城里家中。

上午，小辣椒与王国刚过来拜年。饭后，小辣椒约小龙女去看电影，到电影院后，小龙女才发现牛犇在大厅里等着，这才明白闺蜜的意思。

差不多4年不见了，牛犇现在已经成熟，西装革履，儒雅中充满阳刚之气。

小龙女看着手中的电影票，不由苦笑，说起来真是造化弄人，两人初恋时竟然没看过一场电影，现在早已劳燕分飞，却又由闺蜜撮合，一起走进了电影院。

在电影院里，灯光暗下来后，小龙女悄悄握住牛犇的手，什么话都没说，只是靠在他肩头哽咽，无声的哭泣。牛犇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不断地拿纸巾，给她擦泪。

电影结束后，二人打车去了一趟文峰桥边的小吃街。

那座小院还在，门锁着，早已换了租户。

二人从小院走到雩娄高中门口，又从学校门口走回来。学校还没开学，小街上几乎没人。走到文峰桥边一家开门的饭馆，他们随便吃了一点东西。

临分手时，小龙女深深地望了牛犇一眼：“犇子，谢谢你还记得来看我。我看人不准，遇人不淑，自作自受。你不用为我担心，为了父母，我也会好好地活下去。你将来成家的时候，别忘记告诉不成器的妹妹，我一定会为你与嫂子送上最美好的祝福。”

说完，小龙女用纸巾擦了一把脸，踉跄着走上一辆出租车，迅疾离去。

“伤心桥下春波绿，曾是惊鸿照影来。”

牛犇在文峰桥头，伫立了很久，直到周边各色灯光亮起，照在桥下的水面上。波光水影，往事如烟，他仿佛看到小龙女与一帮闺蜜们，正阳光灿烂地笑着朝他走来。

“看我这脑子，你在国外哪里知道。”老王一拍脑门，“她毕业后分到市财政局，找了个外贸局干部，昨天办的喜事。”

“怎么这么急？”牛犇惊讶地问，“不才毕业半年吗？”

“你们现在分到哪里了？”

“我在乡下高中，她在县一中。”

第二天就是腊月二十七，陆芸吃完早饭后，就去了国际饭店。

“该喝你们喜酒了吧？”牛犇调侃。

“快了。犊子，你这次回来，不是来喝小龙女喜酒的吧？”

“她结婚啦？”

牛犇订了当天晚上回老家的加班车，半夜12点发车，明天下午1点到老家所在的市里，再转长途汽车，回到家估计要天黑了。

陆芸将特意从美国带回来的一些小礼品，放到牛犇手提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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