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和她的恩怨已经了结了，杰，希望你以后也不要找她麻烦。”休立即否定了杰的想法，把他和晴的恩怨归零的事重申了一遍。

“什么？”杰惊讶地皱紧了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休，你在说什么？”他不甘心地又问了一遍。

杰站在电梯口，似乎已经等了他好一会儿。“你在等我？”休停了下来，问他。

“嗯。”杰点了点头，看向他：“听说你向女王告假了？”

休见过女王，准备离开主城时遇见了杰。

“去找她算账？”前几天，那个术士刺了休一剑，想必休心有不甘，当着矮人指挥官的面，两人不好发作，没料到休这么执着，居然请假去抓她。

“礼拜堂战役后，我一直想休息，现在才找到机会。”确切地说，他现在才找到理由让自己歇一歇。

“这样也好，你该好好休息一下了。”自从他们追随女王以来，休为幽暗城南征北战，从未有一刻倦怠，现在，是时候停一停了。“准备去什么地方？”杰问他。

“晴的事你就不要操心了。”休不想多做解释，绕过杰进了电梯，说了句：“明天我去找你谈公务。”

杰骤然抬头，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疑惑地问：“你要去人类的地盘？”

休点头，唇角微启：“我要去找晴。”

“等一下。”杰长臂一伸，直接把他从电梯里抓了出来。“休，你先告诉我，为什么要去找那个术士？”杰死死揪住休的衣襟，一定要问清楚原因，有种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架势。

面对杰的咄咄逼人，休心中一凛，两人对视、僵持了半天，最后他妥协般地说：“去我家再说吧。”

“好，如果不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你别想离开提瑞斯法林地。”警告也好，威胁也罢，几天前他已被吓破胆了，他不想休和晴这两人把几天前的事重演一遍。

休薄唇紧闭，沉默了片刻，犹豫着要不要告诉杰，最后，他还是答了句：“赤脊山。”

“我们是亡灵，拿玫瑰来做什么？”杰指着那束鲜艳的花朵，眼里全是困顿。

“亡灵就不能养花了？这就证明我堕落了？”这是什么道理？休眼中闪过一丝不悦。

“那是人类才需要的东西，或者说，是联盟那帮人才喜欢的东西。”杰眸中闪动着微光，沉沉叹息：“我知道，自从楠走了之后，你一直活在过去的阴影中，但是你和楠根本不是一路人，你们不可能在一起。”

他不可能变成联盟的人，而楠也不可能成为部落，他们俩注定有缘无分，不知道为什么休一直固执地守着那个虚无的梦，困在原地走不出来。

“你醒醒可以吗？”杰有种想把他打醒的感觉，语重心长地劝他：“休，想想当下，想想女王，想想幽暗城，难道你忘了你的责任了吗？”

“我对幽暗城没有责任。”休的话语毫不留情地砸来，像泼了一盆冷水，把杰淋得狼狈不堪。

“我看你是想楠想疯了。”杰的眼中乌云翻滚，动了一下手指，屋内寒风肆虐，瓶中的玫瑰像被烟熏过一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玫红很快变成了棕黄，花瓣刹那失去了光泽，四散凋零。

如果打碎梦境能让休清醒，就让他来当这个恶人吧。

休朝圆桌方向瞥了一眼，思虑片刻后，说了一句：“她就是楠。”

杰的瞳孔突然缩了一下：“你说什么？”感觉有人在他头顶猛地敲了一棒，震得他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晴，她就是楠。”休缓慢吐字，把语句表达得无比清晰。

什么？！

这怎么可能？杰愕然，眩晕的感觉袭来，他双手按在圆桌上，努力稳住身形。

“你在开什么玩笑？”杰好不容易才收敛心神，好笑地看向休：“她们俩个有什么地方像了？楠是暗夜精灵德鲁伊，她是人类术士；楠一紧张就会结巴，而她任何时候都对答如流；你以为按照楠的性格，会恶劣到去欺负两个部落小朋友？”

“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但我的直觉告诉我，她就是楠。”休的眼眸浮现出无穷无尽的苍凉，他知道，这一切都毫无理性可循，他不需要大道理来说服自己，他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把这个荒诞的故事写成真实的传说。

“休，你疯了，你真是......无药可救了。”杰的大掌一挥，花瓶瞬间被冷空气震得粉碎。

“我对她有种天生的直觉，她就算化成了灰烬，我也能认出来，我敢肯定，晴和楠是同一人。”休信誓旦旦地说，语气是毋庸置疑的肯定。

“那个术士，她要杀了你，你知不知道？”杰吼了一声，怒不可歇，额侧的青筋鼓起一大片。

“我知道，我去救你的那刻就知道了。我也感受到了楠的存在，一开始我不信，直到最后，她举剑要杀我时，我强烈感觉她就是楠。我没有反抗，我想知道，她究竟是不是楠。”

杰低头冥思了好一会，终于想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嘲讽地笑起来：“所以，那天你故意不反击，就是为了测试她是否真的会杀了你？如果她是楠，肯定不忍心看你送命，你太厉害了，竟然拿自己的命去赌！”

“我赌赢了，不是么？”休的眼角微弯，挑起浅然的笑意：“在指挥官来之前，她明明有机会杀了我，但她没有，她很痛苦，一直在跟自己斗争。”如果他和晴真的是生死仇人，她没理由放他一马。

杰摇头，被休的疯狂震惊了，简直不敢往下想他接着会去做什么。“好吧，就算她真的是楠，你觉得一个活人会愚蠢到接受一个‘死者’吗？”杰已控制不住自己颤抖的声音。

“其他人我不敢肯定，但晴会，她不是一个循规蹈矩的人。”那天在旅店门口，他试探过她，回幽暗城之后又查了她，能顶住巨大压力追随本心，甚至被暴风城驱逐也无所畏惧的人，肯定是一个有主见又不墨守成规的人。

“你才见了她几次，就这么了解她了？”杰捂住额头问休，已经不想再去追究细节了。一切都乱套了，先是一个楠，现在又来了一个晴，看来休注定要和联盟的人纠缠不清了。

“这是我内心深处的感觉，就像我知道楠的想法一样。”他和她一直有种莫名的默契，那是一种生命的共鸣，他们注定就该在一起。

“休，你忘记女王对我们的劝诫了吗？不要和生者有任何牵扯，这会让我们痛不欲生。”杰有种深深地无力感，休在自己的梦境中沉迷了太深太久，他已无法让休清醒过来，只有搬出女王来压他。

“我也想，但我做不到。”他深刻地感受到，自己不仅仅是具冰冷的“尸体”，在这个苍白的躯壳下，他有着强烈的情感。

当他意识到晴有可能是楠时，那种失而复得的欣喜，让他感觉人生又有了希望。对，就是那种感觉，晴带给他了一模一样的感觉，阳光、温暖，让人想亲近的感觉，即使那时她要杀他，即使这一切可能是飞蛾扑火，他也愿意，他愿意承受一切后果。

思念早已翻江倒海，像要把他的灵魂撕裂，他决定不再躲闪，不再束缚自己，他要去找她。然后......他也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也许......她不愿回幽暗城，那他就一直待在赤脊山。或者带她去一个中立地带，如果晴能接受他，他可以永远不回幽暗城。

杰的目光变得黯淡，似乎已无计可施了，他向休发出最后的警告：“如果你选择走这条路，可能会承受难以想象的痛苦，也许比失去楠还要强烈十倍，你也愿意？”

“我愿意，一旦踏出这一步，就算是爬我也会爬到终点。”他果断地回答，话语中包含了义无反顾的勇气和势在必得的决心。

杰点了点头，接受了休的说辞，看向休的眼中多了一分释然：“你知道吗，你不是一个称职的亡灵，你的情感比联盟的人还丰富，我真地拿你没办法了。行了，你去吧，去找她吧，我来守着幽暗城就好。”

他知道，休虽然告假了一个月，但这一走，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也许一生都不会再踏入幽暗城了。

像休这么多情的“被遗忘者”，他还是第一次见，整个洛丹伦，也就他这么一个亡灵有如此强烈的情感了吧。爱情是什么，杰从来不曾体会，他知道，那种朝思暮想、彻夜难眠的哀愁和悲伤，不是亡灵该拥有的东西，求而不得的痛楚会让亡灵们疯狂，让他们堕入万丈深渊。

休站起来走向他，和他碰了碰拳，那是他们一直以来示好的手势。“谢谢。”休衷心地说。

杰接着问了一句：“安其拉呢，你会回来吗？”

休犹豫了一会儿，说：“让我考虑一下。”

“好，你慢慢考虑吧，无论你的决定是什么，安其拉开战之时，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

迟疑了半天，杰开口：“休，你能振作一点吗？”

“我怎么不振作了？”他倚向沙发的靠背，扬了扬嘴角，反问道。

两人回了莫特利庄园，走进客厅，休坐到了沙发上，杰站在圆桌旁，摆弄着桌上花瓶里的花束。

“你什么时候喜欢玫瑰花了？”杰有些意外地问，在亡灵的领域竟然见到了一束红玫瑰，枝叶上还挂着水珠，幽香扑鼻。

幽暗城。

“我让血精灵带来的。”休目光微凝，轻轻落在了玫瑰花瓣上，层层叠叠的鲜红色彩引出了脑海中那张绝美娇艳的容颜。

“你还真是越来越......”杰本想开玩笑，却忽然顿住了。

休和他一起长大，一起被复活，这么多年了，他一直以为很了解休，休生性淡漠，除了女王，从未有过任何挚爱的事物，更不喜欢这些鲜艳夺目的东西。不知道为什么，眼前的休让他觉得很陌生，他的所作所为有些超出了自己的想象，仿佛在不停的向“人”靠拢，对，他越来越像人类了。

“是的，我要离开一个月。”休正想去找他，告诉他自己要离开一段时间的事，有些公务需要杰帮忙处理。

“这么久？”杰有些吃惊，不明白他为什么忽然想离开，还去这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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