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喜欢这个什么尘世之锁，不想让先生留着！”

她冲他喊道。

他的笑容还和以前一样，恬静得能够浸染于春日夜风里，吹拂到她的脸颊上，让她嗅到很暖很甜的味道。

“既然你想知道，那我就把一切都告诉你。我与她相识于四千年前的魔神战争时期，她是我志同道合的盟友，在这一点上，于我而言，她与其余仙众并无不同。”

低头温柔地看着她的时候，总会微微笑着。

钟离察觉到她的情绪有些不对劲，“你怎么了？”

看着她傻乎乎的要追问到底的样子，钟离本无情绪的脸上掠过微不可查的温软：“我早就与你说过，莫要道听途说。”

“若是不在乎，又为什么会留着它？”

夜深，已有些冷了，凉风簌簌，恍然若有掠过飞鸟之声。

解释过后，钟离又说出了自己一直以来的疑问：“不过星萝，你为什么对这件事如此介怀？”

她既生气又委屈，她气的是钟离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心思，委屈的是他居然还敢在她面前夸别人？

钟离有些不知所措，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风吹起她微微带着梨花香的发丝，拂过他的脸，空气浸染着庭院落花的香甜，变得有些暧昧。

“钟离先生喜欢，便留着吧。”

“归终离开之前，曾把所有的智慧都留在了这把石锁中。尘世之锁，无论是于她还是于世人，都无疑是一件意义斐然之物。”

钟离就算之前不懂这种感情，不明白少女怀春的小心思，现在都再也没办法熟视无睹。

明明一直以来都是一个只爱笑的小姑娘，最近只要提及他的那段过往，她瞬间就把自己笼罩在阴雨密布的情绪中。

钟离抬起手撩动她耳边被风吹乱的发丝，顺势擦去那极美的眼眸边上的泪水。

那天晚上，天下起了很大很大的雨，窗外雷电交加，她是枕着钟离先生的胳膊睡着的。

虽然她来自天空岛，但既然现在生活在人世，就应该遵循人的礼法，尤其是将礼法看得很重的璃月。

她与先生男女有别，是应该避嫌的。

但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只要是电闪雷鸣的晚上，钟离就一定会陪着她入睡再离开。

第二天清早，晚星萝睡醒的时候，钟离已经不在了。

她喜滋滋地开始摆不清楚自己的位置：

“要是每天睡醒都能在枕边见到先生就好了……”

先生这样遗世独立的风姿，谁不想多觊觎一眼呢？

不行不行，不能这么没出息！她可不是那么容易妥协的人，别以为陪她睡觉就能把她哄好。

真是冤家路窄，绵长的回廊里，转角处正好迎面遇到了出门回来的钟离。

她心中咯噔一下，目光故意飘离，然后低头悄咪咪地从钟离身边假装没事路过，果不其然下一秒就被钟离拉住了，“你还在生气吗？”

“我哪敢呀，”晚星萝推开钟离的手，小声抱怨，“又没有和先生立过什么契约……什么关系都没有，要是还对本就不属于我的东西抱有幻想的话，说不定哪天就被先生丢掉了。”

“如果在你与尘世之锁之间要扔掉一个的话……”

“嗯？”

“如你所愿，尘世之锁，我已经让它永远沉入了云来海底，”看她一脸的不可置信，他又多做了一句解释，“你不喜欢，就没有留下的必要了。”

“钟离……！”

管他什么礼法，她现在只想扑到先生怀里大哭。

“既然、既然是这样的话，那我这次就不跟你计较了！”

她温热的液体从双目涌出，从脸颊滑落而下滴在钟离的手上。

他心中那片被烈火烧尽的无际脊荒，忽如一场大雨霖霖般，恍然葳蕤生光。

她小时候也经常冲着钟离飞扑，而钟离总是习惯性地抱一下，然后就把她拉开，保持距离。

但这次拥抱的时候，他竟被她身上那股独特的清浅梨花香所吸引，偶有些许眩晕与满目的旖旎。

“钟离先生不如与我签订一个正式的契约吧。”

“契约是一定要遵守的——食言者当受食岩之罚。你这么爱耍赖，契约还是不签的好。”

食岩？呃……好像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钟离先生不就是岩？

晚星萝狡黠地眨着眼笑：“你该不会是怕我打破契约，但你又舍不得打我，怕自己契约之神的面子挂不住吧？”

钟离拿她没办法，只好说：“……但凡签下了契约，无论何人，都必须受到惩罚，你也不会例外。”

“哇哦哦哦，真的假的呀？”

“你……”钟离面对她耍赖撒娇的样子除了脑壳疼还是脑壳疼，“真是越来越得寸进尺了。唉，就不该把你宠坏。”

本来以为把尘世之锁丢了，她就能乖乖的不闹腾，谁知道居然还变本加厉，恃宠生娇，这都快要上房揭瓦了。

她说的没错。

万一签了契约，她又耍赖，那他该怎么办，揍一顿还是扔个天动万象？

不管什么惩罚好像都不太现实，但是不惩罚他契约之神又会颜面扫地，所以这个问题钟离思考了很久，始终无解，这才决定永远不和她签正式的契约。

没有契约的话，食言就食言吧，他假装之前没听过她的许诺就好了。

很快，关于一位神女要重回尘世的消息开始不胫而走，在璃月内广泛流传开来。

“钟离先生，神女姐姐很快就要出世了哦。你不去接一下吗？”

钟离问道：“你不生气？”

晚星萝想了想，既然尘世之锁都舍得扔了，她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她摇摇头：“不会啊。钟离先生，你去吧。”

钟离刚走，又传来敲门声。

“这家伙忘带钥匙了？不应该啊，钟离先生长得那么好看，怎么会发生忘带钥匙这种蠢事？”晚星萝嘀咕着去开门。

“公子大人？”

“嗨！我回来了！”

她刚把门打开，公子灿烂的笑容就像春日的阳光一样耀眼，活脱脱像一只乖顺的小狐狸。他又带着自己亲手做的各种点心来了，“有没有想我呀？”

晚星萝白了他一眼，懒得回答。转身礼貌性地倒上几杯热茶。

边说道：“你不是回至冬了么？”

公子把手里的点心放在桌子上。

“回去一日，行船两日，就回来了。这不是急着给你尝尝我最近发明的新菜品嘛，怎么？不欢迎我？”

“没有没有。”晚星萝嫌弃地看着公子。

“那你怎么一见我就一脸苦涩啊？！”

公子把食盒打开，热腾腾的点心又香又甜，但她看起来一点也不高兴。

公子见钟离不在，马上猜到了，“是不是钟离先生又惹你生气了？”

她可怜巴巴地像条狗一样趴在桌子上，对眼前一盒盒可爱的甜点熟视无睹。

“哎呀，怎么啦？”公子摸摸她的头。

“你相信死而复生吗？”她问。

“啊？还有这事？”公子挠头，又想了想，回答道，“人是不可能死而复生的，但如果是神仙，那倒有可能。曾有耳闻，神的逝世并非生命消散，也许只是灵魂陷入了某种特殊的‘沉睡’而已。”

“你听说过尘神么？”她又问。

“听说过啊，虽然我是至冬人，但常年驻璃月，这边的传说也听了不少。尘神名为归终，就是上回吃饭时萍姥姥说的那位神女，她可是和钟离先生一样，是魔神战争时期出名的大人物，听说她是少有的美人，又是璃月的智慧之神，想想就觉得和钟离先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树妖：“……”（泪水在眼里打转）

公子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说飘了，开始尴尬地冒汗：“呃……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意思是让钟离和她组cp去，晚晚那么乖那么可爱，他钟离那个大海王爬一边去！晚晚就应该找个专一的嘛……（比如说我？）”

树妖突然捶着他爆哭：“呜哇！我不要我不要别人我就要钟离先生！”

公子倒是没有像以前那样手忙脚乱地安慰她，只是悄悄地把那些点心一个个叠成小山推到她面前。

嘴角飘过一丝复杂的笑意，用极其细微的声音道了句：“蠢丫头。”

院门传来动静，晚星萝惊起，“钟离先生回来了！”她赶紧抓过公子的衣袖擦了把眼泪，飞奔出去开门。

门一开，晚星萝的目光就被钟离身边那位端庄秀雅、噙笑浅浅的神女吸引了。

她看上去清透得就像是沉睡了几千年刚苏醒的少女，那样不谙世事，笑颜却又那样活泼动人。

但是，她如今看起来，并不适应人声鼎沸的璃月港，一直紧紧挨着钟离。

归终真的回来了！

晚星萝惊得不知该说些什么，这个以往只在故事里听说过名字的姑娘，这个虽死犹生、一直令她耿耿于怀的姑娘，这个不知道在钟离先生心里到底占了多少分量的姑娘……现在活生生地站在面前。

她忍不住一阵强烈的头晕目眩。

“这位是归终。”钟离向晚星萝和公子介绍道。

公子心想：卧槽，见鬼了！

“你们好……”归终久未见世人，有些腼腆，双颊飞起氤氲的红色，与钟离说话更是羞赧，“此处，可是帝君如今的住处？”

“嗯。”

“那我……”

“借风流云真君在绝云间，与老友重逢，应是欣喜之事，择日我会送你过去。”

归终：……

钟离对一脸木然的晚星萝吩咐道：“来者是客，去做点儿什么吃的吧。”

然后钟离和晚星萝一起进了厨房，剩下公子和归终坐在桌边四目相对，气氛尴尬得要死。

公子心想：这个就是传说中的尘神吗？就是钟离认识了几千年的小迷妹？长得挺好的，据说制造机关也很厉害，怪不得晚晚那么紧张。不过，钟离对她到底是什么态度呢？

归终心想：这个男孩子是谁啊？长得好清秀哦，眼睛居然是一汪海蓝色，在璃月就没见过这种眼睛。还有刚刚和帝君一道进了厨房的小姑娘又是谁啊？长得好可爱。

两人：emmmmm……

厨房里，晚星萝自顾自地笑了笑，心下想：这就是天意弄人吧。先生刚遗弃了尘世之锁，没想到它的主人就回来了。

先生说，与老友见面该是欣喜，那么，他应该也很欣喜才对……

“做点清心莲子羹吧。”

“这是她爱吃的么？”晚星萝默然一笑，低头剥莲子，“钟离先生记得当真清楚。”

钟离又叮嘱道：“她刚重回尘世，对如今的璃月港很不适应。这些日子我会抽出些许时间陪她在璃月闲逛，若是我回来晚了，用膳不必等我。”

“好……”晚星萝想了想，这是应该的。然后又问，“几日后的海灯节，先生会陪我吗？”

“当然。”

钟离先生他答应过的，会陪她一起逛海灯节！

但是，但是海灯节的那天晚上，璃月港灯火交相辉映，车水马龙络绎不绝，她在沸腾的人群中等了很久，迟迟不见钟离。

人声鼎沸，摩肩接踵，挤得她人都裂开。

这时一个路过的猥琐胖子开始关注她，那贼溜的眼睛在她身上每个部位全打量了一遍：“唷，小姐怎么是一个人啊？海灯节家家户户的姑娘都和情郎哥哥去姻缘树下结红绳啦。莫非小姐是被鸽了吗？”

“没、没有！不关你的事！”晚星萝气得蹲下来，不想理这个人。

“我猜，小姐要等的人，已经和别人过海灯节了吧？”

本来就已经够委屈了，再加上这个人这么一说，她几乎都要哭出来了：“滚开！再不滚，我鲨了你！”

“哟哟哟，小丫头片子口气还挺大？来，来，反正我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男子嬉笑着强行抱起晚星萝。

她个子小分量轻，一下就被男子紧紧搂在了怀里。

“哇啊啊！”她惊叫。

这时旁边突然传来一个冷冰冰的声音。

“你在干什么？”

“愚人众？”男子停下手里的动作，看到是公子带着两个手下在巡逻，差点吓死，但他转念又想：愚人众还管璃月百姓强抢民女这事？所以他不仅没有放开晚星萝，反而在她涨的通红的小脸上亲了一口，还叫嚣道，“咱们璃月百姓和愚人众井水不犯河……呃啊！”

一声惨叫，男子喉咙破开一个血口，鲜血喷了一地。

晚星萝被滚烫的血喷了一脸，她惊恐地看到，划破男子喉咙的竟是公子手里两把薄如蝉翼却锋利无比的水形剑。

“公子大人……那，那是璃月人啊！您杀了他，璃月七星要是知道了……”

公子脸上的杀气散下去，言语间依然带着水一般的冰冷，侧身对讨债人说：“把尸体处理了，就当什么也没看到。”

“是！”

讨债人把尸体撤退之后，公子拿出一方丝帕，用水元素浸润给惊魂未定的她擦去脸上的血迹。

空气中弥漫着的血腥味，以及方才公子那种杀死汹涌的眼神，同样使她心中生怖。

“别担心，没事的。我刚才只是，给你打跑了一个坏人而已。”

“可是……”

“呵呵，”公子再次露出温暖的笑容，“是不是看到我杀人，把你吓到了？可是这些事，对我来说，却平常得像吃饭睡觉一样。”

也对啊，身为愚人众中最危险的执行官，时常出现在世界各地争斗的漩涡中，杀戮自然都习以为常了。

“怎么了，晚晚？你不会因为这个而害怕我吧？”他似乎有点委屈。

晚星萝摇摇头。大概，她手底下的杀戮比他还重。

她神情顿了顿，道：“我只是担心你，正如你手下所言，要是璃月七星……”

“不必担心，他们感谢我还来不及，我这不是为民除害么？”公子狡黠一笑，收起手中的水形剑，歪了歪脑袋，“走，四处逛逛？”

海灯节是璃月的传统节日，最起初璃月百姓放灯只是为了纪念英雄，让璃月过去的英雄能够找到回家的路。

而在如今的和平年代，海灯节多了另一层意思——看看璃月港口边上的那棵巨大古树就知道了。

“姻缘树”至今已有千年的历史，树冠巨大无比不说，树上还挂满了数不清的红绳，上头写满了千年来许多恩爱夫妻的姓名。

风吹过，偶有风铃声回响，传说，这些红线与风铃能为结契的情侣们送去最美好的祝福。

往年的海灯节，每每与先生路过姻缘树，她心里都会溢满了幸福感，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和他一起走过，也算是结契了。

然而实际上——要双方取下红线绑在各自手腕上，才算情投意合。而她不过是对先生单相思罢了。

想到此处，不由得眸光暗淡。

“咦？你们璃月这些小玩意儿真是有趣。”公子被路两边吆喝叫卖的商贩吸引了，晚星萝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就是一些小糖人罢了。

“这个是璃月名不见经传的小吃而已，公子大人孤陋寡闻。”晚星萝笑道。

公子掏钱对小贩说：“我全要了。”

晚星萝目瞪狗呆：“啊？”

公子冲她眨眼，笑道：“多吃点，甜死你，让你以后每次想起和我逛海灯节的感觉时，都是甜的。”

也许只是他随口说的一句话，竟成了预言。

不知多久之后，晚星萝想起这一次有些特殊的海灯节时，因为这些小糖人的存在，或者说，有他在。

回忆都是甜的。

姻缘树下，人来人往，大多都是亲密相依的情侣。

逛了一路，直到来到这棵姻缘树下，归终才喜笑颜开：“钟离，你看，这棵树应该也是山野中的神化身的吧？”

钟离：“正是。此乃‘姻缘树’，每年的今天，璃月许多青年男女会来此结红绳，以祈求树神的祝福。”

“那……”归终羞涩地抬起脸，情意缠绵地望着眼前这位她心心念念几千年的神祗，“这些属于人的习俗对我来说啊，是几千年前就想亲身体会的。不如你陪我像那些人类青年男女一般，取红绳结契，可好？”

“恐怕不行，”钟离有些为难，“结红绳的习俗，是被赋予了契约精神的，一旦结契，便要有始有终。”

归终说：“我会做到有始有终的！那么……您呢？”

钟离说：“抱歉。”

归终的眼神瞬间黯淡下来：“是、是因为你身边的那个小姑娘吗？”

他不置可否。

但归终还是不想放弃这个机会，极力压抑住窒息的心绪，恢复平静：“那把锁的事……”

钟离的语气无喜无悲，让人丝毫听不出他此时带着什么情绪：“沉入云来海了。”

归终震惊：“为、为什么？您打开了吗？”

钟离说：“没有。”

归终又问：“那为什么……”

他说：“她不喜欢。”

归终彻底愣住了，她深吸一口气：“我明白了。”

紧接着，她又擅自取了两根红绳，把其中一根递给钟离，明明此时全是伤心，但她还是努力对钟离笑了笑，“就一天，可以吗？”

钟离说：“你和我一样，都是活了几千年的神了，理应明白，一些事不过是满眼空花的道理。”

“就这么一个小小的心愿，你都不愿意替我完成么……看在如今璃月盛世，是我与你一起建立的情谊上，都不行吗？”

“……”

就像当初她恳请钟离赐归离原名字的时候一样，钟离最终还是默许了。

见他默许，归终欢呼雀跃地把红绳缠在他手腕上，“谢谢你，钟离。从今往后，就让我像以前那样，无论什么事都同你一起行动，一同走下去，好吗？”

钟离说：“我现在，只是以一个平凡璃月人的身份在尘世行走，你初回尘世，与人声鼎沸的璃月港比起来，绝云间的生活应该会更加适合你吧。”

归终觉得钟离说这话有点破坏气氛，忍不住生气：“你还是和几千年前一样！就是一块大石头！还是最硬的石珀！”

夜色渐深，街上来来往往的人潮也逐渐散去。

“晚晚，前面就是往生堂了，快回去吧。晚了的话，钟离先生又该责怪你了。”公子把她剩下没吃完的小糖人拿走，“嘻嘻，你少吃点糖吧，别长胖了被钟离嫌弃，你又要怪我了。剩下的我带走了，不用谢。”

耳边公子逗她的声音还没落下，晚星萝的神色突然变得凝固起来，往生堂前不远处的一男一女，正迎面走来。

两人正是钟离和归终。

归终巧笑嫣嫣，倾听钟离讲后来的璃月历史，相谈甚欢，两人并肩而行，手几乎碰在了一起，还有、还有……他们两人的手腕上，系着的是什么？！

晚星萝瞬间感觉一阵头晕目眩，公子发现了她的异常，顺着她的目光看到了钟离归终两人亲密的样子，气急大喊：“钟离！”

公子的声音惊动了不远处的两人，两人朝这边看过来。

归终欣喜又自然地打了个招呼，倒是钟离看着公子手里拿的一堆小糖人，眼里多了几分无法名状的神色。

晚星萝走过去，目光一直停留在他手腕上的那根红线，陡然一笑：“原来，这就是你失约的原因。钟离先生就没有什么想解释的么？”

钟离此时已经很不高兴了，他的话语毫无情绪：“没有。”

（老海王钟离开始双标了。我能和别人逛，但你不能！）

晚星萝碧绿的双眸里全是不可置信：“这就是……你给我的回答？”

钟离脸上多了几分冷漠：“我失约了，确实抱歉。但事实上，没有任何正式契约，我也从未向你承诺过任何事，不是吗？”

这些话，就像锋利冰冷的刀刃，一刀一刀划在她心上，除了疼，还是疼……可是，先生说的也不无道理。

他从未给过她承诺，仅仅是扔掉那把尘世之锁，实难成为他表明心意的证据。

她低下头，泪水滚下脸颊。

心里自嘲道。

晚星萝，你到底还是个活在世界阴暗缝隙中的怪物，能够站在钟离身边的，本来就应该是明媚活泼的神女啊！

“钟离！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公子气得要冲上去打架，却听到耳边之人抽泣的声音，他心一紧，回头时她已经伤心欲绝转身跑了。

“晚晚！”

临走前，公子对冷漠依旧的钟离说：“她吃醋了，你都看不到吗？”

钟离说：“我看到了，但那又怎么样呢？方才我已经说过了，没有任何契约关系的两人，都不需要为对方负责。”

“你当真是契约之神，除了契约之外，就没有别的什么东西了？”

公子的神情里都是失望，转身朝晚星萝离开的方向追去。

深夜白露清寒，空气中凝固了冷丝丝的东西。

归终说：“没想到，你还能说出这种满是在意的话。”

归终到底还是聪明，听出来了，但树妖蠢啊，没听出来，被气哭跑了。

打更人路过。

此时已经是子夜，钟离接下手腕上的红线还给归终，心绪有些烦乱：“子时已过，这个你拿走吧。归终，这几日，你不如先去借风流云真君处小住，我可能会没有闲暇。”

归终接过红绳，眉眼间依旧满是情意：“谢谢你，陪我一起过这个属于璃月风俗的海灯节，我很喜欢……”

说到这，她停顿了一下，又说，“很喜欢这样的节日……帝君，既然我回来了，那么我会履行在树下与你说过的话——不管今后如何，我定会与你同去同归。”

估计这些，和她封在尘世之锁里面的话仅仅差之毫厘。

但钟离一句都没有听进去，他现在还在想，刚才都不知道自己刚刚为什么会说出那样的话。

以至于让他那天夜里他彻夜难眠，思来想去，觉得是自己有点失态。

他在往生堂等了好几天，晚星萝都没有要回家的意思。

“这个丫头，从来没有这么执拗过，莫非是真的生气了？”

本来以为她只是像以前那样，生气哄回来就好了，没想到这一次，她居然玩真的。

钟离那天从外面回来，突然感觉房子里有什么不对——有一个棺材在疯狂震动。

诈尸了？

钟离正准备喊胡桃过来看看，忽然又听到好像有一声娇喘从棺材里面漏了出来……

钟离开始疯狂脸红。

这，这里面到底是……

“还嘴硬？”

钟离把她拉过来，清楚地看到了她湿润的眼角。

晚星萝心中酸涩难忍，转身离开。

身后的钟离终于开口了，叫住她：“你这样，算是……吃醋吗？”

钟离如同旧时一般。

这句话，就像漫天的星辰陡然陨落了一般，重重砸在她的心上。

惶恐，惧怕，羞涩，又慌乱，就像一个小心守护了多年的秘密，突然有一天东窗事发，被他毫不留情地揭露出来。

“才、才不是！”

短短的三言两语，就是钟离所说的“一切”。

“可是先生看上去，很在乎尘世之锁。是因为……你在乎她吗？正如萍姥姥所说，若是当今和平盛世她还在的话，或许能有另一种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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