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对，他目光一顿，眉梢微微挑起，很快又克制地压了下去。

她眼神无辜，看着他好笑又无奈地垂眸。

周叙深却看出半点心虚, 神『色』自若地往前走了两步, 和赵霖他们随意地交谈起。说到高兴处, 姜言东还笑着拍了拍他的肩, 浑然刚才后面发生了。

她背在身后的手交握在一起, 忍住垂眸去看他垂在身侧的大手, 又快又重的心跳慢慢平复下，滋生出几分后怕。

姜嘉弥还有些出神，闻言吓得赶紧把手背到身后, 和身前的男人“划清界限”。

姜嘉弥起了一点玩心，狡黠从眼底浮现，她故意睁大一双眼睛盯着他, 下巴微抬的模样显得有些得意。

黑格的棋盘被摆到茶室的棋桌上, 姜言东在棋一侧坐了下，赵霖则在旁边悠哉悠哉地泡茶。

“, 叙深, 我们先下一局。”

国际象棋中执棋者先行，姜言东捏着一枚棋子，率先走出一步。

他垂眸整理棋子, 有所察觉似地抬眸, 好整暇地看了过。

姜言东坐在旁边，因为视野的关系太容易留意到她的表情, 却能轻易打量到对面, 因此周叙深无论如何能表现得太显。

轮到周叙深，他熟稔地拿起黑棋，紧慢地往前推进一格，墨黑『色』的棋子和他皙修长的手指相互映衬，沉默而冷峻。

看着这样一只手下棋，赏心悦目。

姜嘉弥耐着『性』子在旁边观摩了一会儿，渐渐有些坐住了，犹豫片刻后学着赵霖那样站起身在茶室里转悠，最后由自地磨蹭到周叙深背后。

周叙深在黑棋一侧坐下，姜嘉弥看他一眼，迈着小碎步飞快走到姜言东身后, 乖乖坐了下, 行动表自的“阵营”。

她看着他宽阔平直的肩线，莫名很像刚才那样戳一戳他的后背。这个念刚从脑海里钻出，手就由自地悄悄伸了出去。

片刻后她反应过自在做，到刚刚赵霖说的下棋要专心思考，又忙把手指往缩。

忽然，周叙深搭在身侧的手绕到身后，仿佛后背长了眼睛似的，长指一勾就圈住了她几根细细的手指，接着又得寸进尺地拢住她整只手，紧紧攥在掌中。

姜嘉弥吓了一跳，立刻紧张兮兮地抬眸看向对面。还好姜言东和赵霖正在思索下步棋该怎走，一时没往这边看。

桌子和周叙深高大的身躯将交握的两只手勉强挡住。

胸腔里像揣着一只瑟瑟发抖的兔子，她指尖挠了挠他的掌心，示意他把自松开，又能地往前走了小半步，和他靠得更近，这样应该能把手挡得更严实。

他胆子也太大了……竟然敢当着她爸的面牵她的手。

周叙深没松手，反而轻轻攥了攥，示意她稍安勿躁。

一声轻响，姜言东手里的棋子落在棋盘上，接着便和赵霖一起抬望过。

姜嘉弥僵住，一动也敢动。

就如同此刻朝他们投的是稀松平常的目光，而是x『射』线，能窥破所有秘密。

姜言东眼珠动了一下，目光向下掠去，看得她自觉屏住呼吸，如临大敌。

“嘉弥。”

“嗯？”她干巴巴地笑了笑。

“叙深旁边是有椅子吗，你坐下看吧，站着累。”

“噢，我……我累，刚才坐太久了，站一会儿。”

姜言东点点，又低去看棋盘，“该你了，叙深。”

事实证对面的两人也没发现。

她抿了抿唇，脑子和身体里紧绷的弦慢慢松懈下，脚下微微发软。

周叙深淡淡应声，棋盘上黑棋径直往前吃掉棋，棋子底座与棋盘叩出浅浅的声。

窗外昏蒙的日光被他袖扣折『射』得晃眼而尖锐，他将吃掉的棋放到一边，平静地收手。

隔着桌子望过去，他目光平和沉静地坐着，一副沉稳优雅的派。

前提是，深究桌下那些肆意的举止。

见他走了这步棋，赵霖有点诧异，但也没说，只是静静地看着后续——这颗黑棋又被姜言东的另一枚棋吃掉了。

“叙深，刚刚莽撞了啊。”姜言东笑『吟』『吟』地道。

周叙深笑了笑，没说话。

见他依旧平静自若，姜嘉弥反倒窘迫起，手指又努力挣了挣，另一只手破罐破摔地去戳他的后背。

让她这样闹腾，任谁也没办法静下心思索，于是他又连错两步棋。

终于，周叙深松开了她的手。

只是棋局的劣势已经没办法挽了，他原占了上风，从这三颗棋开始由胜转败，最后输了姜言东。

姜嘉弥早已心虚地躲到一旁，背对着棋桌上的三人摆弄茶具。

“行啊你叙深，你没静下心。”赵霖笑道，“前面下得错，我还跟嘉弥说你可能会赢。谁到我和嘉弥一换位置，局势就开始反转了。”

闻言，她脸蓦地热了起。

“你还偷偷在我女儿面前败我的士气？”

“我这是实话实说。再说了，你应该感谢我才对，没我到旁边你坐阵，你能反败为胜吗？”

“你怎说是嘉弥帮了我？”姜言东玩笑道，“还别说，就是从嘉弥站到叙深旁边开始，他连着被我吃了几颗棋。嘉弥，你看看，都是因为你在，所才打扰了他。”

姜嘉弥心虚得行，虽然姜言东和赵霖是开玩笑的，但架住他们歪打正着，说的都是事实啊！

“那我下站他旁边啦。”她往后侧了侧身，讪讪地笑答。

“没关系。”周叙深从位置上站了起，一副好脾气的模样，却从到尾都没有否认过分心是因为她。

她没吭声，转身走向沙发，身后却紧随着一道脚步声。

——周叙深没去旁观他们下棋，而是在沙发的另一端坐了下，他们之间的空余起码还能再坐五个人。

见状，姜嘉弥愣了愣，忙低假装专注地玩着手机，实际却飞快点开了微信。

[你怎去看他们下棋？]

消息刚一发出去，她就看见坐在沙发那的人拿起了手机。或许他笑了，或许没有，她看清，但能察觉到周围气氛微妙的变化。

周叙深：[休息一下。]

姜嘉弥：[动画表情]

姜嘉弥：[那个……我有点事跟你说]

周叙深：[嗯。]

姜嘉弥：[你应该已经猜到了，其实送我爸的那块表是买你的。但是那种情况下，我没办法说是他的礼物。对起…]

周叙深：[用道歉，那是你准备的礼物，在送我之前并属于我，你有权随意处置。]

姜嘉弥：[你生气吗？]

周叙深：[生气？至于。]

周叙深：[大概是失落？]

她愣了愣。

失落？

如果现在他们是在面对面地交谈，那她几乎都能象出他失笑后又略有些无奈的表情了。

姜嘉弥：[你用失落！其实我准备了另一份更好的礼物！]

周叙深：[临时准备的？]

姜嘉弥：[算啦。上周我就觉得这个很合适，只过那时候已经准备了这只腕表了，放弃的时候还觉得很可惜呢！]

周叙深：[好。我很期待你的礼物。]

姜嘉弥：[也要太期待啦，也许没你的那好，我之所放弃用那个作为礼物，就是觉得你可能会喜欢]

周叙深：[有时候对我说，送礼物的人比礼物身更重要。]

姜嘉弥一怔，心跳蓦地慢了半拍。

这，这又是他出于绅士风度的“甜言蜜语”吗？

“嘉弥，”姜言东往他们两人这边看了一眼，忽然笑着喊道，“你跟叙深坐那远干。别这生疏啊，聊聊嘛。”

姜嘉弥又窘迫又笑，只能别开脸轻咳一声调整情绪。

“聊……聊呀？”

总能说他们其实在聊，只过是背着他们偷偷在微信上聊。

“随便聊聊嘛，叙深和你同校同系，还去你们学校演讲过，共同话题应该很多才对。”

闻言，姜嘉弥道说好，闷闷地点了点，憋出一个“哦”字。

共同话题？

说实话，她觉得除了补习外他们好像没共同话题。平时聊得很少，对彼此的了解也有限，更多的是他在了解她，她对他之甚少。

但她也是愿意了解他，而是他并会她这种机会。

沙发这边的气氛反而比刚才更沉默了，好在姜言东和赵霖的注意力这会儿都放到了棋盘上，倒也没发觉对劲。

周叙深看着手机屏幕，对面的人好一会儿都没有复新的消息过。

半晌，他终于默然地放下手机，转去看远远坐在另一边的小姑娘。她正玩着手机里的小游戏，一手托着下巴，看上去兴致缺缺。

仅凭图案，周叙深看出那是游戏。他了解这些，学生时代虽然也尝试过，但这些东西于他而言只是浪费时间，所很快抛之脑后。一晃数过去，现在更会碰。

如果现在坐在这里的是个同龄人，和她大概会很有“共同语言”。她也会宁愿玩这无聊的游戏，也愿意跟他继续说点。

他还是够了解她。

……

吃完晚饭，姜嘉弥上了周叙深的车。

“麻烦你了，叙深。”姜言东送他们到口，先客气了一句，接着又看向副驾上正系着安全带的姜嘉弥，“到了记得我发个微信。今晚还吗？”

“可能……会吧？晚上我大概会去辛妍家住。”

“好吧。玩得开心。”

她点点，又向老父亲附赠了一个甜甜的笑容，此掩饰自的心虚。

车缓缓驶离，车窗升了起。

没有人会中途下车，他也是好心地顺路送她。因为他们要去的是同一个地，为的也是同一件事。

微妙的气氛充斥在车内，等待着有人去打破。

姜嘉弥抬起手，慢吞吞地『揉』了『揉』耳朵。

“先去一趟市中心吧，要去取买你的礼物。”

“好。”周叙深嗓音里似乎带了点笑意。

过了会儿，她又说：“到时候你在车里等我就好了，我直接进店去拿，已经预订好了，很快的。”

这次他微微停顿片刻，才又平静地“嗯”了一声。

至于声音里是否还有昭示着愉悦的笑意，她听出。

于是姜嘉弥补充道：“那个sa和我跟我妈妈太熟悉了，如果你和我一起进去，她可能会跟我妈说漏嘴，所……”

“我。”还没说完，周叙深就温和地打断了她，“也能理解。”

闻言，她稍微松了口气。

半小时后，车停在店附近。品牌的英文名和logo远远地就能看得很清楚，所也难猜到她送的到底是。

下车五分钟到姜嘉弥就了。车里的灯亮着，清楚地照出她亮晶晶的双眼，里面写满了期待与忐忑。

她自觉地抿紧唇，片刻后又朝他笑了笑，“那多块表，我一眼就看到它了，之前为没机会送你还觉得很可惜呢。”

甜美的笑顿时冲淡了这一路上的沉闷，也让周叙深眼底凝滞的暗『色』渐渐消散。

小姑娘把纸袋塞进他怀里，双手捧着脸，朝他娇俏地眨了眨眼睛。

“快看看喜喜欢。”

那他还挺厉害的嘛。她默默着。

赵霖似乎站累了，转而在姜言东身侧坐了下，坐的正好是她刚才坐的那个位置。四个人两两相对，姜嘉弥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继续站在周叙深身后。

她假装认真地看棋，目光却忍住到处飘，一会停在男人屈起的长指上，一会又观察他手腕上的那块表。

姜言东和周叙深偶尔交谈一两句，多数时候都默然思考着棋路，赵霖观棋语，但是又怕她无聊，所有时会稍微她讲解一下。

几乎就在他们手松开的同时, 姜言东过，“叙深。”

“下棋最重要的是能静得下心，思考的时候要专心，能心浮气躁。”

闻言，姜嘉弥小声问赵霖，“叔叔，你看他们谁能赢？”

“现在还说准，过从现在的局势看，叙深的赢面要大一些。”

还好刚才没被看到。

现在她才后后觉, 意识到他们刚才的行为有多大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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