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疏想摸摸它，可是抬不起手，也说不出话。

他与猫对视了一会儿，莫名地困意上涌，便又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他脑中一下子闪过这个词。

明疏想了想脱出这种状态的方法，开始努力移动手指。

鬼压床。

猫很镇定地与他对视，四只爪都缩在身子下，看起来是圆滚滚的一团。

他一个人睡在大床上。

白墨江不在他身边。

白墨江直到天亮之后才化为人形。

明疏平躺着，毫不费力就能看清那只猫。

它是一只雪白的长毛猫，身上没有一丝杂色，蓝色的眼瞳好似恒古不化的冰川，那样的深邃和清澈。

他不担心明疏记得什么——在梦里诱惑别人答应条件的人最怕受害者记忆清晰，所以那法术自带消除记忆的作用，明疏醒来后只会把发生过的事当成一场模糊的梦。

白墨江站在床边，看了一会儿他的脸，自己去倒了杯水喝。

喝着喝着，他忽然对靠墙的衣柜感兴趣起来。

一只白猫趴在他胸口。

既然是亲属过世，明疏也没法抱怨，低气压地打发走了护士，他坐在床上发了会儿呆，忽然想到什么，掀开被子。

床上自然只有他一个人，明疏不死心地翻来翻去，连床底都看了一遍。

“白墨江？”明疏唤道，“小白？”

他下了床，赤脚踩在地面，去卫生间转了一圈，等他一无所获地出来，发现窗帘是拉上的。

明疏又叫来护士：“你们什么时候把窗帘拉上了？”

“昨天晚上九点半。”

“后来没有拉开过？”

护士一头雾水，却仍是耐心地回答：“是的。”

明疏没说什么，神情看起来有些迷惑。

白墨江在他第一次喊来护士的时候就清醒了，只是没有动，从衣柜的缝隙里看他走来走去。

明疏又把病房转了一圈，也不知道自己还在坚持什么。

然后他发现了白墨江喝过的水杯，伸手拿起来。

他盯着看了一会儿，小声说：“走了也不说一声。”顺手把杯里剩下的水喝了。

衣柜里的白墨江忍不住，轻轻笑了一声。

明疏立刻听见了，迟疑地转身，目光扫来扫去，最后大步走到衣柜前，左右手猛地拉开门。

白墨江在最后一刻变回人形，不忘给自己套上伪装术，但其它就顾不上了，明疏的衣服被他盘得乱糟糟的，左一件右一件挂在身上，头上还顶着一条裤子。

明疏：“………”

明疏明显生了气，骂骂咧咧把白墨江从衣柜里拖出来。

“床上不够你睡的，”他拿指节敲白墨江脑门，“非得挤在这个里面，不嫌闷么？”

白墨江以为他要怪自己把他的衣服弄乱了，结果明疏翻来覆去只骂他脑子抽筋缩在衣柜里。

带着衣服滚了一地，白墨江一只手被高高提着，整个人蹲在地上抬头看他。

明疏没好气地最后一敲他的脑袋：“不要装可怜，起来吃饭。”

医院的早餐极为丰盛，送餐的护士对白墨江视而不见，问也不问他是何时来的，展现出了极高的素质。

白墨江心怀感激地吃了五片火腿土司，喝了一杯热牛奶，感觉有个三分饱就不动了。

明疏说：“多吃点，还有别的种类。”

白墨江看着他面前的一小碗燕麦粥，挣扎地说：“不，不了。”

明疏：“你不用看我吃什么。当年忙着工作，把胃折腾坏了，不能吃太多，不是故意少吃。”

白墨江严肃道：“您还有什么毛病，一次性都说完吧，我可以找朋友帮您治疗。”

明疏收下他的好意，并不当真。

外头的动静越来越大，几乎闹到了走廊上，不多时应扶鹏推门走进来。

“可巧让我赶上一次医闹了。”他一身寒意，眼镜刚进房就结上一层寒霜，“咦小白也来了。”

白墨江：“我昨晚就来了。”

应扶鹏一脸了然，促狭道：“明疏昨夜肯定没少折腾你。”

明疏冷冷道：“我们盖着被子纯聊天。”

应扶鹏说：“我指的是你的睡相，小白夜里肯定没少挨你踹，你的思想怎么这么不纯洁。”

他还嫌不够，又补刀道：“如果是我，宁可睡衣柜都不跟你睡一张床。”

明疏：“………”

白墨江：“………”

白墨江赶在明疏发飙前说：“明先生睡相很好的。”

应扶鹏半点不信：“我还不知道他？失眠又认床，不翻个俩小时才不会睡。”

明疏怒道：“我昨天没失眠，也没翻身，半夜醒来还看见一只猫趴在我胸口。”

白墨江被牛奶呛到了。

应扶鹏：“什么猫，你睡糊涂了吧，医院哪里肯放猫进房。”

明疏也只有一点模糊的印象，想想也觉得不可能，大概是自己没分清梦境和现实：“那就是我梦见的了。”

白墨江问：“猫可爱吗？”

明疏给自己倒了杯茶：“可爱？记不得了，不过重量倒是挺实在的，压得我都翻不了身了。”

白墨江：“……………………”

“怎么回事？”明疏起床气很重地唤来护士。

护士对他道歉，说隔壁病房的病人走了，家属不能接受，闹得动静有点大。

他把自己塞进衣柜里，里面挂着明疏的衣服，满柜都是他的气息。

白墨江的个头在衣柜里有些挤，于是又变回原形，趴在叠放整齐的一件衬衫上。

明疏感觉自己醒来了，但是动弹不得，连眼睛都睁不开。

明疏的味道让他感觉很舒服——有的妖怪认主之后会很黏人，可是明疏连抱抱都不太情愿，白墨江只能退求其次，裹在他的衣服里缓慢回血。

他趴在里面就不动弹了，把脑袋搁在前爪上，眯起眼睛也在休息。

期间护士来过一趟，例行检查病房，明疏睡得沉，竟没受到惊动，直到隔壁病房忽然传出一声尖叫才把他给惊醒。

这个过程居然不十分艰难，他顺利把手翻了过来，可身体依然无法动弹，胸口沉沉的似压了一团重物。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能睁开眼睛，发现窗帘不知何时拉开了，月亮显得无比硕大，月光将房间内一切都照得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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