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近时，谢姮能看清他浅褐『色』的眸子深处, 当真只有对一切的漠视。

他说：“你与, 应是一类人。”

她和他也算有过交集。

二十年前, 谢姮最后一次参加试剑大会时，便与这位神秘的广隐仙君交过手，他的招数极为诡秘难测, 她在三招之内被他打败，输得心服口服。

谢姮记得他。

广隐此人, 世人皆知心，断绝七情六欲, 毫任何波澜。

他说：“你输。”

他掌心的剑化为一道白光，转瞬消弭形, 谢姮重新站稳，抬头看着他, 笑道：“你很强，下次会努力打败你的。”

一类人。

谢姮转身看他，像是没听清, “什么？”

他突然朝她走近几步。

谢姮当时不知他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她与广隐只说过这么几句, 便立刻走下比试台，回到谢涔之身边。彼时谢涔之即将与广隐一决胜负，看见她惨败归来，满怀担心地看着自己, 只淡哂一声：“妨。”

“代你赢回来。”

他眸内平静波，衣袂迎风而动，在谢姮以为他不会再理她时, 突然道：“没有下次。”

既然已说好要去垠之海，赤言和青羽便暂时离开，让谢姮独自休息，谢姮闭目假寐，感觉到一团软软的小东西灵活地钻进她的怀里，在她耳边悄悄道：“主人，你真的要挖心吗？”

赤言找谢姮谈话前，便勒令白羲不许靠近，白羲其实还是有些怕这只高傲的火凤凰，他瞥见赤言和青羽冷漠凛然的神『色』，总觉得是有什么不好的。

白羲不放心主人。

它大着胆子偷听，还趁赤言不注意，溜进谢姮的怀里。

白羲知道，主人现在成什么“小殿下”，身份可尊贵，在那两位神族跟前，白羲有些怯懦，不敢像从前一随便亲热主人。

今日，白羲听到“挖心”，便什么都顾不得。

他贴着谢姮的耳朵，难过道：“主人，怕主人挖心之后，会忘记。”

谢姮抬着指尖，抚『摸』着他的翅膀，轻轻道：“不会的。”

其实她也不是很想挖心。

谢姮不喜欢像广隐那冰冷的人。

白羲又：“如果不挖心的话，主人会死吗？”

“不会。”她说：“可是，的家人在等。”

“噢。”白羲垂下小脑袋，认真想想，虽然他没有家人，打从出生起便是只家可归的小雪鸮，主人却要有家人，她应该会很在乎他们。

他沮丧道：“主人的家人也很重要，如果主人挖心之后过得更好，忘白羲也没关系。”

说什么傻话呢。

她不会忘记每人对她好的人。

谢姮心头一软，用掌心拢住颈边的小鸟，安慰道：“白羲，你不仅仅是的灵兽，的朋友，在心里，你也是的家人。”

白羲轻轻抽噎一声，用温暖的脑袋，蹭蹭谢姮的脸颊。

白羲第一次这么伤感，谢姮怀里蜷缩着睡一夜，第二天还是越想越难过，独自一只鸟歇在秘境外的树梢头，默默发呆。

“谢姮不要你？”

微凉的嗓音从不远处响起。

白羲听到声音的刹那，下意识飞起来，还没来得及逃，被魔控制住身体，啪地落在少年的膝上。

苍白冰冷的指尖把玩着白羲的翅膀，他微微垂着眼睑，黑发迎着风掠动，看着指尖战栗的小秃鸟，扯扯唇角，阴恻恻地笑道：“小秃鸟，『毛』还没长齐，便敢一人出来，果然跟着你那胆大包天的主人，你也变得不知死活呢。”

白羲原怕极他，一想到自己『毛』都没，他再也拔不他的『毛』，主人身后还有两只特别厉害的神鸟，当下便大着胆子顶嘴道：“你、你才胆大包天，整天知道缠着主人，有、有，你去找陵山君的麻烦啊！”

鬼都王掐着他的手指微微用力，微笑道：“谢涔之必死疑。你说，与谢姮联手报复谢涔之，又是不是更有趣呢？”

“谢涔之高高在上，杀其人也不够泄愤，夺走他一切，把他践踏入泥里，像他践踏你主人一，谢姮为什么不感兴趣呢？”

白羲心道，果然主人说的没错，他是好人，大魔头是坏人，所以大魔头的很多诡计，他都听不懂。

白羲只闷闷道：“反正主人才不稀罕你。”

“嗯？”鬼都王歪歪头，眸『色』闪动，不紧不慢道：“那你说说，你主人稀罕什么？”

“主人……当然是稀罕！”

白羲大言不惭道：“主人说，她最在乎家人，也是主人的家人，所以现在劝你，你最好对尊敬着点儿，小心惹恼主人……”

这只傻鸟开始狐假虎威，滔滔不绝。

远远跟在鬼都王身后的几位魔将，都听得心惊肉跳，心道这只鸟胆子可真大，居然敢在魔君跟前如此放肆。

简直是活腻。

他们魔君是阴晴不定的。

一不小心，连他们这些魔，都会魂飞魄散。

最近魔君也不知为何来兴致，总是盯着这几神族不放，进攻仙那边受点阻碍，魔君也一点也不着急，耐着『性』子在跟他们慢慢磨。

听说那藏云宗的陵山君已经亲自下山除魔，魔君也半点不急，还在这儿逗鸟。

那些魔将正心思变幻间，突然听到一声轻笑。

笑声清冽动听，细听又觉得诡异。

他们魔君又开始发出这种渗人的笑声。

白羲缩着脖子，战战兢兢地盯着这魔头，也不知道他突然又发什么病，缘故笑什么笑，如果他现在还有『毛』，也许每一根『毛』都要被吓得炸起来。

“好啊。”鬼都王晃晃手中的这只鸟，望着他恐惧的眼睛，一字一句道：“那为谢姮，好好伺候你喽。”

说完，他不顾白羲的挣扎，掐着这只鸟，慢悠悠地转身离去。

一边离去，一边悠然吩咐。

“既然谢涔之这么想杀，不如成全他一次吧。”

维持秘境需要消耗不少神力，赤言在缓慢地将神力收回去，原偌大的秘境，空间已变得极为狭小。

谢姮继续吸取天地间的息，鉴于那鬼都王的疯子为，她担心又意识地伤谁的『性』命，便每次只吸收一点点。

每恢复一点神力，便可缓解些许痛楚，只是谢姮发现，这些神力在她体内并不长久，她的身体里仿佛带有一有洞的沙漏，永远法维持最强的力量，需要不断地吸收，才能保证神力不枯竭。

赤言告诉她：“等公主取出心之后，便不会再有这的。”

“到那时，您会舍弃一切七情六欲，世间万物，都将法阻挡在您面前。”

世间万物，都法阻挡。

谢姮站在高处，脚底是铺开的一片火焰，她迎着风，又看一眼掩蔽在霭霭远山后的藏云宗。

此番离开，许是永别。

论是喜欢的、还是憎恨的人，论他们是谁，从此以后，她都再也不会见到他们。

出发去垠之海前夕，谢姮发现白羲不见。

白羲因为她要取出心的有些难过，一直默默在角落里消沉，谢姮也明白他的心情，说到底也是为自己，所以她不曾去打扰白羲，让他独自静静。

结果这一静，一天，也没见到他。

谢姮亲自出去找。

她站在山巅，瞳孔深处掠过一道金光，神识向四周扩散，捕捉一切息，穿过树梢花丛，掠过重重山峦。

她感觉到有魔在附近窥伺。

“出来！”

谢姮神『色』一冷，袖底扇出一道疾风，那几只魔惨叫一声，狼狈地砸在她跟前。

谢姮居高临下地睥睨着他们，“白羲去哪？”

她语很冷，那些魔瑟瑟发抖，觉得眼前这得罪魔君不止一次的子，通身散发着凛冽肃杀的场。

果然也不是好惹的。

“是……是魔君让小的传话过来……”其中一只魔畏畏缩缩道：“魔君要送你一份礼物，如果您要找到那只小雪鸮，随小的去魔族大营一趟……”

果然是被他抓走。

谢姮瞳『色』微暗，抬抬下巴，“好。”

这一次她没有耐心，直接让赤言带她飞去魔族大营。

火凤凰在空中烧起边火光，神力威压席卷一切魔，铺天盖地，那些低等妖魔被火凤息震慑，如临大敌，谢姮从火凤身上一跃而下，眼神冷静地从周围涌上来的魔族身上掠过，冷淡道：“带路。”

这是谢姮第一次来魔族盘踞在人间的营地。

目光一扫，所见到的魔，修为都不低。

她从前只知修仙界实力不弱，妖魔一族论如何，他们拥护的鬼都王被镇压封印之中，都只不过是一盘散沙，难成候。

如今一看才知道，难怪那些仙抵御这么久，都难以击退魔族大军。

如今有鬼都王，加上百年来的暗中蛰伏、韬光养晦，这些妖魔何止是修为不低，根是比她想象中还要强。

鬼都王肯让她进入他的地盘，想必是有恃恐。

一独眼魔将走出来，对谢姮道：“在下常谡，奉魔君之令，带您去见他。”

谢姮抿紧唇，沉默地跟在他身后。

谢姮生得美貌，质清丽脱俗，即便魔域中有美人，也绝非是谢姮这坚韧冷漠的质，加之神力环绕，眉心火纹隐隐透着金『色』神光，给魔极大压迫感。

她一路上引起数魔注目。

下等魔族瑟瑟发抖，有的魔垂涎万分。

看到魔君身边的亲信常谡在引路，便知谢姮惹不得，纷纷避让。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奇奇怪怪的魔。

之所以说奇怪，是因为为实在是匪夷所思。

那些长丑陋、或魁梧或矮小的魔，用花枝藤蔓缠着自己，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时不时突然出现，在谢姮跟前一晃而过。

时而是一只庞大的野牛妖故意『露』着牛角，顶着花冠、穿着草裙出没；时而是一只魔域的姑获鸟，在谢姮的头顶撒花。

简直是……莫名其妙。

谢姮一开始只扫一眼，没放在心上，架不住这些魔花百出，直到最后那只水牛妖过来跳舞，扭着腰『臀』，动作十分滑稽可笑，谢姮这才没忍住，掩唇笑道：“鬼都王这是吃错『药』么？”

他有病吗，这么折腾自己的属下？

这些魔追随他，杀人便算，还得学着唱歌跳舞？

那水牛妖穿着草裙，像小姑娘，抓着裙子扭扭捏捏道：“魔君说，上回您通过他的考验，这回魔君勉为其难不针对您，这是对您的迎接，毕竟您远道而来，需要好好招待。”

谢姮：“……”

大可不必，她和他没什么交情。

谢姮继续抬脚往前走。

魔族以法术凝聚起来的大营盘踞在山谷深处，连带着周围几座山峰都是蛰伏的魔族，四周被黑蒙蒙的魔笼罩着，外面的人望不到里面，里面的人，也只能看清眼前一小方地形。

谢姮随着常谡越走越远，走到一座华美的高台外，常谡这才停下来，“是这里。”

常谡正要让其他魔通报一下，谁知谢姮直接往前走去。

“等等——”常谡急忙要拦，周围的魔齐刷刷地拔刀，刀尖指着谢姮，常谡看得眼皮子一跳，想起魔君吩咐不能惹怒谢姮，还没来得及喝止，便感觉一道阴冷的风刮过来。

那些拔刀的魔连惨叫都没来及叫一声，便化为齑粉，消散在空中。

鬼都王凉凉的嗓音在头顶响起：“君的客人，敢拦者死。”

即使是对自己人，鬼都王也仍旧冷血。

周围其他的魔吓得两股战战。

谢姮沿着台阶往上，发觉这魔头今天不是坐在轮椅中的，而是慵懒地卧在一方软塌上，正慢悠悠地饮着酒，身后还有好几魔族美人，一见谢姮出现，各种各意味不明的目光，便朝她『射』来。

谢姮点评一句：“很会享受。”

鬼都王笑：“庸脂俗粉，怎与姮姮比？”

黑雾肆虐，光影昏暗，少年的脸『色』白得异常，抬眼时，眼底藏着灼热的光芒，唇边沾着一滴酒『液』，犹如一滴血。

每次看见他，他都不像正常人。

谢姮想着赤言还在等她，即刻要去垠之海，不能再拖延，只朝他抬手，“把白羲还给。”

“别急啊。”

鬼都王微微坐直，在软塌上让开一方空位，“过来坐？”

谢姮没动。

她指尖蹿起一簇火苗，眉心火纹闪动。

他再敢废话一句，谢姮一定烧他。

鬼都王一点也不急。

他慢悠悠地从身边拿出一只精美的木盒，上面缠着鲜花丝带，点缀着数宝石，极其精美华丽。

他说：“过来坐，此物便给你。”

谢姮迟疑着要不要过去。

料他也做不什么，谢姮还是走过去，那软塌空间狭窄，她迟疑着挨着他坐下，她第一次离谢涔之之外的男子如此近，偏头看他一眼，低声警告：“劝你，别耍什么花招。”

她声音这小，少年便也故意低头挨过来，也学着她的音量回：“打开看看。”

这动作，好像他们在说悄悄话。

谢姮轻瞪他一眼。

她惦记着白羲，便夺走他手上的盒子，低下头去，急忙地去拆盒子，掀开盒子的刹那，微微一怔。

白羲此刻也学这那水牛妖的打扮，被丝绢层层缠着，正撅着屁股背对着她，头顶一簇大红花。

着实滑稽。

谢姮呆呆地看着白羲，手僵在空中，看半晌，终于没忍住，低头“扑哧”一笑。

她笑骂身边的魔头：“你不厚道！”

谢涔之亲自下山除魔前，曾对左右尊使交代：“下山后，任何靠近山的弟子，皆暂时软禁在一处，论说什么，皆不可轻信，鬼都王诡计多端，或许会用祸心蛊『迷』『惑』其心智。若有魔族进攻，便听从凌云子号令，并及时发出信号，必要之时，开启大阵。”

大阵一旦开启，会隔绝一切生灵。

即使是他，也会被挡在藏云宗外。

“这不可。”齐阚疾步赶来，焦急道：“你是藏云宗宗主，你若出，人心动『荡』不安，只怕会更『乱』！”

谢涔之站在萧瑟的风中，闻着风中若有若的血腥，只道：“若出，师弟便可继任宗主之位。”

他的命也不比旁人贵重多少。

阿姮险些被他杀死，他受这些伤，也当做对自己的惩罚。

齐阚一时语塞，只焦急地看着他。

谢涔之抬起完好的左手，拍拍齐阚的肩，沉声道：“不下山探得魔族实力，这防御下去，迟早会被活活耗死，藏云宗内，唯独去，会比较安全。”

更何况，那鬼都王是有意诱他下山。

他一定知道什么。

谢涔之之前从一只魔的尸体内，寻到一张传音符。

——“真不愧是藏云宗宗主呢，看来谢姮的下落，你是不关心喽？”

他想找到阿姮。

即便是为她，他也要亲自下去，他已经欠阿姮很多，不可能再这漠视她的安危。

谢涔之独自一人下山除魔，只用两时辰，便剿灭魔族三巢『穴』。

那些魔族的确比他想象的更为强大。

低等魔越来越少，高等魔比之前强不少。

据说那鬼都王丧心病狂，任手下的魔族互吞噬，淘汰那些弱小的魔族，建造更为强大的魔族大军，并将死去的妖魔和修士的魂魄收集起来，炼化成自己的阴灵大军。

这的情况，甚至比一百年前更为可怕。

养成一修士并不简单，百年前折损不少大能，短短一百年内，那些小辈还未完全成长起来，修仙界的实力不能恢复如初，加上神族不知敌友，谢涔之已做最坏的打算。

谢涔之一路循着魔厮杀，极快地靠近魔族大营。

原越靠近那处，那些魔的实力越强，已极为不好对付，谢涔之内伤未愈，单手杀魔，已经有些力竭。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些魔却越来越弱。

甚至见他便逃，像是怕一。

只怕有诈。

谢涔之往上掠起，将起伏的地形纳入眼底，原笼罩在山间的魔在散去，那藏在山谷中的隐秘魔族大营，逐渐有轮廓。

他现在更加确定，那鬼都王是故意的。

引诱他过去，定是有什么等着他。

谢涔之还是去。

用障眼法隐藏身形，杀几只魔，用魔隐藏息，迅速靠近最中心的地方。

处在魔浓重之地，连才压下去心魔，也又开始再次蛊『惑』他的心智。

“涔之，你不要孤身涉险，万一受伤怎么办？”

——阿姮不会担心他涉险，只会说，龙潭虎『穴』，她陪他一起闯。

“们要何必要管其他人的死活？只要自己的命还在好！”

——阿姮不会说这自私的话。

“你的手已经受伤，不要逞能。”

“……”

心魔总是用阿姮的声音出现，阻挠他的任何动作，谢涔之漠视不理，用清心咒摒除那些声音。

是假的。

都是假的。

谢涔之剑势极快，干脆利落地斩落那些魔的人头，乔装混在魔之中，低头往前走。

他隐约感觉到不属于魔族的息。

极有可能是阿姮。

而有一部分魔打扮得奇形怪状，正在小声谈论着魔君身边新来的小美人，他从他们身边走过，出于对阿姮秉『性』的解，他不认为那小美人是阿姮。

“发什么呆！还不快点走！挡你爷爷的路！”

谢涔之不知不觉间已靠近一座高台，正思索着对策，身后一只体格巨大的魔突然一鞭子朝谢涔之抽过来。

在魔族，魔族以魔感知对方强弱，大魔欺压那些魔微弱的小魔，是天经地义之。

谢涔之闷哼一声，往前一栽，跪倒在地。

袖中手一抖，勉力掐着咒，不让自己『露』出真身。

在此时，他突然听到一道声音。

“过来坐，此物便给你。”

是鬼都王的声音。

谢涔之身子一僵，循声抬眼，往侧边仓促地躲躲，借着其他的魔族的身形，掩住自己。

从下往高台上看，只看到一模糊又熟悉的背影。

是阿姮。

不是心魔，是真实的阿姮。

她站在那里，他看不清她的脸，只看见她跟前的魔头正冲她笑着，一只手掂着精美的盒子，眼角眉梢间都写满势在必得。

谢姮过去坐下。

她在软塌上落座，与那魔头挨得极近，显得身量有些娇小，偏头轻觑那魔头一眼，谢涔之看到她有些苍白虚弱的脸『色』，微微垂着眼睑，不知在和他小声说些什么。

二人像是在说悄悄话。

然后她便着急地接过那只盒子，急忙地去拆外面缠绕的绸缎花枝，像是迫不及待地去看礼物。

她打开盒子，怔怔，随即像是忍不住般，低头一笑。

“这礼物，姮姮觉得如何？”

她轻瞪一眼身边的少年，眼波流转，轻轻笑骂：“你不厚道！”

二人视一笑。

她笑靥如花，眼睛弯得像月牙儿。

谢涔之与她识多年，从未见过她笑得如此开心。

他突然心神摇晃，喉间再次涌起一股腥甜。

可他又为何知晓？

难道他知道这凡人之心的来历？

谢涔之拔剑飞掠上台，清亮的剑影划破谢姮的眼底。

他们那一场精彩的比试，令谢姮记忆深刻。

广隐仙君？

时隔多年，想起广隐，便想起当年，总让人觉得有些恍惚，感慨世常。

广隐那句“一类人”，现在再一回想，便很奇怪。

难道从一开始，他看透她和他一，也是心之人？所以才会说那句话？

广隐抬剑, 剑锋指着她的颈子。

他眸内如万年不化的霜雪, 凉得令人心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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