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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第55章“让为兄看看你。”……

  • 作者:大茶娓娓
  • 类型:修真
  • 更新:2021-09-24 22:21:54
  • 字数:10934字

卫折玉很想躲开,如果是平时, 他一定闪身很远了, 但他轮椅没了,只能坐在这狭小的石凳上, 委屈万分。

“卫折玉?”

他问完就觉得自己脑有病, 冷冰冰地转头去,抿着唇吭声了。

汐姮困『惑』地看着他满是戾气的侧脸,开始分析现在的情况。

气疯了才会问出这奇怪的问题。

“卫折玉。”她叫他。

卫折玉冷着脸等了她许久,只听到她迟疑着问:“卫折玉, 你……又生气了?”

她不觉得他此刻的生气,还有别的含义在里面。

她又叫。

正常人,怎么可能比得出来。

卫折玉眼『色』阴沉,冷漠语,汐姮试探『性』地伸出一根手指, 戳了戳他的胳膊。

他还是不搭理她。

汐姮叹了口气,她实在是没时间了, 只好先抬手唤来太彦宫的下人, 吩咐她们要好好照顾卫折玉, 能有半点亏待。

然后她转头,照例对他说交代了一句:“你在这里等,要『乱』跑,很快就回来。”

至于他为什么要让她比较“生恩”和“养恩”, 她下意识忽略掉了。

她随口应付。

少年面『色』稍霁,松开她的腕,在汐姮身后侍女呆滞震惊的目光下,再次冷傲无比地转头去。

应付完了无理取闹的魔头,汐姮便起身去见了帝君所在的矶衡宫。

北域万年寒冷,即便有无数明珠照明,入目也皆是灰蒙蒙的一片,而那座巨大的宫殿浮于云端最高处,汐姮化为龙身,掠耸入云端的羽山,直抵宫殿外。

外面的侍卫看见汐姮,皆弯腰行礼,“见汐姮公主。”

神光闪过,眼前的大门向两侧缓缓开启。

汐姮目不斜视,一步步走进大门,沿着长阶而上。

这是一条极长的宫殿回廊,极其华美,周是赤玄巨龙的浮雕,双瞳流淌着金『色』的神力,照亮一方的路。

这条她幼时走无数遍的路。

如今又再次踏上了。

汐姮的脚步不紧不慢,火红的裙摆扫过万年玄冰铸就的地面,目光从一间间宫室内扫过,熟练地左弯右拐,走到开阔的尽头。

这世上只余两条烛龙,便是她和哥哥,他们之间时常会有感应,譬如现在,汐姮明显感觉到有熟悉的气息就在身边。

亲近,温和,给她极大的依恋感。

她蓦地抬头,看最高处。

有人负而立,白发如霜,金『色』玄衣淡淡垂落,正安静地俯视着她。

万年不变的眉眼清雅隽永,黑眸深邃幽淡。

“吾妹。”

他的嗓音低沉又清雅动听,回『荡』在这空旷的宫殿中,像是珠落玉盘,字字叮咚敲在她的心尖。

汐姮在原地僵住。

一股奇怪的寒气顺着肢,冲上头顶。

她怔怔盯着眼前的人,彻底忘记接下来该做什么。

她不说话,男人便也安静地俯视着她,即便是站在那儿,姿态也极为优雅沉静。

许久,汐姮才迟疑地叫:“哥、哥?”

她几乎不能相信眼前的人是哥哥。

才一百年见。

可他满头的黑发,为何变成了皑皑白发?

即使容颜和气质丝毫未变,仍是一如既往的好看,她却能感觉到他眼底积压了万年萧索冷意。

怎么会这样呢?

汐姮盯着他的眼睛,慢慢朝他靠近。

靠得越近,她下意识产生的亲昵安全感,便更为浓了。

这是他们血脉之间的联系。

也许她来之前犹豫,担心哥哥会生气,可真的见了他,她便知道,这是她最依赖的血亲,永远都不会伤害她。

男人垂眸凝视着她,抬起宽阔的右掌。

“来。”

“让为兄看看你。”

汐姮把递给他。

握住的刹那,男人闭目,汐姮感觉到一股蛮横的力量闯入自己内,她却丝毫没有抵抗之意,任由那股力量扫去她体内残余的、来自人间的浊气。

像是聆听着来自故乡的摇篮曲。

她甚至感到困意。

紧绷多日的背脊,终于彻底放松下来。

她再次抬头,看着紧闭双眸的兄长,看到他沉浸的广袖突然无风掠起,随着时间的流逝,眉心逐渐染上一层凛冽的杀气。

他再次睁开眼,幽深见底的黑眸,带着极冷的寒气。

“世人欺辱你、背弃你、利用你。”

他抬起眼睑,尾音一沉,杀气毕『露』,“该死。”

短短须臾,他已看到了她百年来全部的记忆。

他看到她如何孤苦伶仃地跟着旁人,如何努力在刀山血海里厮杀,如何尽心尽力地伺候那些凡人,以及如何……『性』命垂危,剖心断情。

在神族,她是所有神眼中的幼崽,烛龙千岁方才成年,而她才两百余岁。

即便是让她毁灭天道法则,他们也本是想等她千岁之后。

一场意外,让大家宠着疼着的小丫头,瞬息之间长大了。

玄缙从未如此盛怒。

“来日覆灭三界,必将他们挫骨扬灰。”

汐姮悄悄看着兄长的侧颜,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读取了她的记忆。

她突然想起,来之前与卫折玉的对话,以及她悄悄给青羽疗伤的事。

……不会也看见了吧?

“你自己之事,为兄『插』。”

像是也同时听到了她的心声,玄缙目光变得温和,朝她略弯薄唇,温声安抚。

汐姮:“……”

她在他跟前乎无所遁形。

汐姮飞快地抽回了,断了他读心的能力。

指尖仿佛残留着冰冷的触感,她抓了抓裙摆,又把悄悄背到身后去——是下意识在哥哥跟前才有的小动作。

她磨了磨指尖,又突然抬起一只手,1轻轻拽了拽他的衣袖。

“哥哥。”

他目光微凝,低头看她。

“没有心了,也感受到难过了,所以比起我的经历……”汐姮抬手,轻轻抓了一下他胸前垂落的白发,问道:“……我更想知道,你怎么了。”

如果是一百年前,汐姮一定会依恋地扑进他的怀里撒娇,这是血脉导致的依赖感,但她如今为人活过一次,已有了许多自己的想法和主见。

她会反来关心自己的家人。

他怎么了?

玄缙松手,拂袖转身,嗓音温淡。

“一百年前,你私自逃离北域,吾本欲亲自将你带回,奈何天道束缚,吾无法跨出羽山一步。”

“吾派赤言青羽出去寻你,以神力在羽山为其加持,抵抗天道,神力耗损大半。”

这整个北域外的屏障,都是北荒帝君玄缙以自身神力支撑的。

本就在源源断地耗费神力,加之要冲破无垠之海,『操』控人间之事,哪怕是再强大的神族,都容易受到反噬。

汐姮抿紧唇,神『色』有些愧疚。

她安静地继续听。

“你血脉相连,而后不久,吾感知到,你『性』命垂危,有人欲将心置入你内,但神族心脉以元神相护,即便是无垠之海慕氏一族,也只能为你挖心,无法替你植入旁人之心。”

“此举措,险些撕裂吾妹的元神。”

“吾为护你元神,强行施法,被天道察觉,遭遇反噬。”

神力消耗,又遭遇反噬……

后果可想而知。

汐姮低下头去。

玄缙抬手,冰冷的大掌,缓缓抚『摸』着她的发顶。

像是知道她会因此愧疚。

但他会隐瞒这一切。

所有遭遇的痛苦都是锤炼,她要知晓,更要因此学会长大。

他嗓音平缓,继续道:“你斩刑台受刑之日,吾再次施法,替你续命。”

“剖心觉醒,兵行险招,吾将你命石唤醒,恰逢灵渠破出封印,才让你安然无恙。”

他低头,眼底雾霭深深,看清情绪,语气却温柔平静。

“为兄,一直在你身边。”

她一个人在凡间跌跌撞撞,遇到过无数次危险,次次逢凶化吉。

并非她运气多好,而是远在千里之外,有人以神力为她相护。

汐姮惊讶抬头。

原来是这样。

“所以这一头白发……”她怔怔地『摸』着他的头发。

光滑的银丝,顺着指尖流淌下来,在明亮的宫殿内,流转着淡淡的光辉。

她呼吸都似僵住,许久,才说完后半句,“……都是因为我。”

指尖最后一根银发飘落,她悬在空中的,缓缓捏紧成拳。

骨节发出“咯咯”的声音。

汐姮的眼神,逐渐变得冰冷彻骨。

怪她。

也怪那些凡人。

怪这些三界,怪那些阴谋!

伤她身边之人的……无论是主谋还是从犯,全都该死!

汐姮眼底腾火,火花噼啪『乱』溅。

玄缙轻轻抚『摸』着她的发顶,指往下,按在她的肩头上。

他按着她的双肩,让她转身。

指一抬,眼前倏然掠出一副副画面来。

是人间。

“看。”

“昆仑、蓬莱、方丈、瀛洲、周山。”

汐姮顺着他的话,抬眼看去,目光从画面中的五个地方掠。

这些地方都在三界之中,而且都有生灵居住,只是有的是普通的凡人,有的是千年仙兽,或是隐世已久的化外修士。

她问:“这些地方有何特别之处?”

“此五处各处天边一方,也各自立有天劫石,”

玄缙微微弯腰,因为俯身的动作,银白长发落在她的肩上。

他嗓音柔和,耐心地告诉她:“这些天劫石,与天道有关,每灭一颗天劫石,便能削弱一部分天道法则的力量,神族便能多去一处地方。直至五颗天劫石全毁,再去此处——”

画面一转,是一个极其熟悉的地方。

藏云宗。

玄缙说:“当年父君与天衍神君厮杀于此,便是因为此处,乃是距离天道最近之地。”

“在此地,可彻底重塑天地法则。”

汐姮定定地看着藏云宗。

她突然拂袖,画面重新变成之前那五个地方。

昆仑、蓬莱、方丈、瀛洲、周山。

离尘世最近的地方是蓬莱,如今成了普通的修仙门派。

最危险的地方是不周山,蛰伏着无数数千年的仙兽。

而离神族最近的地方是……

瀛洲。

每灭一颗天劫石,神族便能多一个去处么?

汐姮突然一挑红唇。

右手一抬,掌心出现的溯月弓发出兴奋的震鸣声。

她说:“这就去拿下瀛洲。”

“为我回归的见面礼。”

汐姮走出宫殿时,已是第二日。

临走之时,哥哥还多给了她一把武器。

流昆剑。

这是哥哥昔日用的剑。

汐姮抚『摸』着流昆,抿唇看着哥哥的侧脸。

她那素来对她严苛的兄长,今日待她温柔极了,还将这把剑给了她。

他说:“吾妹,足以挑起重担。”

再也必被那样严格地管束着,当年他百般『操』心,是怕她夭折。

她是万年来唯一诞生的神族,既然逆天而生,命中便有许多死劫,很难长大。

“流昆跟随吾整整七万载,在你左右,能如虎添翼。”

汐姮握紧那把剑,又与哥哥叙旧许久。

她趴在哥哥膝头昏昏欲睡,被他轻轻『摸』着头,像小时候一样,陪他说了许久的话。

走出宫殿时,天地仍旧是一片昏暗。

没有白天和黑夜,只有无声无息流逝的时间,这就是北域。

她的族人,的确应该走出这里了。

汐姮回到太彦宫时,距离她离开,正好了十二个时辰。

一天了。

她在门口稍稍滞了一下,还未进去,便见出来的侍女各个神『色』有些奇怪。

……像是刚被凶过一样。

汐姮有时候觉得,卫折玉该是一个魔头,而应该是一匹狼,还是那种喜欢争雄斗狠的恶狼,所有靠近他的人,都会被那双绿幽幽的眸子盯着,继而被撕咬得鲜血淋漓。

此处好歹是神族。

换了旁人,总得忌惮些许,这魔头是半点面子都不给。

但是她还有事情要做。

汐姮快步推门进去,周围的侍女都悄悄给她指路,汐姮绕屏风,正好看见坐在椅里的少年。

他一只手支着下巴,闭着双眼,浓密的睫『毛』盖在眼睑上。

眉心仍是拧着的,莫名看着有些凶狠。

即使是打盹,也像头沉睡的狮子。

难怪周围这些人,就算隔着个屋,都有些怵得慌。

汐姮看着他,还未靠近,卫折玉突然睁开眼睛,双目凌厉如刀,从她脸上刮了来。

看见是她,但没缓和,反倒变得极为阴沉。

“很快回来?”少年冲她讽刺地抬起唇角。

汐姮:“……”

好吧一天了。

知为何,她明明是正大光明,来去自由,甚至她才应该是掌控他的那一方,偏生被他问出一在外偷腥的渣男的感觉。

她看得出来他很气。

虽然她知道他又在气什么。

她小时候和他相处,好像也没有这个环节。

但她惦记着事,还是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快步走到他跟前,突然蹲了下来。

卫折玉看着她默默瞅着自己的样子,越发烦躁,看见她靠近自己,他唇角冷冷一扯,正要阴着嗓嘲讽句。

就在这时,她突然蹲了下来,一只手很自然地拉开他的衣摆。

卫折玉眼皮子一跳,双猛地握住扶手,惊得嗓音拔高了一个调,“你干什么?!”

谢姮说:“给你治腿。”

她离开之前,顺便问了哥哥,如何给卫折玉治好双腿。

她既然不小心弄丢了他的轮椅,那就干脆赔他一双腿吧。

她以前也承诺他的。

卫折玉猝及防听到这句话,脑“轰”的一声炸开,一片空白。

少年僵在了椅上。

他死死地盯着汐姮,眼神急遽变幻。

“你……”他迟疑着要说话。

他就犹豫了这一秒,就眼睁睁地看着她“刺啦”一声,极其粗暴地,扯开了他的腰带。

这回她好像明白点儿什么了。

汐姮说:“你大。”

说完她就要离去。

少年眉心一抽, 眼底登时又几分愠怒,突然转头,抬手把她一拽。

卫折玉觉得他要气疯了。

汐姮猝及防地被他抓住手腕,下意识就要抬手将他击退,却猝然撞进他压抑着风暴的双眼。

他盯着她,冷笑着,依饶地再次问了一遍:“到底哪个大?”

“……”

她把他带来北域, 是因为他也是很重要的人,但她却一整日不曾搭理他, 让他独自坐在这儿很久, 的确有些怠慢。

这魔头脾气本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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