荼靡不理他，仍然哼着小曲，继续在妆匣里找别的饰物。

“你不能去。”未几，身后传来白凛的声音。

“对你自然不如何，对我却是要紧。”荼靡一边兴奋地翻着自己那尘封已久的梳妆匣，一边说，“你不能待在仙山上，要么回天庭，要么躲去翠月礁。”

白凛的神色不大乐意

“他是上神，与我一样，去何处都实属平常。”他淡淡道，“来又如何？”

“丑死了。”白凛道。

白凛看了看荼靡那妆匣，道：“故而你要去？”

“要去。”荼靡说着，心情又好起来，从妆匣里拿出一枝天青色的琉璃簪来。

荼靡再度回头：“为何？”

荼靡将琉璃簪端详着，愈发爱不释手。

她将它插到发髻上，对着镜子左看右看，又转过头问白凛：“好看么？”

“我既然还在朔替之期，便随时可能发病，你不可离开我。”白凛道。

荼靡道：“那你便回天庭去，好好待在隐界里。”

“不回。”

这是她去年在京城的街市上闲逛的时候买的。那时，她一眼就看中了，觉得这颜色着实好看得很，就像第一次见到元光时，他金甲下那神衣的颜色。

“他见过你？何时？”

荼靡于是将当年仙魔大战时跟元光相遇的事一五一十说了一遍。

白凛的眉头微微蹙起，看着荼靡，若有所思。

“他只是救了你？”他问，“看到你之后，他还说了什么？”

荼靡的脸上露出陶醉之色，痴痴道：“他擦掉了我的眼泪，还跟我说，莫怕。他这么说了之后，我就真的不怕了，觉得死在那时也甘心。”

白凛：“……”

他鄙夷地看着她，道：“他那时认不出来来，也是寻常。魔族在落雾山之中设下了魔障，此物颇有遮掩之效，可让人认不清眼前何物，否则那时的天兵天将也不会一时乱了方寸。元光那时忙着杀敌，你年纪也小，他一时不曾看清你的魂相也未可知。”

荼靡有些犹豫，道：“这样么？”

“可这等事，不会出现第二次。”白凛随即严正地告诫，“元光既然要来，跟随他一起来的定然还有不少上仙。你体质殊异，也许能瞒过凡人和一些下仙，在上仙的眼中却仍不可遁形。你可保证不会出事么？”

荼靡一时无言以对。

她确实保证不了。

“那……”她嗫嚅道，“你的意思……”

“寿菊宴不过一日而已。”白凛昂着头，道，“你告假，随我去翠月礁。”

寿菊宴的当日，仙山天不亮就热闹起来。

弟子们早早得了元光要来的消息，兴奋不已，一个个穿戴整齐，等着迎宾。

仙山上的菊园其实有两处。一处在山腰上，可供伏龙村里的凡人们赏鉴；一处则位于南峰之巅，这里除了赏菊，还可将仙山和南海上的万里美景尽收眼底，是南海仙翁招待天庭宾客的地方。

元光今日驾临的，自然也是南峰菊园。

前一日，方良已经择选了到南峰菊园上侍奉的弟子，名单公布之时，可谓几家欢喜几家愁。落选的弟子们愁云惨淡，入选的弟子们则欣喜若狂。

荼靡也在落选之列，得知了消息之后，心情可谓五味杂陈。

自己不能被选上，自然是难过的事，但反过来一想，就算没有白凛这死狗在，她也是不能见元光的。不能到南峰菊园去侍奉，倒是正好。

可与此同时，她又有些困惑。

这件事，南海仙翁自己应该也能想到才是，可他竟然迟迟不露面，也没有派人来特别交代荼靡，让她着实十分困惑。

按照白凛的计议，荼靡仍以身体不适为由，向方良告了假。别人热热闹闹地准备去玩耍之时，荼靡则偷偷溜到了翠月礁上。

白凛已经先一步到了这里。

荼靡来到的时候，他正倚在珊瑚榻上，悠然地喝着椰汁。

“这是你的。”白凛似乎心情好得很，竟然破天荒地给她开了一只椰子，上面还查好了一支草杆。

荼靡接过来，也坐在珊瑚榻上，一边吸着椰汁，一边望向仙山。

那高耸入云的山峰上，霞光绮丽，彩云缭绕，隐约还能听到韶乐飘飘的声音。

不用问也知道，那是神仙驾临时的祥瑞。

荼靡幽幽叹一口气。

“你说，元光今日会穿什么样的衣裳？”她说，“可是天青色的？”

白凛一脸不屑。

“元光的神衣多了去了，天庭的织女每日为他裁一身，他日日穿的都不重样。”他淡淡道，“你见过的，只怕早已经扔了。”

荼靡反驳道：“那是你，元光可不一定。他那般仁慈，怜惜万物，小花小草都舍不得伤害，更不会这般糟蹋东西。”

白凛看着她，又是鄙夷又是啼笑皆非：“你不过只见了元光一面，说得好像你十分了解他一般。”

“我当然了解他了。”荼靡道，“我什么都知道，我说的这些都有凭有据。”

“哪里来的凭据。”

“就是你昨日看的那本《天庭神仙一百事》。”荼靡言之凿凿，“里面全都写了！”

白凛：“……”

“可……”荼靡想了想，有些结巴，“可从前元光也曾见过我，他不曾认出我。”

轮到白凛愣了愣。

荼靡瞪起眼。

不等她说话，白凛继续道：“这是其一，其二，你不能在元光面前露面。”

白凛听说了元光要到仙山上来的事，不为所动。

荼靡怔了怔：“这又是为何？”

“你是半仙。”白凛说，“我一眼就能看出来，元光怎会看不出来？一旦问起来，你这来历不明的身份如何解释？难道不怕连累了南海仙翁？”

这话，倒是将荼靡问住了。

“我又并非鸡鸣狗盗之徒，为何要躲。”他说，“寿菊宴罢了，元光去得，我去不得么？”

荼靡没好气：“你当然去不得。莫忘了你正值朔替之期，应该待在天庭的隐界里才是，无缘无故，怎会出现在寿菊宴上？你也知道元光是上神，你那模样，能瞒住我那些师兄师姐，却瞒不得元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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