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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得枯荷听雨声

  • 作者:九宫飞灯
  • 类型:情感
  • 更新:2021-12-10 11:20:34
  • 字数:12914字

王静怡对异味过敏,鼻子庠痒的,想打喷嚏。她迅速一手捂嘴,一手揉鼻,闪到墙角。

蜈蚣脸猛吸一口烟,露出苦笑,抱怨:我还没死,就已经立起了四块棺材板。

通常情况下,英国在香港的管理,原本就力不从心,强龙不压地头蛇,不敢跟泼皮硬怼,打赢了是本分,打输了也没啥实质性的惩罚,这些人自然惜命如金,甚至干脆出工不出力。对当时被欺辱的市民,被抢劫的商家,压根只觉得是很正常的“炮灰”,没有任何的惜护之意。不尽职责,放纵的结果,可想而知。街坊邻舍都是好人,可人好被坏人害,人善被恶人欺,街坊人都怕泼皮流痞,都被泼皮流痞坑骗过,去官府告状吧,人家各种理由不给立案,或永不破案。时间一长,大家虽然都有一肚子怨气,都有一抽屉证据,可告状无门呢。都恨泼皮流痞没错,但更怕泼皮流痞,都沉默不语,他们气焰更高涨了,更嚣张了。大多作奸犯科的亡命徒,抢到的都是自己的,动力那叫一个足,一个个兴奋得跟小野牛似的。

富豪们在听说了抢劫金铺案后,吓得立马花费了好几亿做安保,比如购买了防弹、防炸车,出门总是有十个,或以上的保镖跟随,住宅的前后也都布满了监控,二十四小时都有人值班,生活这才恢复了平静。跟恶人比凶狠,玩起命来,什么都无所谓,你受不起,咬得过疯狗吗?惹不得,你也会发疯!瓷器不与破罐碰,皮鞋不踩垃圾,生意人嘛,钱没了,还可以再赚,命就一条啊,被干掉了,就没了啊。

纵观历史,一个朝代在立国初期,经济萧条,百废待兴,国家法纪必须严明公正,激励民生,恢复贸易繁荣。泼皮都是低眉顺眼夹着尾巴走路的,因为泼皮敢犯法,立刻就有吃国家饭的公家衙门的人,主动站起来处罚他,所以泼皮畏惧法纪,害怕公门人。等到泼皮横着膀子走路的时候,就一定是社风日下,法成一纸空文了。楚王好细腰,宫女多饿死。上有所好,下必甚焉。这个时候,公门人除了一日三餐吃国家饭,还想每夜去洋舞厅跳交际舞,去咖啡馆喝下午茶。俗话说,吃人家的嘴软,拿人家的手短,腰板不硬了,身影歪了,便喜欢吃和稀泥的软饭了。因为用功劳不如用过错,所以泼皮不怕犯事,反倒是普通百姓最怕惹上泼皮,因为公门人国家法度比谁都清楚,执行漏洞比谁都精通,他们要一门心思和稀泥,各打五十大板,给告状者来个下马威,平民就只能拿银子摆平了。

房门一打开,冲出来一股热气,气浪里混杂着烟草、汗水、菜酸、鞋臭、霉酵、腐烂,和老旧板材的朽味。

这里是霓虹灯也无法照亮的地方。

透着诡异,却畅通无阻,王静怡感觉到事情似乎不太对劲。

断眉说:知足吧,驹哥没让你住“笼屋”。

割,意为切割,割房,意为切割之下,像切蛋糕一样,被分成几块的房子。劏房通常指一个住房单位,被切割成很小的部分,用木板隔断,租给多家住户,类似内地的群租房。标配是厨房、卧室、客厅三合一,不足十平米,居家必用品双层床,冰箱,洗衣机和小桌子,这些物品令本就狭小的空间,显得十分拥挤,公寓内的厕所和厨房连一起,构成一个独立空间,多半是租金和水电费,已是所得薪水的一半。住在割房里,怎样豁达的人,慢慢都会受不了,幸运的房间有窗,很多房连窗都没有。

除了针对长租户的割房,还有逢迎短租客的临时房。即在原有的板间房的基础上,以“井”字形,上下分割,改装成六间小房,每间房约二平方米。由于位置狭小,进入房间后,只能直挺挺躺着,像躺在棺材里一样,便得名“棺材房”。甚至连棺材都不如。因为在这里,每晚“躺尸”时,连腿都绷不直。租客来自不同的地方,说着各自的方言,唯一相同的,是大家都负担不起,一个可以站立的房间,只好过着弯腰屈膝的日子。

笼屋指楼顶平台搭建的建筑,又被称为“天台屋”,价格相较便宜,坏处是下雨漏水,夏天闷热,像蒸笼一样。

蜈蚣脸说:上次还住“工厦屋”呢。

工业、商业大厦房间改成的民居,被称为“工厦屋”,租金便宜,且有电梯,但易被警察查处。

断眉俩最后进入一幢六层危楼,上三楼,敲一间割房。

蜈蚣脸听断眉有火,便故意来拱他的火:那又怎么样,你断眉大侠不也空手回来了吗?去时豪情万丈,不是放言要把国家妞扛来吗?

壮汉说:卖猪肉多好,怎么想不开要打黑工噢?都是你这么一个惹祸的怪胎,贪财倒也罢了,还好色,连累我们栽跟头。

断眉说:惹祸了也没担当,我们讲义气帮你,你倒站旁边,看笑话!见事就躲,有钱就抢,怎么着?你这是,又预备溜开啊!

壮汉说:也不是帮一次两次,帮了你无数次,你有没有拿我们当兄弟?

蜈蚣脸睥睨一眼,表情鄙视,说:乡下孩,懂什么呢?你够变态,真是个人才啊!你不会骗我吧,我选择无条件相信你,我不想失望。

断眉压着声音嘶吼:死就死,还说什么鬼话!

断眉认识六指驹,但也不那么熟悉,是中途加入,属于外围的开路先锋。蜈蚣脸跟六指驹很熟络,但断眉能在街面混,主要也是依靠自己。断眉捞偏门只求财,捞一把就收手,本来不愿节外生枝,虽不是懦弱的人,但也不是一个强硬的人,根本没有勇气去把王静怡打死。但是这些人一再添湿柴,烧闷火,有人阴毒,挑事说“她这么欺负你,要是我,我早就把她干了”,一直煸阴风,点鬼火,又有人蔫坏,指使说“让一个女人欺负成这样,换成是我,我早就跟她拼了,打死一个,赚一个,够本”。断眉犹豫不决,兄弟们就用激烈的言行,讽笑他,刺激他,一个个推波助澜,怂恿他,撺掇他,助长他的嚣张气焰!他们抱团围攻,孤立他,架空他,威逼利诱,打压钳制,继而阴阳怪气,羞辱洗脑,兴灾乐祸,搞精神操控,还有人贬损,指责,攻讦之后,又激将说“你不是说你这身功夫,打遍天下无对手,去打她呀,打她啊”。大伙架殃起哄,捣乱,挖苦,挑拔交恶,人人烈焰浇油,歪理,造谣,连恐带吓,最后心头火拱到什么程度?所有的错,全部的责,都推到他头上,拱到断眉好像不把王静怡打死,他就不算一个人了,好像他没脸在这个圈里活了,逼到他差不多半疯半狂了。越是自尊的耿直男人,就越要维护外在的脸面。毕竟他自己卖弄本领,犯了错,早就教导他不能对别人暴露身份。对老大必须有交待,对兄弟必须赴汤蹈水,所以断眉豁出去了,被逼无奈,在这个情况下,断眉才去拦阻王静怡。瞒着老大偷偷跑出去,想戴罪立功,一战成名,要一举出道。

没想到不仅没把王静怡给擒拿,反倒差一点让她给打死了。断眉自从出来混,心里就没有真正服过任何人。王静怡问他“服不服”时,他就想休战,要解释,是私底下的武艺切蹉,“因为我没有带刀,你也没有用枪”。高手过招,不打不相识,这一次,他是被王静怡彻底给打服了。尤其是王静怡轻轻松松就放了壮汉,软手轻轻柔柔一抬就饶过断眉,捉与放,生与死,都在于她一念之间。面对国家的威慑力,他俩只能感激涕零。

六指驹认准王静怡是不敢杀断眉俩的,毕竟这是香港,在英国人的地盘上,黑白两道,境内海外,他都有人撑腰。事实上,王静怡根本也不想杀他俩。关健是他不怕王静怡的拳脚,哪怕她亮出红本本,哪怕她手中有枪,在这“三不管”地界,在这特殊时期,不管她怎么个死法,只要她一死,大家就安全了,只要逃出境,凶手就算查出来,也追捕不了,就算逮到,只要不引渡回大陆,也不会杀人偿命。除了大陆,其他国家都没有死刑,别说杀一人,就是杀十个八个,都可以掏钱买命,要说一亿不够,就掏二亿,只要钱够了,没有摆不平的。这就是六指驹背地里谋划,并指挥大家鼓励他俩主动出击的暗算基调,也包含着投石问路的试探心机,及丢卒保车的及时止损之决绝。

断眉落败,但援兵并未如约出现,他便已经明白自己的下场,就是被抛弃,就是卸磨杀驴,就是用完就扔。倘若只是扔下不管,让他俩自生自灭,生死由命,倒也怨不得谁,毕竟是他俩寻衅闹事在先。但他俩为何寻衅?蜈蚣脸为何调戏女生?六指驹下的每一步棋,都冲着方府的古董而去。王静怡无疑是方府请的救兵,来头太大,背景太深,大家统统惹不起,一律躲不掉。六指驹为了保存实力,唯有将暴露无遗的三枚棋子,扔出去任人宰杀。他们在六指驹眼里是毫无感觉,剔除情义的木,石棋子,实际上他们不是,蝼蚁尚有求生之法,问题便这样便出其不意的冒泡了。他们纵然束手就擒,也要想方设法自求多福。六指驹可以借王静怡的刀杀他们,同样他们也可以借王静怡的手铲除六指驹,毕竟你先不仁,我后不义,彼此都不是饱读诗书的正人君子,不懂廉耻礼智信,不会温良恭谦让,血雨腥风的江湖,拼的就是心狠手辣,当机立断。

王静怡从断眉的言行中,看出了他的不甘与愤懑,猜得到他是背黑锅的冤大头。用残暴的手段逼迫人,用阴毒的心术摧残人,行为上虽然迫于威胁,表面上虽然不得不服从,终究是心里不服,随时随地都会反叛,尔虞我诈,必将遭到反噬,有压迫就有反抗,勾心斗角,必将得到破解,所有人都睡不着,活着惶恐,整日不安,了无生趣啊。只有忠义仁爱,行善积德,才能让人服气,大家才会真的心悦诚服,真心追随和信赖,团队也才能安稳,日子也才能稳定。王静怡肯放他们一条生路,他们当然也会有所回报,于是乎前头带路,遥指老大行踪,隐报后续计划。其实他们是怕她背后几位爷手中那几乎没有制约的生杀予夺权力。在官家面前,黑帮只能忍气吞声,这就是江湖,武力很重要,计谋很重要,但在绝对的权力面前,任何反抗都是徒劳的,也只能变成菜鸡绵羊,这就是绝对权力带来的绝对力量。至此,王静怡的目的也算达到了。

断眉侥幸捡条命,为蜈蚣脸出头,反倒变成了他拿捏自己的把柄。

断眉说:赶紧把银子送来!都有家不能回了,还天天说这些,西洋,东洋,南洋,真的烦。

壮汉说:从来民莫与官斗,官入民家,主人不利。

蜈蚣脸说:驹哥留下话“不见他。看见,就觉得倒霉”。

断眉被蜈蚣脸出卖了,被驹哥抛弃了。您若来了,那就是害我,恕不接见。好像这一下子就和他划清了界限。凭你怎么惹祸行凶,却不许说是我的门徒。你说出半个字来,我就知之,把你这糊涂虫剥皮锉骨,将你全家囚禁起来,女人押解到泰国,教你万劫不得翻身!

壮汉说:国家妞的确是,有些本事在身上的。

断眉说:原来我们都是骗子,是无赖。

蜈蚣脸说:甭不识好歹,冤枉我啊,我还替你求情了,“赶走也就算了,为何那么决绝呢?”

壮汉说:丢卒保车,断臂逃生,驹哥就是要舍弃我俩的命。

断眉说:知道的秘密越多,死得越快!兄弟,对不起,是我拖累你了。

蜈蚣脸说:秀恩爱呢。这里有两个定时炸弹,驹哥让你俩去方府干活哩,一个装客厅,一个安车底。

断眉大声训斥:一粒老鼠屎,有时能够污染一锅汤。

壮汉说:你们吃里扒外,特务,汉奸,败类,作恶多端,逃不掉劫数!

断眉俩说罢,转身就走,脚底抹油,溜之大吉,离开香港。事态再清楚不过了,跟着六指驹已没法玩了,纯属瞪眼玩自欺,也只能跑路了。

断眉经过墙角,长叹一声:没救了哟,治得了病,治不得命啊。

王静怡跟踪一趟,纯属听蜈蚣脸逗闷子来了。

白虎喜色难掩,王静怡偷着乐的表情,叫他在旁看着,心情也不禁愉悦起来,轻松自在不少。

蜈蚣脸揣着定时炸弹,离开割房。

玄武尾随而去。

王静怡看见白虎,双臂展开,原地转一圈,笑嘻嘻地说:幸运长着翅膀,慢悠悠地从天上飘下来,我摊开双手,正好牢牢地接住了它。

白虎说:瞧你苕里苕气,像个白苕一样。

王静怡说:大冶红心苕,贡品,烤着吃,甜得很!

白虎说:一个和尚挑水吃,两个和尚抬水吃,三个和尚没水吃。看来,你是彻底玩嗨了。天才一秒钟就记住:(

王静怡说:一个人做生意,两个人开银行,三个人搞殖民地。

白虎说:我尊重你说话的权利,但我不欣赏你的直言不讳,请管好你的小臭嘴。

王静怡一脸玩耍,眼睛骨碌碌转几圈,头一偏,嘴一歪,故意逗他:说个话,还要被捂嘴?呀哟喂,管不了啦,怎么办呢?李哥哥,难道你给我下药,把我变成哑巴吗?

白虎手对着太阳穴,做出对自己开了一枪的动作。

王静怡跺脚,娇滴滴的,嗲里嗲气地大喊:谢谢我未来的老公!

白虎忍不住竖大拇指:快刀斩乱麻,豪气爽快,令人快活煞。优哉游哉,逍遥似仙,真英豪也,令人羡煞。

王静怡回方府。

郭慎之问:大圈帮是什么意思?

王静怡说:大圈帮就是来往于内地和香港之间,来回游走的一个黑帮。人员大多数都是内地的广东广西的人,在香港,在内地,都有过犯罪记录。在香港作了案,然后随时又能跑回来,在内地犯了罪,然后又随时再过去。这样的人叫大圈仔。

李骏说:六指驹出入海外和港澳地区,并与海外某集团联系密切。这些销货渠道,或者说这些地下“黑道”,没有“洋人”,或者外籍华人的资本扶持,也是绝对不行的。

郭慎之说:你方唱罢我登场,乱哄哄闹成一团,这一窝窝毒蜂,为什么总烧不断绝?

王静怡说:他以前就是泼皮,没有学会道德和法度啊。

李骏说:魑魅魍魉,总会露丑脸,现原形。唉!我说这人哪,来人世间都是匆匆过客,虽短暂,但要活得没硬伤,有尊严。当什么都好,别当败类,留什么都行,别留骂名。

王静怡说:有些事,真的不能碰,只要做了,从此就踏上一条不归路。有些人就不会参与,不是挣不挣钱,也不是钱多钱少,他想都不想,躲之唯恐不及呢。

郭慎之说:他们与爱国的先人们对比,是何等的丑陋?我虽一介武夫,倒要看螃蟹横行到几时?

行至半路,蜈蚣脸让人用匕首,从身后偷袭,一刀刺穿颈部。

次日凌晨,在某条巷道发生枪战。六指驹端着81式自动步枪和满满六匣子弹。但这次六指驹恶有恶报,被埋伏在屋顶的神枪手,一枪打在尾椎下方,打了个半身不遂,最后坐在轮椅上接受审判。

蜈蚣脸说:驹哥还交待,分开走,我去委内瑞拉,还有人去马达加斯加、罗马尼亚。

断眉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狗窝,被人追着屁股打,搞得有家无归!大圈帮什么时候,这样窝囊过?

断眉说:住笼屋是对尊严的极端侮辱。急着找吃,哪顾得上管别的?

壮汉眼角渗出泪来,自嘲:住在这里就像孤儿,谈何做人的尊严。没搞头,不搞,不搞啦!

香港回归前夕,大陆还没有派军队去驻守布防,也没有安排警察前往协助。与此同时,正在管理香港政府的英国也有些心不在焉,因为他们马上就要退出香港,所以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最好太平无事,个个做绅士。在那段空白时期,香港便出现了许多黑帮,泼皮无赖横行市井,地痞流氓欺行霸市,大盗们也是频频出现,社会秩序也开始变得乱七八糟。

断眉问:其他人呢。去哪了?咋样了?

蜈蚣脸递过来一根烟,帮断眉点火,他嘴角也叨一根,说:驹哥交待了,把泰国护照带身上,做完这最后一票,便将古董文物用一架飞机走私出境,随时准备出逃。

壮汉说:从此以后,大家换头换面,出人头地。大富大贵、飞黄腾达,都变成有钱人了。无广告网am~w~w.

在这种特殊的情况下,总有一些人,开始蠢蠢欲动。方毓和凭本事赚钱吃饭,生活原本挺不错。可就是遇上了一帮泼皮,看中方府的古董,就想把这古董给霸占过来。硬抢肯定不占理呀,于是搞事情,便设个圈套让方毓和钻,让他陷于绝境。方家也有些官家小背景。关键是,他的背景与六指驹相比,不够硬气。官欺压百姓,已经司空见惯。当百姓已经被压榨到,没有什么油水的时候,就开始官欺商,或官诈官。官欺商,当然自己不能出头,都要找一个经纪人代言,或白手套出面。许多商铺、店面、公司、贸易行,驻守的老板、店主、总裁、经理,往往名不见经传,比拼的是躲在幕后操盘的后台老板——也就是官方的投资人。

王静怡跟踪断眉俩,一路来到油麻地。穿越拥挤陈旧的小街区,第一感觉就像大陆随处可见的菜市场一般,巷道狭窄似羊肠,危楼犬牙交错,九曲十八弯,犹如东广的城中村一般,七拐八转,九岔十口,就陷入迷宫阵了,没有熟人领路,根本便走不出来。途经一些不平整的地段,路面不时有浅洼,油腻腻的,还有坑洞,乱糟糟的,两边墙壁乌漆麻黑,头上一线天黑咕隆咚,一不小心就差点滑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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