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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门勿对竹户

  • 作者:九宫飞灯
  • 类型:情感
  • 更新:2021-12-10 11:20:58
  • 字数:14700字

风潇潇,雨筛筛,屋檐变瀑布,楼顶成水池。

灯光如豆,炉火微红,在电闪雷鸣,光影交错里,飘忽不定。

倚窗闲读,不染浮华,将头微微侧向一边,凝眉独坐,岁月静好,是为悦心。读累了,去阳台,伸伸懒腰,观观花草,抬眼望望街市美景,车如游龙,灯似银河,入诗入画,是为悦目。

炉膛着水壶,待沸水发出噗噗声,倒水入盖碗,茶叶上下翻卷,白水从鹅黄变嫣红,到橙红,又到棕红,再到酡红,最后是墨绿,热气飘荡,香味散发。

王静怡在楼顶厨房,安静地看书。

雨水像无数根手指,敲打着窗棱、玻璃,点点杂乱,滴滴无章,却又铺天盖地。

这品茶的一整套仪表,做下来,姿态秀雅,动作轻柔,不发出任何声响。

王静怡独自幽居,摒弃世俗享乐,向往内心的平静。她喜欢静静地坐着发呆,静静地冥思苦想,静静地慢慢行走,静静地开心写作。

从厨房到楼梯口,即使打伞,也会淋湿。王静怡被大雨囚禁在楼顶,斜风急雨不能动。厨房只有吃的,没有穿的,也没有睡的,她有些冷,有些困,也只能忍着,受着,耐心等待。

泡上一盏茶,听雨,围炉烤红薯,细数流年,细碎的灯光,在清雅的茶香中,静静地等待下一场,四季的轮回。

小时候,红薯都是放入炭灰里煨熟。烤,用明火,皮焦里软,人要守着,不时翻动。煨,用暗火,皮软肉也软,埋进热灰堆里,任它慢慢熟,不必管它。饭做好了,灶膛里都是劈柴燃烧后的木炭,把红薯扔进灶膛,用火钳拨拉几下,埋在红火炭下面。睡前,就可以吃到喷喷香,甜糯糯,软绵绵的煨红薯了。

太急的雨,听着心悬在梁上,太缓的雨,根本入不了耳,唯有从容自如的雨,听起来才会让心情柔韧、让思绪翩翩起舞。

长江边的芦苇,已经枯黄了叶子吧。东湖湖心岛上,迎春一株株,连翘一丛丛,千树梅花向雪荣,海棠嫩珠肌,兰花玉为容,万叠丹霞绣彩虹。落日柔晖,橘照花心丝丝羞,朵朵喝醉了酒。风景如往昔吧。西风起,雁南飞,一只失群孤飞的大雁,叫凄凄,声声愁,忧伤地呼唤着不知在哪里的同伴,它会不会停留在黄鹤楼呢。天上飘下淅淅沥沥的雨,原本清澈的江面愈来愈模糊。雨声、风声,夹杂着大雁的哀鸣,像极了兵荒马乱之际,苍茫大地上传来的幽怨声。

江南的烟雨,向来缠绵悱恻、摄人心魄,不论游子如何放荡不羁,在这样朦胧的天地里,心际也剥落出片片温柔。王静怡的心一阵疼痛,有泪不轻弹,可此时,想起这些年东奔西走、四方漂流,悲恸就如滔滔江水席卷而来,倔强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因缘际会,似乎遇到了一个“天赐良机”,名利来了,祸事也跟着来了。

沿海地带,台风过境。上午的雨,如细丝牛毛似有似无,下午的的雨,如温润君子不疾不徐。晚上,暴雨来了。狂风呼啸,乌云翻滚,遮天蔽景。一柱香后,雨如排山倒海,倾盆而泄。落在屋顶,像炒豆子,噼哩吧啦,阵阵乱响。门前,挂起水帘。

王静怡挽裤脚,换人字拖,打雨伞,穿过暴雨,走到楼梯口。

李骏还在吹口哨,快点开开,我要进来。

王静怡打开门,迎面就问:我饿了,有什么好吃的?

李骏递过来一个锦盒:饿了么?吃它吧。唐代的。

王静怡打开一看,是坨圆圆的墨饼。

李骏说:方毓和先生的管家,郭慎之先生,送给你的。

王静怡一拍脑门:唔,真是急糊涂了,我都忘记了,郭管家是河北易县人!南北朝时,易水流域,所产秘制佳墨,“色如点漆,一点竞纸,空前绝后”,史称“易墨”。

李骏说:唐代一度改易州,为上谷郡。据《新唐书》卷五十七,史载唐玄宗置修书院,“太府月给蜀郡麻纸五千番,季给上谷墨三百三十六丸,岁给河间、景城、清河、博平四郡兔千五百皮为笔材”。

王静怡说:郭先生有没有说,是他家祖传?还是他托人找的?

李骏说:郭先生只说,“人心换人心,你诚我也真”。

王静怡说:朋友之间,不玩虚的,不必酬谢。

二人上楼顶,进厨房。王静怡从腌菜坛捞一把“雪里红”,切得细细的。煤球炉上着铝锅,加水,烧开,下面条。

王静怡问:想吃羊杂面,还是牛骨面?

李骏说:我随便。你想吃啥,就做啥呗。

王静怡往锅里添加酸菜,牛肉,牛骨汤。装碗时,再加葱花,麻油,辣油。

二人吃得浑身微微出汗,胃里热呼呼的,心里暖洋洋的。

李骏用牙签剔着牙:昨晚在上下城,美食街的路边摊,看见你了,简直不敢相信我的眼睛。高腔大嗓,跟乡村小丫头似的,大大咧咧,举动仪态也是各种离谱,完全颠覆古韵风姿啊!

王静怡说:若让传授闺训“坐有坐相、站有站姿、笑不露齿、行不动裙、步摇不摇、环佩不响”,讲究“矜持娇羞、婉约含蓄、端庄娴雅、雍容大气”的长辈看见,早就跳出来大喝一声“成何体统”了!

李骏说:大家闺秀的端庄娴雅,仪态万方是从小训练出来的。用几个词概括,就是沉稳,柔和,缓慢,文静,威严。

王静怡说:走路晃着肩、坐下叉着腿、吃饭吧唧嘴、睡觉满床滚、等待左右顾盼、登堂东张西望,我知道不优雅,但活得轻松啊!肩上扛这些责任,我累呀,心累呀,抛开礼教的约束,回归原始状态,嬉皮笑脸,摆龙门阵,享受热闹的温暖,不好吗?

李骏说:市场里只卖“筒蒿”,我没找到“芦蒿”。

王静怡说:怎么啦?想吃武汉的特产“芦蒿”!

武汉的特产“芦蒿,长在湖边,是水生野味。市场上的“筒蒿”,种在地里,长在土上,是家常菜。“芦蒿”,又叫“泥蒿”,因其独特气味与口感令人食之难忘。武汉人在春节年菜里,尤其讲究,必须有着一道浓郁间杂清透,异香留齿的碧玉绿簪“清炒芦蒿”。芦蒿生长在江边,湖边浅水处,也称“水芹”,只在初春可食,在正月头,吃则味纯,到月尾,嚼如草,不可食,再吃,需待越年。筒蒿与芦蒿,两者形态和气味相近,非湖北人,不易识辩。

二人围炉烤火,李骏说起一桩历史事件。

1945年,溥仪出逃后,伪皇宫里私下盗窃伪宫财物开小差的人员络绎不断。此时,有一个伪军从“小白楼”窗外,窥见屋内重叠置放的木箱,以为是什么财宝,便破窗而入,开启箱子后,发现箱内满是一具具小木匣,打开小木匣,里面为一卷卷包锦卷轴,美轮美奂,前所未见。他不知这是何物,索性把卷轴打开,只见里面有字有画。此人不知这些东西是否值钱,便随手拿了几件,回到大门警卫室,向别人询问。

这批伪军内,有几个曾经念过书,知道这些都是值钱的古代书画。于是众人一哄而起,闯进“小白楼”争相抢夺。其他不值勤的伪军,闻知消息后,也蜂拥而来,参与了一场激烈喧闹的大哄抢。

有的抢得多了,嫌整卷书画太累赘,便打开画卷,只撕下其中的绘画部分,而把前后“隔水”的题签,及观跋弃置于地;有的没有文化,认为只有画才值钱,当打开一个卷轴发现里面,都是一字不识的书法作品时,便索性撕个粉碎,以发泄不满的情绪。如绝世稀珍——北宋四大书家之一米芾的《苕溪诗》等,便是因此而被撕成碎片,弃置于地。也有人因分赃不匀,索性撕碎了事。或一撕为二、一裂为三地各人均分,来解决抢夺矛盾。如北宋大画家李公麟的《五马图》,至少被撕成三段。

更为可恨的是,有一些伪军,因分赃不匀,或为发泄个人的私愤,将画卷撕毁后还不解气,竟然把撕碎的书画点燃,付之一炬。

耳边传来吸鼻声,李骏抬头一看,看到王静怡满脸都是泪水。

他一脸懵懂,但心里决定要毕生守护她的火苗愈燃愈烈。

王静怡说:有些事情,我有点对不起你。

他眼里都是无辜。

王静怡说:你干嘛凶我?

她说话本来就中气十足,抑扬顿挫,稍微再带点情绪,听上去就很暴躁了。

他只会摇头。

王静怡说:你为什么要吓我?

她从来没见过讲话这么温柔的男生。李骏说话从不高声,大声,总是轻声细语,总是和颜悦色,总是好声好气,总是和和善善,但他绝对是外柔内刚,早就把自己活成了一支队伍。

他仍然摆手。

王静怡心里觉得不爽就憋不住,有了情绪就要爆发出来,不仅讲话高声大气,有时还要大吼大叫,偶尔会摔筷子。但她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李骏吵不过,就选择逃避,不想直接硬碰硬,出言不逊,面目狰狞,影响到感情。王静怡想吵个痛快,李骏却不想吵,直接切断沟通,希望她冷静下来,自我反省。但李骏的置之不理,在王静怡看来就是冷战,有时不回应,她会很慌乱,猜测是在表达强烈不满,甚至是骨子里嫌弃。

李骏说:喜爱是世间最自由之事,无法用规条制约,无法以世俗改变。

王静怡的心是透明的,容不得半粒沙石。她也搞不清楚原因,就是感觉心累,不舒服。吃亏,踩坑,不值得。虽然不计较,但害怕,只有躲闪,不想再卷进去。如果能力很强,水平很高,实力很大,能够在这些复杂的环境里出入自由,保证不会受到伤害,能够做成想做的事,当然应该好好去干活。伴君如伴虎,与狼周旋共舞,风险极大倒在其次。随着打交道,越熟悉越心烦,受不了他们的狡黠和自私,内心的傲慢和冷漠。在利益面前,和丛林野兽没有区别,反而知恶作恶,卑鄙阴险,手段更不堪,更让人不耻。流氓不可怕,只怕流氓有文化,没文化的坏人作恶,坑蒙拐骗,一已之力最坏也是杀人放火。读书学糟粕,科技为武器,一旦泯灭良知,没底线,没诚信,卖国求荣,走私图利,这就最可怕。没文化伤害肉体,有文化荼毒灵魂。有文化的坏人作恶,在背后一手遮天,操盘推动,引导,洗脑,煸动,借权,用势,则可以让万骨枯,堪比屠城。虽然危险,虽然痛苦,但自己必须阻击!因为不论值不值得,事都必须这样做!若是有得选,她宁愿深居简出,隐身底层,一身轻松,过着与世无争的平淡生活。但凡有一点妥协,何至被人如此羞辱?如今骑虎难下,情况糟粕到老太太煮驴皮阿胶--难熬也得熬。

王静怡说:你是神吗?你就不会生气、嫉妒、怨恨吗?

他委屈巴巴的,说:我怕惹你生气,生气伤心,发火伤肝。只要你开心,我就快乐。爱一个人,需要理由吗?

王静怡说:有理不怕说,有帐不怕算,你还是没听懂我的话?

他说:不被一些人喜欢,跟自己是否成功和优秀没有必然联系。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没有为什么。不是为了不喜欢的人活着。

王静怡鼻翼嘶嘶有声,强忍着泪水,捂脸呜咽:心悦君兮,君不知。原以为我再也不会相信爱情了。呜呜,呜呜呜,怎么那么让人想哭?只好一个人躲在角落里,偷偷地哭,呜呜,呜呜,我怕丢脸!

他眉目闪过一刹那的惊喜,说: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王静怡攥紧拳头,任凭眼泪,从她的眼角滑落,奔涌而出。呼哧呼哧,啊呜啊呜,她蜷着身子,跪在地上,憋着劲痛哭。是满心悲哀的痴迷,是孤独无助的柔弱,是难以言说的沉痛。

她稀里哗啦哭完了,委屈得到释放,心情渐渐回暖,在悲痛中笑着流泪,两眼亮晶晶的。无广告网am~w~w.

他心里的某根弦,忽然就断了。

王静怡用袖子狠狠一擦,再用力挤出笑容。这一擦,是不足为外人道的倔强刚烈。这一笑,是眼中带着自愈的酸楚冷傲。

李骏从头到尾,就这样温温柔柔,安安静静,和和善善地看着,就当自己是空气。他不忍告诉她,自己连续做了几天噩梦,第次都梦到她从十几层高楼一跃而下。每当夜深人静,看着黑漆漆的夜晚,他便心神不宁,总感觉还有什么可怕的事情要发生。

王静怡睁着一双饱含泪水的眼睛:道义固然重要,可弱小在强大面前,文明在愚昧面前,善良在残暴面前,道义不堪一击。

李骏说:不晓得哪个人,为什么事,惹恼了军方。军方越过官方,直接掌控。最近在查大案,风声紧,所有人都不做生意了。

王静怡说:国家机密,一般人哪能知道?

伪满士兵大都来自吉林、辽宁、黑龙江、热河等地,他们抢到书画卷轴后,有的潜逃回乡,把劫来的宝物秘藏起来,有的则流落客地靠变卖抢掠来的书画为生。

先说说那些被秘运回家的部分书画,所遭厄运。原来伪军中有不少人属于地主成分,又涉嫌汉奸,多有劣迹。因东北部分地区解放较早,在当时的政治条件下,不少人把抢来的书画藏匿于亲朋好友处,回乡的伪军怕被追究,也大都不愿透露自己的经历。更怕抢劫来的卷轴被发现而成为罪证。因而不少人把这些传世国宝秘密隐藏起来。

待到全国陆续解放,继而开展土改,有些伪军家属深怕罪证败露,加重罪责,竟丧心病狂地把珍贵的书画卷轴,当柴薪塞入灶炕,一把火烧成灰烬;有的书画被埋于泥土中,与土壤同腐。如东晋书圣王羲之的《二谢帖》墨迹、《岳飞、文天祥合卷》等多件稀世瑰宝,便是被一个伪军之妻当柴薪烧掉的。《宣和画谱》著录的唐代大诗人杜牧之自书《张好好诗》等几件极其珍贵的书画,则被另一个伪军埋于地下,使稀世国宝潮蚀霉烂而纸绢碎裂、面目全非。

伪军们大肆抢掠后,小白楼里纸绢遍地,箱匣破碎,一片狼藉,书法名画荡然无存。但几乎与此同时,吉林、沈阳、北京、天津、上海等地先后出现了“东北货”,这是当时书画业的行话,指的便是从长春伪宫流散出来的书画国宝。

这些书画,最早出现在长春的街摊上。有些伪军流落他乡,无一技之长,又无亲友投靠,衣食无着之际,便在街头设摊,把那些从伪宫抢掠来的书画廉价出售,以作回乡盘缠及糊口之资。有些深知这些书画值钱的伪军,则把大部分书画秘藏起来,只携带少数几件奔赴沈阳及北平琉璃厂文物店求售。

书画业的行家们,看到这批曾由皇室珍藏的书画珍品,自然欣喜若狂,纷纷派人到长春出高价罗致。

于是,一时间“东北货”身价百倍,惊动了国民党军政大员、富贾巨绅、鉴藏名家,竞相抬价购藏,于是这批书画的买卖,都是以黄金论价,价格越抬越高。

当年这批“东北货”一出现,立即引起国际文物收藏者的注意。但由于洋人购买中国古书画,大都通过在中国的代理人(经纪人,洋买办,古董贩,走私商)分散进行,故而时至今日,已无法弄清当时究竟有多少稀世国宝流散海外。

据“国眼”杨仁恺先生,在美国考察几家大博物馆,及私人藏画时所见,他们收藏的中国古书画数量颇为惊人。仅以美国纽约大都会博物馆的藏品目录来看,中国古代书画便有430件之多,其中故宫佚出的书画有17件。弗利尔博物馆庋藏中国历代书画竟达1200余件。其它博物馆及私家收藏的中国古书画也不在少数,即以故宫佚出书画中的宋元作品来说,就有五六十件,明清书画更要多得多了。

这些流散海外的稀世国宝,虽然大部分都处于较好的收藏条件下得到保管,但毕竟已远涉重洋,隶属他人,非中国所有,归返祖国之日遥遥无期。

王静怡说:这幅《晴雪暮归图》,就是其中之一?

李骏点头。

大难题,摆出来了。

当初,买主是真金白银,花了大价钱,才到手的。

如今,买主想送到拍卖会上,翻了几十番的卖出。

国家志在必得。但画主并不想无偿地归还给中国。

当然,这不是强制性的要求,中国也没有这个权力强制索取。

国家不能出大价钱,又要尊重画主的意愿。

至于画,如何回归,何时回归,且看专业人士如何处理吧,

不过不管怎样,中国政府不能出这笔钱,购买回来这个文物。中国政府不能出钱的原因,是很好理解的,一方面,这些流失海外的文物本来就是中国的珍贵财产,是被列强掠夺而去的不义之财,决不能由政府出资赎回这些文物,这样会在无形之中造成二次掠夺。另一方面,中国流失在海外的文物太多,不可能每件都由中国政府赎回,如果中国开了先例,那么以后中国的文物将很难被正当地索要。

李骏问:怎么办?

王静怡说:别问我,我不知道。我只负责,是修复?还是不修复?服从命令,听从指挥!

李骏说:找谁来当这个专业人士呢?

王静怡说:国资公司,或者民营企业,都行。

李骏说:所有人,都必须靠得住啊!

楼下有人吹口哨,三长二短,二短二长。

是李骏,音调是小兔子,乖乖,把门开开。

从香港归来,王静怡总感觉到身边有双眼睛,一直跟着,日夜盯着。不过具体是谁,想干什么,她无法知晓。这个人一直尾随,一直跟踪,她可以察觉到许多异常,也想了很多临场应对之策。虽然早有预料,有很多心里话,有许多迹象,想对亲近的人诉说,却又说不出什么来。没有确凿证据,说什么呢?就算天上有十六路神仙庇护,地上有土地公婆听候,门口有两门神守卫,家里有灶王爷蹲点,跟哪个人说,人都不会相信。骗鬼呢,见了鬼吧,鬼也不相信。只会招来猜忌,质疑,还有灵魂三连问,过于大惊小怪,草木皆兵,嗳唷,是不是有被迫害妄想症啊?哎哟,是不是精神分裂呀?哇噻,是不是做了亏心事哦?

哑巴吃黄连,没法说。是祸躲不过,该来的总会来,画皮也会现原形,只有耐心等待。

小雨纷纷扬扬,飘飘洒洒,柔软无声,浪漫多姿。

人都是有窺探欲和好奇心的,王静怡也不例外,独自一个人的时候,她忍不住仰面问苍天:一向神出鬼没,不见首,不见尾,你是谁呀?究竟想干什么啊?你到底是哪个嘛?

虽不至于陷入恐慌之中,但危险的气氛,却免不了破坏心情。她明白必须强忍着,忘了受过多少伤害,心里有多么痛苦,就像忘了年少时是多么地潇洒,被挑中时是多么地欣喜。现在只能一个人踽踽独行在危险之间,将余生寄予在渺茫的未知。仔细思量,痛哭流涕,抱怨咒骂,根本无济于事呀,唯有迎难而上、坚韧勇敢,方有搏出局面的机会。既然如此,又何必纠结,应该心死如止水,再无波澜,就任凭他雨打风吹到天明吧!

从前不识君则已,一识便再难以忘记。因缘际会,就是这么凑巧,这么刚刚好,天意如此吗?王静怡当然希望有一个冷面深情的暗夜骑士,总是会默不作声地英雄救美。之所以一直尾随,一直跟踪,不是有什么别的非份想法,就是想保护她。

端杯时,一手托住茶盏,一手按稳杯盖,慢慢举到嘴边,闭上眼睛,鼻翼收缩,深吸一口气,轻柔一嗅,头左右微摆,再嗅,香味顺鼻孔徐徐浮升,缓缓弥漫,慢悠悠分散为两股,一股沿眉心上冲,直达天灵盖,像烟花,在头脑里开炸,一片片金屑漫撒,一朵朵银光照耀,黑暗的角落,也变得亮亮堂堂;一股沿呼吸道下沉,盘旋着,转着圈,钻入肺腑,像云雾,一丝丝,一缕缕,在胸腔内扩散。喝茶不如闻香,茶不醉人,意已陶醉。

喝茶时,嘴半张,唇微启,浅抿一口,含嘴里,舌头搅动,让茶香在口腔内回荡,绕圈,缓缓咽下,拐着弯,涌入肠胃,温心暖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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