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季湘雨看了看身边的另一女子，眨了眨眼，终于是忍不住心中好奇，鼓气问道：“那神仙大人，你所指的这个夙怨，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你说的，我总听得不太明白。”

本来徐嘉并不想回答她的问题，因为解释起来麻烦，但此问题也不知是不是问的巧合，徐嘉神识中忽而出现一个熟悉的丽影，也是白衣，脚下踩着一柄不知名的剑，遨游于夜色云间，身边那名仙境一星的神主，亦是同为白衣，可见两人在那极为迷眼的深蓝天光下，就像是两只高傲的鹓雏一般，通体闪耀着橘黄色的光焰，一名御剑而行，另一名则是乘云而飞，忽左忽右，轨迹颃颉，如果从地上望去，又像是两颗诡异的流星，不过很快，徐嘉仍是切断了这部分注意力，面色依旧冷峻，却也明显地缓和了许多，应道：“你问的倒是让我想起了一个人，她也问过这样的问题，本来我还以为她仙道一途，会进步得非常迅速，但比起你来，她还是要差了一些。”

纵使为神明，如此情形，徐嘉自认无法做到像她笑得轻松，就算是他所为，却也是有不得不为之得缘由，他才会用这种残忍的手段，空其血，而后分魂，但之后如果确实并不一定需要他的命便可平怨，那徐嘉也是会用生命天书复原长孙阿四的生命。

或许季湘雨也挺适合仙人的世界……

铜皮村夫的死状比之其兄的断头，其实更为惨烈一些，通身血液在一瞬间延着七窍喷涌而出，如同廉价的水龙头般，肉体可见是那样迅速的干瘪，最后成至皮包骨状，外皮的皱褶仿佛轻轻一扯，便能撕毁，两个森然的眼洞，更是如同厉鬼一般。

一念及此，徐嘉不禁叹了口气，看向了三魂中的人魂，自嘲道：“勾心斗角的事情，我确实不在行，本以为只要脱离了大全，改变了历史，那往日的夙怨，就会不寻自解，或自行浮出水面，然而这一年来的变动，却还是我轻视了夙怨，以为简单，便并不很是上心，唉……”

死在了仙界，徐嘉不曾去过的世界，那里的魔族到底有多强大，徐嘉不知道，但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当年人族共计六十九人，尽皆突破了大全桎梏，并创造出了属于自己的体系，前往仙界。

走之前，那个手挽银河弓的女人，便突然想试探试探这位自他们展露锋芒起，却只能从天妖口中听闻关于他的传说的男人究竟有多厉害，那糙汉子伏颉天天嚷着要和他打，结果次次都灰头土脸的出现在他们面前，她偏不信邪，那糙汉子打不赢，难道她也打不赢么？

“谁？”季湘雨下意识道。

两百年过去了，六十九人前往仙界至今，竟然只剩人帝秦政、太古池盘乘、剑九千离太白三人还活着，其他没有消息的，如果不是永灭，便只有回溯了。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徐嘉不愿去想，因为如果真是那样，那他现在所做的一切，根本毫无意义。

徐嘉淡淡笑道：“一个朋友。她也和你一样，曾经问过我夙怨的问题，当时我说的是，因为少年时我恨命运不公，认为有些人不该在某个时候死去，所以天怨由此而形成，也就是九州修士常说的夙怨，玄星以后，大家都叫心魔。”

“就好比，你在修行前，在人间有过的遗憾、不痛快、一直挂记在心的人、事件、或者某个物，按理说你师父应该会跟你说的，当你初入门槛，有望成为修士中人，你的师父便会让你下山去自行解决，而且就算是杀人，你也必须去平怨，否则到了超脱，你便会有夙怨一劫，彼时度不过，没有时之天书，那就只会是永灭，没有例外。”

季湘雨突然一拍手，恍然大悟道：“我想起来了，师父曾经说过，等我下山了，必须要去杀了那老头！原来师父说的心怨是这个意思啊！”

于是，在跨入仙门之前，她也未跟轩辕打过招呼，猛然回身捏出十二支威力比之摧星还要恐怖数倍的箭矢，朝其射来……

闻言，趴在地上，牙都摔碎了好几颗的长孙阿四也傻眼了，本来他还准备起身痛骂几句，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竟然敢把他当球踢的，结果一听竟然是老不死的阿贝，而且还说着咒他死的风凉话，一时间更是忘了疼痛，对啊！瓦怎么没死？

徐嘉点了点头，“差不多，叫法不同而已，但总归是要自己去解决，因为修仙本就是修一个逍遥自在，道门也有类似的说法：入道先出世，修仙斩凡心，重归天地，迎无情之日月，修无名之万法。所以我觉得以你的心态，应该很快便能适应仙人的规则。”

季湘雨似懂非懂应了一声。

听了女人不合时宜的笑声，徐嘉不由对她多看了几眼。这个女人胆子倒的确不俗，眼前情形可没有她说的那般轻松，换做其他人，或许经历了天河事件之后对于死亡有了一种新的理解和认识，但肯定不会在这种时候笑得出来。

见此，徐嘉便转身，走到那长孙阿四的人魂面前，抬手探进那神情顿然呆滞的虚幻灵体胸膛，并没有花费多少时间，便抽出了一缕血色的丝气，而后轻轻一捏，整个山村却突然像地震了一般，剧烈晃动了数十秒，所有的黄土建筑瞬间夷平，紧接着一个个坍塌后形成的废墟土坡突然炸开，一百多道气势凌厉的男女老少从坑中跃出，其中一道更是颇有气冲斗牛之势，长虹直冲天际，旋即又冲向那村道口，见是那长孙阿四昏睡在地，忍不住怒喝了一声，道：“阿四！你这臭小子倒是睡得热乎，这周围的血迹是怎么回事？你是不是又给我惹事了？又是何人袭村？有种报上名来！”

长孙阿贝恨铁不成钢地闪到长孙阿四身前，右脚甩到后边，掰出了一个惊人的弯弧，接着如同炮弹发射一般，猛朝着男人屁股狠狠踹了出去。

骨裂声大抵是和惨嚎声同时响起的，长孙阿贝冷眼望着那飞上天又砸落地的长孙阿四，讥讽道：“哟，怎么就没把你踹死？”

这一点，从当初在那巷道中见到她时徐嘉就知道，她注定会是不凡的女人，而且体内更是有着圣王百里瑶池未觉醒的意识。

只不过这次回溯，她还在，也间接证明了那个五百年后会醒来的圣王百里瑶池已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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