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英仙咯咯一笑，正逗弄这怀里的初八，见此情景，递过来一方手帕。

他急间切顺手就接了过来，一番擦拭之后，忽觉不妥，将这手帕翻来覆去查看了一遍，发现这上面绣着的是一只仙鹤，而且用料讲究，绣工精致。此时这手帕自己已然用过了，一时手足无措，面露难色。心下想道这此算是丢人到家了。与此同时，林英仙忽面色一变，察觉自己方才笑声有些不妥，连忙轻咳了几下道：“这方手帕是家妹的，就赠予道兄了。”

可惜尽管烛火罩纱，也仍然挡不住一不顾一切的飞蛾。此乃命也。恰如同古诗中有言的：“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想到这里，心下一笑，其实这人间最美好的不过萍水相逢，多一分生怨，少一分生憾。呵呵……天下人！

片刻后，林英仙似是想到了什么，忽的郑重其事道：“玄一道长！林某还有个不情之请还望道长勿怪。”

某一刻，君入吾梦，幽居其间，经年不去，梦中方见。辗转入眠，醒来顾盼，时有所念，书不尽言，茫然转悲。终化一叹。

喝了一口茶，心中暗骂初八好色不争气。岂料初八传音过来，时不时还舒服的哼哼几声道：“是你自己长相太过一般，怨我干什么。”李清玄顿时气结，被茶水呛的一阵剧烈咳嗽。眼泪差点留下来。

李清玄闻言倒是一怔，他虽然瞧出来，对面这位公子对初八颇感兴趣。但也唯有料到对方会这么直接一问。当下摇头道：“林兄勿怪，非是小道不近人情。初八，已陪伴我多年。更是于我有救命之恩，故绝不可能交于他人的。”

林英仙娥媚微蹙，思量了一下道：“即是如此，林某也不好再说什么，不过清玄道兄，不知我可否抱一下它？”

“即是令妹之物，恐怕……”李清玄对其方才姿态故作未觉而是有些顾虑道。

一听此话林英仙喜上眉梢。脸颊微红面带笑意张开双手，轻轻喊道：“初八，来…过来。”

原本丝毫未理会二人对话的初八，闻听有人如那小子一般喊自己的时候，本要发怒时眼珠一转，扭头看了看李清玄，又看了看对面这衣着光鲜的“公子”，嘴角拉起一个弧度。眯着眼睛三两下跃入了林英仙怀里，引得其一阵欢笑。

林英仙面颊红润摆手道：“无妨！我这儿还有一条的。”说完又出怀中拿出了一方一模一样的手帕来。

“如此的话，在下多谢了。”李清玄拱手施礼道。

此时酒楼外面，天色已经不早，时至飞鸟归巢，炊烟冉起。街市上行人归家，商者关门收摊。旅者寻宿歇息。喧嚣之声一低。

“只要它自己愿意，我自是毫无意见的。”说着品了一口茶。

林英仙抿了口茶水，摸了摸仍在一旁埋头苦吃的初八道：“不瞒道兄，那是我早年在一张残页上看到的，据那张残页记载：北冥之极，两仪之山，有兽奇衍，状同猫。首，腹，尾三处灰黑相间，大小同婴儿之拳，余处皆白，成年后其目化为黑白异瞳，能看破天地虚妄。天赋异禀，善寻奇珍。”

李清玄盯着初八看了会儿转头道：“多谢林兄，相告。现时已不早，在下先行告辞了。”

林英仙向他点了点头道：“商行还有些事情要办，就恕林某不远送了，五日后我们启程返回神都，这期间清玄道兄若有所需，可随时来找林某或者莫老。”

李清玄应了一声，转过身跟着一名佣人离开，走出屋门时，回头看见初八果然依旧没动，眯着眼左啃一口鸡肉，右舔一口清汤。吃的不亦乐乎，兴奋之下尾巴揺的如拨浪鼓一般。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低喝了一句“走啦！”然后跟着佣人出了酒楼。

初八恍若闻仍然只顾埋头吃喝。过了一会儿，见无人在喊自己，屋内只有林英仙坐在凳子上看着它，当下不舍的舔了舔鸡肉，叼起一个鸡腿，一步三回头的看了又看剩下半只鸡，最后才下定决心般追了出去。

酒楼隔壁的客栈内，李清玄正坐在一间屋子里修习太玄录。一道白影自开着的窗户跳进了屋里。初八最里叼着一只鸡腿，轻轻一跃又跳上了桌子，大肆咀嚼起来。连着骨头一起咬碎吞了下去。最后又用舌头舔干净爪子上的油渍。打了个饱嗝。

李清玄睁开眼睛，哭笑不得道“初八，你这具身体真是什么奇衍吗？你怎从来也没说过呢？”

初八在床上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趴下后道：“本仙君之前也不知道啊！当时破界而来时，只有仙魂躲过一击逃过来了，找遍了整座山，只有这只猫躯体合适我，现在想来也确实，若非天地灵兽，根本无法承载本仙君仙魂，早被撑爆了。”

取下腰间小巧的玉质葫芦，倚着窗台，给初八倒了一碗刚酿好的“玉阙”，自己也仰头喝了一口。一人一猫月下共饮，时而眺望着天边雨零星散，云中的玄月恍惚如梦，夜鸟声声，使得这诗一般的夜色，更为的安宁幽静。窗台上一大一小的两个身影，心绪如潮之下呆呆出神。也不知各自心中在想些什么。

不知何时知人心意的清风，代人问了一句“你能留下吗？”风声的孤寂注定无人回答。

五日后清晨，丑仙城门口乌泱泱拥挤这一大片人，其中多数人都是来看热闹的，因为今天是天下第一商行，返回神都的日子。城门旁立着一个系这红绸的大铜锣，从城内到城外排出了一列马车，车上旌旗飘飘写着金色的云龙两字。每一辆马车上都是堆积如山的货物，外面罩着一层遮雨的油布。足有百余两之多，马车旁边是早已端坐在马上，身披蓑衣头戴斗笠的护卫。

李清玄坐在最后一辆马车上，手持缰绳，以拂尘作为马鞭，充当起了车夫。林英仙倒是说过让他同乘一车，可他自己还是喜欢坐在外面更自在一点儿。于是就把初八给送了出去，不过想来那家伙日子过得不错用不着操心。

铛！铛！铛！

三声铜锣响彻云天，最前面的莫老高喊道：“启程！”

待莫老声音一落，一众护卫立刻也随之齐声道：“启程！”每个人都是卖足了力气，毕竟人家钱给足了，面子上的事情都是很愿意想帮的。

马车开驶行进，李清玄一看前面马车已开始动身，当下就一挥拂尘马车缓缓前行，这时候背后传来略带有哽咽的话语：“恩人一路保重！”转身看去，不远处站着一群人，酒楼的老板和伙计，江湖术士，这江湖术士当面将书有乾坤易理几字的招牌撤了下来，然后弯腰行礼。李清玄抱以微笑。

在他身旁则是卖铜镜的爷孙俩，李清玄对他们点了点头，瞥见小女孩眼中的晶莹时。心下不忍，至怀中取出一张黑白符箓，折成了纸鹤，放着掌心轻轻一吹，纸鹤煽动着翅膀飞到小女孩身边围绕着她转了两圈，缓缓落在她伸出的掌心。围观行人误以为江湖戏法。一阵喝彩之声。

李清玄背对众人摆了摆手马车渐行渐远，实时不知城中何处的乐坊想起了幽幽乐器之声，带着淡淡的悲切似在为他送行。

蓝发小女孩，眼眶泪滴滑落，手掌轻轻握住了黑白相间的纸鹤。

良久，李清玄打开玉葫喝了口酒，心中既有暖意，又有丝丝的悲伤，幽幽一叹，这万丈红尘真是让人留恋啊。

“想不到，清玄道兄竟是家学这般渊博。请！”林英仙微笑着道。

少卿二人微饱之后放下碗筷，李清玄略一思索道：“先前听林兄所说，我这猫是什么灵兽“奇衍”不知是否方便细讲一下？”

屋内，初八跳至桌上绕着转圈，林英仙眨了眨眼奇道：“它怎么了？”

李清玄缓缓道：“它是饿了！”

林英仙幽幽一叹，面上闪过失望之色。什么叫一颦一笑，我见犹怜。现在算是清楚了。李清玄不由心中一阵感叹，若是一男子真也可以这般风姿卓绝，那这天下怕不知要多上多少甘愿为之肝肠寸断的红颜了。

林英仙起身连连赔罪，他刚才心神全被初八吸引了，饭食之事一时竟然忘了。带有歉意的笑了笑，拍拍手，房门“吱～”的一声被推开，一个俏生生丫鬟走了近来。听完吩咐后带上房门离去。

盏茶功夫，敲门声响起。一群人端着一盘盘酒菜而来。盛菜的瓷器釉面光洁润滑，精致异常。片刻不到，即相继退出，临走之际还带上了房门。只见此刻桌子上七碗八碟的摆了满满一桌子珍馐菜肴。

李清玄面有讶异之色道：“家父颇好烹饪之道，耳濡目染下多少学了一些，看这些菜式怕是林兄自己带的厨子做的吧？而且以素菜居多，食无定味，适口着珍。林兄有心了。”抱拳拱了一下手，心中默默道：“冰壶珍，紫英菊，山海羹，金煮玉……”恍惚间似回道了父亲身边。

李清玄面色一肃，正容道：“林公子，你我年龄相仿，同辈论交即可，请直言便好。”

林英仙点点头，深吸口气道：“林某十分喜爱清玄道兄这“奇衍”灵兽，不知道兄可肯割爱。只要清玄道兄愿意，尽管开价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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