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英仙走后，李清玄吃了些饭食，又闭目养神了会儿，出了自己的营帐，给佣人打了个招呼就一个人寻路登山，去往山顶早已破落的寺庙。

入夜，云气渐散，晓月露容，步行林内，惊鸟尖鸣而飞，虫语怯怯急止。借着明亮的月光，四下查看通往寺庙的道路，发现多已被荒草掩盖，几不可见。转而沿兽道行，攀上矮坡，眼前碎裂的石阶上蒿草丛生，石阶穿行林间蜿蜒而上。

一月后，丑仙城外五百里处。官道两旁山势深峭，丛林密布，薄雾飘浮于林间，雕鸮孤鸣于内。烟雨空濛下，一列马车慢慢拐过了一道崖壁，来到了山坳处。时已过傍晚马车聚集在山坳处空地上，一群佣人正在打桩栓马，安扎营帐。

李清玄坐在马车上饶有兴致的看着。过了一会儿，发现有些人已经气喘嘘嘘不堪其累，就卷起袖子上前搭了把手。正忙碌中，忽有所觉，转头见一个衣着素朴的书生走了过来。当下面带笑容起身拱手道：“林兄，今日怎么换了身装扮？”

丑仙城外以北几十里处，一列长达百丈的马车正满载货物缓缓而行。最后一辆马车上，李清玄背靠着货物暗自思量着，从云州丑仙城始，至天下之心神都，路程已过三万里。这路上将会遇到的艰难险阻由此可见一般。抬头看着马车两旁慢慢后退的草木。自语道：“看此次行程也并不容易啊。

他本就喜静随即应声道：“林兄，处理正事要紧，无需顾虑在下。”

林英仙眉目含笑正要回答，忽面色一变。人群中一声惨叫传出，瞬间几十个护卫，身影晃动之下，纵身而来。

不远处，一个正在生火的佣人，因木材湿气过重难以点然，就想泼洒一些烈酒以助火势，结果未曾想到衣服上也沾了些酒渍，致使火蛇袭身。旁边有人帮忙拍打，只是显然无济于事。

正要举步佛寺，惊觉身后有响动传来，李清玄回身目光炯炯的盯着一处草丛，一只猫钻了出来。

林英仙叫来了一个随行的朗中，给那名佣人敷过药包好伤处。佣人欲要行礼被李清玄话语打断。“不必了下去歇息吧。”

待郎中扶着受伤的佣人进入了外围一处营帐后。林英仙叹道：“唉，本是来邀道兄，到山上破败的佛寺看看，未曾想出了这档子事，为防类似事情再次发生，林某需要召集管事者嘱咐一下。”

李清玄微微一笑继而诧异道：“你怎么来了？”

初八爬上他肩头，舔了舔爪子道：“本仙君为何不能来？天上地下本仙君向来都是想去何处就去何处的。再说了，本仙君有仙气护身，你可就剩一把拂尘了，大晚上乱跑什么？。”

李清玄未曾回答，只是揉了揉初八毛茸茸的脑袋道：“既然来了就一块儿上去看看吧。”

危急之际，李清玄右手掐道诀朝其一指，佣人身上火焰脱离其躯。只见火焰随着他右手画了道弧线扑入了未点燃的柴堆里。火焰腾起，众人随之送了口气。

沿着曲折的碎石小径，行十里余。眼前一阔，这里是一条丈宽的青石板路，横亘身前。对面是一座饱经风霜，仅剩几根框架支撑行将倒塌的凉亭，亭内古木绽裂遍布细缝。一块残缺的匾额上书“山亭”二字，斜斜挂着。

月华满山，顺着青石板路向上而去，信步悠悠，走过几处尚算完整的石阶，来到一个百丈大小的广场，广场一变靠着山峰处植有一颗菩提树，树下立着一块断裂的石碑。

紧挨着广场的便是一座破旧的寺院。从广场看去，暗黄的院墙还算完整。门廊也并未有多少破败之处。匾额也完整健在，上面书“大觉寺”三字。只有左右两边院墙上丈大的“佛”字都残缺不全了。

月影当空，玉华如浆，大地在一片银色之下，几如白昼。

李清玄摇了摇头，进入大觉寺内。环视一圈，佛域空寂，院子里丈高的枯草，随风摇曳。金顶覆尘，墙角不满了蛛网。除了几处塌陷的屋顶，歪斜的房门。其他房屋也还算完整，若有需要，其实打扫一下直接住进去也是可以的。

步入大雄宝殿，金殿云冷，佛身不整，香炉里插着三根还未来得及点燃的香。地上有几处塌陷坠落的琉璃瓦残骸，以及几个满是灰尘的蒲团。

李清玄走到香炉旁，犹豫了下叹道：“同为道门中人近些心意吧。”说完将里面的三根香收起，又换了三跟，拂尘一抖，三根香飘出了缕缕青烟，将要迈出大殿时，“哐啷”一声踢中一物。低身查看发仙是一面金色的镜子，捡起来吹了吹上面的灰尘，装入怀中，反正这是无主之物，自己又刚好缺少一面。出大殿时对佛像一拱手说道：“谢了。”

大殿里再次陷入了孤寂，缕轻烟在大殿里缭绕，不知下次点燃香火的会是谁。

李清玄已经转了三个院落了，这座寺院着实不小，环视了一下周围，这里应该是生活做饭的地方，屋内灶台上的的大铁锅里，有不少干硬的菜叶。

“奇怪！这寺庙里的人似乎是突然就离开了。一些衣服，被褥还有藏经阁里的经书都还在。”初八歪着头道。

李清玄点点头：“我也觉得蹊跷啊。”

初八甩了甩小脑袋道：“刚才你为什么把藏金阁里那一屋普通的经书都收走？又不是什么修炼功法，仙家秘典。”

李清玄关上厨堂的门道：“前人经典，留在这里只能是任期损坏，不如带出去将来交给一间寺庙保管。”

正要离开这出院落时，瞥见一个虚掩着的门，推门而出竟是来到寺院后面，这里有一条小路绵延向上连接着一个小院落。这个院落在正面是看不见，因为其正好被高大的大雄宝殿所遮挡。

寻思了一下，既然来了所幸就都转完。抬脚来到了这个小院落，面前的匾额上写着“觉明洞”走入院内，一个丈大的洞口被围在院子里。正中栽着一颗菩提树，上面挂着十几根大小不一的破布条迎风招展。院子两边各有一间小屋。

进入觉明洞李清玄双目一凝，右手于袖中暗掐道诀。洞深三丈，高一丈余。正中有一枯瘦之人盘坐。李清玄正要行礼时，初八道：“此人早已死了，这只是一具枯骨而已。”

“晚辈来此，只是因为听说这里有一处破败寺庙，好奇之下故前来游览一番而已，别无他意，晚辈这就出去，并将此洞封起，以免在有人闯入。”李清玄行礼之后走出了觉明洞。

“小子你不仔细查看一下吗？说不定里面有什么宝物呢？”初八拨弄着李清玄一缕发丝道。

“不必了换做是我，可是也不希望他人如此的”李清玄摇头道。

李清玄哑然一笑。

绕过洗佛泉来到一条碎石小径，道路两旁植满了粗壮高大的银杏，时值晚秋将冬，万木萧疏之时，正有橙黄色的树叶，缓缓飘落。地上已经铺满了落叶。步行其上颇为舒服。

踏着破碎的石阶向上五里有余，转过一块高三丈孤立石壁。面前是一座石块，形似佛像，一汪泉水顺佛身而下，下有石盘承之，阔一丈有余，深一尺。石盘上刻“洗佛泉”三字，泉水流盈其内，月影沉浸其中波光粼粼，望之目炫。

转身明晃晃月光之下，三丈高石壁上刻满了字，仔细看去并非佛经。而是一首诗，名为痴人歌。

万里之遥，于修仙着来说只是询日的路程，因其无需在意什么山川河流，衣食宿行。可于天下大半凡人来说万里路意味着，路之多艰，一路上可能遇到猛兽，天灾，人祸，时时还要因山川所阻绕道而行。时运差些，若是在再携带不少货物走上几年也是稀松平常之事。于是世间便常有：“古来万里嗟白首”之叹。

轻卷珠帘晚坐东，对月倚栏如老翁，杨柳浮动流萤丛，落发相思一般同，煮酒散发引魂梦，杯尽欲揽满怀风，若非痴人拖鸿雁，何故栖鸟夜远行，寒风朔月点云星，远山亭外露华清，青山孤白披袍影，水中玉珏也双明，摇灯罩纱飞叶径，山中石佛教佛性，烈酒形颠望天顶，衣袂翻飞若蝶行，菩提树下香火灵离丝缓落韶华缨，怅然魂落嗟白首，薄衣咋觉西风宁，素纱轻裹广寒颈，向来风雅又柔情，沉香归寂秋将影，一步一叹最伤景，拂袖尽歌千丈岭，欲随神去九霄鹰，此身即渡溟波海，终使无岸不归亭。

李清玄低声念完道：“初八，你觉得如何？”

初八用小爪子撑着脑袋道：“比本仙君还是差了点儿。不过还算马马虎虎吧。”

林英仙嘴角挂着浅浅笑意，抖了下衣袖道：“掩人耳目而已。怎么，清玄道兄觉得林某这身装扮不合适吗？”

当下连连摇头避而不答，转而问道：“林兄，来找我可有什么事情要交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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