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被陈斌搅得烦了，蹙眉间竟也是一番风情，那种冰山美人的气质，是骨子里由内向外的。

‘也真是看不出才十四岁，怪不得迷得教习和小猴崽子们总是失态。’

但方圆毕竟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忧患意识还是有一些的，尤其是现在没有死老鬼可以依靠，他更需要谨小慎微。

以观星台的势力加上大唐皇室的协助，想要查出蛛丝马迹，是早晚的事，现在该思考的是怎么能找机会坐实潘博文的身份，另外就是想办法提升自己的能力自保。

如果全天下都默认了那晚动手的不是造化老人，那么他祸水东引给须弥山的计策就宣告失败，好在齐天大圣和潘博文的人设暂时立住了，短时间内应该还查不到自己头上。

白飞飞年岁不大，可的确初具仙姿，黑发如绸被一条鹅黄带子系在脑后，青衫一袭随着步伐起伏飘动，月光下的肌肤宛若透明，泛着荧光。

晚课时，方圆确实注意到轮值教习刘恒看白飞飞的眼神贱贱的，属于那种偷偷瞟瞟，主动关心的低级把戏，他很是不屑，这个年纪，和初中早恋没啥区别，甚至还没有后者奔放。

不论古今，封闭群体里面只要有相貌出众者，不管是不是自愿，身边都会有一部分人自封舔狗，无一例外，这和人性无关，属于动物本能。

方圆心下暗乐，颇为享受这种走在黑暗中窥视的感觉。

回院子的路上，外门三大户里最后一个叫陈斌的，一直粘着白飞飞左蹦右跳，叽叽喳喳，像是个发情的小猴子。

方圆躲避三舍，走在一旁不发一言，偶尔看向他们一眼，也是温习下小孩儿的天真模样。

……

“哎呦！白飞飞，你……你怎能对我动手？”

陈斌一声痛呼。

白飞飞就是这类人，像是一个高傲的校花。

微风拂过，白衣飘动，冰山美人蹙起了眉头。

“陈师兄，你没事吧。”

方圆心知陈斌绝非她的对手，担心白飞飞又要出招，脚下一动，飘身上前，将他扶了起来，故意把后背对着白飞飞。

“陈师兄，怎地如此不小心？师兄向来身手较贱，一定是大意了才没躲过此招。我看你只是手腕红了一些，回去擦点药酒，明天也就好了。

“白师姐也是无心，正拿剑砍蚊子，没想到你的手正好在她身侧，都是误会，万不能动手，要是让别的同门看到了，回头跟师父或者教习说咱们私下动武，都要被罚的。”

这个岁数，告老师这招，谁扛得住？

陈斌这样一听，哪还好意思辩解，只说：“对对对，我就是大意了。”说完便灰溜溜地快步先走了。

白飞飞收起小木剑，看着一脸贱笑的方圆，缓缓开口：“你身法很快。”

方圆一愣，这是他们之间说过的正儿八经的第一句话，‘她说我很快？呸！小姑娘没口德。’

当下不满地撇撇嘴：“我一向慢得很，只是见师姐你动了真怒，知道陈师兄敌不过你，所以情急之下跳了过来。”

白飞飞眉头舒缓，迈开步子继续往前走。

方圆跟了上去，与她并肩而行。

“他整天说些乱七八糟的，我只是想教训他一下。”

“我都看见了，放心吧，虽然比不上师姐的嘴那么紧，但我也不会去做告状那么无聊的事儿。”

“嗯。”

“师姐，你的剑诀修习的很厉害啊。”

“嗯。你的身法很快。”

方圆眼角抽搐一下，半晌无语。

两人默默往前走了走。

白飞飞忽然侧过头，眼神无比真诚，看得方圆面皮有些热，莫非口花花被识破了？

却听白飞飞道：“你要和我比试一下么？”

“什么？”方圆嘴上诧异，心下却道，‘正有此意。’

白飞飞似乎也察觉自己的话有些不妥，正想解释。

方圆似知她心中所想，说道：“还有半月便是季尾，按规定师父是要查验我们功课的，我也想试试自己的进步怎样，不如……我们，简单比试一下也好。”

白飞飞嘴角微微上扬，如寒冰初融，然后点点头：“那好，我会注意不伤到你的，我来了。”

方圆见她横起剑尖，急忙摆手：“师姐，这里虽然现在无人，但距离同门住处还是太近，万一被人看到也是不好，不如换个地方吧？”

白飞飞想了想，点点头，放下木剑：“去哪？”

“后山的小树林……旁边的演武场。”

星云门内殿宇无数，甚是气派，绝非其他同等级门派可比，但大都是两千多年来的遗存，时至今日，门派内没有那么多人，以致空屋处处。

终南山是星云门外门所在，后山有一殿名曰‘光霞’，占地极广，远看堂皇，可到了近处就会发现殿内早已破败，屋漏瓦失、杂草丛生，平时绝少有人到此。

光霞殿外有一个大型的演武场，场周是一圈矮墙，再外就是深不可及的原始森林，演武场内青砖铺地，缝隙中长满了野草。

地面一道巨大的沟壑裂痕横贯南北，将整个围墙都劈开一个豁口，也不知是多少年前被人用法术神通一剑所致。

此时方圆和白飞飞二人已经站在演武场内，相对而立。

“还请师姐手下留情。”

“好。”

二人同时竖起木剑，却是白飞飞身影一挪，先攻上去。

方圆心道‘便不使法力，先试试这些日子到底把招数练到个什么程度。’

“师姐，我也要来啦！”

白飞飞青衫撩动，木剑剑尖唰地一闪，竟然先招虚晃，身影翻转，转而攻向他身侧。

方圆右脚向后一踏，整个身子划了个圈，同时手上发力，将来剑弹开。

‘铛’的一声脆响，两柄木剑竟碰撞出金石之声。

白飞飞身子闪开，用力一蹬，一下子跃回方圆身前。

‘他反应好快，力气也大，平时竟看不出来。’

“喯儿啪！”……

“噼儿啪！”……

二人互换攻守数个回合，不分上下，心下俱感疑惑。

‘虽说没用法力，但连个小姑娘都比试不过，还修炼个蛋啊？’

‘这……怎么会有人短短两个月就把这套剑诀练至这个程度？难道他也是自小修炼么？’

两个人各怀心思，蹙着眉头直斗了小半个时辰。

白飞飞到底是个女孩子，力气逐渐落了下风，却犹自咬牙坚持，依然行云流水般将剑法使了一遍。

方圆虽然体力够使，但剑法上二人根本拼不出个胜负，他不想凭借体力取胜，这是纯爷们的尊严。

又见白飞飞鼻尖额头都浮现一层汗水，索性佯作失误，不再斗气。

这时见她一招‘星图轮转’攻将过来，便剑身横扫，使出‘横断银河’格挡。

两剑相击，方圆手中木剑霎时间便被击飞出去，斜插在青砖缝隙的泥土中，剑尾摇摆不定，嗡嗡作响。

白飞飞右手持剑，胸脯微微起伏，显然是透力了，一缕秀发垂至眼前，微微拨动着额上的汗珠，月光自上而下，也看不清她的神色。

方圆假装‘踉踉跄跄’的从地上站了起来，苦笑道：“师姐功法……深不可测，我鞭长莫及，是我输了。”

白飞飞抬起头，亮晶晶的眼睛注视着方圆，并没有说话，待喘匀了呼吸，她缓缓将方圆的木剑从地上拔了出来，又将两柄剑同时横在双手上。

方圆不解，便走上前去，这才发现白飞飞的剑身上布满豁口，宛如锯齿，而自己那柄木剑完好无损。

方圆嗤笑道：“怪我一身蛮力，竟将师姐随身的大宝剑弄成这副模样。”说着拿起那柄‘锯齿剑’，将自己那柄留在白飞飞手上，“师姐不嫌弃的话，我们就交换一下。”

白飞飞脸上一热，但还是缓缓把木剑握在手里，半晌，微微摇头，“试炼的桃木剑而已，虽是可以去执事那里领的，算什么宝剑呢。”

她抬头看向方圆：“你力透剑身，绝不是蛮力，这场比试是我……”

“是我输了，事实如此，倘若是在战场，这柄‘锯齿剑’也是可以杀人的，而我手上已经没有剑了。”

白飞飞想了想，点点头，想到方圆刚刚使出的剑法，终是再也忍不住，开口道：“我想问你一件事。”

方圆尚在打量着‘锯齿剑’，颇觉好笑，听见白飞飞问话，便道：“师姐请说。”

“《清心剑诀》你是不是自小……”

她话未说完，突然被方圆打断。

“师姐快看！”

方圆一手指天，白飞飞抬头望去，只见夜幕中一道赤色流光划过天际，直奔光霞殿而来，眨眼间便落在半山腰处，惊起一片鸟雀。

还未等二人说话，陡然又是一道青色光芒紧随其后落了下去，两道流光速度都是奇快无比。

方圆诧道：“那是什么东西？”

白飞飞说：“是有人御剑飞行。”

“很厉害？”

白飞飞不知道如何回答，只要能够引天地灵力真气入体，并存于气海丹田，再外放御物，便可凌空飞行，说难也实在是不难，她自己此时便有如此能力，可若说不难，外门当中除她以外，尚没有别人能够做到，便皱着眉头，闭口不答。

方圆凝神想了片刻，转头对着白飞飞说：“师姐先回去，我去看看。”

“你……”

白飞飞见方圆身法奇快，不等她叫住便不见了身影，当下不知该不该跟过去。

隔了一会儿，握着木剑的手抬了起来，轻轻弹掉剑尖的泥土，面色很是纠结，半晌，终于还是眉头一展，朝着山腰处追去。

往后院走的石板路很宽，被月光照得莹白，陈斌捂着手腕，表情很是痛苦，狰狞地瞪着白飞飞，气急败坏地叫了半天。

可白飞飞就只是拿着木剑指着他，依然不出声。

方圆停下脚步，神色有些古怪地看着白飞飞。

他刚才将一切都看在眼里，那陈斌缠着姑娘说话，白飞飞始终不吭声，只是加快了脚步。

一直到晚课结束，方圆始终就在想着一件事。

陈斌似乎急了，上前想拉她的胳膊，白飞飞动作极快，似背后长了眼睛，陈斌的手刚刚碰到她的衣角，她便左脚一侧，身子幻影般闪了过去，转身之际，手上小木剑翻花似的抖了出去，准确无误地点在陈斌的手腕上。

这一下力道拿捏的也是极准，用的正是这两月来大家修习的《清心剑诀》。

方圆在脑中暗暗演练一遍，如果是自己的话，能否把这一招使得这么干净利落？

星云门五年考核，引灵入体就能进内门学习下一层功法，可是五年太久，只争朝夕才是……

‘怎么才能把自己已经很厉害的事儿不留痕迹地透露出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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