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此刻正被人盯梢，姜哲相信里人格一定会兴奋的腾空翻起几个跟头来。

可饶是不敢太过放肆，此刻的里人格走起路来，步伐与姿势都狂妄了无数倍。

只有里人格自己才明白那种感觉究竟有多么痛苦，没有体会过的人根本不可能做到感同身受。

而此刻与里人格一心同体的姜哲对于这种感觉当然像是亲身经历过了一般。

不，那种感觉...要远远比行尸走肉还要可怕上无数倍。

姜哲能够清楚地听到里人格正在心中不停地张狂呼喊着，语气里满是疯狂与狂喜。

所以里人格会拥有如此冷酷镇定、魔鬼一般的性格也就不足为奇了。

毕竟眼下他们所处的这般所谓的“绝境”，比起那将近二十年的痛苦生活而言，压根算不得什么。

即使只是简单地迈动脚步，那副模样看起来也像是在跳舞一般。

“空气，新鲜的空气！”

“原来这就是...活着的感觉！”

相信但凡看过哈里·马奎尔饰演的“蜘蛛侠3”的朋友们，一定都对这个电影里的一个片段印象极为深刻。

那就是彼得帕克被毒液感染以后，化身成为黑衣蜘蛛侠时身上所透露出来的那股疯狂的劲头。

即使只是十分平常地走在路上，黑化之后的彼得帕克的脚步也要比这个世界上最为疯狂的舞步还要魔性。

若是有过那般可怕的回忆与经历，就不难想像此刻“重见天日”的里人格心里究竟有多么兴奋。

他明白自己只需要保持目前这种状态，甚至不需要刻意伪装，就一定能够安然无恙地通过检票口。

然而就在里人格迈着他那魔性的脚部、脸挂笑意大摇大摆地准备通过检票口时，却忽然被拦住了。

他才刚刚把车票交给检票员，只迈了半只脚进去，便忽然感觉自己的肩膀上搭上了一只宽厚而又有力的大手。

里人格脸上的笑容顿时就僵住了，表情瞬间就变得有些复杂了起来。

当然，这不是因为里人格被人叫住而紧张，更不是因为感觉到自己有可能被发现的风险而感到恐惧。

他是感到愤怒。

明明自己的演技如此精湛，无论是动作还是表情都严丝合缝，没有露出半分破绽。

为什么这个家伙会叫住自己？

为什么？

不，我绝对没有被拆穿的可能！

这是里人格内心冒出来的第一想法。

比起表人格来，里人格虽说要聪明、可怕上许多。

但是他心底的那份自信与狂傲，却是有些病态的。

就好像是一个永远也长不大的巨婴一般，一旦有半分受到别人质疑的可能，他便会不可控制地陷入到狂怒之中去。

“不，我绝对不会输...这场游戏，赢家一定会是我，一定！”

里人格在心底狂傲地想道，他这个念头是普通人绝不会有的。

都已经身陷囹圄、随时都有无法脱身的风险了，可这个家伙却把这种生死逃亡当做是一场游戏？

而他所关注的重点，也不是自己是否能够逃脱保全性命，而是这场“游戏”的输赢？

病态至极！

“小兄弟，看你有些面熟，和我老家的一个远方表弟特别像。”

“对了，我表弟叫王琰，能不能转过头来让我看看？我们两个已经很久没见了，很是想念，要是能在这里碰上，也算是缘分啊。”

一个低沉的声音在里人格的背后响起，听上去有着和他年龄所不相符的成熟。

这个拦住里人格的家伙不是别人，正是刚刚那放了他一马的为首便衣。

其实这个治安官大可以直接让王琰掏出身份证来检查，可惜他有些担心那样做的话，会不会把嫌疑人给逼上绝路。

毕竟从案宗给出的情报来看，嫌疑人的战斗力超绝，远非常人可以比拟。

狗急尚且会跳墙，所以若是把对方给逼急了的话，一场凶恶的战斗定然是在所难免的。

今天与他同行的同事们虽然都是同届新人里的翘楚，但是还都未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

若是贸然开战，定然会出现伤亡的情况。

虽然他们持有配枪，可是在候车大厅这种人口极为密集的地方，贸然开枪的话定然会引起混乱，而且还有可能误伤群众，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加棘手。

所以这为首便衣决定还是采取比较温和的方式，而只要他能够确定眼前这个小子就是他们的任务目标后，便可以趁其不备立刻采取行动，把伤亡的可能性降到最低。

而他之所以刚刚放过了王琰，直到现在才采取行动，是因为刚刚王琰一直低着头，再加上距离有些远，这为首便衣看不清楚王琰的面貌。

直到刚刚王琰迈着嚣张的步伐从他身边走过去时，这个家伙才发现眼前这个半大的小子，似乎和他们手里拿着的嫌疑人画像上的那个家伙有些相似！

所以在此刻路人们的眼里，被里人格占据主导的王琰只不过是一个在找到大学录取通知书之后松了口气、卸下重担的半大孩子罢了。

看着周遭人投向自己的目光，里人格脸上的笑意顿时就更加明显了。

那是只有无比自信、无比欣喜，压抑已久的性格中的阴暗面被释放出来时，才能踏出来的脚步。

不，应该说是舞步更为合适一些。

被困在那暗无天日、压抑无比的躯壳里将近二十年之久，里人格感觉自己似乎一直都在过着行尸走肉一般的生活。

此刻被里人格占据躯体的王琰看上去正是如此。

不过这种程度的放肆，还不足以引起周遭人们的怀疑。

毕竟刚刚里人格的演技实在是太过吸睛与精湛，即使是毫不相关的路人看到也不由得被他给吸引了过去。

只要里人格偶尔回忆一下之前那种无比痛苦的生活，姜哲的心房就像是被一把铁锤给狠狠地敲打了好几下一般，剧痛难忍。

恐怕也就只有如此可怕、长达二十年的生活，才能把一个人给逼成魔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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