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楚兰轩说得没头没脑，皇后却是转念一想就明白了这个她是谁，南宫府只有两个主子，老侯爷自然不在他们今日的话题范围内，那就只剩下了南宫凰。

“听闻是病了数月，从你们出征开始，就病了。你父皇自然是起了疑心的，甚至派了整个太医院的太医去了，都说……的确是病了。”

沉了声，比之往日温婉多了几分严厉，事到如今，后悔还有什么用？难道这小子还想跟季王府抢人？仿佛觉得上一句话还不足以敲打楚兰轩，皇后又厉声呵斥道，“本宫劝你赶紧将你脑子里的东西收起来！你要退婚得罪了南宫府本宫已经任由你胡来了，如今你也后悔了，但是！你若是妄想再去得罪了季王府，你便太令本宫失望了，这些年的跟着老师学的东西都忘了是么？！”

帝王术、权谋策，这些早已深谙于心，甚至，这些年他就是这么做的，他将自己甚至周围的人都分析地头头是道，给他们安排了最有利于他自己的帝王之路的位置，他步步谋划、权衡利弊。

皇后看着自己亲儿子郁郁不得志、却又带着点希冀和期盼的模样，心中哪里还能不知道他在做什么打算，可这打算太过于危险，她必须扼杀在萌芽的状态，“别忘了，你的战功是谁送给你的！”www.smrhm.com 幻想小说网

谁知，楚兰轩竟是直接转移了话题，问道，“母后……这段时间，父皇有关注过南宫府么？她……可还好？”

“嗯。”即便方才刚经历过疾言厉色的模样，这会儿皇后又恢复到了优雅高贵的姿态，端着茶杯的姿态雍容而华贵，也说不清是那青葱玉指衬了琉璃杯，还是那琉璃杯衬了那手如暖玉。

楚兰轩是什么样的人，有多少能耐她还不清楚么，要他在盛京城中争名夺利尚且可以，但是要他去战场指点方遒，那还是算了吧……这一次，父亲也不过就是希望他沾沾季云深的光罢了。

“说是，忧思成疾，也就是——相思病。”

“是啊……这战功不是我的，却也不是季云深给我的……”他苦笑，也不知道自己拿了这战功有何用，明眼人都知道这功不属于自己，连带着自己还莫名其妙地欠了季云深一笔，若是往后自己要对付季云深，还得背上恩将仇报的骂名。呵呵……想来，南宫凰在送出去的时候就已经盘算好了吧？

“不是季云深？那是谁？”皇后从茶杯后抬头看他，即便心中诧异，却也不显半分。

皇后搁下茶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连坊间传闻都说地格外认真，便是想要打消了楚兰轩的念头——瞧瞧这事儿也不是季云深一个人不愿放手，人家郎情妾意好着呢！

谁料，楚兰轩看着一本正经说着坊间传闻的皇后，突然嗤笑一声。母后的用意他自然明白，这个一向端着名门淑女、母仪天下之典范的女子，何时传过坊间八卦小道消息？任何时候都坐地笔直，即便下跪对着父皇请安也不曾弯了脊背的他的母亲、这北齐国最最尊贵的女子，礼仪规范堪称盛京名门楷模，那也是他曾经想要的王妃的模样，和那永远没个正形就像是没有骨头一般的少女完全不同。

“你笑什么？”

谁知道他竟然还差点回不来。

“她只身一人去救得你？！她、她什么时候有了这样的能力？！”

素来的优雅都没有了，楚兰轩都被吓了一跳，怔怔看着一反常态的皇后，呆呆点着头，应着，“是……是的。儿臣也从不曾见过这样的南宫凰……”

事情超过了预期太多，皇后仿佛被抽空了所有的力气，平生第一次，靠近了椅背。

父亲耳提面命地那些连她听着都不甚相信和在意的话突然回响在脑海……

“南宫二字，本身代表的就是一种力量，即便所有人都觉得南宫没落了，爬不起来了……但你不能掉以轻心。”

“皇帝现在忌惮南宫家，这个时候你更应该与他们交好……不是叫你去刻意地交好，只是不要去落井下石，这婚，退不得！”

“女儿……你永远不会知道，南宫二字的力量，就像为父……永远不相信南宫血脉会平庸了去……”

这是三年前楚兰轩第一次正儿八经向自己表达要退婚的意思之后，自己去见父亲时父亲所说的话，那一次，父亲狠狠地训斥了自己一番。

彼时自己不明白最后一句话的含义，如今……她终于明白了。

南宫家的血脉。

相比于指尖这些若不细细感受才能体会的痛觉，心脏那里却宛若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拽地升腾，眼前一黑，连声音都变了，“你说什么？！”

“南宫凰……去了落日城？！”

“我笑啊……即便父皇将南宫家斗地荣耀不复，可是南宫府里不愿他知道的消息，他竟是真的半点探寻不到啊……”他低笑，笑意隐隐落寞而悲怆，为自己、为那个九五至尊，“母后不是问儿臣，是谁给我的军功么？不是季云深，就是那个世人皆知在府中养病的南宫凰！”

“咔嚓。”

这天下间，没有后悔药。

话音落，有细小的声音从皇后那传来，那声音很小，弱不可闻，落在耳中却奇怪地宛若平地起惊雷。

精致的琉璃甲套在金丝楠木大椅上狠狠划过，拉出一条锋锐的刮痕，最后不甚重力，咔嚓一声，断了。皇后仿佛被吓了一跳，收手低头查看之际就听到自己儿子仿若觉得丢下的炸弹不够大似的，又说道，“而且，您应该也猜到了，我的确是被抓进去了，来救我的人，就是南宫凰。只此一人……”

甲套断裂，指尖有细长的划痕，并不痛，一开始只是红色的印记，之后才有鲜血沁出，滚圆的血珠缓缓渗出，然后才觉得有些微的刺痛。

却忘了……人心最难权衡。

他低头，苦笑，“母后也看出来了，那战功……是季云深送给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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