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明显了……”简逸心情忐忑地看向可芸。

“你是说指纹？”可芸轻声问道。

但事实真就如此吗？简逸深觉心里没底。在葛明宇和裘雨桐两案中，凶犯并未留下任何能够表明作案者身份信息的线索。他怎么可能这么不小心，在王家勇的手机侧边，留下一枚指纹。

昨晚毕继福跑夜班车，下午三点半接班后，先去4s店加了机油。晚上十二点跑到宝利大厦，在后巷杀掉王家勇，拿走了死者身上的现金。他当晚没有回家，第二天上午，又去了4s店后方的树林。

尽管结局不够完美，但有赃物和嫌犯作案时所穿衣服、鞋子作为证据，便能证实毕继福就是犯罪嫌疑人。要说作案动机嘛，毕继福谋杀葛明宇和裘雨桐，本质上就是抢劫，而在王家勇被杀案中，还多了几分报复的因素，简直是合情合理。

“头，你在想什么？”芮雪察觉到简逸的神情十分奇怪。

所以在毕继福家的楼梯上，他跑或不跑，跟最后那两米电线都没有关系。

从正常的思维逻辑分析，毕继福走在楼梯上，发现自己的房门敞开，他会有两种反应。一，他昨晚没有回来，会以为家里可能被盗；二，因为家里藏着赃物，他做贼心虚，认为警察找上门，只能仓皇逃走。

“对，我想不通，毕继福杀害王家勇时，为什么会留下这么明显的线索。”

可他昨晚杀掉王家勇之后，为什么不回家？既然葛明宇的金链子和裘雨桐的手机他都可以舍弃，为什么还要留着床底下的赃物？

在葛明宇和裘雨桐两案中，凶手的表现非常专业。又怎么会在杀王家勇时，犯下如此低级的错误。

“我有种感觉，那天晚上我追踪的那个人，应该不是毕继福！”

芮雪急忙问道：“除了感觉，你能提出依据吗？”

“我追踪的那个人身手非常敏捷，毕继福已经41岁了。”

毕继福当着警察的面逃走，他藏在家里的赃物足以表明，他就是这几起抢劫杀人案的真凶。

简逸深呼了一口气，“留在手机上的这枚指纹，也许是个套，真凶正等着看我们深信不疑地往套里钻呢！”

“头，如果毕继福不是凶手，那他刚才为什么要跑？”芮雪极为不解。

“你看清逃走那人的脸了吗？”

“没看清。”

“那你如何肯定，逃走的是毕继福！”

“他逃走时开的车，不就是毕继福包的那辆出租车吗？”

“是毕继福的车没错，但逃走的人不一定是毕继福。”

“那毕继福呢？他从昨晚就没回来，难道他……”

简逸脸色变得异常凝重，“小雪，你和可芸在前面路口下车，马上去找那辆出租车的车主，请他协助向挂靠公司调取那辆车昨晚的gps轨迹。”

“对了，毕继福逃走的时候，不是还没到交班时间吗？出租车怎么会在毕继福手上？”

“在毕继福家，我们追下楼的时候，那个对班司机就给我打了电话。他在丹河路停车吃中饭，吃好饭出来，发现车被人开走了。”

侯峰在路口放下芮雪和可芸，两人拦了一辆出租车，直奔那个车主挂靠的客运公司。芮雪在车上给车主打了电话，请他叫上对班司机，赶去客运公司见面。

在出租车上不便说话，可芸和芮雪沉默了一路，直到下车走到客运公司门外，两人才开始交谈。

“可芸，老简说从药材公司宿舍逃走的人也许不是毕继福，那他是不是有可能遇害了？”

“现在谁也无法确定。不过毕继福暴露身份，从逻辑上说不通。凶犯在谋杀葛明宇和裘雨桐二人时，行事非常谨慎，案发现场没有留下任何线索。不该在谋杀王家勇时，出现如此疏漏，竟给警方留下一枚可以追溯到嫌疑人的指纹。”

“那天晚上你追踪的那个人，连走在路上都戴着手套，所以攀越铁栏时也没有留下指纹。”

“对啊，凶犯作案时必定也戴了手套，绝不可能在王家勇的手机上留下指纹。还有，那个对班司机在丹河路停车吃饭，车子被人开走。如果把车开走的人是毕继福，他完全没有必要偷车。”

“他是不是怕警方已经联系了对班司机？”

“不，他不是怕对班司机会协助警方抓他。而是他需要那辆出租车，来证明他的身份！”

“我明白了，我在毕继福家听到楼梯上有脚步声，实际上当时他本来就准备好了转身，只能有人探头张望，就迅速冲下楼去。并不是我没看到他的脸，而是他根本就不会让我看到他的脸，所以就只有那辆出租车能证明他的身份了。”

“对，他一冲下楼，就开车跑了。他的速度怎么会那么快？因为那辆车当时没有熄火，而且他事先倒好了车，节约了不少时间。简逸和侯峰听到你的叫声，才跟着冲下楼去，他们刚下到一楼，那辆出租车就已经开出去了，让简逸和侯峰正好能够看到后车牌。”

“他逃走的路线也是提前计划好的！在农贸市场路边下车，立即跑进市场里，就算老简和侯峰追进去，市场里面那么多人，只要他不是毕继福，哪怕老简和侯峰跟他迎面而过，也不会想到路边的出租车是他开过来的。”

“对啊！老简和侯峰看过毕继福的照片，他们冲进农贸市场找的是毕继福，可是毕继福根本就不在市场里面，他们又怎么可能找得到人。”

“这浑蛋太狡猾了，利用先入为主的心理，故意让老简和侯峰看到那辆出租车飞驰而去，就会误以为驾车司机就是毕继福。”

“那你想想，这个人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芮雪脸色一沉，咬着牙说道：“他想让警方认为，毕继福还活着！”

“没错，既然毕继福开着他承包的出租车逃跑了，那警方肯定会通缉毕继福，投入大量人力物力设法抓捕，而真凶就可以逍遥法外了！”

两个三十多岁的男子在路边下了出租车，朝芮雪和可芸打量一番，慢慢走了过来。

“请问，你们是给我打电话的警察吧？”

“是的，我叫芮雪，林城刑警队探员，她叫凌可芸。”芮雪介绍完，继续说道：“严老板，这位师傅就是毕继福的对班司机吧？”

“对，这是肖师傅。”

“肖师傅，你好！”芮雪点了点头，“严老板，现在我需要你配合查询那辆出租车昨晚的gsp轨迹，麻烦你跟客运公司协调一下。”

“行，那我们进去吧！”

四人进了客运公司，严老板向监控中心提供了车牌号和查询代码，很快就拿到了昨晚那辆出租车的行驶轨迹记录。

芮雪把记录拍了照，立即传给简逸。随后借用了客运公司一间办公室，向严老板和肖师傅了解情况。

“肖师傅，你是几点钟去丹河路吃午饭的？”

“差不多两点四十，我跑完了高峰期，就去丹河路的快餐店吃饭。大概吃了二十分钟，出来就发现车被人开走了。”

“你平时吃中饭的时间和地点都是固定的吗？”

“嗯，基本上是固定的。一般都是跑完高峰期才去吃饭，丹河路那家快餐店外面可以停车，很多出租车司机都在那吃饭。”

“昨晚出租车是几点停到你家楼下的？”

“我不知道，老毕一般都是凌晨两点左右收班。”

芮雪看向车主，“严老板，毕继福包你的车，有多长时间了？”

“差不多有一年了。”

“请两位好好想想，他平时跟谁发生过矛盾，或是跟谁走得比较近？”

严老板和肖师傅不约而同摇了摇头，虽然他们与毕继福相识已近一年，但是三人平时很少见面。包车的台班费都是按月打到严老板的账上，肖师傅和毕继福一般都是下午交班时匆匆见上一面，也不会有时间坐下来聊天。

大家沉默了片刻，严老板低声问道：“警官，老毕到底出什么事了？他为什么要把车偷偷开跑啊？”

“我们有理由相信，他可能涉及了我们正在调查的案子，具体情况我不方便透露。肖师傅，8月29号，毕继福是什么班？”

“呃，那天他是白班。”

“8月6号呢？”

肖师傅拿出手机翻了下，“那天他是夜班。”

芮雪看了可芸一眼，她好像没什么需要询问的。

“呃，谢谢两位了，你们先回去吧！”

严老板赶忙问道：“警官，我的车什么时候能要回来？”

“也许他戴的是贴合性非常高的肤色手套。”

“如果他走在路上都带着手套，就不会在杀害王家勇时，把指纹留在手机上！”

“只要长期坚持锻炼，我觉得年龄不是太大问题。”

简逸皱眉说道：“你是不是觉得，那天晚上你追踪的人，可能要年轻一些。”

没错，警方从毕继福家找到案件所涉赃物，犯罪嫌疑人畏罪潜逃。这三起抢劫杀人案就将随着通缉令的发布，而告一段落。至于嫌犯什么时候能够抓获，则是后话。至少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这案子就算是破了。

可芸点点头，“对！他奔跑的动作，还有弹跳的连贯性，显得身体的协调能力特别好。毕继福是出租车司机，就算平时有锻炼，也不过是跑跑步，或是去健身房。我想他不会特地锻炼弹跳和翻墙吧？”

“我请技术科的同事查了篮球场的铁栏，你追踪的那人翻过铁栏时，并未在铁栏顶部的铁管上留下指纹。”

“可我没看见他戴了手套啊！”

可芸和芮雪去吕樾的宿舍时，毕继福就算躲在树林里，也无法确认，警方是否能从储物柜顶上的一堆电线中，找出他作案后剩下的最后两米电线。

退一步说，哪怕警方拿到了最后两米电线，也不会马上就把电线和毕继福联系起来。因为真正让毕继福暴露身份的，是他留在王家勇手机上的指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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