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方业涛和卢祺永开始到康复中心上班，这几个月下来，你们三个都没发现，每月的十号、二十号、三十号，监控系统就要出现无法录制视频的故障？”

“老方发现过一次，跟我说了。要排除故障也很简单，重新按下录制键就行了，所以我们也没有跟办公室反映。后来的确又出现过几次这种情况，我们以为是储存盘或时间设置上出了什么问题，监控系统才每隔几天就自动停止录制。”

可当时工作服的插手袋里哪还有那三百块钱。侯百桐问了崔明凤两句，也不好直说是她拿走了口袋里的钱。下楼碰到庞兴源，就把这事说了。庞兴源提议调看监控，反正清洁部装有摄像头，是不是崔明凤拿了侯百桐的钱，一查便知。

让人没想到的是，当天的监控竟然出了故障，监控并未录下任何内容。两天后，办公室以裁员为由，把崔明凤辞退。此后清洗床单、被套和工作服的工作，便由各楼层护理员轮流负责。

侯百桐开车出了大门，走了没多远，突然想起那件工作服里还有三百块钱，赶紧掉头回了康复中心。去到病区二楼的清洁部，崔明凤已将先前送来的工作服放进洗衣机。听说侯医生把钱忘在工作服口袋里，赶紧暂停清洗，找出了写有侯百桐名字的那件工作服。

“说实话，我真没注意。”

按照乔昱凡的“说法”，他从五月二十号开始，每隔十天就会去网吧，远程干扰康复中心的监控系统，让监控无法录制视频。给康复中心的“小偷”制造机会继续偷窃，以此表明，即便康复中心辞退他的母亲，偷窃之事也并未禁绝。

康复中心的监控系统每隔十天就要出现一次故障，许骏升和卢祺永，却未曾向警方提到这个情况。几个月下来，门岗值班室的三名保安，若是对此浑然不觉，多少有点让人难以理解。

“为什么不找技术人员来看看是什么回事？”

“当时是有这么回事，五月中旬有一天下班，大概六点十几分吧，侯医生突然开车回康复中心，没过一会就和庞主任一起来值班室，说要调二楼清洗部的监控。但系统不知道怎么回事，居然没有录下下班前一小时的监控视频。我也不是很懂电脑那玩意，侯医生倒是没说什么，庞主任训了我几句，他们就走了。”

“许骏升，五月二十号和五月三十号，都是你的白班，你有没有发现，监控系统在这两天又出现了停止录制的故障？”

“后来找过两次，技术人员也没查出名堂，说有可能是系统软件的兼容性不稳定造成的。反正康复中心一直没出过什么事，我们就没有重视这个问题。”

“方师傅出事后，我们到康复中心展开调查，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们这个情况呢？”

“我，我一时没想起来。而且我们对监控故障也习以为常了，就没太当回事。”

辞退崔明凤时，方业涛和卢祺永还未到康复中心上班。许骏升当时是长白班，工作时间是早上八点对晚上八点。简逸和侯峰离开办公室去了门岗，找许骏升问起崔明凤的情况，他的回答也让简逸不太满意。

芮雪惊讶地说道：“是不是崔明凤看到了什么不该看到的事？”

“有可能！”简逸抬腕看了看手表，“接班的医护人员已经来了，小雪，你和可芸去值班室盯着监控。”

“好的！”芮雪和可芸立即走出病房。

简逸和侯峰也走到一楼病区的铁门外，站在一旁看着上下楼的医护人员。

十分钟后，各楼层工作人员完成交接班，楼道中响起各楼层锁闭铁门的声音。庞主任今天将晚餐时间推迟到六点半，他也留下陪同简逸等人检查晚班工作人员的储物柜。芮雪让许骏升锁好大门，和可芸去了二楼病区。简逸和侯峰查一楼、四楼，她和可芸就查二楼、三楼。

检查工作一开始，就遭到很多医护人员的不满。特别是一楼病区的晚班医生贾恺耀，直接不给庞兴源的面子，要简逸必须出示搜查证，才能查看他的储物柜。

这位晚班医生，其实也算是个熟人。方业涛出事当晚，简逸等人押着易彦彬到康复中心借病房，就是贾恺耀给他们安排的17号病房。只是当时简逸并未细问值班医生的名字，现在贾恺耀一闹，大家都记住了这个人。

“警官，你们凭什么搜查所有医务人员的个人物品？如果没有搜查证，你们这就是违法行为！”贾恺耀站在储物柜前，一脸不屑地看着简逸、侯峰。

庞主任似乎也没料到，贾医生的态度会如此强硬。上前低声抚慰了几句，可完全没有起到作用。贾恺耀仍是据理力争，非要简逸拿出搜查证，他才能打开储物柜配合检查。

这事简逸本就有些理亏，是否让警察检查储物柜中的个人物品，全凭医务人员自愿，他和侯峰肯定不能用强。有了贾恺耀领头，晚班的几名女护士还好说，三名晚班护理员也跟着起哄，指责简逸、侯峰不按程序办事。

“贾医生，你别误会，我们只是检查不是搜查。你不愿开柜子，我们也不勉强。如果大家都不愿意配合，我们也可以不查。”简逸说完，马上给芮雪打电话，传达了这个意思，以防楼上病区的医护人员也出现类似的抵触情绪。

“那好，既然不勉强，那我就回去工作了。”贾恺耀冲庞兴源点了点头，随即示意护士和护理员都跟他出去。“大家抓紧时间，带病人去食堂用餐吧！”

侯峰微微歪着脑袋，感觉有点看不透这个人。“庞主任，这位贾恺耀医生，在康复中心上班多久了？”

“三年多了，他和周孝其一样，都是主治医师。”

简逸看了一眼贾恺耀的储物柜，心里不觉有些好奇。

庞兴源拿出手机看了下时间，“呃，简队，你看……”

简逸笑道：“庞主任想下班了？”

“嗬嗬，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想回去了。”

“行，那你就先下班吧！”简逸站着没动，眼睛再次瞟向储物柜。

庞兴源给侯峰打了个招呼，也不管简逸，转身穿过走廊离开了病区。

“老简，你不会想开贾恺耀的柜子吧？”

“你去把贾医生叫回来，别惊动其他人。”

“贾恺耀是个刺头，你还想招惹他？要是真想开他柜子，我还是回队里开搜查证过来吧！”

“不用。”简逸神色坚决，侯峰皱着眉去了医生办公室。

一楼大约有二十来个病人，三名护士和三名护理员陪着病人去了食堂，一楼病区只有贾恺耀一个人留在医生办公室。侯峰走进办公室的时候，贾恺耀正坐在办公桌前，往茶杯里放茶叶，脸色显得不太好看。

“贾医生，简队请你过去一下。”

“干什么？你们还想搜查我的储物柜？”

侯峰眯着眼睛，上下打量贾恺耀，“贾医生，你接班之后，好像还没换鞋吧？”

“我换不换鞋，有什么问题吗？”

“嗬嗬，当然没问题！呃，那你能过去跟简队聊聊吗？”

贾恺耀冷哼一声，放下茶杯起身就走。侯峰跟着过去，简逸站在门边，似笑非笑地看着贾恺耀。

“简队找我有什么事？”贾医生的语气不太友善。

“贾医生，方师傅坠楼之后，你好像还没开过你的储物柜吧？”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就是有点好奇。不知道这两天，你的柜子里会不会多出什么不属于你的物品！”

贾恺耀顿时脸色微变，不必他人劝说，主动打开了储物柜。

“我认为没有。”侯峰在病床边坐下，随口说道：“常荣发是三月十三号深夜出的事，崔明凤被辞退是在五月中旬。如果二者有联系，崔明凤就不该在常荣发死亡两个月之后，才被辞退。”

可芸轻声笑道：“为了炒掉一个崔明凤，居然出动了一个办公室主任和一个副主任医师，其中必定别有隐情！”

简逸沉着脸不再问话，再过十分钟，就是下午六点的换班时间。他和侯峰回了1-17号病房，可芸和芮雪正在讨论崔明凤被辞退的事。

“你们来得正好，老简，可芸怀疑，崔明凤被辞退的真正原因，可能不是因为侯百桐丢了三百块钱。”

当班的医生通常不会把钱放在工作服的口袋里，据庞兴源说，那天恰好有个同事还给侯百桐三百块钱，他就随手放进了工作服的插手袋。下班的时候，侯百桐却忘了工作服口袋里的现金，将衣服脱下裹成一团，放进了准备送去清洁部的脏衣篓中。

简逸看了可芸一眼，轻轻点了下头，“我也不太相信，侯百桐会在工作服口袋里放钱。就算当时真有人还给侯百桐三百块钱，他顺手放进工作服的插手袋里，可既然是脱衣服拿去清洗，肯定就会检查一下衣服口袋。”

可芸赞同道：“没错，医生在工作服口袋里放得最多的就是各种单据，把衣服脱下拿去清洗前，必然会检查口袋里有没有重要的处方签、医药单或手机等物品。医生比一般人更加细心，每天下班后腾空口袋，应该是早就养成的固定习惯。”

芮雪疑惑地看向二人，“那崔明凤被辞退，与常荣发的死，有没有直接关系呢？”

崔明凤说话有点口吃，但人并不傻。她知道自己辞退，是因为侯百桐认为她手脚不干净。办公室庞主任查不到监控，就不分青红皂白将她辞退，而且还找了一个让人挑不出毛病的理由。崔明凤就算心有不平，也没办法找庞兴源理论。

刚回到家那几天，崔明凤一直在念叨这件事，总觉得被人冤枉，又没地方说理，心里非常憋屈。在家动不动就吼儿子、骂老公，把气都撒到了家里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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