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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扶风侯

  • 作者:都广建木
  • 类型:情感
  • 更新:2022-09-27 16:27:39
  • 字数:13550字

得了疫疾,并不好受,饮酒多少能减轻些痛苦。

“大君仁德。”军医闻言眼泪都流了下来。

军医充满羞愧的回道:“吾等无能.....”

扶风侯拧眉。

扶风侯用布捂着口鼻, 从一个身上长满疹子的的士卒身边走过,问军医:“还是没办法?”

人之将死,好酒好肉也能走得高兴点,但军中不许饮酒,得想办法从别的地方弄,但对于这些快死的人,她也不介意破个例。

白帝时也曾试图解决南方的这些问题,毕竟论当粮仓, 南方真的更适合, 但....看瘴疠、水蛊、疟疾等仍旧横行于南方大地便知结果。

也因为公认的没得治,苦行医者兴趣也都不大, 会来的医者, 很少有挑战难度的奇葩, 基本是医者仁心到不怕死的圣人。

人啊,怕的就是对比。

几个军医就能解决的话,这些疾病也不会一直都在了。

扶风侯道:“孤会让人送来更多肉食,都给他们用了吧, 还有酒,孤也会让人搜罗一些。”

联军中,同样是下面的人染了疫疾,但另外几个都是放着自生自灭,唯恐避之不及,只有扶风侯是隔离起来让军医想想办法,自己也会惦记着,有空的时候就来看一眼,实在没有什么法子,那就好酒好肉,走好。

扶风侯道:“这是孤应做的。”

从幼主继位到如今的伯澜南,她靠的便是强悍的军队,而要培养起这样的强军,自然要用心。

“你们已经尽力了。”扶风侯叹道。

亲姐弟再亲,也仍旧是君臣,或者说,公族就没有纯粹的亲人,或者寻常公族会有,但国君不会有,不论是亲人、爱人还是朋友,都不会纯粹。

“将士为我出生入死,我探望一二也是应该的。”扶风侯道。

人性的下限永远都不要高估,她吩咐给将死之人好酒好肉让他们走得好点,若不亲自看一下,肯定有人敢往里伸手。

酒与肉,无一不是好东西,大部分人一辈子都尝不到一回。

军队例外,至少她的军队例外,既然要人出生入死,肉食自然不能少,酒的话....军中禁酒。

纵是如此,也不是天天有鱼有肉,且无酒。

当然,不会捞太多,她这些年杀人杀得太多,哪怕贪腐是必然,在她活着时都不会太烂,但无法根治,也没人能根治。

可这种时候,她一点都不想看到,那就看两眼,如果还有人伸手,处置的时候也正好趁这个机会清理一些人。

平时在国中杀人还要担心这担心那,但现在远征在外,只要军队支持,自己想杀谁就能杀谁。

扶风虔闻言知道扶风侯不会听自己的,却又不打算放弃,毕竟太危险了,却听扶风侯叹息道:“若芕还活着就好了。”

军队远赴异乡,很容易出现疫疾,尤其是南方的环境,就更容易了。

他们从孟夏会师到现在才出现,

与芕活着时提出的,将水煮沸后再饮用可避免外邪入体有很大关系。

扶风侯非常不怕麻烦的严格执行了这一点,甚至写进了军队纪律里。

理论上,出现疫疾的可能性会小很多。

但,这里是各种疾病肆虐的南方,以及,并非每支军队都能和她的军队一般,至少她的盟军做不到。

帝国如今的军队,虽然徙卒的比例正在不断增加,明眼人都能看出未来的舞台主角是步兵,但目前为止仍以贵族车兵、甲士与徙卒为主流。

南方有点特殊,男方多丘陵多山,适合大规模战车发挥的地方没那么多,因而大部分国家都是步兵为主流,但精锐营也是有的,都是贵族出身。

有传统的,自然就有不传统的。

比如扶风侯这类对自己的国进行了变革的国君,国内既然进行了变革,军队自然会有所变化。只是不同国族变革程度会深浅不一,变化也就有些差异,持久度也不同,但不管深浅如何,这剂药只要吃下去了,并且在药效发挥出来之前没被既得利益者给干掉,未来几十年里,该国必定会在所在那一片国族傲视群雄。

扶风侯属于变革并且变得相对深很多的情况,这种变化很直观在她的军队中体现了出来。

徙卒,即步卒,以奴隶和庶农为主,武器装备粗陋,甚至很多都是拿的木矛之类的东西,成为徙卒也是因为义务。

扶风侯当年杀了大量的贵族收回了很多土地,废除了井田制,将土地授给了庶农,让庶农拥有土地所有权,而庶农需要付出的是缴税、徭役和参军。

缴税与徭役是所有人都要承担的,参军却是挑人。

不是什么人都能参军,首先必须出身清白,也就是说最差得是拥有土地的自耕农,且身高、胳膊尺寸都必须达到要求,得具备一定武力,不能是根本不会打架的,也不能是有犯罪记录的。

为了让氓庶具备足够的军事素养,扶风侯废除了四季田猎,改成了氓庶每年要在农闲的时候参加一到两个月的军事训练,军队再从中挑选出色者。

征战时只要立下战功就一定有赏,视功劳大小赏爵赏钱粮,赏得很厚。

严格

的挑选与丰厚的奖赏,生生将参加入伍变成了哪怕只是当徙卒也是一件充满荣耀的事。

没人想因为触犯军纪被驱逐,喝的水都会煮沸。

但别人不是,尤其是那些完全没有盼头甚至充满麻木的徙卒,喝水都是直接喝生水,偏偏大家一起围鲁阳,联军人又多,哪怕不算运送粮草的民夫,加起来都达到二十万了,气候又炎热.....出现疫情很正常。

这种时候,一个良医真的很重要。

还准备劝的扶风虔的眼神霎时填满了愧疚。

扶风侯见了不由默了下,光感慨没有良医了,忘了芕是弟弟的心头伤疤,好不了的那种。

“这么多年了,你也该放下了。”扶风侯道。

都快三十年了,她也佩服扶风虔,不娶妻不纳妾,就这么独着。

虽然她也很赞赏芕,但不代表她觉得芕值得扶风虔这么做。

芕的才华是有的,品性也是有的,但....扶风侯依稀记得,哪怕是和扶风虔好的时候,芕也不止扶风虔一个情人。

风流而不下流,说的就是芕这种人,情人众多,却你情我愿。

只要不是她的情人之一,都不会觉得她的生活有什么问题。

只是,芕和她的前夫一样向她诠释了什么叫风流的后果。

她不介意他前夫情人众多,也没资格嫌弃什么,因为在濁山隰叔之前,除了濁山侯,因为政治因素婚前婚后她也睡过不少男人。

没办法,国被灭了,或打了,失败者献上美人试探一下征服者的态度,看看征服者打不打算用自己是常态,莫说献上来的美男都是极品,便是没味道,为了安抚人心,她也得睡。当然,没人会那么皮痒,献个长得不好的给她。

大家半斤八两,老大别说老二。

但她和她那些情人都心知肚明彼此是什么关系,干干脆脆的,纯粹的肉/体享受。

濁山侯,不干脆的结果便是他的风流给芕带来了麻烦,她有义务忍他吗?

扶风侯思考的结果是没有,既然没有,那夫君你为何还要活着?

芕,扶风侯说,她太有魅力。

同样风流,芕没濁山侯那么多情,她是风流无情,你长得好,身材好,合我胃口,而

你对我的脸和身材也很满意,便你情我愿的做点什么,也仅止于此,无关感情,绝对不会负责任。

奈何,她始终保持初心,别人不是。

从自己弟弟的身上,扶风侯也不难猜到别人的历程。

一开始可能真的就只是寻欢作乐,芕生得太好了,容颜瑰丽,堪称倾国倾城之美,便是女人看了都可能生出心思,何况男人,面对她的追求,自然无法拒绝。

只是,相处得久了,不免被皮相之下的人吸引,然后....想认真的结婚成家。

扶风虔当年就要死要活的要娶芕,也知道自己和芕的身份差距,一个是国君的公子,新君信赖的弟弟,一个是虽然爬得高,终究无姓无氏,跟脚浅薄,还是西荒人的巫。

能爬到巫祭的位置已是奇迹,以芕的出身,能力再高,她这辈子也就到此为止了。

虽然巫祭的身份也不差,但她的出身在这个时代无疑是硬伤。

扶风虔也知道这些,一向要面子的他咬了咬牙,拉下面子用上了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招。

扶风侯被烦得不行,便同意了。

虽然弟弟真的很烦,但同意却不是因为弟弟烦得她头疼,而是芕的出身是硬伤,但她的医道造诣是真的高,很有价值。而且也可以利用此事更好的塑造自己礼贤下士的贤名,芕的出身那么差,她却因为芕的才华,连一母同胞的亲弟弟的美色都给舍出去了,礼贤下士至此,天下人才还不前赴后继入她毂中?

一举两得。

可惜芕不配合。

扶风侯将消息都给放出去了,宣传也做好了,芕明确的跟扶风虔分了,确切说是单方面踹了扶风虔。

森林无限好,吾为何要吊死在一株树上?

这是芕给扶风虔的回答。

扶风侯....看你才华,我接受你的拒绝。

不接受又能怎样?那是一位巫祭,也不是弄不死,一个出身好的巫祭是很难弄死的,但芕这种,要弄死并不难。

下位者有什么资格拒绝上位者呢?

除非下位者很有才,让上位者觉得为了自己的颜面这种小事就杀了这人很可惜。

虽然接受了这打脸的拒绝,但扶风侯也保住了自己的颜面。

能因为

下位者有才就接受下位者的拒绝的上位者,寡,高高在上久了,总不免产生所有人都应该顺着自己的错觉,虽然最终还是会被现实的冷水泼醒。然那种感觉并不会因此消失,大部分人都会将被现实的冷水泼醒的愤怒转移到自己能轻易弄死的下位者身上,尤其是一国之君,为了自己的颜面,杀或羞辱有才之士的一抓一大把。

礼贤下士的名望没能如愿收获,却收获了爱惜贤才包容有才之士的名望。

姐姐收获满满,弟弟....情场彻底失利,若单恋也算恋爱的话。

男女之事,最重要的就是干脆。

合则聚,不合则分,纠缠不休要不得。

扶风虔拒绝理解这句话,他也不是唯一一个拒绝理解的。

当芕被抓到杀害同僚,人赃并获....那家伙将另一名年迈的巫给零敲碎剐了,目击证人看到后差点惊出心疾来,更令人佩服的是,都这种情况了,芕还没忘了继续拿刀子在尸体上切割,非常忘我。

然后,之前她用权势压下去的在同僚和邻居死了后跑去把人坟茔给掘了的事纷纷被翻了出来。

诸多罪行加起来,罪不可赦。

自然,这个罪不可赦也得看是什么人,同样的罪,贵族和普通人是不同的,礼乐天下时代的遗风仍旧笼罩着帝国:贵族大罪必议,小罪可免。

若有足够身份地位的人帮忙,再加上芕的巫祭地位,也不是不能活。

然,想把她下去好多吃一份的人很多,比如芕在巫宗的敌人;想利用这个机会让芕受点教训能有所改变的也很多,比如扶风虔就很希望芕能答应和自己结婚,成为公子的正妻,那点罪名完全不是事,巫宗还是要给扶风国一点面子的。

结果?

得到的....不能说彻底的拒绝。

芕表示,你能天天吃粟麦不吃糕饼与菜肉吗?

扶风虔自然不能,习武之人只吃粟麦哪能饱?大量的肉食摄入是必须的。

芕表示,我也受不了,所以你能接受婚后我睡你睡腻了去找别的男人吗?

扶风虔不是唯一一个被这么拒绝的男人。

每个被拒绝的男人都觉得芕还需要吃点苦头,既如此,还是让她继续在牢里蹲着好了,再吃点苦头,

总会识趣的。

芕会不会识趣无人知,但她的敌人看这么多出身高贵又有权势的男人想救芕,若非芕不识趣,早出去了,没人知道芕会不会改变主意变识趣,未免夜长梦多,牢房走水了。

绝代佳人就此香消玉殒。

芕的死,扶风侯觉得很可惜,但弟弟因为此事大受打击,自责得都不结婚了....扶风侯有时忍不住怀疑,你俩当年究竟是谁甩了谁?明明被甩的是你吧?

芕这个名字对扶风虔的影响太大,哪怕过去了将近三十年,这个名字一提起来,人就焉了。

扶风侯无奈的不继续刺激弟弟了,径自回了自己的军帐。

虽然坚持去隔离区看看,但扶风侯还是惜命的。

马上就换了一身衣服,换下的衣服要烧掉,反正军中一切以方便为主,这衣服是葛布裁的,只绣了扶风国的图腾——大风鸟,成本低廉,十身加起来都不如她平常穿的一身丝衣。

虽然用水煮沸再暴晒也可以,但国君再以身作则生活清简也不必省到这份上,而且扶风侯不确定会不会有人故意在处理的过程弄差点,然后再把衣服给自己穿,若因此染上疫疾那就糟了,还不如烧了。

沐浴,且必须用热水,虽然军中洗热水澡麻烦了些,但生命第一。

洗了个热水澡,再换了一身衣服,扶风侯回到了书案前。

远征在外,哪怕粮草不是自己出,而是从周围的中小国家索要,也不能就此不管了,谁知道那些国家会不会故意少送,或是送差的,若是有过节的,粮草里加点料也不是不可能。

盗趾是敌人,同样血统分封的国家难道就不是敌人了?

扶风侯可以笃定的说,周围出粮的国家至少一半希望他们与盗趾两败俱伤,就是这个过程最好短点,不要太长,不然供给这么庞大的军队粮草也很要命。

扶风侯也希望能尽快结束,这都出现疫情了,若拖太久,士气....还怎么用?

对面并非同为王侯贵族的势力,不可能投降。

扶风侯希望速战速决,却也知,要对付盗趾,必须慢工出细活。

不仅仅因为鲁阳城高难以攻下,强攻的话,伤亡必然惨重,那是五侯中任何

一个都不舍得的伤亡,像自己一样奉王命而来的四侯是不想为了季连侯做这么大牺牲,而季连侯倒是愿意牺牲,但他聚拢的兵力是最弱的。

他太狼狈了,而且皇父钺全族的死,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怎么回事,贵族们自然作壁上观,损失小,而且随时都能改旗易帜。

季连侯的子女死光了,但公族并非只剩下他一个人了,若非王与四侯明显表现出了支持季连侯的意思,贵族们早就将这个君侯给换掉了。

剩下的兵力对季连侯很重要,若是损失多了,到时就不仅是国内贵族想杀他了,还得加上四侯。

也因为都不舍得,都希望别人往前冲,自己保存实力,这场战争进度慢得感人。

用之前从宁州与豫州购来的粮食收买澜北的氓庶,也吸引他们迁徙,再多说盗趾的坏话。

对于氓庶,可以引导他们敌视盗趾,没有奴隶主喜欢造反的奴隶,虽然这些氓庶不是奴隶主,但可以给他们希望,让他们以为他们以后也有拥有奴隶的可能,成为精神上的奴隶主,自然就会站在奴隶主的立场看待盗趾。

对于奴隶,干脆点,给氓庶身份。

对于盗趾那边,不当奴隶可不止一条路,扶风侯相信,自己不当奴隶与没有奴隶,大部分人都会选择前者。盗趾是真圣人,但他手下的人难道也和他一般?

一点一点的斩断盗趾的根基,让盗趾因为信念破灭而亡,如此方能彻底结束盗趾之乱,否则哪怕是杀了盗趾,盗趾之乱也不会结束。那还不如不杀,盗趾活着,至少敌人是在一起的,打起来方便,若盗趾死了,奴隶军逃窜,别的奴隶叛军也就罢了,但盗趾这支若是逃窜,绝对比流民乱军棘手。

流民有什么武器?

盗趾却是与靖奴勾结了,在他转移到澜北,并且攻下鲁阳,大有可为后那些唯恐帝国不乱的靖奴不惜一切的提供了他大量武器。

扶风侯长这么大,就没见过武器这么精良的奴隶叛乱,帝国半数国家的军队的武器都比如盗趾军。

正批着公文,四侯遣人来请。

扶风侯略微诧异,上午不是才见过吗?都想保存实力,也都没办法。

这么会功夫肯定不会是有人想开了,愿意为帝国贡献。

那就是有短期内拿下鲁阳的办法了?

扶风侯微微蹙眉,莫名有种不太好的感觉。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扶风侯和她的亡夫,本来就是政治联姻,所以婚后各自左拥右抱,但濁山侯的情人来找扶风侯的麻烦,扶风侯非常干脆果断的把丈夫变成了亡夫,一劳永逸的解决了小三找麻烦的问题。

她既然要军队永远忠诚于自己,为自己斩断所有敌人,自然不能唯恐避之不及,相反,她要对军队更好,好到军队即便背叛她,新主子也会想:你的旧主子对你那么好,你尚且背叛,我对你不可能比旧主子更好,你难道会忠诚?

不过这些心思她是不会和扶风虔说的。

扶风侯并

未在隔离区呆太久,简单转了转,确定没人苛待这些将死之人便离开了,再推心置腹,她也还是要命的。

鲁阳之野。

一出来便见到了急匆匆赶来的扶风虔。“何事?”

“阿姐怎么又来这里了?若不放心,大可让身边人来看看,何至于亲自来?”扶风虔劝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扶风侯不以为意,欲取先予,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是安全了,但也远离军队与氓庶了,等着被下面的贵族与官吏架空吧。

隔着昆吾山脉的兖州也在闹瘟疫,辛子的召医令几乎是一发现疫情就发了出去,结果就是以昆北为圆心, 方圆几千里的医者, 只要是听到了并且不怕死的都往那边跑了。

军中出现疫情后, 来的医者就没几个,苦行医者一个都没有。后者大多热衷于挑战,澜州, 或者说九州南部, 气候温暖潮湿,多瘴疠、水蛊、疟疾....一句话总结,什么乱七八糟的疫病都有, 其中很多还没得治, 若非如此, 南部的气候明明比北方更适合农耕, 却始终开发缓慢, 甚至占据时间比澜州晚很多年的兖州都快跟上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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