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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鯈

  • 作者:都广建木
  • 类型:情感
  • 更新:2022-09-27 16:31:20
  • 字数:12230字

不过这些招也不是百分百有用。

鯈发现这点后经常寻那些新兵说话,而发现与鯈说话很轻松后很多人都喜欢同鯈说话。鯈的嘴巴很严实,不管听到什么都不会说出去,越来越多的人喜欢同鯈说说心里话。

不管是用箸还是用勺, 目的都是为了如何更方便的进食,既然用箸不如用勺方便,自当用勺。反正人族的食物多为烹、炖、煎、炸这类。其中羹汤粥食是主流食物, 比起箸, 无疑用匕匙的人更多。箸的使用增加还是因为最近这些年的事,箸在食羹汤炖这类食物上不如匕匙, 但它的适用范围更广, 而且兖州如今的饮食开始出现别的分类, 箸的实用也多了起来, 但匕匙仍旧占据着半边天。

军营是情况特殊以箸为主流, 用羹汤可以直接端着碗喝, 实在不行也可以拿箸拨,但别的一些食物,匕匙不如箸。

鯈与耒看着茅用还剩下的左手执箸, 菜和肉掉了不止一次。

阅读典籍,开拓视野,反正就是多多思考,脑子忙起来了就没那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了。

鯈的话有些冒昧, 但军营中他说这话又最不冒昧。

生死之间有大恐怖, 而战场又是最能体会这一点的地方, 并非每个人都能克服心理障碍,更别说战争时体会这种大恐怖并非一触即分,而是长长久久的体会。谁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会死去, 哪怕是心智坚定的人也难以保持平常心, 准确说,只要是个正常人都没法保持平常心。

茅是老兵,并无精神压力,哪怕有,那也与他无关了,他都断臂了,等伤养好了就会退伍,以后也不会再上战场,远离生死之交的大恐怖,既然不是个人精神方面的,那就是家庭方面的问题。

打仗时将领放纵军队烧杀劫掠,除了以此让军队发财,继续卖命的因素,也有以此让军队放松精神的目的。战争结束后,很多将士会带着自己带来的财帛寻找伎人纵情声色,亦是同理。

辛筝不许烧杀劫掠,自然要想别的办法解决精神压力,顺便加强对军队的控制,辛筝的做法便是利用邮驿为军人提供服务,让军人不论在哪里戊守都能与家人书信往来,最多就是书信在路上的时间长点,但没有意外的话,书信还是能送到手里。且邮驿平时为军卒服务打折,战争时不收费。

茅道:“我家中并无坏事。”

鯈想了想。“担心没法养家?我记得你是掌媒司的小吏,干这行好像不需要打架,大部分时候都是动嘴和整理档案,一只手也可以。”

工作肯定还能保证,而工作能够保住,收入不变,没道理原来养得起现在养不起。虽然家里比之前添了三个孩子,是的,三个,一个是收养的耒,还有两个是茅被征入伍后妻子发现有了身孕,上个月还来信说生了一对双胞胎。

营啸的存在便是这种心态的群体表现。

鯈笑道:“男子说,遇到她以后,我看这天下的女子都觉得多了一只眼睛。真正爱你的人,不论你变成什么样,在他眼里你永远都是独一无二的。”

虽然爱情难得,但以他对竹的了解,竹肯定不会在意配偶少了一条胳膊。

耒讶异的看着鯈,这个答案是没想到的。

鯈揉了揉耒的脑袋。“爱情是不讲理的,爱上你就爱上你,无关身份地位性别。”

耒扭头看向茅。

“爱情的确无关身份地位,但性别....”茅无语的看着鯈,怀疑鯈心里爱着一个男人。

鯈道:“我爱的是一个女子,不过她哪怕是男子,我也仍会爱她。”

茅无言了一瞬,却明白鯈不是开玩笑,道:“我们去看不一样,她与我在一起,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辛律催婚。”到了年龄不结婚就得缴单身税,很多人为了逃税都会积极结婚,至于爱不爱什么的,想太多。

鯈也清楚这点,婚姻的本质是为了生育后代,与爱情无关,有是锦上添花,无是正常。“就算她结婚是因为辛律,但所有人里她选择了你,说明你在她心里还是很特别的,不然也不会选择你。”

茅愣住。

鯈拍了拍茅的肩膀。“多给自己一点信心,哪怕实在不行,至少也要相信竹决定结婚时的选择。”

茅思考了一会,感觉心情舒畅了许多。“谢谢你。”

“谢我的话明天冠军大会便帮我干点活。”鯈道。“我的天,万人的活动操持起来竟然这么累,也不知蹋鞠楼每年每天都有活动还不乱是怎么做到的。”

蹋鞠楼一年三百七十二天,三百七十天是在举办赛事,蹋鞠、书画、弓马、六博、弈棋、布匹、颜料....只要是能够拿来比赛的,不论多么小众,蹋鞠楼都会搞活动。

每天往来的人次,观众加选手超过两万人,比冠军大会的人更多。

鯈这些年每天都累成狗,饭量都翻了一番。

茅笑道:“一定。”

***

冠军大会持续三天,因为全是运动项目,对体力消耗很大,从开始的那天起,在俘虏的建议下食堂额外增加了伙食,一日三餐,两餐有肉,肉汤里的肉量格外足。

鯈天不亮便与一众袍泽起来忙活检验,确定没有疏漏后也到了用朝食的时候,用了一顿丰盛的朝食鯈又继续投入了忙碌中。

大会开始了,既然是赛事,自然需要司仪,而因为项目太多,参赛人员太多的缘故,对司仪的需求也很大,写得一手好书法,武力也足够强,发生什么意外也能及时镇压的鯈自然入选。

爱热闹是智慧生物的共性,不分物种,故而不仅伤医营的伤员们只要还能动的都跑了过来看热闹,连不能动的也让袍泽将自己抬了过来看热闹,更有甚者,一些身上没有伤的军卒不甘于当观众。

冠军大会每个项目报名的名册里除了战俘还有不少凑热闹的兖州军卒。

鯈瞧着名册里熟悉的名字,忍不住心里犯嘀咕,这是找虐吗?

跟着帮忙的耒见鯈的神情有些怪异,问:“鯈叔叔怎么了?”

鯈道:“感觉大家有点想不开。”

耒茫然,鯈遂解释了起来。不是他不看好自己的同僚,着实是双方差异有点大。

倒不是说战俘营的战俘比军卒多,比赛又不是战争,这里切磋的是小规模的团体合作与个体武力,前者还好,是兖州的长项。

辛筝对蹋鞠的重视自然也带动了蹋鞠在兖州境内的风靡,蹋鞠楼每年有一半的时间是在办蹋鞠比赛,赢得比赛者,名利双收。

谁会不喜欢名利双收?

故而兖州上到九十九,下到三岁小儿,就没几个是不会玩蹋鞠的,据说这种风气也有向沃西蔓延的驱使。

蹋鞠是团体游戏,团队的默契与配合是最重要的,从小玩蹋鞠玩到大,兖州人在团队配合这方面可以说帝国所有国家的氓庶中最强的。

个体武力的话则相反,战俘中那些甲士和贵族是最强的。

打小脱产接受军事训练,若是打不过不脱产的,那也太没天理了?

耒道:“可他们是俘虏,他们输了,脱产的输给了不脱产的。”

稚子的眼神中透着四个字:你说错了。

鯈笑:“因为双拳难敌四手,再强大的大虫也会被数量众多的狼撕碎,脱产者并未强大到一人战千军的程度,而只要脱产者没强到能以个人武力镇压一切,围殴便是他们永远过不去的天敌。”

人族的历史某种意义上就是一部单挑是邪门歪道,围殴才是王道的历史。

人多就是正义,人多就是王道。

任你强无敌,只要不吝啬人命,一定能堆死你。

非夸张,而是炎帝真的有这样的战绩,利用一群未入武道的普通人活生生堆死过一位第四境武者。

那是正史明确的第一例蚁多咬死象的案例,也崩碎了元洲所有人的三观,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自那以后蝼蚁很少再咬死过象,倒不是蝼蚁的牙口不利了,而是象发现蝼蚁太多的时候不是逃之夭夭便是分化蝼蚁,拒绝分生死。

不识字的耒自然不懂这些生僻历史,但这不妨碍他听懂鯈想表达的意思。“既然这样,我们怎么就不会赢?”

“因为战争比的是整体的团队协作能力,而比赛,它的决定因素是个人武力,至少当下如此。”鯈看着战俘与军卒们道。“你看他们的身高个头对比,是不是很大?”

耒看了看,确实大,战俘中那些甲士和贵族普遍长得更高更壮。

“这是因为他们从小就经常吃肉,锻炼武技。”鯈道。“虽然这不足以让他们战胜千军万马,但在数量相等,我是指不超过一百人的情况,超过一百人的话他们的配合会出问题。但不超过一百人的话,他们是无敌的。”

强大的个体武力是甲士与军事贵族的优势,也是致命的弱点,个人武力太强了,强大的个体武力带来鲜明的个性,使得他们经常干出独走的事来。觉得自己能打十几二十个,自己非常厉害,自己是无敌的,其它人都是自己的陪衬。

兖州军卒则相反,清楚自己单兵武力比不过,因而格外重视团队协作,热爱以多打少的围殴。哪怕当下蒲阪战场的整体兵力兖州处于弱势,也努力创造围殴的条件。即,遇到的敌人数量比我少,兄弟们开餐了,若比我多,风紧扯呼。

虽然兖州军队中也有武者,但决定军中话语权的是军功爵与职位的高低,不管心里怎么想,武者们都只能老老实实被军队抹去个性。

“比赛不是战争,战争没有人数限制,而比赛有。”鯈道。“战争没有规则限制,只要能赢就行,而比赛有规则限制,只能在规则允许的方式中获取胜利。”

而比赛的规则不利于兖州军卒们。

耒似懂非懂。

鯈忍不住揉了揉耒的脑袋。“你看下去就知道了。”

现实最终应验了鯈的嘀咕。

跑来凑热闹一起报名参赛的军卒被虐得惨不忍睹,唯一挣回点颜面的还是蹋鞠。

兖州风靡蹋鞠,兖州之外盛行的却是击鞠,虽然都有个鞠字,但玩法截然不同,蹋鞠的话只要有人有鞠就行,而击鞠还得有马。

马是奢侈品中的奢侈品,哪怕是驽马都不是寻常氓庶养得起的,何况用来玩击鞠的良马。因而击鞠被视为高贵的游戏,只有贵族才玩得起,而为了炫耀,贵族也只玩击鞠,看不起蹋鞠。

击鞠高不高贵鯈不知道,但他知道辛原、鸣原这两个兖州重要马车每年养的马,最好的良马送进军队做战马,劣马卖给民间用于耕地。

马耕虽不如牛耕,但望舒在当巫子时改良了挽具,原本的马挽具和牛挽具一样都是靠脖子发力,但牛的脖子有多少肉,马又有多少肉?马耕的结果便是要不了几年马便废了,改良后的马挽具靠马身上肌肉最发达的胸肌发力,对马的伤害降到了最低,大大延长了马的使用时间。

当年冀州流民的涌入也带来了这种新挽具,兖州的马耕也发展得如火如荼,并不比牛耕逊色。

耕地用驽马就够了,用更好的马属于浪费。

最中间的马理论上应该没了去处,但兖州之外击鞠风靡,击鞠需要马,而贵族不差钱。

某种程度上,辛筝能够一直大手大脚,她的敌人们着实出力良多

言归正传,击鞠与蹋鞠,一个是马跑一个是人跑,是截然不同的游戏。

战俘中玩不起贵族游戏的氓隶出身的俘虏不玩蹋鞠?

他们与军卒的差异更甚于军卒与脱产者之间的差异。

成长过程中,脱产贵族的伙食是食不厌精脍不厌细,每天都有肉,什么肉搭配什么醢都有讲究。

脱产甲士的伙食稍次,日日饱食的基础上隔三差五的吃一顿肉。

兖州人再次,大多半年吃饱,半年吃不饱也饿不死,十天半个月吃一回肉打牙祭。

兖州之外的氓隶们,一年到头超过半年吃不饱,徘徊在生死线上。肉食倒也有,家里逮着的耗子,种地时地里捉住的蛇这类,都是难得的肉食,至于会不会吃出问题来。

饮鸩止渴的人心里不知道鸩酒有毒吗?会因为鸩酒有毒就不喝了吗?

这个问题最有发言权的大抵就是兖州境内的游医们,病死的家禽是不能吃的,吃了很容易生病,然而游医们死劝活劝,哪怕真的吃死了人,氓隶们该吃还是继续吃。直到后来辛原的畜牧业愈发发达,大量肉食涌入南方,肉价下降,家家户户都能时不时去肉铺买肉打牙祭,这才开始听劝。

更有富庶的家庭,不仅听劝不再吃病死的家畜肉,甚至挑剔起了正常宰杀的肉食够不够新鲜。

伙食营养差距在这,战俘中出身氓隶的那部分着实没什么竞争力,冠军大会几乎成了贵族与甲士们的舞台。

尽管俘虏在击鞠比赛上虐菜,而军卒们随后在蹋鞠上反杀了回来,但后者一点都不满意。除了蹋鞠,其它项目都输得惨烈,而蹋鞠虽然赢了,但虐菜哪来的成就感?

便如古往今来人们视搏杀豺狼虎豹之人称之为勇士,歌颂其勇武?可有谁会将杀鸡宰狗的人称之为勇士,歌颂其勇武?

鯈看到那过于惨烈的成绩表便意识到不好,果不其然,这帮输了的家伙很快要求暂停一下,场外去找军中那些个体武力过人的袍泽去了。

本来只是大会,大部分人的心态都是瞧个热闹,亲自上阵的兴趣不大。

后方的军卒分为三种,第一种是鯈与茅这种,不是板上钉钉的伤残便是暂时伤残中,有心无力;第二种是后方征来的新兵,正在调整状态,没精力也不允许干多余的事分心;第三种是之前的战斗中减员比较厉害,暂时退下来休整一下,休整完了再回到前方,很累,看热闹放松精神就够了。

只是这份成绩一出,冠军大会的性质也就变了。

头可断血可流,尊严不能丢。

随着噼里啪啦一群又一群的人赶来报名,冠军大会瞬间白热化。

鯈:“....”话说他们当初为什么没规定比赛开始后不能再报名?

不过,现在的重点是,应该大概不会从比赛变成真正的全武行吧?

有袍泽提议:“我们要不要去叫人来帮忙,以防万一?”

茅看了看人山人海的观众们。“人不都在这了?那些俘虏难道还敢在这个时候生事?”

这会儿这里的军卒们可不止他们这些伤残管理者,数量也碾压战俘。

鯈道:“主要是咱们这边会不会生事。”

随着场外求助,成绩肯定会好看点,但逆风翻盘扬眉吐气就不要做梦了,他怕军卒们冲动之下做出点什么。

负责整个战俘营的将领思考了一会,道:“不会,输不丢脸,以后赢回来便是,输了却不认才丢人现眼。”

鯈:“....”你还准备以后继续搞这种活动?

不过正如将领所言,虽然没能扬眉吐气,但也没人闹事,冠军大会总算有惊无险的落幕。

鯈一边用着肉汤一边讲起了故事。“从前有个英俊的美男子,他同一个缺了一只眼的女子成了婚,所有人都很奇怪,问他为何选择那名少了一只眼睛的女子,你们可知为何?”

茅恹恹的,没有反应,倒是耒配合的捧场。“为何?”

合计一下这夫妻俩的工作收入,养六个孩子是有点困难,但茅都伤残了,退伍时会有一笔抚恤,足以支撑一段时间。而他的长子明岁就会满十四岁,需要去服三年徭役,这期间虽然没有薪酬,但衣食住行都是公家包,不需要花钱,等服完了徭役,长子也可以为家庭增加收入了。次女与三女还在读书,但只要还在读书,官序是包吃包住包衣服的,假期时还会给官署帮忙,有薪酬。

耒的年纪也同样到了学龄,落户后就可以送去读书,综合来说,只要熬过眼前的一段时间,这个家庭就会重新宽裕起来。

世有左撇子, 但大众还是以右撇子巨多,而右撇子用左手执箸会发生什么是可想而知的。

“不是养家的事,我与竹有不少积蓄,足够渡过当下了。”鯈看了看自己空荡荡的袖子。“我还没告诉竹我断了一臂的事。”

鯈懂了,担心回家被妻子嫌弃啊,鯈看向担心的看着茅的耒,笑问耒:“耒想不想听故事?”

不解鯈为何突然想讲故事,但耒还是配合的点头。“想。”

军营之中很注重时间, 不会给人细嚼慢咽讲究的时间, 箸才成为常态, 但用匕匙不用箸也不会被人嘲笑。

鯈问:“可是你的家里遇到了麻烦事?可否与我说说, 我看看自己能否帮得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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