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啊,农闲时牛要租给我们修鸿沟,以后种地种出来的粮食，完税之后剩下的都得卖给鸿沟，不过你们也放心，我们收粮的价格很地道，童叟无欺。”怕众人不信，小吏报了报去岁采购各类粮食与菜蔬的价格。

赭将之与来时收集的情报比对了下，确实很公道，遂对一起来，但以后并不想再回乡的同乡点了点头。

“姓名岁数。”

“洛赭,十六岁。”赭先报上名字，其余人也一一报上名。

“我们都是从飞廉邑望海郡藕城来的。”

赭奇道：“这么好？没别的条件吗？”

“会什么？我的意思是种地养殖伐木建屋你们有什么擅长的？”

“我全都会,但相对擅长养豚。”赭说完看向同乡，同乡们也纷纷报上自己擅长的。

鸿沟并非直着修，而是提前勘测了南方诸州的地形、水文与水利，能利用河流便利用河流，正在使用与废弃的渠也都尽量用上节省成本，如此一来便无法从一头开始往另一头修，因而是多点开工。

凑齐登记好的一百个人后一名小吏招呼众人去领东西,分配屋舍。

“你们是来服徭役的,自然没工钱，但也别灰心，咱们这其它福利都很好，一日能食三餐，一餐有鱼一餐有肉,主食是莱菔、茭白、稻麦,三餐都管饱。还有被褥，冬夏都有一身衣服，你要是干得好,还有奖金。服役之后若想在鸿沟周围安家,还能分农具,奖励一头幼豚和一只狗崽,也有耕牛，不过耕牛不免费，必须出钱买,没钱也可以赊账,不收利息,养牛期间牛产的犊都是你们的。”

玉主将整个鸿沟分成了一百个大的工段，每个大工段又分成若干小工段，每个小工段都有一队人负责，少则数百人，多则数万人。

完成负责的工段后该队人会被拆入其它工段，负责工段还没完成，但因为服役者三年役满或农闲务工的人回家忙农事等因素导致人手不足，在新的人手到来时可以优先领人。

赭一行被领到了一处两万人的工段，发了一身粗布短褐、两串共计三十双草履，认了食堂位置，知道以后要去哪吃饭，再分配了宿舍，又根据各自专长分配了岗位。

小吏对着符验,辅佐对当事人的询问,很快将一堆新符验写好交给赭与同乡。

纯粹的牧豚，豚需要二十个月才能出栏，半饲半牧则是十二个月到十六个月之间出栏，但赭吃过用糠、牧草、豚草、水果、野菜等食材按不同比例煮成饲料圈养的豚，八到十个月就能出栏，出栏时平均体重超过两百斤，肉质也比放牧的豚要好。

虽然具体的比例只传长子，他这一脉不清楚，但没关系，养殖场里什么都缺就是不缺做实验的资源，可以尝试。

这种半牧半饲的豚肉质本就比不得以前吃的豚肉，食堂的大锅饭手艺还惨不忍睹，哪怕是肉食也做得难以入口，赭吃了两日便开始怀疑人生，宁愿饮羊乳也不想吃豚肉，但这不是长久之计。

用半个月时间同负责养豚的小吏拉近关系，火候差不多后建议向小吏提议尝试一下新的养豚方式，保证长肉多且味道好，而真有成效，这可是队长你的功劳，位置肯定能升一升。

小吏犹豫了一番，最终还是分了一百头刚出生的幼豚与两个人手给赭做实验。

赭将一百头豚分二十组喂以不同比例煮成的饲料，每日称重，记录数据变化，如是一个月便淘汰了十组，本着闲着也是浪费的心态，赭开始尝试往失败组的饲料里加新的成分，包括但不限于蚯蚓干、蚱蜢粉、莱菔、鱼杂、羊乳、蛙、蜜树树叶....等材料。

养豚的小吏见了都忍不住怀疑这么个养法养出来的豚肉能不能吃，却很快发现不管能不能吃，其中几组长肉是真的快，尤其是加了蚯蚓干蚱蜢粉的几组。

***

“豚是杂食动物，加点荤好像长得更快。”

将一桶又一桶的饲料倒进食槽后赭掏出简牍记录数据，忍不住皱眉。“不对，养豚是为了肉，有喂豚的肉，直接吃了不是更好？蛙是益虫，要吃害虫，这比例不划算，可以淘汰了。羊乳，也淘汰，就算养了几万只羊，每日产乳可供我们当水喝也不会允许我用大量羊乳喂豚，料肉比不行。蚯蚓干，我记得有农户养殖蚯蚓培育蚯蚓土卖给农人，倒是可以向他们收购蚯蚓干，但蚯蚓土这行的规模太小，供不了养豚的需求，只适合少量屠户，也淘汰；鱼杂，一尾鱼才多少鱼杂，只适合沿海地区，渔民捕鱼，鲛人疍人卖鱼给我们，海边每日剖鱼处理出的鱼杂数量惊人，但这里又不是沿海，淘汰，但配方可以寄回家里；蚱蜢，这个倒是可以，不论南北都有，而且蚱蜢是集群之前的蝗虫，北方旱蝗不断，提前抓蚱蜢，既可以养豚吃肉也可以削弱未来的蝗灾，再研究研究，争取将料肉比再降一降。”

新的数据记录完成，将简牍放回屋檐下挂着的筐里，里头全是同样的简牍，每个房间外头都有。

全都记录完成后赭带着分给自己的人手拿起打扫的工具进屋清理豚室，圈养虽然比放牧更容易长肉，但也有个问题，豚的吃喝拉撒都在房间里很容易生病，豚室必须经常大扫除，尤其是豚粪，每日都要清洁。

“赭在吗？”

听到小吏的声音，赭提着工具从豚室探头。“我在，怎么了？”

“后日起要收宿麦，防止下雨糟蹋了麦，所有人都要参加，你记得提前安排好。”

“没问题。”

鸿沟耕地上种的麦都是宿麦，秋种夏收，足有二十万亩。近十万人畜粪便、不吃的禽畜内脏、禽畜吃剩下的骨头砸成的骨粉等发酵的肥全都用在了这二十万亩地里，金色麦浪无边无际，麦穗无一不沉甸甸。闻着香味都能给人饱腹的安心感，当然，必须及时收割，不然就不是安心了。南方经常淫雨霏霏，麦子在雨水里泡一泡无疑是人间最大的悲剧，也因此南方收割时都急得跟投胎似的。鸿沟工地上也不例外，连鸿沟都要暂时停工。

赭提前准备好了豚一日的饲料，走之前倒进食槽里，再留了个人看守，带着其余人去收麦。

种了数十万亩牧草，牧人每日放牧时还要收割牧草制作青储饲料，工地上什么都缺唯独不缺镰刀，数万青壮从不同方向齐刷刷收割，蔚为壮观。

割好的麦子放在一边，由年纪小与年老的那部分人负责抱去打谷车处脱粒。

从白天忙到傍晚，终于用夕食时赭整个人都要虚脱，以前在家时也不是没下地干农活，但从他离家读大学起就很久没碰农活，突然如此高强度的农忙，一时适应不了。

用了一顿有鱼有肉重油重盐的夕食，吃下平时两倍的食物仍不得歇，鸿沟工段的负责人表示天上双月高悬，月很明，继续收割。

一直忙到子夜，用完一顿有鱼有肉重油重盐的宵食才得以回去休息。

赭乘着车回到养殖场，去看了看自己的豚确定都没事才安心，又与其它人一起将第二日的饲料都放到铁釜里煮着，灶里塞进一定的柴，翌日时起来正好熟透。

终于忙完，赭这才去睡觉，翌日天麻麻亮时被尖锐的铁器敲击声惊醒。

“都醒醒，醒醒，该起来干活了。”

赭嘴唇不受控制的蠕动，终将没发出任何声音。

一口气忙了五日，二十万亩麦子终于全数收割，耕牛、豨、象都给牵了出来套上犁将收割完的土地翻一遍，埋基肥、播种，夏季农忙至此结束，不是说就地里就没事了，但其它事情不再需要这么多人手，负责打理田地的人手足以忙完。

赭松了口气，却很快发现自己高兴得太早，夏收是结束了，但南方气候炎热，因而是麦稻菽轮作，一年种三茬作物；秋季时要为禽畜准备过冬的饲料，因而秋季时还要收牧草；冬季时塘里的藕熟了，需要收；冬季时种在山地中的五万亩竹子里的竹虫也长肥了，同样要收；冬季时塘里的鱼鳖都肥了，也要收。

赭：“....无怪乎一日三餐，餐餐有肉。”平均每日干六个时辰的活，忙的时候一日干八九个时辰，还都是重体力活，不一日三餐餐餐有肉，人早累死了。

既来之则安之，自己要参加官考为官为吏，这三年徭役就必须服。

说服自己接受了现实，赭又产生了新的疑惑。“竹虫是什么？”

麦稻菽藕鱼鳖这都在他的理解范围，但竹虫是什么玩意？没听说过。

“是竹子里生的一种虫，味甚美。”养豚小吏道。“是宁州的特产，玉主陛下曾在宁州食过，修鸿沟时怕我们的肉不够吃，便去宁州寻了养竹虫的法子回来在鸿沟周围的山地上种植，补充了冬日时的肉食。你以前没吃过吧，我告诉你，那可真是人间至美。鸿沟各处的竹虫就属我们这最好，每岁冬季玉主都会打着巡视的幌子来我们这吃竹虫。”

赭哦了声，推测现任玉主出身宁州，虽然史书不会记载每一任玉主的出身，但一个人自小养成的饮食、口音、行止坐卧不是那么容易改的，不经意间就会流露出来。

只是，吃虫子，赭想像了下，发现想像不能，他吃过的在寻常人看来最离谱的食物也不过是地里抓的菜蛇。但菜蛇在农人中本就是加餐的美味，算不得离谱，可食用虫子....只能说各地特色不同。

尽管想像不能，但冬日终究到来，赭因为养的豚到了快出栏的时候没有跟着去伐竹，但翌日仍在食堂看到了竹虫。

看着也没那么恶心，就是不想吃，然食堂准备的肉食只有竹虫。

赭拿着脸盆大的饭盆无所适从，忍不住问掌勺：“怎么都是竹虫？”

“竹虫不太方便保存，得抓紧时间吃掉，来一盘？都是刚收的，新鲜肥美。”

面对掌勺的热情赭下意识后退半步。“那要多久才能吃完？”

“半个月吧。”

“半个月都不会有别的肉？”

“别的禽畜又不急着吃。”

半个月不吃肉会怎样？赭只思考了一息便伸出饭盆。“来两勺。”

掌勺的勺都是加大号的大勺，一勺顶寻常勺子好几勺，两勺竹虫下来便将赭打的主食与菜蔬都盖住了，发现饭盆没冒尖，掌勺又给赭加了一勺，见饭盆冒尖了才满意。

赭道了声谢才去座位上用餐。

竹虫拨开挖出底下的咸菜、莱菔与藕，一一食尽，不管饱，无奈向竹虫伸箸。

有点凉了，但口感还是酥脆，好像也不恶心，赭一边想一边往嘴里送了第二箸。

一箸又一箸，回过神时饭盆已空，赭忍不住又去打了一勺。

吃饱喝足，将饭盆清洗干净，喂了豚，记录完数据，赭牵了马去牧羊。

牧羊的人手被抽了一部分去伐竹找竹虫，他也因此兼职羊倌。

懂得一定技巧，再有獒犬配合，人与犬配合得好，控制好头羊，放牧几万只羊只需二三十个人。

将羊群赶到一片仍旧青葱的草场，放羊去吃草，赭掏出了陶埙擦拭一番，正准备吹奏却听到风中若有若无的箜篌声。

谁出来放羊居然带箜篌？不对，这种音乐....赭露出了惊讶之色，忽的将鞭子扔给袍泽。“帮我看一下，我很快就回来。”

袍泽还没反应过来赭已如风般骑马变成了小黑点。

寻声策马入山林，很快发现山路崎岖，马行不便，赭干脆跳下马步行上山，一路寻至一处溪涧，在溪涧处看到了箜篌声的来源。

“魏无病！”

一边奏箜篌一边等竹虫烤熟的青蘅仍旧专注拨弦，直到赭跑到自己面前，一曲毕才反应过来魏无病是自己，这不怪她，她身边的人不是称她玉主、巫女、宗主就是陛下，不论是魏无病这个假名还是青蘅这个神名都很少有人喊，她很难像寻常人般对自己的名字条件反射，喊她玉主与陛下还差不多。

赭惊喜道：“原来你是魏无病。”

“是你呀。”青蘅也认出了赭，三年时间少年的身高跟雨后春笋般猛窜至六尺，五官变化却不大。不是她老爹那种令人惊艳的风流旖旎，也不是君离那种陌上人如玉的如诗如画，只是非常周正，周正得很耐看，带着少年意气，仿佛水墨，见过后很容易留下印象。

“你记得我？”

“嗯。”青蘅点头。“三载不见，你长高了。”

赭笑着坐了下来。“我是你的乐迷。”

“我知道。”青蘅道。

赭讶异。

青蘅道：“我从你的埙声里听出来的，有巍峨高山有潺潺流水有千里森林万里雪原无尽汪洋。”

“还有傍晚时一盏灯，有灯火长街，有嬉闹的狸奴，有跌入谷底后的重新攀登，有弱小的无奈，有人间烟火，红尘万丈。那是你写出来的，我只能表达出三分，远不如你。”少年欢喜的看着女子，清澈明亮的目光中尽是对偶像的崇拜。

青蘅错愕的看着少年。

元道：“唔，这算是知己吗？”

青蘅道：“算。”

赭疑惑的看着青蘅。

青蘅道：“不是对你说的，我是说，我没想到有人会听出这些。”

“那是你谱的乐太好，寻常人听不懂。”少年道。“而我很幸运听懂了，对了，你记不记得我的名字？”

青蘅露出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三载前我没问。”

“我叫赭。”赭道。“可以做颜料的赭石的赭。”

青蘅道：“无病，无病无忧的无病。”

可我记得在学宫时别人叫你青蘅，赭心想，却没追问怎么回事，只与青蘅聊乐谱。他喜欢青蘅的音乐，收集了青蘅每一篇乐谱，但乐师创造的乐谱往往贴合自身的心境与经历，因而同样的乐谱，创造者奏得多是比别人好。赭吹奏青蘅的乐谱亦然，但心境不一样吹奏得总觉得差了点味道。

听出赭的意思，青蘅非常大方的让赭点曲，自己拿着箜篌奏乐，有箜篌不适合的，也会从芥子珠里取出别的乐器。

第一次看到青蘅凭空拿出新的乐器，赭的目光是呆滞的。

“你是玉主？”

青蘅反问：“我是谁对你重要吗？”

赭想了想，答：“不重要。”

青蘅笑道。“我很喜欢你这个乐迷。”

青蘅为赭奏了三支曲子，正好竹虫完全熟了便邀请赭一起享用竹虫。

赭瞅着竹虫，蓦然想起数月前小吏的话。“你怎会在这里？我是说，以你的身份怎会在这荒山野岭？”

青蘅答：“我来此地巡视，不想大张旗鼓，有些东西明着来看不到，打算先私底下四处看看。”

赭哦了声表示明白了。

青蘅说是先私访就是真的将整个工地与周围的后勤都走了一遍，赭有留意她会在哪里观察，但总是寻不到人，傍晚时出去听青蘅奏乐，两个人也会聊一聊工地上的事，青蘅问的不少问题又显示她是真的观察了工地，令赭颇为疑惑。

私底下观察了三日，确定这一片工地有一些瑕疵，但没有大问题，青蘅终于现身在负责人的陪同下又光明正大的观察了一圈，见负责人做的最大的描补举动也只是增加了食堂伙食里的禽畜肉类比例，减少了鱼肉的比例，可见是没在私底下弄出人命，只是通过多给人吃鱼，减少禽畜肉类捞点油水。

敲打一番后进入正题，大老远跑来此地，巡视是其一，还有另外两个原因。

一是通知负责人，四个月后这里的人手会增加五千，让工地上提早做好准备。

二是看豚，这一处工地给她呈了奏章告诉她这里养出了出栏更早长肉更多的豚，鸿沟工地上数百万人的伙食压力太大了，若有法子让豚长更多肉，她没法不来确认。

肥豚出栏之日青蘅带着负责人亲自到场。

赭将豚一一从豚室里赶出，捆上四肢称体重，最肥的一组是饲料中加了蚱蜢等昆虫的一组，最高两百四十斤，最低两百二十斤。

赭将肥豚宰杀放血去毛掏内脏处理时青蘅将赭所有的实验记录都阅览一遍，确定自己没被骗，这实验记录太细致了，没法作假。

“元，你说蚱蜢能不能养殖？”

“蚱蜢植食，豚也植食。”元道。“你养蚱蜢喂豚再吃豚肉与养植食动物喂肉食动物再食肉食动物的肉有何区别？”

“那就养着吃。”

“养得少了没意义，养得多了，蚱蜢成群控制不当便是蝗灾。”

青蘅瞬懂。“还是抓野生蚱蜢吧，帝国每岁都会有两三个地方闹蝗灾，野生蚱蜢抓了正好减轻蝗灾。我看他研究的其它饲料配比也不错，出栏的时间缩短了一到两个月，体重却不减反增。”

青蘅将所有数据都看完时豚也处理好了，豚身上的骨头和肉都被分解开进行称重再计算，最终结果是一头两百斤的豚出肉约一百三四十斤。

豚肉煮熟后给青蘅呈了一盆，因为没放香料，味道不能说有多好，但比非实验组的豚要好。

确定底下人没驴自己，青蘅给所有相关的人升了职，赏了一笔钱，并承诺自己会向辛筝上书给他们晋爵，有爵的升爵，无爵的赏爵。

来工地的三个目的达到自然该离开，只是玉主要走自然不走寻常路，直接乘着鹏鸟在官吏们的视线中飞走。

赭跟着工地上的官吏目送青蘅飞远，散场后迟疑了须臾还是请了会假，牵了马跑出营地，一路跑到同青蘅重逢的溪涧，惊喜且不出所料的见到了一袭鸭卵青深衣的女子。

青蘅坐在溪边在石头上抚笛，吹的是一支与友人告别的曲子，赭安静的坐了下来，待青蘅一曲毕才问：“我们以后还能再见吗？我知道你平日一定很忙，但我还是希望你写了新的乐谱时我可以直接寻你要，而不用不知多少岁后才收集到。”

“能否再见要看缘分，但你可以给我写信。”青蘅对天上招了招手，一只神俊的猛禽落下，停在她的胳膊上。“鲲鹏会记住你的气息，以后每月来寻你，你可以将书信交给祂。”

赭不由露出灿烂的笑容。“好。”

赭觉得这太粗放了，但很快想起此地的主业是修鸿沟，开垦耕地养殖牲畜都是后勤压力太大的无奈之举，自然不会如从事农牧业的氓庶一般细致。

理解归理解，赭却很难忍受如此粗放的养豚。

说是分配固定岗位，但实际上也不是只干这一项活，其它岗位缺人手时也要去帮忙。

赭分配到的是养殖工作，要保证两万人一日三餐皆有肉，自然不能只靠采购肉类，自己也得产，不然后勤压力之大国库也得破产。

“从哪来的？”

工地宿舍周围有专门的养殖场，养了四十头犀、六十一头象、一千多匹马、两千多头豨、六千多头豚、一万多头牛、三万多头羊、四五万只鸡鸭鹅。

要养殖这么多牲畜需要大量的草场，因而鸿沟两岸开垦了一百多万亩地，其中上田二十万亩，用于种植粮食作物，比如稻麦菽，走得是精耕细作路线。有的地方还是塘田，掘塘养鱼种藕养鸭，塘上种桑麻稻麦，桑叶养蚕，蚕沙喂鱼。

非上田的土地上则是牧草与莱菔轮作，走的是粗放路线，负责养殖的人每日将食用类牲畜赶过去吃草。

“是来做短工的还是来服役的？”

“服成年徭役，我们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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