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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16 章 第七十五章赭

  • 作者:都广建木
  • 类型:情感
  • 更新:2022-11-22 06:58:29
  • 字数:16250字

但这不算最大的麻烦,巫即殿保存人族所有史料,王的政令诏书自然也在其中,找不到的可以调阅巫即殿那一份。

最大的麻烦是辛筝在位时间真的很长。

眼看就要大朝会就要结束,赭的精神不免松懈,忽见春卿起身出列,赭瞬间打起精神。

春官府的主业是教育,经验与直觉告诉他,春官府不出问题则已,一出问题就是大问题。

会是真的烦,但又不能不开,尤其是大朝会,大朝会上各司除了汇报工作,还会将自己遇到的需要其它司配合的问题提出来,达成初步意向,之后再小会协商具体怎么合作,不提前沟通好,事情就别想办好。为了管好一个人口已突破七万万的庞大帝国,各司也在不断细分,很难再像早期那般一个部门总览所有事。

蒲阪帝都时期还好,因为帝都并不移动,只要没发生特大火灾,或王权式微没有足够财力保养档案,档案都能保存得很好,少有遗失。但辛筝开启了帝都迁徙制度,每次帝都迁徙,档案自然要跟着跑,这个过程中难免有遗失。

赭恍惚了下,时间过得真快,先王都死四十多年了,青蘅走得比先王更早,快六十年了。

赭道:“按以前的章程来办吧。”

白帝崩后人族再无在位时间超过百岁的王,虽然白帝之前也没几个,但偶尔还是会冒出一个,人们整理档案前多少有个心理准备。

定谥需要符合先王的事迹,你做了什么决定你的谥号,因此定谥时需要将先王生前所有政令都调出来,一一研究执行结果与造成的利弊。

人族王朝因为定谥入庙的缘故有保留先王所有诏书政令的传统,不拘大小,人王的每一项政令每一道诏书都有备份,这些档案会保存至少两百年。

白帝之后不再允许有长生种血脉的人继承王位,加之王权整体而言是在走下坡路...众多因素导致的结果是白帝之后的两千年里大部分王的在位时间并不长。

辛筝在位近两百载,她又是个非常勤政的王,虽然每天只批四个时辰的公文,但效率很高,一天批阅的公文加起来少则八百斤,多则千余斤。

档案全部调出来后负责主持定谥的官员不由捂住心脏,一口气没上来差点就去了。

帝国都死了一百多个王,定谥入庙早已发展出一套完善的章程,按规矩来办就行,也不费事....才怪。

其它谥号亦如是,每个谥字第一个使用的王决定了后来使用同一个字的王有什么特征。也因着这一传统,哪怕不是专门负责整理档案的人,人们翻翻史书瞅瞅一位王干过什么,差不多能猜到这位王的谥号。

单字谥号已经被诸王用完,近千年的王普遍为双字谥号。

在众人的想像中,辛筝的谥号中第一个字必定是武,民间地下赌坊开盘口赌辛筝的谥号,谥号中有武这个字的赔率是二赔一,与之相对的是文字的赔率最高,一赔一百。

第二个字的范围要大一些,庄、襄、昭、桓这些最有可能。

昭德有劳曰昭,圣闻周达曰昭,这两条辛筝都有,最关键的是因为第一位谥昭的王是史书盖章的美男与君子(道德节操摸到了及格线),昭还有一个特殊释义,容仪恭美,即,这位王是一位才华、美貌、品性兼备....众人思考至此感觉这个字似乎不怎么合适,辛筝是个美人,也很有才,只道德节操....

但就算昭不合适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人族诸王里要找出道德君子很难,要找人渣比比皆是,若将道德节操加进王的身后名审核标准,人族迄今为止的人王至少九成五跑不掉恶谥。

爬上王座的诸王对自己的道德节操有多灵活甚有自知之明,强烈反对以私德与节操评论帝王,这一异议得到了世人的接受,毕竟人族折腾谥号是为了激励帝王为了身后万世之名好好干活,不是为了恶心帝王,打击帝王的工作积极性。因此除了极个别谥字,大部分谥字是完全不考虑王的私德与节操,只以功绩论帝王善恶功过,就算王座上是个绝顶的人渣败类,只要王履行了王的责任,功绩彪炳,照样能拿一等一的美谥。

昭不能用就不能用呗,还剩下三个呢,辟土服远曰桓,克敬动民曰桓,辟土兼国曰桓,辛筝哪条不符合?兵甲亟作曰庄,睿圉克服曰庄,胜敌志强曰庄,死于原野曰庄,屡征杀伐曰庄,五条全都能在辛筝找到,包括死因,虽然不是死于原野,但辛筝确实死在外头;辟地有德曰襄,甲胄有劳曰襄,辛筝也很符合。

然辛筝的档案最终整理出来的谥号很有特色,倒不是用字不好,用字挺好的,都是一等的美谥,上文下宣。

这是把文武二字写反了还是在反讽?

圣善周闻曰宣,有过为僖,施而不成为宣,总得来说以前用宣这个字的王都是拉住了下降的国力,在位期间使国力增长的王,辛筝确实是中兴君王,给她用宣也不是不行,但文,纵观历史有哪个以文为谥的王能在杀人上同辛筝一战?又有谁有拿杀人当下饭节目的爱好?

春卿与巫即俱是擦汗,说实话,如果他俩不是最高负责人,参与了整个流程,结果出来时她俩也会觉得是这谥号是反讽。

“先王武功卓著,但她文治也很出色,在位期间天灾频繁,整体物价却始终稳定(敢抬物价的从主犯到从犯都被砍三族,上到九十九下到刚出生的婴儿都砍),家家有余粮(让人有能力在天灾发生后等来官方救援),夜不闭户路不拾遗(定期严打,每次收割人头不能少于三十万),鲜有疫病(天文数字的防疫支出)。”巫即一边解释一边从袖中取出一大卷帛书,帛书上都是她整理的辛筝在位期间帝国各地每年的物价,氓庶生活水平,国库收支。

众人皆看得茫然,这些数据比起现在要差了那么多一点,但也没什么大问题。

巫即也不奇怪众人的反应,又取出了另几张缣帛,是历史几位以文治出名的王在位期间的帝国数据。

几份数据放在一起,对比过于惨烈,原本不明白巫即想说什么的众人瞬间反应过来为什么辛筝能跟文沾边。

在辛筝之前,文治一般与仁厚爱民挂钩,总之不是辛筝这一款。但辛筝的统治风格虽然不与前人同,但她也真的走通了自己的路:杀人不能解决所有问题,但杀人能改善治安,而治安好了,很多问题都会跟着好。

经纬天地曰文,道德博闻曰文,学勤好问曰文,慈惠爱民曰文,愍民惠礼曰文,赐民爵位曰文。

辛筝的目光足以称之为经纬天地,虽然不怎么道德但很博闻,以前的王还真没几个能跟辛筝一样对所有阶层的生活了如指掌。勤学好问也没问题,看得书非常杂,并且上到权贵下到底层氓庶都能聊上几句。慈惠爱民,若论迹不论心,都给每个人保底教育,对提供给孕妇和幼崽的医疗保障孕妇死亡率暴跌,幼崽的成活率从旧时代的三四成涨到七成以上,谁也不能说她不慈惠爱民。赐民爵位,辛虽然是她改良的爵位,虽然爵位制度被她玩出了花,但确实做到了赐民爵位,爵位都烂大街了。

“按照传统,一名王的功绩中文治武功皆有时,以其突出一边定谥号。”

众人瞬懂。

人力有穷尽,很少有人能将文治武功同时干得能单独得到美谥夸赞文治武功,能有一方面干得惊艳就不错了。便有了这一传统,尽量给王一个好点的谥号,满足王的虚荣心。

文治武功同样惊艳的王虽然罕见,但放到七千年的时间长度上没有什么王是没有的,加上辛筝一共四个。

最出名的是白帝,晚年自毁城墙,人们不需要究竟她的文治武功哪个更出色,从恶谥中挑一个送她便够了,虽然后来被翻了案,但她对当代人造成的伤害也是实打实的,且谥号不可变,只是给她个好的庙号,以及最后谁也没想到的帝号。剩下两个没白帝那么离奇,但一个死得太早,政策延续性不够长,很多政策人死政息,谥号偏同情。还有一个是活得太久,年轻时有多英明神武晚年就有多昏聩,将年轻时攒的英明印象败得七七八八,也不似白帝那般是出于急于求成导致的悲剧,是单纯的活得太久唯我独尊太久心态膨胀得没边导致的昏聩,不仅定谥号时没什么争议,不给他庙号时更没争议。

辛筝是唯一一个没在晚年翻车的案例,但凡有个先例都不至于猜谥号猜得全军覆没。

想明白怎么回事,众人该干嘛继续干嘛。

召开全国民使大会(只在定谥号庙号帝号、先贤入庙与王权更迭时临时召开的一种会议),将谥号拿到会上投票表决。反驳谥号必须有与说服力的理由,以此驳倒官方,但官方拿出的谥号是对整个档案的归纳总结,民使们哪怕有意见也争不过,文宣两个字便定了下来。

祖庙的石刻中空缺的名字赶紧让工匠填上,神主也做一尊不再只有姓氏名而是加上谥号的新神主,定下的谥号也通过邸报迅速公告天下。

最后一项引得天下哗然,私底下开盘口赌辛筝会是什么谥号的人相当多,大部分人赌得不多,甚至都没找盘口,而是亲朋好友之间私人赌,赌注也只几个钱,赌输了损失也无足轻重。没赌的人见别人热烈的讨论,茶余饭后闲来无事也会参与进去,到最后几乎全民参与猜谥号。但街头巷尾茶余饭后,前后猜了数年,最后出来庄家自己都没想到的庄家通吃结果,人们很难不激动。相当一部分人本来没想大老远跑九阙山凑热闹,气愤之下揣上钱就出门奔九阙山要问个清楚。

按着传统,定谥号定庙号追尊为帝全都要写祭文,告祭天地与往圣先贤,解释这个人做过哪些好事哪些坏事,为何是这个谥号/庙号/帝号。

祭文的内容还会写成告示贴公告墙上,在轵邑与九阙山能最快看到。

赭本就将这一次的入庙办得盛大,来凑这盛事的人本就多,无数原本不想凑热闹却因为想尽快知道自己如何猜错的人又赶来....入庙之日,整个九阙山与轵邑地区涌入人口超过百万,再加上本地人口,超过三百万人参与盛事,负责维持治安的官吏与军队每天累成死狗。

相对算轻松的赭捧着神主位,身后跟着公卿百官与先王王嗣的无忧,在担任司仪的玉主幽篁的主持下一同将辛筝的新神主从寄庙送入九阙山中已经修建好的属于辛筝个人的庙宇中。

王庙只有三丈高,日后待辛筝有庙号才会拆了,在原基础上修一座六丈高的。尽管如此,庙宇仍旧奢华无比,所用木料皆为宁州与豫州深山采伐的金丝楠木,涂以漆精使本就耐腐的木料更加耐腐,又有彩绘金漆、雕梁画栋,金砖铺地,处处可见精美的画与纹饰,无一不精细。

将人族的奢华建筑排个名,祖庙是当之无愧的榜首,这座前后营建七千年的建筑群耗费的成本折算成钱财够营建十座帝都不止,但有些东西不能单纯的用钱财来衡量。

礼崩乐坏的乱世诸侯们给王和玉主的贡赋可以克扣,更甚至不给,但给九阙山用来维护祖庙的那份贡赋却没人敢克扣一分,谁敢克扣,巫即殿便会用手中之笔将他的名字写进大荒纪年,某年某诸侯拒绝给九阙山的那份用于维护祖庙的贡赋,那位以别开生面的青史留名的急先锋让所有诸侯学会了自觉。

能真正让诸侯顾虑的自然不单是史笔,主因还是这座无法用有形财富衡量的建筑群。

赭将辛筝的神主放到神龛上,看着神主上刻着的谥号,忽然好奇自己未来会有怎样的谥号,文宣这个谥号很好,他原本以为这个谥号会是自己的。能打的仗前人都打完了,他能做的便是将和平与盛世延续下去,应该会有一个很好的夸赞文治的谥号。

幽篁一道灵力击在赭的胳膊上,赭迅速回神,恭恭敬敬的行礼、上香,公卿百官、群巫亦随之行礼。

礼成,众人依次退出,入庙仪式结束。

从明日起这座庙将会对外开放,供人祭拜与上香。

出了庙,对面是一座半成品的庙,庙宇与文宣庙距离非常近,但里头还空着,因此是被封锁的,要待完全竣工且有主人后才会对外开放。

赭瞧着庙宇,忽然想去看看自己为青蘅修建的庙。

心动即行动,赭甩开公卿百官奔向自己花了大量心血修建的双子庙。

不同于君离那座要等确定他能入祖庙才会开始后半段工程的庙宇,青蘅的庙已完全竣工,赭的庙也完成了一半,剩下一半要等他死了以后才能加,但两座庙的连接部分已修好,叫人一看就知道两座庙的主人有着不一般的关系。

青蘅死去的时间还不足百岁,神主尚未入祖庙,庙宇紧锁着,但拦不住赭。

赭脱了履翻墙进入青蘅的庙,辉煌的庙宇中有大量壁画与砖画,无声的诉说着青蘅生前的事迹,赭仰头看着壁画上熟悉的容颜,鼻头一酸,眼泪倏然落下。

王不能失踪太久,赭在庙里只待了小半个时辰,离开时将脸收拾了一番,只眼睛仍有些浮肿。但他素来泪腺发达,隔三差五的就要掉金豆子,公卿百官看多了早已没感觉,也没多想,只让他拿热帕子热敷一下。大家都是熟人,王这副样子没什么,但一会出祖庙被氓庶看到就不好了。

入庙结束,赭并未直接回帝都,而是取道兖州至沃西,再经青扬澜越宁四州回豫州,正好巡狩一遍诸州。

再回到帝都时已是两年后,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便被告知,百岁之岁的日子没剩几年,该准备了。

我才从冀州回来,过两年还准备去一趟炎洲,赭:“...那就准备吧。”

交代下去后赭便没再管这事,在帝都坐了两年后南巡陵光州与炎洲,耗时一年半。回来后开始为新一次迁都做准备,在台城坐了一年后西巡,自过陵光州、云州、宛州入冀州,再过宁州回到豫州,耗时一年。

回来后开始正式迁都,氓庶与底层官吏们先迁,王与公卿们最后走,陆续将政治中心的帝都迁至宛州,并以加强帝都安全为由整顿西荒的军备。南方和北方都是龙伯,哪的军备都可以松弛,唯独兖州、沃西、云州、陵光州、饶州这些与其它种族接壤的州军备绝不能出问题。

正忙得混天黑地,突然被提醒百岁之会的时间到时整个人都是懵的,时间过得这么快?

尽管发懵,但还是接过了名单。

一百年前帝国已经和平,安逸已久的盛世不管是上层还是下层想要拿到进入祖庙的资格都非常困难,最终入选者的名单定下后只七位。其中两个是与辛筝一同经历过乱世的人,寿命非常长,因上一次百岁之会时不符合时间门槛才拖到这次。

一个名九方燮,一个名濁山姮,俩都是传奇。前者出身显贵却跑去追随盗趾,搅出一番风云,后者身为亡国之君不仅没被辛筝事后找借口砍了,还在辛筝手下青云直上干出一番成绩。

赭看到濁山姮名字时整个人都是懵的,知道青蘅有个很传奇的大母,但这也太传奇了吧?

赭好奇的问左右:“她靠什么达到标准的?”

九方燮也就算了,不算最离奇,盗趾军的第一任首领盗趾已经在祖庙里,虽然盗趾并没有什么文治武功的功绩,但人们爱他那如同极深的黑夜中燃起的火焰般的反抗精神,参考盗趾,九方燮的离谱经历能通过也不稀奇。

“主因是盐政,她治宁州时施行的盐政大大增加了井盐的产量,兖州、冀州、豫州、澜州、宛州很多人都吃宁州产的盐,她的盐政现在也在用。再加上她曾为濁山侯时将宁州治理得很好,后来成了相,亦是文宣王的重要臂膀,文宣王的许多政策她都有参与,积极支持与落实。”

赭听懂了,濁山姮是输给了辛筝,但不代表横向对比她就烂,不过若只是如此也就那样,濁山姮能入祖庙的因素还是在亡国后。明白了怎么回事,还是很佩服濁山姮,心态真的很绝。哪个正常人能面对灭亡自己国家的仇人还能忠心耿耿?濁山姮就能,辛筝要施行什么政策,她从不唱歪经,相反,她会十二分认真的将政策落实下去。

若不知濁山姮曾为濁山侯,她的国是辛筝所灭,只看她为臣时与辛筝的相处,着实一段君臣相得的佳话,但了解濁山姮的前半生再看她的后半生不免感觉诡异。

若濁山姮曾经是个没有实权的君侯也就罢了,但她曾是掌控实权的君侯,这样的君侯怎么可能真心臣服另一人?

无法理解濁山姮是怎么个心态,青蘅也没提过濁山姮对辛筝是怎么个心态,想不通,赭便没继续思考这个问题。他爱的是青蘅而非青蘅的家人,若青蘅的家人还活着他必然要看在青蘅的面子上爱她们,但她们在自己遇到青蘅之前便死了,那就罢了。

幸而宛州与冀州离得近,赭挤出三个月的时间便足矣。

百岁之会是比有谥号的君王入庙更盛大的事,不仅王与公卿百官、玉主与群巫齐聚,与连整年见首不见尾,上次辛筝入庙就没找到人的巫子檀也被翻了出来要求到场。

赭已二十多年没见过巫子檀。

成年后的巫子檀毫无悬念的成了帝国画坛大家,这些巫子的天赋都很妖孽,只要是喜欢的事情很容易就能做出成绩。巫子檀的画一画万金难求,但他从不卖画。画画得不满意便撕了,画得满意也只愿免费赠给真正欣赏画的知己也不愿卖,理由是用金钱衡量自己的画是对画的侮辱,活得相当肆意。

问题他不赚钱,但他的衣食住行与绘画用的很多材料都是民脂民膏,最后还是幽篁觉得徒弟这种行为太缺德,将人发配去生洲,想画画不拦着你,但你也得干活,对得起你平时消耗的民脂民膏。禁止巫宗按巫子的用度供给巫子檀,而是按巫子檀干的活给他俸禄,俸禄不少,只是吃穿是够的,要画画就不够了,巫子檀用的颜料就没有差的,而好也意味着贵,但这难不倒巫子檀,据说工作之余在生洲做起颜料生意。

自己制作颜料卖钱,巫子檀画画得好,调制的颜料也非常好,一盒能卖两枚金铢,运回元洲后卖得更贵,靠着颜料钱又有了画画的工具,继续愉快的画画。

赭看了传回的情报都不知说什么。

时过多年再见到巫子檀,巫子的双眸仍旧清澈明亮如少年,但斑白的鬓角还是透露了他已非少年。

看清巫子檀的皱纹与头发后赭愈发无言,他敢说这人入武道第二境,有了在野外遇到豺狼虎豹后的自保能力后就没再精进过武技,更可能倒退了,不然再怎么无所谓保养也不能知非之岁便老成这样。

与巫子檀呈鲜明对比的是幽篁,年纪是弟子的两倍,容颜仍若双十年华。

见过幽篁苍老模样及继位时返老还童的赭若有所思,看来没有神力的巫子只是纯粹的普通人。

心中思考着巫子与神力的联系,赭的面上却是不露分毫,一番寒暄后便进入正题。

学拉车。

让一个一百多岁的老人拉大辂是一件很残忍的事,但练锻体操练了一百多年的老人比牛还强壮,让赭学拉车并不难,但赭不想花费太多时间,书房里大堆的公文还在等着他呢。

花了半天让教拉车的人将拉车的每个环节都拆开细致的询问了一遍,赭在两天内学会了拉车,倒是幽篁学了四五天才学会。

学会后在盛大的仪式中,两个人合作拉着大辂将先贤的神主一一送入祖庙。

期间没有出任何岔子,赭松了口气,然后以祖庙大祭的时间就这两年对幽篁提议,不如这次将祖庙大祭也办了,办完大祭下一次大祭要二十年后,辛筝定庙号要四十年后,下一次百岁之会要一百年后,可以有很久的轻快。

平时同样很忙的幽篁没有任何迟疑的同意,王与玉主达成一致,底下人也没辙,只能送完先贤又大祭,终于结束时公卿百官与群巫皆累瘫,瞧着仍旧精神奕奕的王与玉主,目光中充满羡慕嫉妒恨。

以最高等级的文和武为例,第一个以文为谥号的青帝是一位文治令人惊叹的王,文这个本来只是因为她在位时没有战争、民众活得轻松而择的谥字因她拥有了特殊的意义,只有文治出类拔萃的王才有资格使用文做为谥号。

第一个以武为谥号的王是黄帝,武功第一,元洲第四王朝的建立者,人族在元洲的版图差不多是在他那时定下的。本来没有武这个谥号的,但黄帝太生猛,感觉谥号表里哪个字都不适合他,便专门为他往谥号表里加了个武字。也因为武这个谥号是为他创造的,此后的王想要自己的谥号里有一个武就必须要有出色的武功。

这么多档案,一一整理,研究它们在当时与之后五十年的影响....莫说五年,十年都不一定能完成这一工程,保底也要二三十年,但定谥迟个一两年还行,拖二三十年那是想被骂死。

定谥是不可能不定的,拖也是不可能的,乱世时还能找借口拖延,如今可不是乱世,官吏们只能焚膏继晷的干活,争取在五十年期满前整理出结果。所幸官府虽然不会加人,但档案整理并非官吏们一方的事,玉宫与巫即殿都会派人参与,三方的人手一起干活,虽然会因为一些事而产生分歧,但效率还可以。

逢一逢五大朝会,平时天天小会,赭一边在心中腹诽着没完没了的会一边听着公卿百官们挨个发言。

紧赶慢赶,终于在猝死与期满前赶出辛筝的谥号。

谥号赶出时赭与幽篁都已在九阙山为辛筝入庙做准备,拿到赶出的谥号时与公卿、十巫不约而同露出你在逗我们的表情。

不同于人族早期谥号制度还不够完善,谥号用字比较随意,用一些美好的字眼就成,中后期进入双字时代,谥号表里的每个字都有很复杂的含义。

“禀王,先王山陵崩至今已四十有五岁,按传统,该准备为先王定谥入庙了。”

山陵崩五十年才能为先王定谥号,但不是真的等人死足五十年才开始,而是提前几年便开始准备,真等死足五十年再临阵磨枪,会手忙脚乱到让人生不如死,大概率也来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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